時空法則

第54章 禁咒

魔法歷1367年，這一年對于熟讀歷史的人來說，肯定不是一個陌生的年份。就在這一年，南方諸國中最強盛繁榮的怡萊發生了幾件小事，而就是從這幾件小事開始，逐漸決定了整個怡萊帝國日後發展的方向。

一開始備受羅薩琳德女王重視的大皇子馬卡斯在成人之禮上，表達了自己什麽義務都不願意承擔，進而導致無緣皇位。接下來是東方游者朱雀在大皇子曾經管轄的領域失蹤，女王一怒之下開始整頓至今為止皇室始終沒有插手過的黑暗領域，從怡萊皇都開始輻射到整個帝國的黑暗勢力開始逐漸被摸排，所有的勢力幾乎被連根拔起。

大雨已過，然而水汽萦繞不散，又是一場大雨即将來臨。

戴蒙推開窗戶，第二場大雨已經過去，新鮮而又潮濕的空氣湧入了房間。蜥蜴們躲在樹蔭底下蜷縮成了一團，馬上就是蜥蜴們孵化的季節了，戴蒙擡起頭，盛夏将至，放眼望去這輝煌而又壯麗的皇都之下，一場針對新舊勢力的屠殺即将開始，他輕輕關上窗。

“和周思澤講，讓他不要随意出門，南方魔法學院開課了，我會認真去學校上課，那兒現在也是一灘渾水，所以他最好也不要出門來找我……”

仆人快速地幫戴蒙将衣物準備好，并沒有對這些盧德斯王國的服飾表示任何的質疑，這一名來自盧德斯的子爵默默的扣上了襯衫最上面的一粒扣子，朝着下人點點頭，然後打開門，獨自走向了南方魔法學院。

周思澤醒來，醉酒之後頭疼、惡心什麽的完全都不存在，相反他的精神極好。指路者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沖到了鏡子前。

昨夜那些醉酒的記憶一下湧入了心頭，青龍對自己說了很多，但大體意思就是東方周氏對青龍有恩。周思澤還來不及細想為什麽會青龍欠了周氏的恩情，一個小小的細節冒了出來。

龍女對自己講，西方的魔法可能不适合自己。

他閉着眼，學着青龍教他的方式念了一遍自己曾經苦學的遺忘魔法，銀色和綠色夾雜的魔法火焰從手指迸裂，點點落到了地上。周思澤張大了嘴，還沒想着讓別人見識一下的時候，一個閃爍的符文在他面前亮起。周思澤一愣，打開房門想問到底發生了什麽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嘈雜的人聲。

“戴蒙·康普頓！”

“你在幹什麽，這是二皇子派翠克大人的本……”

上前阻攔的仆人被馬鞭狠狠抽了一下，曾經和周思澤有過一面之緣的吉恩坐在馬背上，對方騎着馬直接闖進了亞當斯的祖宅。對方手裏高舉着一節黃金制作的權杖，那些仆人們敢怒不敢言，傳送魔法在地面閃爍着，吉恩·多蒙猛地一揮，四周魔法的光芒突然消失了。

“這是怎麽了？”

“怡萊皇室的國寶為什麽會在他手裏，重新建立魔……”

喊話聲被打斷，一個魔法砸了過來，周思澤還來不及問，吉恩已經騎着馬大搖大擺地沖進了前花園，。周思澤轉身就跑，不料身前那個符文猛地閃爍起來，吉恩大笑：

“東方游者周思澤，我找的就是你啊！”

對方高舉手中的純金的法杖，周思澤扭過頭看着那個倨傲的魔法師，龍女曾經說的話在他耳邊回蕩。周思澤張開口，在那金色的法杖綻放處魔法光芒的那一刻使用了自己唯一知道的魔法，身前的咒文破碎，銀色與綠色在下一秒與對方的魔法碰撞，将吉恩牢牢地包裹了起來。

下一秒，怡萊的國寶驟然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猛地将這些色彩擊散。

吉恩悶哼了一聲，捂住了胸口，手裏的權杖落下。周思澤沖上前，一把把它撿了起來，一名騎士騎着馬在後方出現，順手撈起了周思澤。

“您要去哪裏？”騎士帶着他，飛快地遠離了亞當斯的大宅，對方控制身下的駿馬：“派翠克閣下吩咐過，一旦有情況先讓您走。”

“哎？”周思澤坐好：“帶，帶我去戴蒙那裏！”

他扭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景色，然後看向了手裏金色的法杖。這柄法杖很小，比起常見的那些，長度幾乎只有其它的一半，周思澤将其翻轉了過去，上面刻着一行小小的文字。他眯着眼查看了文字許久，才意識到，這上面的字體，很可能不是怡萊的文字。

“這是……”騎士低頭看了一眼周思澤手裏的東西：“皇室的國寶呢，是怡萊魔法創世之人送給初代大帝長子的禮物之一，請您收好它，因為我們馬上就要加速了。”

周思澤一愣，将黃金權杖揣在了懷裏，巨大的雕像出現在轉角，視線的那一頭廣場上好像聚集着無數人。他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麽，騎士深吸一口氣，然後帶着周思澤沖進了人群。

他們越過擠擠攘攘的人群，小商小販朝着他們怒吼，周思澤的懷裏甚至多了幾顆新鮮的水果，雜物在肩頭越過，他捂着腦袋擡起頭，才發現他們已經到達了巨大的雕像下方。翠綠色的藤蔓越長越長，逐漸垂落到了地面，周思澤直起身子，才發現之所以廣場上有那麽多人，是因為有人已經用魔法将魔法學院包圍了起來。

冰藍色的屏障将廣場與學院分割成了一個相對隔絕的世界，騎士讓周思澤下馬。

“抱歉，我只能送您到這兒了。”

周思澤小聲地道了謝，看着騎士離開，他站在雕塑下方，将法杖藏在衣擺下端。如果龍女說的話是真的，周思澤咬着牙，閉上了眼，俯身沖過了魔法屏障。

什麽都沒有發生，他就這麽跨了進來。周思澤看了看四周一眼，然後快步跑上了水面上的木橋。

“喂，你是哪個導師的學生！”

後面有人追了過來，周思澤在彎彎繞繞的木橋上飛奔。還沒等他回過神，身邊的水池嘩啦一聲巨響，一只半大的水妖從水底冒了出來，銀藍色亮甲的巨獸怒吼一聲，趴在了周思澤身後的橋面上，朝着身後追趕過來的侍從呲牙咧嘴。

“哎哎，是你啊！”周思澤來不及回頭：“謝謝了哈！”

戴蒙在哪裏？

他應該還沒有找到自己的導師，因為我還是他的指路者，那麽戴蒙應該還在那棟預科生的大樓裏。周思澤幾步躍上了臺階，身後發出了嘩啦一聲巨響，水妖毀掉了大半個木橋。周思澤握着手掌心裏的法杖，朝着潔白的大樓飛快地跑去。

“戴蒙子爵。”

年輕的魔法師在走廊上回過頭，喊住他的是幾個比他早幾年進入學校的學長。不願意卷入事端的學生們低着頭飛快的從他們身邊走過，其中一個高個子朝着戴蒙揚了揚下巴：“聽說你挺厲害啊，沒有指路者也能夠成為魔法師。”

戴蒙微微确認了一下這幾個人的身份，心下了然：“就這麽點難度，在有指路者的情況下還成為不了魔法師，那就只可能是智商問題了。”

對面的幾個家夥沒有被惹怒，反倒是還有其他人逐漸圍攏了上來。

“不，不，戴蒙子爵。”領頭的家夥嘴角一揚：“我說的是，你是真沒有指路者是吧。”

戴蒙嘴角動了動：“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意思，挑明了說，就是你的指路者是假的，戴蒙·康普頓子爵。為了從那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到這裏來上學，你可真是做了不少的準備啊。周思澤，呸，見鬼的東方游者，那就是個騙子。”

不少路過的學生停下了腳步，戴蒙臉色微寒，他沉着聲：“周思澤不是假冒的。”

“那就讓他出來秀一秀啊，子爵大人。”身後另外一個看熱鬧的學生發話了：“只要指路者造假，你們家族一輩子可都是會被南方魔法學院拒之門外的。我就想問問你，天才大人，指路者必須是魔法師以上的級別，你的指路者合格了嗎？”

現場的氣氛頓時劍拔弩張起來，戴蒙視線範圍裏可以看到巨大的魔法屏障正在升起。他笑了笑，然後下一秒法杖就在了自己手裏，身邊聚集的學生越來越多，那個造假的流言飛快地在人群中傳遞，不少的學生将信将疑，抱着遲疑地态度看着這裏。

戴蒙·康普頓可是他們這一輩裏，可以說是最傑出的天才了，只要他一離開南方魔法學院。

那麽和他們這一批一同競争法聖弟子席位的人數就會減少。

不少的學生帶着好奇心，甚至帶着惡意來圍觀這一件事情，戴蒙為人孤傲，平日裏又和二皇子一派走的很近，再加上他的身世又值得大家玩味一番。這場小小地争論最後變成了令人不安的集會，而聚焦的中心就是戴蒙他們幾人。

“盤算了很久了是吧。”

戴蒙上前一步，将領口系着的綢帶扔在了地上，對方笑了笑，随手也扔下了一樣随身物品。

決鬥正式開始，還沒過上一招戴蒙就占據了優勢，他扭動着手腕，施展無聲魔法的時候似乎聽見了水花濺起的聲音。還在想到底是不是對方那邊有人偷偷地召喚了水系魔法，人群突然分開。

“戴蒙！”

那個黑發黑眼的東方面龐出現在人群的那一端，戴蒙心中一跳，高舉法杖施展魔法砸暈了自己的對手。周思澤握住懷中的黃金權杖想要往前沖，不料下一秒，人群中有人伸出了一只手，對方用力按在了周思澤的肩膀上，一個不認識的學生突然問：

“你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東方游者？”

“住手！”

戴蒙試圖用魔法阻攔那人，但是對方借着了人群躲過小小的一擊，魔法擦過周思澤的面頰，鮮血立馬湧了出來。

“啧啧，怎麽這麽容易就受傷了。”那人手掌用力：“你不是連大魔法的級別都沒有吧？”

不少質疑地目光落在周思澤身上，黑發的指路者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戴蒙放下身後的對手，猛地上前伸出手想要抓住周思澤，不料那個一直躲藏在那兒不說話的學生突然掏出了魔杖，他将一個昂貴的魔法器物砸在地面，黑色的霧氣彌漫起來，一個威力巨大的禁咒驟然成型。

“周思澤！”

“戴蒙！”

周思澤掙脫開了對方的束縛，他們倆手指即将觸碰到一起那一刻，周思澤的心髒突然突突跳了兩下。

這個記憶有點熟悉。

周思澤額頭劇烈一疼，下一秒，整個人驟然一暈。戴蒙撲了一個空，手指錯開，看着周思澤在自己面前消失。年輕的魔法師還來不及感受心裏那點刺骨的疼痛，禁咒突然在密集的人群中炸裂開來，矗立在南方魔法學院頂頭的那一盞大鐘哐當一下。

響徹天地。

【時間間隙】

“戴蒙·康普頓子爵，你既不承認你的指路者造假這一件事，也不願意對周思澤偷走了皇室國寶這件事發表任何看法，這樣對你來說可是很不利的。”

審訊官看了面前那個孤傲的少年一眼，戴蒙坐在桌子對面沒有發表任何看法。

“就算吐真劑必須在受用者沒有警惕的條件下才能适用，但是這個世界有的是可以替代吐真劑的東西。戴蒙子爵，我想你應該清楚，那件國寶可不是什麽普通的寶物，那可是怡萊魔法奠基者所留下的……”

“那你們又讓那東西到了吉恩那家夥的手裏？”戴蒙嘴角動了動：“想找借口找個好一點的吧。”

審訊官深吸一口氣，擡擡手，示意手下的人開始準備審訊用品。房門突然被推開，一個漆黑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審訊官們臉色微變，飛快地退出房間，将這裏留給了他們兩人。

怡萊的首席法聖無聲地滑過房間，他和戴蒙靜靜地對視了片刻，那個男人開口。

“我是怡萊法聖肖。”

他的聲音嘶啞到讓人辨認不清，但是戴蒙卻十分清楚對方在說什麽。

“我不是來勸阻他們不對你做什麽，他們想做什麽是他們的自由，我是應你長輩的要求給你講一個故事。聽好了，很久很久之前，怡萊初代大帝拯救了一名來自東方的游者，也就是日後怡萊魔法奠基人，他們之間曾經有一個契約，奠基人向大帝許諾過自己絕對會回來。”

戴蒙的心髒慢了半拍，他慢慢擡起頭，肖不動聲色的繼續說。

“可是奠基者毀約了，他從未回歸，也從未履行過自己契約。怡萊大帝為他建立起了一座巨大的雕像，那個巨人一直半跪在那裏，手中拿着劍和權杖，我們對大帝的心情不得而知，但是這個故事告訴了我們一點。”

怡萊的首席法聖緩緩開口：“那就是東方人都是背信棄義的家夥，他們的承諾不值一提。周思澤抛棄你了，戴蒙子爵。我們找不到他的行蹤，我相信你也是，我甚至相信你以前也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但是這一次不同。”

戴蒙猛地側過臉，面頰緩緩滲出一道血痕。魔法師和法聖之間隔着天塹一般的橫溝，少年不做聲，将這屈辱記在心底。

“我不知道他是否給予過你承諾，但是有一點，如果等到這一次周思澤再一次來訪的時候你連命都沒有了，那承諾就應該算失效了。”

肖突然出現在戴蒙身前，他猛地擡起少年的臉頰，盯着對方翡翠般的眸子确認了片刻：“可惜你連他什麽時候會出現都不知道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