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重新開始
“砰!”地一聲巨響猛得傳來,那扇破舊的木門頓時就被四分五裂地劈開!
邵老四只覺自己當胸一涼,甚至沒來及得轉過頭,整個人就直直地飛到牆上!
而後,邵老四才覺得一種極其尖銳的痛感貫穿了全身,他被一劍穿心釘在牆上!
這是他看到的人生最後一眼!
路天青忽覺壓着自己的重量消失了,一件衣服淩空飛來将他整個人蒙了起來,手也被解開了!
然後,有個人把自己抱起來了!
路天青一被松開,立刻下意識的拼命掙紮起來!
抱着他的那人緊緊地摟住他,輕聲道:“沒事了,不要怕!”那清澈明亮的聲音,讓路天青頓時石化,他慢慢睜開眼睛,不可置信望着眼前的人!
那令他熟悉和想念的,如雕塑般的完美面龐就近在眼前,那漆黑明亮如深潭泉水般的眼睛帶着一絲煩悶和懊惱,正低頭望着他。
他的懷抱一如既往的溫暖而寬闊,卻讓路天青仍然止不住得打着寒噤。
路天青一動不動地望着從天而降的司明宇,他眨了一下眼睛,一顆淚珠滾落下來,又眨了一下,又一顆淚珠滾落下來。
路天青費用地張了張嘴卻說不出整句話來,只能嘶啞而費力吐出幾個含糊不清的字,道:“……是,不是,你……,是,不是……”
但,司明宇卻聽明白了,他抱着男人,伸手輕輕撫去他臉上的淚珠,一字字道:“不是我。”
這三字頓時讓路天青整個放松下來,那插在心髒深入的冰錐突然化成了一灘春水,将他輕輕地溫暖地包裹住。這樣的感覺美好得要把路天青整個人都融化了。
忽得,他把頭埋進司明宇的胸膛,伸出雙臂,緊緊地抱住男人脖頸。
司明宇将他一路抱回了福緣客棧的客房中,路天青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緊緊抱着,把臉緊緊地埋在男人的胸口,片刻不肯離開。
路天青的心中此時此刻只有一個念頭:就讓這一刻變得再長一點,至于以後他會得到什麽樣慘痛的教訓,他都認了。
只為了這一刻的溫馨,他都認了。
司明宇安撫地輕拍着他的後背,問道:“要吃點什麽?”
路天青在他懷中搖搖頭,如果不是司明宇半強硬地擡起他的頭為他塗抹傷藥,他甚至連頭都不願擡一下。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十分逾越,但他仍厚着臉皮希望能在這個懷裏多賴上一會。
司明宇抱着他坐在客房的床邊,撫摸着他的頭發,輕聲道:“要休息一會嗎?”
路天青的身體僵硬了一下,環着他腰身的雙手緊了緊,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司明宇道:“一起好嗎?”路天青仍然沒有動,只是将臉輕輕地蹭了蹭他的胸膛。
司明宇的眼中透出一絲笑意,抱着他合衣躺上了床,拉過被子将兩人蓋上。
午夜時分,夢魇中的路天青在一聲短促的慘叫中從床上驚跳着坐了起來,滿頭大汗。
正當他在回憶自己身在何處時,身後一個溫暖熟悉的身軀靠了上來,從後面輕輕的擁住他,“做惡夢了?”
路天青回過頭望着身後這張完美無瑕的臉,怔怔地出神。
司明宇神情坦然讓他盯着,微笑着道:“你瘦了。”說着,他起身下床,找來子兆吩咐了幾句,路天青沒有聽得很清楚,只是依稀聽到司明宇問了一句:“沈遼找到了嗎?”
子兆答道:“已經找到了。”
司明宇的聲音有些冷道:“帶回去交給離處理吧。”
子兆應聲退了出去,過了一會他端着一個熱氣騰騰的托盤走了進來,放在桌上後,彬彬有禮向路天青問了一句好,才退了出去。
司明宇在一旁的毛巾架上絞了塊熱毛巾遞給路天青,道:“擦把臉,吃點東西吧。”
路天青這才覺得自己早已經饑腸辘辘。
一大鍋白米粥,配上清爽的木耳雞絲,番茄炒蛋和青椒肉絲,還有一碗銀耳羹。
路天青好好地飽餐了一頓,司明宇卻只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安靜地看着他吃。
“飽了?”司明宇溫柔地問道。
路天青想到自己狼吞虎咽的樣子,臉上有發熱。輕輕地“嗯”了一聲。忍不住又擡起頭想偷偷多看幾眼男人,卻在擡頭的那刻,身體不由自主地僵在那裏。
因為,他看到了司明宇臉上很明顯的欲言又止的猶豫。
果然,自己之前那樣賴在他身上的舉動讓男人很煩惱。
路天青的身體冷不丁瑟縮了一下,正想着自己主動開口離開會不會好一些時,就聽司明宇有些猶豫的聲音道:“你,還要再睡會嗎?”
剛才的那股沖動勁過去了,路天青覺得自己的臉皮也厚得差不多了,再那麽纏着不放除了讓男人讨厭外,不會有什麽其他結果。
而且現在,邵老四死了,自己總算是安全的。
路天青搖搖頭,輕輕道:“不用了。對不起,又給您添了這麽多麻煩。我……”
忽得,司明宇打斷了他的話,語氣慎重地道:“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
路天青微怔,道:“現在嗎?”
司明宇很慎重地問道:“可以嗎?”
路天青惴惴不安地點了點頭。
司明宇似乎又沉思了片刻,緩緩道:“一年前,我們在這兒認識,現在,我們就在這兒結束以前的關系……”
路天青覺得自己好像被關進了一口大鐘裏,大鐘被重重的擊打着,關在裏面的他被這隆隆聲震得耳暈目眩,卻又聲聲入耳。
盡管路天青已經能猜到司明宇要說什麽,但真正聽他說出來時卻仍然讓他萬分難受,他努力保持着合适的表情,輕輕地點點頭道:“我明白……”
被打斷的司明宇,明顯怔了一下,道:“你明白?”
路天青直起背,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狼狽和難堪,他用力地點點頭,努力挂上适當的微笑道:“我明白的,真的!其實,我已經和公孫總管禀告過,一年期限已到,所以我就下山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會弄成這樣,還給您添了這麽多麻煩。”
路天青看着司明宇越來越深沉的表情,努力解釋道:“您放心,我絕對沒有要賴着您不走的意思。我明天就走,不不不,我現在就走!”
路天青慌慌張張地站起身來,卻被男人一把拉住!
司明宇目光深邃地打量着他,突然意識到,他們兩個人的想法似乎永遠都在南轅北轍的兩個極端中各自為政。
所以說,一直以來,他們兩個人都是在這樣兩種截然相反的想法中相互誤解着對方和被對方誤解着。
他有些失笑自己之前的糾結和郁悶,原來,感情會讓人變笨這種事居然是真的,這讓男人忍不住在心中暗嘆了一聲。
轉而,他很認真地望向路天青,直白地問道:“你讨厭我嗎?”
“呃?”路天青愣住,難道是自己又耳背聽錯了?
司明宇慢慢地又問了一遍,道:“你讨厭我嗎?”
路天青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只能被動的答道:“不,不讨厭。”
怎麽可能讨厭?
司明宇微笑着道:“我也不讨厭你。”
然後,男人的神色仍然很認真地,很直白地問道:“你喜歡我嗎?”
路天青的身體僵硬了一下,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聲,他偷偷地擡頭正撞上司明宇專注而溫柔的目光,然後仿佛被催眠了一般,近乎夢呓地說道:“喜歡。”
從未想過,他居然真得能說出這兩個字,居然真得敢直接說出這兩個字!
司明宇聽到這兩個字後笑了,他的目光溫柔而耀眼,他的笑容炫彩而奪目,緩緩道:“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所以,我一直很煩悶,很困惑,搞不清楚這種感覺是什麽?”
路天青整個身心又一次被他那绮麗迷人的眼神所捕獲,只能被動地望着他,靜靜地聽着,“這是一種,很想一直看到你在我身邊的感覺,很想你煮的茶、做的點心的感覺,很想看你偷偷看我的感覺,很想……”男人忽得湊近他耳邊壓低了聲音,“進入你身體的感覺。”
路天青頓時臉漲得通紅。
司明宇望着他滿臉通紅,有些躲閃的模樣,忍不住低頭輕吻了一下他的嘴唇,道:“我喜歡你。”
這四個字瞬間震聾了路天青的耳朵,也把路天青給徹底震傻了。
他的腦海裏一片空白,除了“我喜歡你”這四個字。
他漲紅了臉、張大了嘴、瞪大了眼睛,完全石化狀态。
司明宇盯着他有些滑稽的表情,忍俊不禁地笑了,低下頭在他耳邊,又輕輕的丢出了另一個響雷,道:“所以,我們結束包養的關系,重新開始,好嗎?”
完全石化空白的路天青愣是半天都反應不過來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足足過了有半柱香的時間,他才萬分謹慎、小心翼翼地問道:“您是說,您還願意和我在一起?”
司明宇輕輕嘆息了一聲,道:“我什麽時候說過,不願意和你在一起?每次一言不發就離開的,一句都不問就做決定的,都是你吧。”
男人伸手捧住他的臉,很認真地、甚至略帶委屈地道:“你知道嗎?你總讓我覺得,你是不是挺嫌棄、挺厭煩我。”
路天青張嘴結舌地完全說不出話來。
從早上看到邵老四時的絕望恐懼,到司明宇來救他時的悲喜交加,到現在聽到這駭然震懾多過驚喜的告白。
這樣跌宕起伏、峰回路轉的一天,路天青真得除了石化,就只能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