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法則

第32章 預言

“就是你死，我都不會讓你……怎麽呢？”

戴蒙盯着羊皮紙，第一次為某件事情感到了困惑，他輕輕咬了咬羽毛筆的筆尖，然後在紙面逐一寫下自己的想法。少年用了只有自己知道的符文代替本來的文字，第一，我要懲罰背叛了我的指路者。

戴蒙往下面繼續寫，第二，第二……

他突然停下了手，發現自己的報複計劃簡單到可笑，既沒有懲罰的手段，也沒有報複過後自己具體要對周思澤做什麽。這個十七歲的少年把羽毛筆扔在了墨水瓶裏，将羊皮紙揉成一團。身旁有人輕咳了一下，克裏斯多抱着書本站在他身邊：“你旁邊有人嗎？”

戴蒙沒有回答，但是女孩還是坐了下來，對方把一疊稿紙扔到了他面前：“聽說你和你的指路者吵架了，天才大人。這是你上次丢掉的東西，有人覺得這很重要，所以我還是帶給了你。”

金發少年眉頭一皺，克裏斯多猛地按住那疊東西，阻止了對方接下來的動作：“別，戴蒙，你知道有多少指路者為了日後的學術生涯不願意和南方魔法學院的導師們正面杠上嗎？大家現在可是羨慕死你了，周思澤為了你可是和一個大法直接頂了嘴啊，你再怎麽生氣，現在也應該消了吧？”

戴蒙剛想開口，導師突然出現在了教室裏，對方拍拍手，表示課堂正式開始。少年給了女孩一個眼神，兩個人對持片刻，同時松開放在稿紙上的手，互相哼了一聲，然後開始聽課。

當羅羅果的煙霧消失在空氣中後，怡萊終于迎來了它的雨季，磅礴的雨水不約而至，每一天周思澤都在雨水滴答聲中醒過來。水簾順着屋檐往下，放眼望去整個世界都是綠蒙蒙的碧色。喜愛潮濕的蜥蜴們在樹枝的一端和周思澤大眼瞪小眼，而怡萊那些生性恐水的原生小生物們則想方設法地躲避着雨滴，戴蒙早早的就出了門，周思澤在水聲中醒了過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揮舞着掃把，把一窩彩色的蝙蝠趕到了外面的走廊。

周思澤抽出一張紙，開始自學魔法，他寫了幾個咒符，然後将紙張放下。房子裏潮濕到可怕，周思澤咬着手指，片刻後做出了決定。太陽難得能夠穿越水霧一次，一個穿着黑色鬥篷的男子正踩着水窪往外走，他手掌的那幾枚金幣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對方盯着手掌裏的金幣。

“周思澤？”

對方猛地握緊手掌心，飛快地将金幣塞進了口袋。一個陌生男人正站在小巷的那一端，對方揣着手，看到他回頭後嘴角微微地動了動，再次确認：

“周思澤？”

對方發音緩慢而又古怪，透露着一股不祥的預感，周思澤後退一步，踩在了水窪裏。他立馬否認：“不，不是我。”

“那就是你了。”

男子站直，慢慢走上前，随着他的動作，周思澤敏銳地察覺到頭頂那些藤蔓發生了某些變化，翠綠的葉子逐漸變得枯黃。他扭頭就跑，腳底水窪已經消失。男子将揣在懷裏的手慢慢地伸了出來，東方指路者眼角餘光所見之處，驟然籠罩上了一層血紅色的光芒。

“聽聞東方法術博大精深，不知周思澤先生可否賜教一番？”

戴蒙手裏的羽毛筆突然一崩，一團墨水在紙面渲染開來，他心神不寧地将這張紙揉成一團，扔在了地上，重新開始計算。站在講臺上的星象師康德拉看了臺下衆人表情一眼，開始安撫臺下的學生：“不要急，第一次就想從星象的軌跡裏推測出預言确實是十分困難的。”

學生們皺起了眉頭，交談聲不絕于耳。戴蒙看了面前的那顆水晶球一眼，伸手開始更改星軌的方向，突然有人朝着這邊伸出了手。克裏斯多将自己手上的粉水晶推了過來，她舉着戴蒙那顆水晶球仔細瞅了一眼：“戴蒙你剛剛在算什麽？”

“把水晶還我。”

“你用粉水晶嘛，反正我現在又不想談戀愛。”克裏斯多抱着戴蒙的水晶球，對方不耐煩地就要伸出手的時候，一個巴掌大的小小符文突然出現在空氣裏，微微地抖動着。

“誰和你建立了契約？”

戴蒙的手指一僵，往下一看，自己常用的筆記本背面竟然畫了一個簡陋的契約符。“周思澤！”戴蒙一咬牙，揮手就将那個符文打散了，克裏斯多看得一樂：“不是吧，你指路者的傳音契約做的這麽粗糙？”

戴蒙伸手搶過了水晶球，重重的擺在了桌面，他抿着嘴飛快地更改水晶上的星軌。克裏斯多坐在一旁晃着腳，用手指戳着自己面前一動不動的粉水晶，她側過頭瞟了一眼：“哎哎哎哎！”

她的聲音将大半個教室的注意力轉移了過來，戴蒙身前的水晶球開始散發起了光芒。金發少年脫離了書本，飛快地開始心算，他的手指快速地移動起來，将自己能夠記下來的星象迅速地歸位。

不少人站起身看着這一幕，講臺上康德拉扶了扶帽子，站起了身。他們看着戴蒙越來越快地速度，金色和銀色的魔法光芒在煙水晶中不斷地迸發出來，眼見距離完成一個預言的終點越來越近，少年的動作突然一停。

迸發的金絲和銀絲在空氣中驟然靜止，戴蒙盯着水晶球，手指僵在半空中，全班人屏住呼吸看着戴蒙的動作。金發少年注視着前方，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就這麽猶豫了一下。

頓時，他桌面上的羽毛筆就起了火，克裏斯多一愣，自己面前的那一顆粉水晶驟然炸裂。女孩大聲尖叫，把水晶碎片抖在了桌子上，整個教室都熱鬧了起來。戴蒙見狀放棄了預言，抽出魔杖想要滅火，不料剛剛還站在講臺上的康德拉突然出現在他身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要停，不要停！這就是接觸到了預言魔法的象征之一！”年邁的星象師激動地胡子都顫抖了起來，他伸手将将要散去的金絲和銀絲穩定下來，示意全班同學都過來看看。

“讓我看看你剛剛在算什麽。”他一把抄起戴蒙身前的那些紙張，飛快地看了一眼：“嗯，是在算某個人的……身份。太難了所以變成了近狀，看看，基本公式沒有用錯，星座軌跡也齊全，改的很及時，全部合上了。”他低下頭看了戴蒙一眼，略帶賞識地表揚到：“你挺有天賦的嘛，在計算這個方面。”

“我就從來都沒有被老師表揚過。”克裏斯多小聲地嘀咕着，她把水晶的碎片推了推，星象師瞪了這個頑劣的學生一眼後，繼續評判戴蒙的課堂作業。

“看看這些裂開的水晶，還有被殃及的羽毛筆，說明你已經觸碰到了想要打探的核心部分，也有可能你無意識之間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從你想要推測的結果上來看……”頭發花白的老人俯下身，摸着下巴：“這不太好啊，這不太好……”

又一個簡陋的契約符文出現在了空氣中，康德拉擡頭看了一眼：“啊，你先處理那個吧，我看看這個預言到底怎麽了……”

戴蒙再次毀掉了那個符文，不料第三個契約不依不饒地出現了，他咬着牙咒罵着周思澤，猛地将自己所有的東西攤開了。戴蒙把寫在背包後面的那個毀了以後，手一揮，那疊稿紙依次被推開，查找符文的戴蒙突然一愣。

“如果我們把魚卵磨成汁，再去其中的三分之四，你會同意嗎？”

這句寫的笨拙而又難看的話語被周思澤記在稿紙其中一頁上面，語法錯誤并且錯字連篇。戴蒙盯着紙面，閉上了眼，片刻以後他猛地伸出手，捏碎了空氣中那個符文。

“有什麽事你快說。”戴蒙低着頭，盯着那幾個錯字，那一頭什麽聲音也沒有，只聽到沉重地喘息聲。戴蒙直起身，有點不确認地問：“周思澤？”

周思澤猛地沖進小巷的轉角，從斜坡上滑了下去，一群小蜥蜴飛快地逃命。那個男人出現在了道路上方，對方啧啧了倆聲：“這樣不行啊，東方游者大人。捉了這麽久的迷藏，我還想認真和你耍一耍呢。”

周思澤沒有擡頭，咬牙繼續奔跑，被火焰灼傷的地方隐隐作痛，他用這輩子最後一點運氣點亮了安置在戴蒙身上最後一個符文，終于有人回答了。周思澤跳下水槽，往黑暗的地方跑去。

“戴蒙！聽我說！”

水聲嘩嘩作響，溫度逐漸升高，白色的水霧逐漸籠罩了周思澤，他開始大聲咳嗽：“聽我說，快點逃，我被人發現了。”

“周思澤！”戴蒙控制住魔法符文不崩潰，全班同學，包括認真研究預言的康德拉都看了過來，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導師看了手上的水晶球又看了戴蒙一眼，少年用力捂住符文：“喂！”

“有人發現我的身份了，戴蒙，聽我說，不要來找我，千萬不要……”

康德拉想要幫那個學生一把，還沒等他伸出手，星星點點的火光從對方掌間落下。符文崩毀的如此之快，戴蒙愣在那裏，腦海裏只回響着周思澤最後一句話。

“如果可以，一個人趕快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