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豬油
顧之意去學車回來, 正巧碰上董義軒,董義軒最近都在外頭忙着裝修他的賓館, 正好順道帶顧之意去看了看。
轉一圈下來,又被董義軒的生意經洗腦,顧之意的心思活絡了起來。
“怎麽樣,來跟我一起幹嗎?”
顧之意拒絕:“不了, 我家不給我在外面兼職, 我哥說了要兼職也只能在學校裏勤工儉學,但是我哥有一棟別墅,空了好幾年了都沒有裝修, 我覺得裝好租出去也得不少錢呢。”
董義軒問:“是哪裏的別墅?”
“就在大學城, 離我們學校不遠,叫離什麽……離棠府。”
董義軒的表情略顯浮誇, “不得了,離棠府的房子很貴喲!”
“也不算貴,都買了六年了,他還沒到S大報道就買了。”
董義軒慫恿她,讓茍煦同意把別墅裝修好,拿出來給他做日租,現在有很多商務活動會選擇別墅日租房,也有學生包別墅搞party, 聚會什麽的,一天一千到兩千,一年租個百來天, 也有十幾萬塊錢了,何必白白浪費。
顧之意深以為然。
別墅空着一天就少好多錢,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她和肖晴在飯堂吃過飯,想着有一段時間沒見到茍煦了,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去關懷一下自己親哥哥。
才這麽想着,還沒和肖晴開口,就聽見茍煦叫她的聲音。
她很驚喜,給肖晴和茍煦做了介紹。
“哥,你怎麽跑到這邊來吃飯?”
茍煦:“那邊吃膩了,來這邊嘗嘗鮮。”
Advertisement
顧之意總覺得他是專門來逮她的,前天很晚才和簡一翰一起回宿舍,說不準又被輔導員看見了,跟哥哥說了什麽,哥哥才跑過來看她有沒有老老實實在飯堂吃飯。
“我以為你專門來看我呢。”
茍煦哼哼,“我那麽閑,還專門來看你。”
肖晴以前只聽聞醫學生學業很忙,真實的醫學研究生還是第一次接觸,而且還是學神茍煦,免不得想要打聽一下虛實。
“學長,聽說醫學院的都很忙,你們真的有那麽忙嗎?”
“忙,十天半個月沒有時間洗頭。”
肖晴看他的頭,“啧啧,十天半個月不洗頭,學長看起來還是這麽帥呢!”
茍煦拿手指指自己的頭,半真半假道:“這還是從實驗室裏洗了才出來的。”
“啊?實驗室還有地方剛給你們洗頭嗎?”
茍煦提着嘴角,“有,癢了就自己把頭拿下來洗洗。”
就一個“有”字他能念得跌宕起伏,仿佛帶波浪線——“有歐”。
肖晴瞠目結舌狀,給顧之意一個“媽呀,學醫的都這麽兇殘麽”的驚悚眼神。
顧之意瞪自己哥哥一眼,嗔道:“哥,你不要老是亂講。”
再這麽胡說八道,菩薩非得扛着香爐跑路不可。
茍煦一本正經:“我沒有亂講,醫學院本科生還能有幾根頭發,我那些同學一個個都是禿頂,又沒有時間,頭癢了就在實驗室把假發拿下來洗洗,免得出去吃飯的時候讨人嫌。”
他語調平緩,仿佛是認真在講一件事,有一種很奇妙的逗趣效果。
肖晴一陣爆笑。
顧之意早聽夠了他這些冷笑話了,她一點都不想笑,“你禿了沒有?”
“我沒有,風這麽大,我禿了還敢這麽出門?”
她滿臉嫌棄,“你怎麽還不禿。”
茍煦:“我們茍家基因好,羨慕吧,誰讓你姓顧的。”
肖晴笑得打跌,“學長,你怎麽這麽好玩!帶我去那麽實驗室玩一下可以嗎,我不怕的。”
他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肖晴,擺擺手,“回去睡覺,你們女生的假發可不便宜,我走了。”
顧之意趕緊追上去,“哥,你的房子打算裝修了嗎?”
“裝修?”茍煦拿眼觑她,“你給我錢?”
“……我哪裏有錢給你,你空了那麽久多浪費,我同學在外面開賓館,他說現在別墅日租房很火爆,你還不如裝修好做日租,聽說一天能有一千多呢,你算算,一年十幾萬,兩年就三十萬了。”
茍煦略微撇嘴,“有三十萬,我都不怕跟着導師禿頭了,你同學這麽厲害,他在哪裏開賓館?”
顧之意當真以為自己說動他了,更是起勁,“就在學校外面啊,小吃街出來,靠近宏源牛雜店那裏,正在裝修,他說做得好,不到半年就能回本。”
他擡起下巴,示意她跟着他走,“噢?怎麽樣才算做得好,發傳單?拉同學?”
顧之意登時閉緊嘴。
一時嘴瓢,光天白日下竟然和親哥哥讨論學生賓館如何來錢快。
她不要狗命了麽!
茍煦叉腰死盯着她,顧之意垂着腦門一言不吭。
半晌,他又把手放下了,“以後,繞着賓館走路,要是讓我看見你離賓館一百米以內,這種事我也不會管你,我發到我們家群裏,讓老爸和大哥來管。”
……
“聽見了嗎!”
她咬着唇,翻了個眼皮白他,羞惱還慫,“聽見了。”
茍煦默了一會兒,陰沉着一張臉問:“這個開賓館的會寫詩?”
“呃?”顧之意腳跟往後挪了一點點,“他不寫。”
“下次科目二還不過,你等着瞧。”
顧之意不知道他怎麽又跑到考駕照去了,一臉憋屈相。
晚上,老茍在“相親相愛一家人”群裏,又說了一遍家訓:勤讀書,要孝悌。
【老茍: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心裏要有數,在外面再自由,再風光,也不能忘記了家訓。】
點到即止,兄弟三人一如往日,依次回複老父親的教誨。
【茍峻:謹聽父命。】
【茍澄:謹聽父命。】
【茍煦:謹聽父命!】
【老茍:老四呢?】
顧之意學車回來晚了點,吃完晚飯去沖了個澡,出來看見老茍的呼喚,家訓都出來了,分明是內涵給她聽的,她心裏暗自叫屈,她幹什麽壞事了,不就讓哥哥裝修別墅,賺點錢,至于這麽上崗下線麽。
平日裏老爸一直叫她狗子,叫老四那是非常嚴肅了。
【顧之意:謹聽父命!!】
【顧之意:爸爸,我今天學車,回來都七點了,剛才在洗澡沒看見,我準備要上自習去了。】
【老茍:去吧,不要太晚了,注意安全。】
顧之意松了一大口氣,別說去給董義軒幫忙,老爸和哥哥這個嚴防死守的勁頭,以後何止繞着賓館走,看見賓館兩字她都心驚膽戰。
天氣老兒要和顧之意作對,一到體育課就豔陽高照。
顧之意往臉上,胳膊上塗了一層防曬霜,油膩膩的難受得很。
她把外套丢在腳邊的草地上,一擡眼,連洲晃晃悠悠走過來了。
自從上一次野餐之後,因為要學車,她一直沒有回連家住,平時上課連洲喜歡坐後排,一下課就溜,除了那天晚上和他通了一次電話,她感覺已經好久沒有看見他,好久沒有和他說話了。
久到一見到他就忍不住會心一笑。
“連洲!”
連洲唇線一扯。
這滿臉的笑意,就跟又中了二十塊刮刮樂似的。
小梨渦一閃一閃,“連洲,給我看看你的手好了沒。”
他虛虛張開右手,手指頭幹淨修長,掌心已經不用包紮,傷口也愈合了,就只有那一根短短的線還沒拆。
她低垂個腦袋湊近了仔細瞧,“應該不會留疤。”
連洲掌心利落一收,收回手。
顧之意:……
手不廢了,他可得意了。
“今天拆線嗎?”
“嗯。”
“廖叔來接你去醫院嗎?”
他松松懶懶的一聲笑,“不用,有人來家裏拆。”
顧之意蹦着腳丫子,兩手拍打大腿,小白牙露出來,“那我今晚回去圍觀一下。”
她這個樣子,像足了一只在歡快賣萌的企鵝。
連洲垂下眼簾,喉嚨溢出一聲輕笑,“狗子意,你臉上是不是塗了豬油?”
企鵝驀地定住了。
他稍稍側頭,拿手點點自己的右臉,“你這裏都是白白的豬油。”
顧之意臉一熱,機械摸上自己的左臉頰,聲兒輕飄飄的,“是我的防曬霜沒抹勻……是這裏嗎?”
一聲輕嗤,“右邊。”
顧之意左臉摸到右臉,又換了一只手,胡亂抹了抹,臉上更熱了,“還有嗎?”
連洲語氣輕谑,“這是什麽防曬霜,油乎乎的,都可以刮下來炒菜了。”
“……”
她無聲背過身去,手心很油,只好拿自己的手背抹。
背後的人還沒閉嘴,“買的假貨吧,豬油都沒有這個效果。”
顧之意有些惱火,“你懂什麽,豬油也很貴的!”
體育老師又背着手來了。
“今天上半節課加固練習,獅頭獅尾換着來,雖然說考試是組合來考,但我要求兩種動作都要會,不要說我是獅頭,獅尾我就不用管了,那以後哪一天你搭檔不在,需要你來做獅尾,你說不會,白學了,丢老師的臉。”
他來回踱步,“等會兒舞獅隊來選兩個隊友,這是我們優秀的民間藝術,想去的就争取一下,就算不能謀生,以後過個節日露上一手也風光。”
“練吧。”他背着手走了。
顧之意覺得體育老師上輩子可能是個私塾夫子:讀書吧,老夫先眯一會兒。
連洲:“狗子意,你到後面來。”
“噢。”
顧之意扭轉身子,和他交換位置,他瞟一眼地上的外套,語氣嘲弄,“你帶外套做什麽?”
顧之意:“我拿來遮太陽的……”
先拿着,萬一用得上呢。
萬一他也怕癢呢。
一黑一白兩個男生大步流星走來,走在前頭的那一位意氣風發,頗有年輕上位者的風範。
“學長來了……”
連洲淡掃一眼,視線往身後瞥,“現在我是頭。”
“嗯?”
然後呢,頭兒?
他挺着腰板,“我來說開始。”
顧之意失語兩秒,“行。”
“開始。”
兩只沒有自信的小爪子慢騰騰摸過來,細微的窸窸窣窣聲,最後選擇抓上他衣尾和——褲腰的交界處。
……
“往上。”
她驚愕,“呃?”
連洲垂着頭顱往腰間看,一聲哂笑,“叫你往上,你抓到我褲子了。”
腰間瞬間松綁。
顧之意搓搓手,“不好意思,我以為那是腰……”
連洲繃着嘴角,“是腰,你要看是哪裏的腰,這是運動褲,松緊的。”
簡一翰已經到了跟前,就站在兩米開外。
顧之意面紅耳赤。
松緊的,你扒掉了怎麽辦。
她試圖給自己挽尊,“事兒精……上腰下腰,小腰大腰,到底抓哪個腰!”
連洲叉腰,壓了壓,“看清楚了,這裏,正腰。”
顧之意:“你怎麽有多少腰……”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摸他的腰,本來就很為難,還要規定是哪裏的腰,簡直是要她的狗命!
心裏一急,她抓上去的力道就大了些,手指頭要死不死,正好隔着T恤戳進他的松緊褲頭裏。
瞬間驚愕之後,顧之意突然蹲到地上,跟個鴕鳥似的抱膝把頭埋在膝蓋裏。
她雙肩在輕微顫抖,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誰欺負哭了。
簡一翰狐疑走了過來。
他看着連洲,“她怎麽了?”
話音才落,顧之意擡起頭來,她努力收攏唇角,油光滿面的臉因為爆笑已然變成了紅光滿面,彎彎的雙眼沁出了眼淚。
“沒事兒……”
簡一翰:“你笑什麽?”
連洲面無表情盯着她,“她是個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