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法則

第14章 水妖

“你是不是怕這個東西？”

周思澤将那一瓶滿滿的青蛙卵放在陽光下，黑色的小點在光線的刺激下微微地抖動了一下，周思澤的手指在水晶瓶上一彈，兩只青蛙立馬落在瓶子旁邊虎視眈眈地盯着他的動作。戴蒙子爵站在門後看着這一切，臉色蒼白。

“我跟你說，我們那邊有一種叫珍珠奶茶的東西，在杯底就是一層這種黑乎乎的丸子。軟軟的，黏黏的，粘在身上還弄不掉。”

“周思澤！”

男孩捂着耳朵假裝自己沒有聽見，貼着牆面走進了房間。戴蒙手中握着一根華麗的法杖，他飛快地點點地面，放置在屋角的那個巨大落地鏡散發出了光芒。青蛙們尖叫一聲，周思澤後退一步，下一秒魔藥店的老板出現在了那一端。

“承蒙戴蒙·康普頓子爵的召喚，不知道有什麽能為大人效勞的？”

“那個玩意！”戴蒙臉色蒼白地指着那瓶青蛙卵，聲音有點發顫：“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

兩只青蛙守着那瓶青蛙卵，戴蒙躲在了側邊的房間門口偷聽，這邊留下了周思澤和藥鋪的老板周旋。店鋪老板在鏡子那頭摸摸下巴：

“事實上按理來說，雌性的摩卡德蛙在測試魔法試劑上會更加敏感，但是因為價格和稀少程度的原因，我們一般都不會備這個貨。上一任康普頓大人不愧是盧德斯的首席魔法師，檢驗基礎魔藥試劑的摩卡德蛙都是雌性的……”

周思澤點頭表示贊同：“那這個卵又怎麽辦。”

“這就更加難得啦，還沒有人工孵化成功過摩卡德蛙的記錄出現過，現在其實也不是這種青蛙交配的季節。如果你問我，我只能說我們還沒有見過這樣的例子，這個……是在魔法實驗中不小心得到的結果嗎？”

“是在一場魔法事故中不小心得到的結果。”周思澤選擇性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店主其實對這件事相當感興趣，他搓着手掌想着怎麽開口。摩卡德蛙這種魔物，說容易弄到其實也容易，但是想要長期有貨的話也需要具有一定的運氣，這些物種繁殖起來相當困難，因為栖息環境的問題，有的時候為了捕捉它們還要深入精靈的領地。

“這個……事實上我們對此非常感興趣并想了解有關的細節，當然這不是無償的。如果按照您所說這一場魔法事故使得青蛙繁殖了，那麽這個事故可以重複嗎？在可以重複的基礎上，不知道子爵有沒有和我們建立起長期合作關系的打算呢？”

店主一臉期望地望着周思澤，周思澤知道戴蒙肯定在偷聽，他打了一個岔表示這件事情還是必須由子爵做主。他來到側邊的房間，戴蒙不出預料的就坐在牆角，對方擡起頭看着自己。

“可以重複嗎？戴蒙？”周思澤壓低聲音問。

男孩心裏很清楚，無論是那瓶被污染的藥劑還是那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還是這兩只機緣巧合走到一起的青蛙，這些東西都是他現在不能立馬就能重複出來的東西。這些巧合結出了一個令人驚喜的結果，但是這個美妙的果實卻不能被他所摘取。

男孩蜷縮在椅子上，抱着膝蓋搖搖頭。

周思澤于是向店主解釋到戴蒙子爵這邊暫時還不想把這個結果分享，“因為子爵大人想先多了解一點這場的事故的細節後再和您聯系，這樣才能保證合作的萬無一失。”周思澤将一臉遺憾的店主送走，鏡面上的影像消失後，他轉過身去找戴蒙，男孩還坐在那裏。

“店主說了，摩卡德蛙可能具有護卵的習性，我們要把青蛙盡早送到池塘去。”

男孩點點頭。

“你，是還有什麽打算嗎？”周思澤扒着門框問：“青蛙現在不可能用來做指示劑了哦，因為它們會去護卵的。”

男孩抱着膝蓋，很久以後周思澤才聽清對方那微弱地嘀咕聲。

“只是……太……太不甘心了。”

周思澤猛地一愣，男孩從膝蓋上擡起頭，一臉倔強：“太不甘心了，就這麽把機會放棄了。”

“又，又沒說以後都不和他們合作。”

周思澤哈哈大笑伸手揉起了男孩的腦袋，對方打開他的魔抓，但是卻沒反抗成功。戴蒙的金發被對方揉的蓬松而淩亂，他像只生氣的小獸般從鼻子裏哼哼了兩下，周思澤拍着他的腦袋。

“又不是說以後和他們再也不聯系了，也不是說這個實驗也一定不能重複出來了。現在多練練手，第一次不成功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戴蒙就那樣繼續抱着膝蓋，周思澤抱着那罐青蛙卵走了出來，青蛙在房子裏不安的大叫，戴蒙抽出魔杖讓那兩個玩意安靜了下來。他好奇地問：“你這是要去幹什麽？”

“剛剛那位藥鋪的先生說這一種青蛙活在陽光充足的活水附近，我想你上次去的那個水池應該可以吧。”

戴蒙站起身：“你打算把它們養在池塘裏？”

“你去抱青蛙，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青蛙卵。”周思澤指揮着男孩動手：“不然呢？這些青蛙不可能養在實驗室，也不可能養在你們家族的古堡裏，這可是魔物啊！”

“可是！”

戴蒙·康普頓抱起裝有兩只青蛙的水晶瓶，飛快的追上周思澤的腳步。他們沿着旋轉樓梯往下，戴蒙幾次想要開口卻又猶豫了，周思澤抱着罐子走出門，男孩留在屋裏遲遲不願踏出那一步。

“你以後想專研這個方向？”周思澤舉着青蛙卵搖了搖：“想把這個留在實驗室？”

“不是，只是……”

戴蒙猶豫不決地開口：“這附近沒有活水，只有那個池塘，但是那裏有水妖。”

“哦，也是。我記得你剛拆了人家的窩。”

“水妖要是記仇怎麽辦，周思澤！如果把青蛙卵放進去，不可能會全部都活下來。”

“本來就不可能全部都活下來啊。”

抱着青蛙男孩明顯愣了一下，周思澤看了手上那滿滿整罐子青蛙卵。“就算是在大自然出生的青蛙卵也不可能每一只都能孵化成為蝌蚪，就算是蝌蚪，也不可能全都活到成年。”

他走近那個男孩，對方低着頭，發出一聲微弱地抗議，戴蒙的聲音有些哽咽：“如果不是我的失誤，它們不會到這個世界上來的。沒有人期盼它們的到來，可是真的要我負責的時候，我又要把它們放棄了。”

周思澤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他彎下腰在男孩腦邊輕聲安慰。

“但是青蛙們很高興這些生命的到來，就算時間不對，它們還是很努力地在守護自己的卵。這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誤，但絕不是一次無法挽回的事故，不要內疚了。”

水妖們懶洋洋地趴在水池的邊上曬着太陽，這一窩淺藍色的水妖從南邊栖息過來，在這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它們已經成功繁衍出了一只幼崽。年長的水妖嚼着水草的一端，兩個爪子搭在水草的尾部搓揉起來，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幼崽在護送下噗通一下跳入水裏，剩下長輩守在外面。

“水妖真的喜歡這玩意？”

周思澤右手抱着那罐青蛙卵，左手拎着一籃水晶碎片，抱怨着擠開了那些長到了半人高的野草。戴蒙跟在後面，魔法的效果已經消失了，兩只青蛙正在他懷裏呱呱大叫着，男孩單手捂着耳朵：

“水妖喜歡亮晶晶的不能融化的水晶碎片，有棱角的最好。”

“為什麽？”周思澤躲開一只半空中的蜘蛛。

“因為它們喜歡自己打磨光滑邊緣！”

周思澤一扭頭，一只顏色稍深像巨蜥一樣的生物正趴在岸邊瞪着他，銀藍色的鱗片和那狹長的眼睛讓周思澤背後一涼。對方的爪子落在潮濕的土地上，在水下的尾巴似乎在輕輕擺動。周思澤把東西一放，飛快地後退一步。

“你一個人敢來扯水草也是膽大。”

戴蒙将青蛙放在地上，這一對情侶在天性的驅使下已經不再叫喚了。男孩彎着腰從周思澤身邊撿起那一籃子的水晶碎片，周思澤都來不及阻止他。只見這個金發的子爵就這樣彎着腰，沿着河岸踩着潮濕的土地慢慢前行，他踩着濕漉漉的水草，一路和那只巨大的生物對視着，直到他到達對方領地的範圍。

水妖尾巴一擺，周思澤手指一抖，子爵單膝下跪，慢慢地将籃子推了出去。水妖昂起了頭，狹長的眼睛眯了起來。周思澤看的心裏一緊，差一點就把戴蒙拉了回來。

水妖與男孩僵持了許久，就連兩只青蛙都憋變了色，最後那只水妖垂下頭，輕輕地觸碰那籃水晶一下，長長的尾巴猛地掃了過來，水晶被推翻在地面上，深藍色的水妖确認這些發光的晶體無誤後，才緩緩地退回了原位。

戴蒙慢慢站起身，和水妖對視着，一步一步退回了周思澤的身邊。他擺擺手，周思澤趕忙抱起了青蛙和卵。兩個人無聲地沿着河岸前行，到達水妖的對面後将青蛙倒了出來，那一罐子的卵被戴蒙半埋在了河沙裏，戴蒙抽出魔杖，摩卡德蛙守着卵呱呱叫了一聲。

“別吵，這個罐子是水晶的，早晚會被水妖盯上。”

周思澤蹲在河邊看着男孩施法，那個水晶罐在對方幾次努力嘗試下終于變成了瓷罐。夏日的陽光穿透水面折射出耀眼的光彩，游魚在不遠處慢慢地向着這邊靠近，周思澤插着腰望那頭看，就在岸的那一頭，一只小小的水妖爬了上來，幼崽發出一聲歡快地尖叫，然後帶着水晶碎片沉入了水底。

他們在旁晚時分離開，天色漸漸晚去，周思澤跟在男孩的身後問。

“那你想要做的那些魔法實驗怎麽辦？”

“不做了吧。”男孩腦後的金發亂糟糟的翹起：“本來是為怡萊魔法學院入學資格審核做的試劑，現在想想還是不做了吧，我反正一定能去那裏。”

“就算這麽有把握，你還是要給一個東西交差啊！”

“青蛙繁殖日記？”男孩在夕陽下回過頭：“我可是第一個人工繁育了摩卡德蛙的人吧，我寫這玩意算了。”

不是說自己的研究方向不是這一方面嗎？周思澤看着走在自己前方的那個戴蒙子爵，對方将手臂反抱在腦袋後面回過頭，周思澤笑了笑，然後跟上他的步伐。

此時群鳥歸巢，接下來肯定又會是一個星光璀璨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