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法則

第53章 禁制

冰藍色的琉璃瓦，大紅色的珊瑚，淺金色的游魚還有透明的輕紗，戴蒙皺着眉頭踏上了木制的臺階。下一秒，龍女手裏的煙鬥指了指他的腳，魔法師一愣，然後乖乖地将鞋子脫了下來。

他踏上醬黑色的臺階，燭火的照耀下，木制地板上似乎有着無數的符文在流轉，那些影子透過那些漂浮在水中的輕紗，虛虛地落在了戴蒙的腳邊。光彩四溢，一切都朦朦胧胧，什麽都帶着暧昧的色彩。戴蒙伸出手，觸碰到輕紗的那一刻，龍女手裏的煙鬥又一轉。

“又怎麽了？”

“沒有什麽，只是想邀請你看一眼，這可是平日裏你絕對看不到的景象。”龍女抽了一口煙，煙霧彌散在空氣裏，戴蒙越過輕紗定眼瞧，裏面的那個身影似乎發生了一點變化。輕紗飄動掠起了一角，一位穿着黑白兩色華服的男人正坐在那兒小口地抿着酒，對方似乎察覺到了戴蒙的目光，于是擡起了眸子。

明若星辰，一晃千年。

戴蒙猛地後退了一步，捂住雙眼。龍女不動聲色地看着他，就在那雙紅唇即将開啓的時候，戴蒙一把掀開了那層層疊疊的輕紗。煙霧在身後被打散，戴蒙踏入房間怒吼：“周思澤！”

周思澤已經喝的酩酊大醉。黑發的指路者抱着一個酒壇子，正毫無禮數地攤坐在地上，周思澤看到了戴蒙，猛地松了一口氣，仿佛看見了救星。他松開酒壇，一把抓住戴蒙的衣擺，口齒含糊不清：“帶，呆萌，聽，挺我輸……”

“你在這裏幹什麽！”

“沃蟻後補回合久九步咬和酒……”周思澤往前一趴，懶洋洋地靠在戴蒙的肩頭，整個人軟地似乎沒了骨頭。戴蒙抱着周思澤扭過頭，龍女的表情在燭火的照耀下晦澀不清，最後，她還是上前一步站在了光線下。

“我本還想讓你看看真正的周氏姿态應該是什麽樣的。”

“他可不是你們東方那邊的人，他只是剛好……”

“戴蒙，聽我嗦！”

周思澤突然之間就來了神，那些散去的煙霧在他身邊收攏了起來，他的口齒逐漸突然開始清晰起來：“你還記得我當初怎麽和你說的嗎？我說我們家的人是過去避難的才到了異世界，然後你為了上學，編造說我是東方來的周氏……現在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拍着戴蒙的臉頰笑了起來，對方的心底突然有點發顫，周思澤笑着把眼角的淚水擦拭掉，指着東方龍女小聲地朝着戴蒙炫耀：“我真的是東方周氏，真的，還是一個神族。你不用再擔心上學的問題了，周思夢說的沒有錯，我們家真的是從這個世界過去逃難的。”

周思澤松開抓住戴蒙的手，整個人陷入了一種不正常的狀态，周思澤面頰通紅，戴蒙按住對方不讓他亂動，周思澤趴在他肩膀上，小聲地嘀咕了一聲然後就睡了過去。戴蒙飛快地将他護在身後，手指間的魔法在閃爍着光芒，龍女啧啧了兩下，抖了抖煙灰，她盯着戴蒙，還是選擇說了實話。

“戴蒙子爵，我之所以讓你看見剛剛那一幕，就是為了讓你意識到一件事。周思澤對你來說，就如同天上的星星般不可觸及。你一個人想要穿過這些禁制花了很久的時間吧，而他就不需要。”

金發的魔法一愣，蠟燭燃燒迸發出一朵小小的火花，燭光顫抖着，龍女慢慢往下走了一步。

“我是東方的神族之一。”

龍女放下了頭發，将煙鬥順手扔在了牆角，她側側頭，磅礴的水壓無情地壓在了戴蒙身上。金發魔法師咽下一口血，趁着自己能動的時候飛快地掏出了法杖，他擡起頭，一步也不願意退讓。

“而周思澤的血脈在吾等之上。”

龍女注視着他，憤憤然開口：“/讓開！/”

磅礴的水湧入這個空間，整個房間都在顫抖着，木材發出尖銳地吱呀聲，懸挂在外面的銅魚齊齊擺動起來。金色的字符沿着地面蔓延開來，戴蒙和周思澤面前幾個小小地符文瞬間就破滅了，可是魔法師不為所動，對方無視嘴角冒出的鮮血，擡起頭直視龍女。

“別掙紮了，按照這邊的魔法等級什麽的，你什麽都不是，一個魔法師在我們眼裏就像蝼蟻一樣卑微。你什麽都看不見，所以你什麽也不知道，戴蒙·康普頓。”

“不。”

“/讓開。/”

“我絕不，哪怕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誰，又或者是什麽身份，哪怕他是神族，那又怎麽樣？周思澤又不是你的東西，憑什麽你說放松就放手，我絕對不會放手。”

鮮血沿着嘴角滴落，戴蒙眯着眼，龍女微微來了一點興趣。戴蒙突然起身，抽出法杖，然後像劍一樣揮舞了出去，龍女舞起長袖，兩人糾纏在一起。清滜略微不滿的看着衣擺上沾上的血跡，她擡起頭，發現戴蒙已經後退至了周思澤那一邊。依附在衣擺上魔法驟然施展開來，巨大的火焰充斥了整個房間，火舌抵達了龍女的面部，她垂下眸子，突然笑了笑。

啪！

戴蒙重新站到了輕紗之外，蕩漾的水波落在了他的面頰，一下子刺得他睜不開眼。龍女抽完最後一口煙，然後把煙灰倒在了袋子裏，她看着有點昏頭轉向的戴蒙，點點頭：

“合格了，你可以帶着周思澤走了。”

一切仿佛都沒有發生過，就連時間都沒有流逝。戴蒙有些猶豫地伸出手，輕紗過後，就是抱着酒壇子的周思澤。對方看到他了一臉興奮，一把推開身邊那只巨大的海龜。

戴蒙上前走了一步，周思澤艱難地站直身子：“戴蒙！你猜我知道了什麽，我，我，我！真的是東方周氏，你再也不用擔心上學的問題了，周思夢說的沒有錯，我們家真的是從這個世界過去逃難的。”

魔法師一愣，站在了原地，龍女站在他身邊翻了一個白眼：“周思澤喝的是忘憂，現在好了，真的是對什麽都不擔心、也不害怕了。“

戴蒙上前，一把撈起了醉醺醺地周思澤，他防備地看了龍女一眼，反倒是龍女自己笑了，她抱着胳膊，輕輕摸了摸自己鮮豔的紅唇：“擔心我？還不如擔心你自己吧，你聽說你現在可是自身難保。對了，我把周思澤交給你，你确認自己不會趁着這個時候對他下手？”

戴蒙沒有回頭，反倒是一把把周思澤抱了起來。對方橫躺在他懷裏，哼哼唧唧了一下，突然用力拍了戴蒙的胳膊：“不行，這樣要吐……”

青龍清滜撲哧一下笑出了聲，戴蒙沉着臉把周思澤背了起來，對方趴在他的背上毫不掩飾地打了一個酒嗝，戴蒙皺着眉頭幫周思澤把嘴角的水漬抹去，就在那個時候，周思澤突然輕輕地碰了碰他的手指。

周思澤醉着酒，細心地将戴蒙的手指分開，然後和他的相扣。周思澤無聲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安心地趴在戴蒙肩膀上睡了過去。這可能是戴蒙這輩子，周思澤第一次主動對自己表示出了這種親近。他愣在那裏，然後飛快地把周思澤背了背。

青龍目視着這一切，然後看着他們倆走向了門口。

“戴蒙，你會對周思澤好嗎？”

魔法師拉開輕紗的手一停，戴蒙盯着木門外漆黑的夜色，慢慢地點了點頭。

“你說的，/哪怕你不知道周思澤到底是誰，又或者是什麽身份，就算他是神，你絕對不會對周思澤放手，/是嗎？”

戴蒙背着睡着了的周思澤回過了身，皺着眉頭：“不要對我使用言語魔法。”

“哦，這叫/言語魔法/啊，在我們那裏，這叫/靈言/。”

龍女笑了笑，她的目光有些落寞，最後她擡起眸子，注視着那兩個人：“你們走吧。”

這下戴蒙反倒不敢相信了，他防備地看了外面一眼，又看了過來。龍女孤單地站在那個華麗而又空蕩的房子裏，燭火在不斷地燃燒，對方的影子在牆上不斷地抖動，龍女眯着眼睛微微一笑：“怎麽，你還怕我再施展什麽法術？不會的，戴蒙子爵，你可是被周氏選中的人啊。”

她最後一句話撤去了言語魔法，使得戴蒙不清楚她到底說了什麽，龍女放棄了吸煙這個念頭，她看着戴蒙鼓起勇氣一把一把拉開虛掩着的大門，一群游魚飛快地從他的鞋子邊逃開，戴蒙背着周思澤彎腰将鞋穿好，對方小腿似乎有些顫抖，手掌其實也在微微的抖動着。

龍女來到門口，看着那些晶瑩的汗水融入海水之中，她靠在木門上，看着對方努力的背影。

“/戴蒙。/”

魔法師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周思澤被那聲音驚醒了片刻，他迷迷糊糊地擡起頭，看了看四周又茫然地睡了下去。戴蒙握住對方的手掌，微微用力，然後轉過身看着身後的那個東方神族。

“你現在只是看不見，總有一天，你能夠達到我們的高度，甚至更高。我知道現在說這個話可能什麽意義也沒有，但是……”龍女直視他的眼睛，金色的眼睛裏有着什麽在流轉：“東方周氏對青龍一族有恩，所以我在這裏想要一個你的承諾。”

她目光裏滿是感慨。

“無論你日後和周思澤發生了什麽，答應我，戴蒙，永遠都不要放棄尋找周思澤。這句話并不是靈言，我不強求你做出什麽舉措，東方龍族只要一個承諾。”

“這是當然。”

戴蒙往上托了托周思澤，轉身就走，龍女的聲音在身後傳了過來。

“/諾。/”

“你還有完沒完？”

魔法師不耐煩地啧了一聲，他背着周思澤大步走了起來，無數閃閃發光的小魚湊了過來，圍着散發着酒香味的周思澤打轉。有只魚差點鑽到了戴蒙的嘴裏，他煩躁地捏了捏周思澤的手指：“怎麽連魚你都不放過。”

“啊！”被捏的一疼的周思澤擡起頭，和一只水母撞到了一起，他大驚，差點鬧得他們兩個人都摔在了地上。他們倆坐在珊瑚叢裏，周思澤挑起挂在腦門上的水母須，暈暈乎乎地瞪了戴蒙一眼，戴蒙笑了一聲，無奈地将水母扔到了一邊。

“有，有毒嗎？”

“周思澤，你先是什麽都不懂，再是有女王的金幣，後來你在怡萊能夠自由的呼吸，再接下來你又能夠越過無數的禁忌。結果東方龍族都和你有關系，你還是個神族……”他伸出手，周思澤暈乎乎地又要睡去，戴蒙溫柔地撫摸了對方那個家夥的臉頰。

“那到底還有什麽是沒有和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