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月色
戴蒙臉色蒼白,克裏斯多看了對方一眼,趕忙拍了拍老者的手背。康德拉這才意識到戴蒙剛剛想要通過水晶問什麽,他讓戴蒙起身,摸索了全身上下一遍,終于在口袋裏摸出了一個形狀古怪的石頭。星象師哆哆嗦嗦地将石塊扔在桌面上,石頭在桌面翻滾了幾下,康德拉撓了撓頭,猛地抓住想要離去的少年的手。
“等等,借我你的預言看看。”
青金石被金色和銀色的魔法纏繞着,戴蒙想要抽出手腕,但是對方卻紋絲不動。老者看着桌面上燃燒起來的羽毛筆還有碎的一塌糊塗的粉水晶,頓時心下了然,勘察了星軌後,立馬催促着戴蒙快走。
“去,先去東邊,那裏有人可以幫助你。”
手一松,戴蒙就這樣消失在了門口,康德拉眯着眼盯着桌上的石頭,突然一愣,一塊閃耀着的粉水晶被他撿了起來,這個老人不由朝着門口大喊:“還有萬事別着急,一起皆可……”
“我覺得他聽不到了。”克裏斯多撐着臉頰,撥弄着桌上破碎的水晶碎片,悠悠地嘆了一口氣,她盯着空白的草稿紙,突然朝握着水晶的導師問:“戴蒙他的課堂成績可以算我的嗎?”
戴蒙沖出教室,指引術在手掌之間閃爍,但是一直都失敗了。崩解地魔法星星點點落在地面上,戴蒙腳步一頓,飛快地朝着東邊急行,長得過于誇張地藤蔓遮擋了他的視線,少年使用風将藤蔓拂開,下一秒就剛好和一個人撞到一起。
艾維斯抓住自己的長劍,誇張地後退了一步,他笑着問:“怎麽了,怎麽了?沒想到你也有逃課的那一天啊,戴蒙!”
“艾維斯·希文!”戴蒙抓住對方的衣襟,咬牙切齒地問:“是你們做的嗎?”
“哎?”艾維斯舉起手:“我和派翠克做了什麽?”
“周思澤出事了,你們插手了沒有?”
“周思澤出事了?”艾維斯反問了一句,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巨大的言語魔法已經将他籠罩。橙紅色光芒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閃爍着,艾維斯哭笑不得看着對方施展的這個魔法,他立馬開口示意自己是無辜的。
“/你有點慌了戴蒙,這可不是你平時的作風。/”艾維斯環顧四周,贊嘆了這個言語魔法一下:“/我發誓,我和派翠克,甚至他手下的任何一人都沒有對周思澤出手。我不知道周思澤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他在哪裏,更加不會對他做什麽。/”
然而魔法并沒有消失,艾維斯被戴蒙的表情弄得有點慌了:“聽我說,聽我說!/把體力和精力放在刀刃上,這樣你才能找到自己的目标,我和派翠克可真的無辜的啊!/”
魔法在空氣中崩散,戴蒙慢慢地松開手,自己施展的言語魔法終于成功了,艾維斯看清了少年臉上的表情,心中略帶歉意。艾維斯抓了抓頭發,看了四周一眼,此時天色逐漸變暗,又一場大雨即将來臨,騎士心中一橫,幹脆開了口說了實話。
“我發誓,不用言語魔法發誓,因為我是一個希文。第一,女王這個時候是不會對周思澤動手的,因為這種事情根本就還沒有到她出手的時候。派翠克他,他心思也沒有放在你們身上,克裏斯多你就不要指望了,小姑娘對這些事情很是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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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蒙注視着艾維斯,扯了一大段後終于沒了話,他躲避着戴蒙的眼睛:“你知道月色酒館嗎?”
‘每晚八點,月色酒館永遠等着您的到來。’
“我知道。”
戴蒙突然記起了入學那一天的那一張紙條,他回過頭環視這一個被所有魔法學徒認為是天堂的地方。縱使這裏四季如春,鮮花綻放,但這裏和那裏并沒有任何區別,他從盧德斯因學習而來,但是其他人卻不這麽認為。
就像來到了一個更大的康普頓莊園。
這個年僅十七歲的少年突然領悟了一個真理,只是這個真理來的太快,時間又太過于緊促。戴蒙握緊了手中的魔杖,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艾維斯,做出了決定:
“帶我去。”
“派翠克會殺了我的,真的……”
“我知道那幾個家夥是變态,我也知道他們無所顧忌會對任何人出手,我也知道大皇子是女王身前的紅人,我知道,我知道!”戴蒙抓住艾維斯的衣領,吼出了聲,騎士盯着那個少年,對方眼底滿是不甘和悔恨:“但是,但是是我把周思澤暴露在他們面前的。”
艾維斯看着身前的少年沒有多問:“那好,那好,那我們速度就要快一點了,戴蒙子爵。”
在怡萊民間的流言中,怡萊的女王并沒有因為自己的長子貌似自己第一任丈夫就冷落了他。相反,女王在皇子成年之前就給了他衆多的權力,其中包括整個怡萊皇城商品的稅款,甚至還有怡萊皇都對外海港的貿易都交給了大皇子一派來打理。
艾維斯在前方帶路,小聲地示意着戴蒙這幾片繁華區域到底是屬于誰的地盤的。戴蒙握緊缰繩,手裏的符文一直沒有再亮起過,他眼神放空,艾維斯小聲地提醒了他幾句。
“喂,就要到了你在想什麽啊,”艾維斯緊張地看着四周,祈求着不要被派翠克的人發現自己來了這裏。他嘶嘶兩下,戴蒙張開手掌,那些崩解的符文就像黑色的傷疤一樣在對方掌心閃爍着,艾維斯看不見魔法的顏色,随便開了口。
“沒事的,沒事的,你往好一點想……商品要是弄壞了的話,不就賣不出好價錢了嗎?”開口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的艾維斯簡直想掐死剛剛的自己,他轉過身不再發話,天色越發陰沉,磅礴大雨即将到來。
其實很多人都提醒過自己,甚至包括北方持劍堂。
要是周思澤真的不會任何魔法,什麽都不知道的話,自己該怎麽辦?
戴蒙手指用力握緊缰繩,那些崩解的符文就像自己那些憤怒,當一切都冷靜下來,當自己有時間回頭看一眼當初那個自大而又傲慢地自己的時候,戴蒙都想問自己一句,怎麽辦?
年少輕狂,一半的原因是因為那個時候我們總是認為自己是對的,從來不用考慮後果,還有一半的原因就是因為我們從來不考慮後果,所以任何事情都敢肆無忌憚地去做。從未想過那些說出口的話,也是沉甸甸地一份,對未來的契約。
他們倆在進入巷子前下了馬,步行走入這片區域,戴蒙放眼望去,就連街邊站着的流莺的姿色似乎都高于其他地方。不少人看着艾維斯身後的那個金發碧眼的少年,消息從各個渠道傳了出去,大家目送他們走進了月色。
大雨将至。
“吉恩·多蒙,有一件事我想問你。”
對方明顯早早的準備好了,那個那一天騎馬在前方開路的男人懶洋洋地靠在大廳二樓等待着他們的來訪。艾維斯将護在身後戴蒙,擡起頭看着樓上那個男子,厲聲道:“你是不是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情?”
“我才有一件事情想問問你們,如果我被一個鄉下騙子騙了,你說我應該怎麽維持自己身為一名貴族的尊嚴?”
那個一直在大皇子馬卡斯身邊打轉的家夥突然笑了,吉恩靠在欄杆上往下看,然後不滿地咂咂嘴:“戴蒙·康普頓閣下,您看上去好像還挺不滿的?難道你對這件事還有其他什麽看法嗎?”
戴蒙的呼吸慢慢地變重了,吉恩懶洋洋地查看着自己的指甲一眼,玩了玩手裏的那把刀:“脾氣別那麽大,子爵。你的指路者只是一個什麽都不會的普通人,欺騙了南方魔法學院,欺騙了慷慨讓你們讀書的皇室,還欺騙了那麽多勤懇教書的導師們,難道你還想着能夠繼續留在這裏順順利利地學習魔法?說給我聽我都不敢相信啊。”
“你把他怎麽了。”
“我讓他嘗了一點小東西,以證明他是不是東方來的游者,戴蒙子爵。”
吉恩将那把精致的小刀放在旁邊,撐着欄杆居高臨下地問:“賣你一個面子,雖然你只是一個窮鄉僻壤來的小貴族,但我可以為你向大皇子馬卡斯擔保。馬卡斯他會幫你隐瞞這件事,甚至我還可以私下送你一份好禮,如何?”
“做夢。”
戴蒙咬牙切齒地回答,無數魔法陣在他們身邊閃爍起來,吉恩撐着欄杆:“開玩笑,當你毀掉了我的邀請以後你以為我還會給你什麽選擇?”
“那我就看看你能給我什麽選擇了!”
吉恩手邊的小刀驟然融成一灘鐵水,艾維斯一時不察,整個房子都搖擺了起來。戴蒙露出藏在身後的手,血水沿着魔杖滴答落下,被鮮血加持過的魔法在這個華麗的酒館裏猛地一閃。
無數水晶炸裂,壁畫寸寸裂開,光潔的地面化為粉末,少年在泯滅魔法的光芒中擡起頭。
“誰他媽給你們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