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喜歡
“流氓”顧之意拿指腹一點一點從眼角壓到眼尾, 唇角餘留未散的笑。
簡一翰也跟着笑了,“顧之意, 分享一下,什麽事兒那麽開心?”
顧之意眼珠子提溜一轉,定在連洲臉上。
連洲冷眉冷目斜睨着她,冷傲中還帶着微妙的憋屈, 一種被女流氓拿去了貞操, 還申訴無門的憋屈。
“學長,不能告訴你。”
“為什麽?”
她抿了抿嘴,“連洲他會哭的。”
連洲:……
天氣悶熱, 腳下草地在冒熱氣, 像在蒸桑拿,她的臉蛋紅彤彤, 浸濕的眼睛異常雪亮。
傻狗,讓人移不開眼的傻狗。
簡一翰看看連洲,又看看她,“所以,你真的對他耍流氓了?”
顧之意下矢口否認,“我沒有!”
就算有,那也不是故意的。
簡一翰肅容,“上課不認真, 老師不在就鬧着玩。”
顧之意登時收斂唇角的笑,兩手不自覺在大腿褲縫輕輕摩挲,“學長, 我不笑了。”
“等下第一個叫你們出來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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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洲還未出聲,她就火急火燎地解釋:“學長,他沒有笑,就我……我忍不住,但是我們今天表演不了,連洲他手傷了還沒好。”
“噢?”簡一翰看向連洲,扯嘴,“手傷到哪了?”
連洲垂眼睫微微朝下,對着簡一翰,“手掌。”
他個子比簡一翰略高一些,看人的眼神冷冷淡淡,總給人一種睥睨衆生,誰都不放在眼裏的感覺。
簡一翰:“我看看。”
連洲巋然不動,“謝謝學長關心。”
簡一翰提嘴一笑,慢條斯理道:“我也還沒關心呢,你先不用着急謝,你手要是真受傷了,可以請假,要是來上課就好好上課,別等着老師說要考試才說手廢了。”
連洲微頓,轉瞬一嗤,拿手摸摸鼻尖,“學長,體育老師沒有說今天要考試。”
這個簡一翰既不是他的老師,也不是他的輔導員,不過是一個破學生會主席,官瘾真不小,教訓到他頭上來了。
旁邊的男生跟個偷吃瓜的賊似的,時不時偷瞄一兩眼,看校草和學生會主席,誰拽得過誰。
學生會主席沒有一點實力還真上不去,連洲嘛,純屬靠臉和他爹。
對于吃瓜群衆來說,誰贏不重要,有熱鬧看最好。
簡一翰:“今天要給舞獅隊補充兩名隊員,等會兒每組走一輪,上一次樁。”
顧之意有些急了,“學長,他的手真的傷了,縫針還沒拆呢。”
連洲懶洋洋扯嘴,“就算真要考試,也不是閉卷考試,我手廢了,眼睛沒廢,在邊上學習一下舞獅隊精英們的表演,你總不至于趕我吧?”
簡一翰嘴角噙着笑,“身殘志堅啊連洲。”
“不敢當,我從來不請假,因為太閑了。”
沒吵起來,吃瓜群衆有些失望,又惦記着待會兒的臨考,收拾心思各自練習了。
起風了,燥熱的空氣被吹散了,天空不知何時變了色,一團團如濃墨的烏雲遮住了太陽。
簡一翰狀似無意,沖着顧之意略一擡下巴,“顧之意,他手受傷,我帶着你上樁,看看你什麽水平。”
顧之意吓出了一個驚魂,她和連洲是上過樁,樁不高,總共也就四步,可沒拿道具她還磕磕絆絆呢,更何況要拿那麽重的獅頭。
最要命的是,簡一翰要帶她,就必須要摸她的腰。
她拒絕得很幹脆,一點餘地也不留,“學長,我不行,還沒有練到那一步,我們從來沒有拿道具練過,一次都沒有。”
簡一翰沒有放過她,“沒有叫你拿道具,先看你力道怎麽樣,動作規不規範。”
吃瓜群衆注意力又被吸引過來了。
主席挑唯一的一個女生下手,還是一個老是找連洲打情罵俏的女生,這不是擺明了要挑釁校草麽。
風一吹,顧之意汗濕的背涼飕飕的。
她走了兩步,對着草地上的外套踢了一腳。
外套翻了個面,又軟綿綿癱在草地裏。
好煩,她又不想進舞獅隊。
簡一翰看着她這個孩子氣的動作,忍不住提着嘴角跟過去,緩聲道:“你不用緊張,沒練好也不要緊,反正都要來一輪,第一個沒有對比最輕松。”
連洲抱胸貼過來了,壓着眼睫瞅顧之意,話卻是對簡一翰說的,“學長,她不是沒練好,她有病。”
顧之意擡眼,正對他的黑眸,嘴一噘,帶着點點委屈。
簡一翰:“她有病?什麽病?”
連洲頭一轉,唇角一牽,一本正經說:“奧爾森營養不良症,不能碰,一碰就倒。”
簡一翰微頓,爾後忍不住一嗤,看向顧之意。
顧之意點頭如搗蒜,“我就是有這個病。”
連洲下巴沖足球場外陰涼的樹下一點,“你問問體育老師,他知道。”
顧之意:“對,他知道。”
簡一翰看着連洲緩緩點頭,目光一轉,定在顧之意臉上,“就他能碰?”
顧之意唇線陡然一收。
風把汗濕的額發吹幹,順帶着臉上的油膩也吹走了。
連洲接腔:“對,就我能碰。”
烏壓壓的墨色壓頂,熱氣已經吹散得無影無蹤,網格欄外頭的樹在狂舞,草味兒撲鼻。
簡一翰和連洲無聲對視。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顧之意只好豁出臉皮裝弱智,“學長,連洲他是我親戚,就是奧爾良這種病……親戚免疫。”
連洲對她側目而視,用喉管發聲:“奧爾森——營養不良。”
簡一翰挑眉,“他是你親戚?”
又被親戚的連洲鼻腔一哼,“我不是她親戚。”
綠豆大的雨點滴在顧之意臉頰上,她拿手摸了摸。
好了,下雨了,她的狗運氣又來了。
“對啊,他就是我親戚,我不是和你說我住在親戚家嘛,就是他家,你不知道,我還要給他送飯,不是我想送,是他姐讓我送的。”
連洲眸光一壓,“狗子意,你是我哪門子親戚?”
小梨渦對着他閃爍,帶着赤城,“我本來就是啊。”
連洲:……
他有那麽一瞬間被狗的真誠給騙了,都快要當真了。
綠豆大的雨點變成了花生豆,很快又變成了小石子那麽大,越下越急,砸在頭上臉上有點疼。
顧之意擡眼看天。
“哎呦!”
一滴雨水正好砸在她眼角,她不自覺閉眼,拿手背使勁揉搓兩下。
睜開眼的那一刻,一閃又一黑,什麽東西罩上她的頭,一只有力臂膀從背後一攏,壓在她的肩膀上,一個帶着熱氣的胸膛緊緊貼着她的後背。
“走!”
顧之意被動前進在黑洞洞的世界裏,風雨肆意橫行,足球場裏的男生在呼叫奔跑,宿舍樓上沒關的窗“噼裏啪啦”響動。
運動鞋濕了,很快浸透到裏面,褲腿也濕了,黏糊糊的貼着腿,
耳邊是他的喘息聲,她辨不清方向,心髒在狂奔,憋得十分難受。
她用了點力道阻止身上的推力,氣喘籲籲地叫:“連洲,我看不見路!”
推力消失了,衣服轉動了兩下,開了一道縫,那張刀鋒破霧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雨很大很大,他手壓着眉,往頭上一抹,頭發翻起,露出完美的發際線,黑亮的眼氲着一層水汽,冷傲消散,眉眼竟帶上了些許溫柔。
他突然彎起了一個清淺的弧度,“看見了?”
她呆愣不語。
心口的那層膜被掀開,她瞞得了誰,瞞不過自己。
親戚不能做了。
她就是喜歡他。
連洲也愣住了,唇線一收,喉結上下滾動,不過一秒就松開手,轉頭消失在雨幕裏。
雨後的傍晚,空氣純淨不惹塵埃,天邊鋪着火燒雲。
連洲一個人往北門走,今天沒有叫廖叔過來接,他打算坐地鐵回家。
“連洲。”
他轉過頭,是李若雪,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她一如往常的清冷笑容,“你要回家麽?”
連洲:“對。”
“你怎麽走?”
“地鐵。”
她輕輕一點下巴,“嗯,那我和你去坐地鐵吧,我明天早上沒課,今晚回家住。”
連洲沒說什麽,邁着悠閑步子走自己的路。
路邊小花壇裏的百日草帶着雨水,碧翠欲滴。
李若雪走在裏面,褲子時不時沾染上一些濕意,她卻渾然不覺,“我聽之意說你給那個很有名的刀影寫稿子,是嗎?”
連洲微頓,“嗯。”
她擡着眼眸看他,“我這幾天我都在看,雖然不知道哪一期是你寫的,但是也太厲害了!”
連洲低笑兩聲,也沒有謙虛上兩句的意思。
她的聲音很真誠,“以前我不看的,真的,這幾天看上瘾了,估計以後我要天天追了。”
連洲應得幹巴,“女生一般不喜歡看。”
“但是我喜歡。”
“嗯,難得。”
她神采奕奕,“連洲,我想知道,那個無人機是不是跟玩遙控飛機一樣,就是一個人在操控,只是操控的界面會大一些複雜一些?”
連洲:“你這麽說也錯,畢竟無人機起飛到降落都是人為操控,只是單人操作完成不太可能,指揮,操控,監視多席聯合操控才有可能實現。”
“是啊……那電影裏神秘飛行的AI,以後會不會真的出現呢?”
連洲笑笑,“一切都有可能,AI已經在很多領域使用,連下棋都能打敗人類了,未來飛行有什麽不可能的。”
李若雪:“那我們能控制得了它麽?”
連洲一向不習慣和女生太過親密,下意識避開“我們”這個詞,“既然是人類發明了它,自然要控制得了。”
她輕笑着點頭,“以後有什麽不明白的我可以問你嗎,我真的很喜歡刀影做的視頻,很幽默,一點都不像我想的那種刻板軍事解說。”
連洲不置可否,“我可以把刀影推薦給你。”
反正刀影也不差多這麽一個粉絲。
“行啊,謝謝。”
這一段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李若雪拍火燒雲拍了一分鐘,走到地鐵站用了十分鐘。
地鐵上人多,兩人沒說上什麽話,沒兩站連洲就下車轉站了。
他惦記着回家。
狗子意晚上不練車,說好了回去看他拆線的。
可一直到他拆了線,上了飯桌,還沒見到顧之意的影子。
連念安叫阿姨給顧之意留飯,說她在學生會有事情,晚點才能回來。
連洲一言不發扒飯,吃完就撂筷子上樓去了。
他很不痛快,手被她廢了,拆線這麽重要的事情,竟然比不上學生會那些可辦可不辦的破事。
但是他說不清楚為什麽,心裏惦記得很,今天在雨中抱着她跑的那一段路程,在雨中的那一眼對視,跟中了邪似的,在腦子裏翻滾。拿着水杯下了兩趟樓也沒見到傻狗的半個影子,越見不到他就越惦記,惦記得坐立不安。
最後一次下樓,她竟然關門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竟然還是見不到人!
房門緊閉,連洲問阿姨,阿姨說沒見她起床。
早上一二節有課,她從來沒有逃過課,每天精神抖擻賽過陸良皓,何以今天賴床了?
他敲敲房間門,果然聽見她的聲音。
“阿姨,我先睡一會兒,你吃吧。”
連洲隐隐覺得這個聲音不對,“狗子意,今天不用去學校了?”
“啊,連洲……我請假了。”
“我進去了。”
連洲打開房門,看見一個小腦袋露在被子外頭。
她卷着薄被,嚴嚴實實蓋到了嘴巴,面色怏怏對着他,“我不舒服……”
連洲:“……”
她很有些委屈,“我肚子痛。”
他走進了些,腰板挺得很直,垂下眼睫一看,那臉色菜青,嘴唇着實有些蒼白。
“是因為昨天淋雨了才痛的?”
顧之意幽幽看着他,“不是,跟那個沒關系。”
跟哪個有關系,她沒說,連洲也猜到了。
“那,怎麽治?”
“治不了?”
“沒有藥?”
顧之意也很絕望,“沒有。”
止痛藥不是随便吃的,只能硬挺。
她閉上眼,氣若懸絲,“你快走吧,晚上記得回來看看我死了沒有。”
連洲走不動,“死了——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 狗子:我都要痛死了你還問問問,死了就埋!
連洲生無可戀臉:奧爾森營養不良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