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家族徽章
“我看看你們這邊的計算時間的方法,哈!也是按照月亮來算的……”周思澤看了書面一眼,好奇地問身後的人:“魔法歷1361年,這個年份你什麽是怎麽計算出來的……”
沒有人回答,周思澤這才意識到這個時候戴蒙應該出門了。他放下星象這本書去找別的,然後看起了地理。
“怡萊王國北邊接壤的是伊蘭……”黑發的指路者坐在書桌後方,手指放在光滑的書頁上,一個字符一個字符的撫摸過去,最後停在一點。
“怡萊西北方接壤的才是盧德斯王國……”
他逐字逐句的抄下這段話,腳步聲從樓道裏傳來,金發的男孩猛地推開門,周思澤擡起頭,對方一把扯下身上背着的包裹,扔到了牆角。戴蒙将自己額頭上濕漉漉的金發撸到了頭頂,開始繞着屋子大聲地抱怨。
“只剩下三十一只蝌蚪了,我懷疑池塘裏的魚也吃那玩意。”
周思澤哦哦了兩聲,然後在書頁上幫男孩寫上了三十一這個數字。戴蒙擦拭着頭發,伸長脖子好奇地來看周思澤寫的東西,他一臉嫌棄地點了點紙面上的幾個錯字:“這裏寫錯了。”
周思澤苦着臉将符號改了過來,附着在他身上的言語魔法只能夠給予他閱讀的能力,但是卻無法讓他正确的書寫。從頭學習一門語言的痛苦簡直不是常人所能夠容忍的,特別還要學習這一邊的風俗和習慣。周思澤草草略過書面上的幾段話,頭疼地将書本合上。
“你說過,不同國家之間的風俗也不同對不對,戴蒙?”
男孩哼哼了兩聲表示贊同,周思澤于是再次翻開了被合上的書本。他抓了抓頭發,試着從第一頁再次看起的時候,突然從窗口看見了一位訪客。那個漆黑的影子從樹林的一端飄過來,遠遠地就足夠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這麽久以來,來到康普頓家族領地上的訪客少的可憐,這還是周思澤在這段時間第一次見到有人前來拜訪康普頓家族。
他站起身示意戴蒙出來看看,準備洗澡的男孩擺擺手表示自己沒有想法,周思澤看着他沖進了浴室又探出了頭,戴蒙朝着自己眯了眯眼:
“那個就是怡萊魔法學院的入學考核。”
“很重要嗎!”
周思澤趕忙來到門口,打開門的瞬間剛好和戴蒙對視了一眼,男孩不在意地回答一句:“到訪的只是一個送信的影子傀儡,等你拿到了信件就會消失,一個星期以內給出答複就可以了。”
樓下斷斷續續傳來了銅鈴的響聲,訪客已經到達了樓下。周思澤于是急忙下樓去拿那封信,男孩的聲音回蕩在樓道裏。
“你放心,我無論如何都可以拿到那裏的入學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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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的,我知道就你厲害……”
影子傀儡在周思澤接過信件的那一刻就消失了,黑色的霧氣彌散在空氣裏,只留下這個指路者一個人拿着那封厚厚的信件站在門口。才下過一場雨,周思澤小心地将粘在紙面上的點點水珠抹去,舉着印着火漆的信件從樓道上走上來。屋子裏水聲嘩嘩作響,戴蒙又在洗澡了。
“放在桌子上了!”
水聲驟然停下,被水系魔法操控的水珠從半空中砸落在地板上,周思澤盯着地面上蔓延出來的水漬有點無語,他習慣性地将抹布踢到了門口,抱怨着那些蔓延出來的水跡。戴蒙探出濕漉漉地腦袋:“你……”
“我什麽?”周思澤示意地上的水漬,沒有好氣的回答到:“我是你的指路者,又不是你的保姆。”
戴蒙瞟了一眼地上的水漬,抓着門檻遲疑地開口:“我的家族徽章放在我父親曾經的起居室裏,如果,如果這封信上蓋上的是康普頓的家族徽章的話,我,我就會以戴蒙·康普頓子爵的名義入學。”
周思澤和戴蒙對視了許久,久到男孩猛地打了一個噴嚏。周思澤遲疑地将信件收好放在桌上,不由好奇地反問:“難道呢,你難道想以誰的名義入學?”
水聲又漸漸地響了起來,落在地面的水漬逐漸的消失,男孩含糊不清地聲音從浴室裏傳來。
“那就幫我蓋上印章吧。”
站着說話不腰疼的小混蛋……
周思澤握着那封信獨自一人走到了過道上,雨水點點打落在玻璃上,窗外的烏雲逐漸收攏在一起。黑發的指路者飛快地掩好幾扇沒有合好的窗戶,天色越發陰沉,暴風雨即将來臨的征兆,他轉過身想要點亮幾個蠟燭的時候,看見了走廊盡頭那幅巨大的畫像。
“啊,我都沒有時間好好看過這個。”
周思澤借着這個空隙好好地觀察了戴蒙父親的畫像,德維特·康普頓這個俊美的男人手握一根讓人看上去無比眼熟的法杖,依靠着一座古樸的橡木椅站在那裏。畫面上的男人和戴蒙有着一雙幾乎一模一樣碧色的眼睛,金色的頭發同樣如絲綢般閃爍。周思澤仰着頭看了半晌,最後意識到,只要戴蒙·康普頓在未來的日子裏不長殘,長大之後只會比這個男人更加俊美。
然後因為爸爸是首席魔法師,所以孩子才這麽聰明是嗎?
他踮起腳細細地看着這幅巨大的油畫,越看越覺得畫面上少了什麽。他後退一步重新審視整個畫面的布局,才發覺那一座古樸的橡木椅真的占據了畫面太多的空間。按照周思澤所想,這幅畫的構圖上,本來應該還有一個人。
空蕩蕩地椅子,上面坐着的應該是誰呢?
橡木椅的頂端有着一道小小的痕跡,似乎有人在椅子上寫了什麽東西,周思澤摸着下巴小聲地念出了幾個單詞,他的手指觸碰到畫面,然後猛地收了回來。
冰藍色的魔法在畫面上綻放,周思澤這才在保護魔法的打擊下回了神。他趕忙舉着信用力推開了身邊那扇厚重的木門,幾年從未打開過的大門發出一聲尖銳地咯吱聲,周思澤捂着鼻子,空蕩蕩的起居室灰塵四起,他猛地打着噴嚏,忙不疊地将窗戶打開通了風。
“還真的沒有人來過……”
按照戴蒙所說的位置,周思澤來到了這個起居室的正中央。那兒有着一張咖啡色的巨大長桌,周思澤皺眉回想了一下戴蒙所說的找到家族徽章的訣竅,然後彎着腰在長桌邊緣上摸索了起來。
十分鐘以後,周思澤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他幹脆蹲下身查看書桌腿上雕刻的花紋,各色的水晶和寶石鑲嵌在木器上,周思澤不由抓了抓腦袋,到底有誰會記得走哪幾個手勢?本來他也不會什麽魔法,戴蒙說的話被他抛在腦後,周思澤審視了一粒水晶片刻,然後将那粒裝飾物一按。
桌身發出輕輕地一聲咔噠聲。
竟,竟然成功了!
誤打誤撞的周思澤看着那些繁瑣的花紋,然後按照記憶裏戴蒙說的大致的印象繼續了下去,他的手指用力,桌身上的花紋依次浮起了青色的光芒。家族徽章放在這麽隐蔽的地方,肯定是很重要的東西,周思澤蹲在那裏等着花紋的變化,目光落在光滑的桌面上那層厚厚的灰塵的時候突然想起,戴蒙的父親也是一位天才式的魔法師。
你會放心把自己年幼的孩子一個人放在這個孤單而又複雜的世界嗎?
周思澤心裏突然咯噔了一下,桌上雕刻的花紋顏色驟然生變,青色的魔法光芒依次變成了血液般的鮮紅色。指路者猛地後退一步,坐在了地上。
整棟樓抖動了起來,從浴室裏出來了的戴蒙擡起了頭,巨大的吊燈在空中不住的晃動。灰塵開始從房屋的角落裏不斷地落下,男孩扔下手中的東西沖上了走廊,大喊着周思澤的名字,整個屋子安靜的吓人,男孩越過倒在了地上的巨大花瓶,直接推開了起居室的大門。
“周思澤!”
那封信在地面上,微微燒焦了一角,戴蒙無視那張紙片直接越過。灰塵在空氣裏彌漫,豆大的雨點開始落下,從窗戶的邊緣砸進了屋子裏,戴蒙用力推開厚重的書桌:“周思澤!”
桌子下空無一物,戴蒙後退一步然後飛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間,他沿途推來所有的大門,但是門後都空空蕩蕩。最後他用力推開實驗室的大門,沖了進去,身後突然發出輕微的咯噔聲。戴蒙心懷喜悅地轉過頭,角落裏的那個機械飛快地轉動了起來,機械臂往上一擺。
漫天的魔法雨水從屋頂上端砸落,把戴蒙淋了個濕透。男孩眨了眨眼,在大雨中往外跑去,今天沒有陽光,那些水漬落滿了一地,他顫抖地拿起父親留下的法杖,嘗試着使用回溯魔法。
什麽都沒有,那個男人悄無聲息地拜訪了這個世界,又再次急匆匆地消失在了這個世界裏。
水滴沿着男孩的面頰往下滴落,他伸出手試圖将水弄去,但是卻發現自己什麽都弄不幹淨。男孩低着頭,朝着房間那頭大吼:
“不要開這樣的玩笑!告訴我你在哪裏啊,周思澤!”
年輕的魔法師在這個房間嘗試了一切他這個年紀,甚至超越了他這個年紀的男孩能夠施展的魔法,然而他什麽都做不到。他既無法挽回已經發生的事情,也無法将剛剛才過去的一切回溯過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麽,他從天亮忙碌到天黑,最後又是一天的黎明。
“求你了,你可以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裏嗎?”
這個華麗的古堡美麗而又寂靜,屋檐的水滴不斷地砸落在潮濕的地面上,從漆黑的地下室到滿是魔法試劑的三樓,從浮華的木制家具到樸素的實驗器皿,這個世界其實一直只有一個身影留在這裏。
“不。”對方的聲音突然哽咽了一聲,年輕的魔法師抹了抹眼角,他跪坐在空蕩蕩的房間裏抱起了膝蓋:
“不,周思澤,求你不要再出現了,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