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法則

第46章 亡靈之花

坐在一旁的艾維斯無論如何都看不下去了，起身告辭：“我不管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總之戴蒙，亡靈毒素如果是因為你拜訪巫妖之王的行為而擴散的，那你必須出面解決以防止事端繼續惡化。至于周思澤，你就自求多福吧。”

“喂，什麽叫我就自求多福吧！”

周思澤猛地推開戴蒙，朝着走向門口的人大聲嚷嚷，少年用力扯住他的胳膊，周思澤往床下爬地動作一頓，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艾維斯關上了房門。

房門一關，周思澤氣勢一洩，幹脆就跪坐在了床上。他猶豫片刻扭過頭，少年正看着自己。

“看着我幹什麽，我都還沒瞪你呢！”周思澤抽出自己的胳膊，小聲地朝着戴蒙抱怨了一聲。他下床，在床底找到了一雙涼鞋，周思澤磕磕絆絆地向浴室走去，手腳利索地準備好了洗漱用品，他将果子用力捏開，往下巴上抹上了汁液，閉上眼開始刮胡子。

“周思澤。”

“卧槽，別說話。”周思澤吓得手一抖：“沒看到我手上有刀嗎？”

“我會為昨天的事情和你道歉的。”戴蒙站在了他身後：“我不應該那樣對你，不應該對你抱有懷疑……”

“不，你是對的。要我我也這樣，早晚有一天會爆發。”

黑發的指路者将刀扔在了水池裏，藍色的泡沫在水面上綻放旋轉開來。他撐着水池的邊緣，從鏡子裏和戴蒙對視，那雙翠綠色的眼睛裏滿是認真，周思澤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我自己都解釋不清楚我自己是怎麽來的，你産生了疑惑是應該的。”

“但是我不會為吻了你而道歉的。”

周思澤一愣，眨着眼确認了這個信息許久，他急急忙忙扭過頭：“慢，慢點，我暈過去之前可是聽到了一半，你那個時候不是中了毒嗎，亡靈的毒素不是會讓你情緒混亂，也會讓你産生錯誤的判斷嗎，我還以為……”

“你還以為什麽？”

“啊啊！”周思澤逃避了這一個回答，轉身接水洗去了臉上的泡沫，差一點被小刀割傷的地方隐隐作痛，他盯着鏡子裏狼狽的自己，轉過身。還沒來得急開口，戴蒙猛地伸出手，将他禁锢在水池前方。

“你還以為什麽？我可是認真的，周思澤。”

“你可是認真的什麽啊！”黑發的指路者被吓了一大跳，用力推了推身前高大的魔法師：“我們那麽久不見面，見面了你就和我說這個是個人都會……”

房門突然被敲響，有個陌生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請問是戴蒙·康普頓大人所在的房間嗎？亡靈的毒素再一次擴散了，艾維斯大人要我們來找您商量。”

房子裏的兩個人一愣，周思澤抓到了救命稻草般開口：

“對了，你先把亡靈毒素的事情給我解決了。”周思澤推了推戴蒙的胸膛，對方啧了一聲，他看向房門：“為什麽我得去處理這些事情。”

“那是因為你是導致整個黑暗森林毒素擴散的元兇吧。”

“不，”戴蒙無視繼續響起的敲門聲，盯着周思澤：“亡靈毒素一直都在擴散，這一次只是恰巧遇上了大爆發，長久以來試探亡靈帝國邊界的事情勢必會引來反彈。他們自己心裏很清楚，找我不過是為了找到替罪羊。”

周思澤愣了一下，越過戴蒙的手臂，剛好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色。黑色的霧氣在森林上方不斷地翻滾，驟然之間猛地擴大了一番，又突然一下消失，那些黑色的霧氣就像周思澤夢裏出現的不安黑色，他不由小聲地問：“但是你有辦法是嗎？”

“我一次不做兩事情。”戴蒙冷冷地道。

“放屁，你原先一邊做實驗一邊吃東西的事情你以為我忘了。”周思澤抓住戴蒙的胳膊，直視對方的眼睛：“如果你有辦法，就先把亡靈森林的事情解決了，解決了以後我再和你談今天這件事。”

南方的這片郁郁蔥蔥的森林之所以會被人們稱作黑暗森林，是因為看的見魔法顏色的人眼中，亡靈魔法是黑色的，自從巫妖之王常駐在了這裏，整片森林逐漸籠罩上了黑色的亡靈魔法。

灰黑色的霧氣在森林上空盤旋，猶如萦繞在人心頭上揮之不去地噩夢。周思澤叼着一根花莖，無神地看着遠方，艾維斯拎着大大小小的文書，站在樓下擡起頭問：“又怎麽了？”

周思澤瞟了樓下的家夥一眼，又怏怏地看着遠方起來。

“我和你說實話，周思澤大人。整個會館現在就你最閑，連我都幫着在處理文書，你知道嗎。在南方魔法學院的時候就連派翠克都不敢這麽指揮我，你那個學徒膽子還真大啊……”艾維斯噔噔地上樓，一邊走一邊嘀咕。

“你和派翠克是什麽關系？”周思澤突然扭過頭問，艾維斯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他單手抱着文書捂着嘴：“就，就上下級關系。”

“那你之前說過你喜歡金發碧眼的少年是真的嗎？”

“沒沒。”艾維斯看着這個東方游者防備地後退了一步，他舉起手朝天發誓自己可真的是對戴蒙一點想法也沒有了。

“我就純粹欣賞一下金發碧眼小男孩的外貌，自從戴蒙比我長得高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興趣了。”艾維斯換了一只手發誓：“準确地說，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對戴蒙産生過任何地小心思。”

周思澤面無表情地看了艾維斯一眼，看得對方心裏毛毛的，指路者的手指飛快地開始敲打起欄杆：“那麽艾維斯，魔法與土地的契約你知道多少？是不是所有的魔法師穿越國界都不能使用傳送陣，必須要本人親自跨過國與國的界限？”

“如果不使用傳送陣，只有兩種可能性。”艾維斯指了指黑暗森林的深處：“第一，傳說中的法神，黑暗帝國的主人主動從那裏面走了出來。要麽就是，北方持劍堂的歐尼斯特法聖再生了吧。”

“歐尼斯特法聖？”（注）

“北方持劍堂創始人之一，專門研究空間魔法，當他跨入法聖的境界的時候，整個魔法大陸魔法與土地之間的契約都在他面前失效了。”艾維斯感嘆了一下：“可惜自從歐尼斯特法聖去世以後，北方持劍堂再也沒有出過法聖了。”

“就沒有再研究空間魔法的人？”

“是再也沒有人能夠達到歐尼斯特那種高度了，也就是我之前和你談的那個沉重的話題，這方面的人才真的太稀缺了。”

周思澤遙遙地看了遠方的森林一眼，然後問：“那我問你，藍色的眸子，黑色的頭發，體型比較高大，擁有強大的言語魔法，還能夠完美地使用無聲魔咒，最主要的是，掌握了空間魔法，你覺得會是哪個國家的人？”

“你在說我嗎？”

艾維斯打了一個趣，他幹脆直接扔下了文書，光明正大地開始偷懶。騎士示意周思澤看，還指了指扒自己的眼睛：“我，派翠克，克裏斯多還有怡萊女王等等，全部都是藍色的眸子。這差不多算是怡萊貴族血統的标志之一。”

“貴族啊……擁有怡萊皇室的血統……”

周思澤沒有再說話，揉了揉一把臉，艾維斯看着他疲憊地樣子，一把摟住了這個東方游者的肩膀。

“我們的主要任務也完成了。”騎士看着遠方，今日萬裏無雲，陽光燦爛。“管他的什麽戴蒙，不管這個爛攤子了。出去玩吧，這可是亡靈的國度啊，指路者！”

空氣中彌漫着草藥的香味，一家又一家的草藥鋪子點起了藥草。魔法的光澤在武器鋪子中散發出來，無所事事的武者們擠在一起大聲地讨論着時事。街邊的少女在兜售花朵，成串的晶石綁在一起，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艾維斯拉着周思澤穿過人流，沿着熱鬧的人群向着集市中心走去。一個三四歲的孩子拎着一籃子白花穿過人流過來售賣，艾維斯看到對方那肉鼓鼓的小臉蛋心中一樂，上前蹲下身逗弄起了對方：

“哎呀，哎呀，是亡靈之花啊，真的還是假的啊？要是假的我們可不給錢啊！”

小孩漲紅了臉，低着頭不願意說話，艾維斯示意周思澤來看，他轉着手掌中潔白的花朵：“特産，亡靈之花，傳說中真正遇見過亡靈的人會把花朵變黑。事實上只是一味檢測劑，可以根據花朵變色的程度判斷沾染毒素的多少……”

周思澤伸出手，然後一愣。

“……”

兩個人相視無語，就在周思澤觸碰花朵的那一刻，整把潔白的花朵以肉眼可見地速度變成了黑色。小孩看着那把變黑的花朵，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哎哎哎！別哭，別哭，帶錢了沒！卧槽，你不是雨神吧！”

豆大的雨水伴随着哭聲同時抵達，艾維斯一把抱起孩子，順手将籃子遞給了周思澤。雨滴砸在周思澤的身上，熱帶的第一場暴雨不期而至，周思澤抱着鮮花在雨中穿梭，他在雨幕中擡起頭，朦胧的視線裏，前方只有一個長廊。

周思澤頂着鮮花，猛地沖進了長廊裏，他拍打着身上的雨水，用力撸了撸頭頂的短發。他脫掉身上那件濕漉漉的黑色長袍，下一秒目光落在了灑落一地的花朵上。

糟了……

他撿起一支，一朵花就變黑了，下一支也是如此。周思澤愁得蹲在地上拔來拔去，最後小心翼翼地隔着衣服拎起了一朵花。

“哎呀，哎呀。”

周思澤惱羞成怒地擡起頭，戴蒙正站長廊的那一頭。對方輕輕打了一個響指，溫暖的魔法瞬間讓周思澤暖和了起來，淋得像落湯雞一樣的周思澤趕忙查看起手裏那朵花，不出所料，就在他的注視下那朵花也變黑了。

“別指望了，我過來它們也會變黑。”戴蒙慢慢地走過來，周思澤用力将花扔在籃子裏：“那你就用魔法啊！”

“你說過，魔法不是萬能的。”

周思澤目瞪口呆地看着對方慢悠悠地走過來，戴蒙彎腰撿起一朵花朵仔細看了看，對方盯着變化的花朵沉思片刻，突然開口：“我抵達過亡靈帝國，見過亡靈之王了。”

“啊，我還以為變黑的說法是假的。”周思澤直起身：“我沒見過亡靈花朵都變黑了。”

“不會，越是簡單地東西越不會出錯。”他将那朵花扔在籃子裏：“算了，我相信就算我問你為什麽你觸摸了花朵會變黑，你也給不出我答案。”

戴蒙沒有再提這件事情，雨水沿着屋檐不斷地滴落，整個世界都在雨水的浸泡中。他們兩個人站在這條長廊裏，看着人們在大雨中狂奔。雨滴成簾，空氣安靜地可怕，戴蒙突然開口：

“我父親的靈魂已經離開了。”

周思澤什麽都沒有說，那些曾經發生在莊園裏的事情還歷歷在目。他盯着在水面上漂浮着地樹葉，戴蒙抱起胳膊靠在了柱子上，看着遠方。

“沒有任何留戀，也沒有任何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