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謊言
長寧軍的案子引得京中滿城風雨,然而刑部與皇城司查證之後,李沐洩露邊關布防已是板上釘釘,唯獨裴敬原與蠻族互通有無并無實證,如此一來,案子便暫時沒了進展,而仿佛知道李沐可能為人滅口,建安帝親自下令禁衛軍入天牢看守,禁衛軍亦是天子直屬,皇城司并無權幹涉,如此一來,李沐倒是暫得保全,然而重刑之下,李沐始終未曾招供。
查無實證,皇城司和刑部卻都卡着裴敬原不放,到了此時,朝堂之上才有人敢給裴敬原說話,然而建安帝态度模糊,只令二司繼續查探,并不給裴敬原一個清白的定論。
裴婠日日等在侯府,心中終究是不安,畢竟此事時間越長變數越多,然而此事端看建安帝之意,裴婠只能自己焦灼不安。
這日黃昏時分,裴婠正陪元氏在花廳說話,外面忽然來報蕭惕來了,元氏當即高興的起身相迎,又命人準備晚膳,打算留蕭惕用膳。
待二人迎出來,便見蕭惕帶着王寅走了進來,王寅在青州為蕭惕所救,後同入金吾衛,對蕭惕十分崇敬,蕭惕升任副指揮使之後,王寅主動放棄了升任校尉的機會,求在蕭惕身邊做衛隊長,蕭惕念其心誠,便将他放在了身邊,這些日子,蕭惕來侯府時王寅偶爾跟着。
元氏得知王寅在戰時沒了家人,便對王寅也頗為照顧,王寅對蕭惕和裴琰都十分敬服,自然對元氏和裴婠都恭敬有加,來得多了,便也當王寅為自家人。
二人進了廳中,元氏笑開,“待會莫要走了,且留下用晚膳。”
王寅傻笑着不說話,直瞅着蕭惕,蕭惕笑道:“那好,那今日便陪夫人用晚膳。”
到此時裴琰已離開大半月,元氏雖有裴婠相陪,到底思念裴琰,瞧見蕭惕,這思念便消了三分,蕭惕明白元氏之心,便偶爾留下用膳。
元氏聞言極是高興,便令裴婠作陪,自己往廚房去準備,元氏一走,王寅看看裴婠,再看看蕭惕,十分識趣的道:“在下想去府上校場操練操練,不知是否方便啊?”
裴婠有些不好意思,王寅此行明顯在避嫌,倒是蕭惕八風不動的喊了雪茶進來,“你帶他去吧。”
王寅一走,蕭惕竟道:“王寅雖看着憨傻,卻是個識趣的。”
裴婠面上微紅,方問:“今日三叔來的早,衙中諸事都處理完了?”
蕭惕掏出一封信來,“湖州來了消息,毓之還一起送了一封家書回來,我是來送家書。”
裴婠眼底一亮,裴琰走了多日,只送回來兩封家書,元氏知道必定開懷,想着元氏準備晚膳,倒也不急,只問起裴敬原的案子,蕭惕卻還是先前之語,只讓她安心。
裴婠聽了心底到底安穩了兩分,而她發覺如今對蕭惕依賴更甚,每次非要聽到蕭惕安撫之言才能将心底亂七八糟的憂慮揮開。
二人在花廳說了一會子話,沒多時晚膳便已備好,裴婠命人請回王寅一同用膳,用完了晚膳夜幕已至,蕭惕也不多留,很快便帶着王寅告辭。
元氏便道:“含章是個有分寸的,如今天色晚了,咱們皆是女眷,他每次都不多留。”說着有些奇怪的嘀咕,“我還真是沒發現含章哪裏不好,怎麽你父親就……”
裴婠立時凝眸,“父親和母親說了什麽?”
元氏面露難色,裴婠忙道:“母親直說便是,父親此前還讓我離三叔遠些呢。”
元氏嘆了口氣,如今只母女二人在,她便直說道:“你父親不喜含章,覺得含章野心大,城府又深,将來雖然位高,可這條路卻不好走,怕你跟着他吃苦。”微微一頓,元氏又道:“為娘此前覺得含章不錯,且去寶相寺算了之後,你和含章又是天定良緣,便想着你們或可成婚,可你父親卻是斷然拒絕。”
裴婠知道裴敬原不喜蕭惕,卻不知還有這些內情,她眉頭緊鎖,實在想不明白裴敬原為何對蕭惕有如此大的敵意,分明蕭惕無可指摘啊!
至于那天命良緣的說法,裴婠卻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前世她和宋嘉彥也有那良緣之說,可後來卻查得,那是宋嘉彥使得計謀。
裴婠搖搖頭将這念頭揮走,轉而道:“什麽良緣的說辭也就罷了,女兒和三叔認識這麽久,卻沒發覺三叔有何不妥之處。”
元氏嘆息,“誰說不是呢?此番事端之後,更能看出含章對咱們的情誼,等你父親的案子了了,我得好好與他說說。”
裴婠反應了片刻才意識到元氏說的意思,面上一熱,卻并未多說什麽。
母女二人随後一起去內院看裴琰家書,第一封家書時裴琰只是問候安撫,到了這第二封,裴琰卻在信中說此番南下乃是身負重任,請元氏和裴婠務必安心。
元氏和裴婠看到此處面面相觑一瞬,都有些不解,然而裴琰并未在家書之中詳細說明,二人也不知這重任是什麽,裴婠便安撫元氏,“母親放心,哥哥若是帶着命令去的,反倒是好事,等改日我問問三叔,三叔想來知道一二。”
元氏暫放心下來,夜色已深,母女二人各自歇下不提。
……
裴婠有心問蕭惕那重任是什麽,可連着兩日,蕭惕并未過府,她有些着急,這日下午,便算着蕭惕下職的時間往國公府而去,到了國公府,卻只見到蕭筠。
蕭筠聽裴婠來尋蕭惕,便道:“這幾日忙的不成樣子,就沒見他在天黑之前回來過,也不知道在忙什麽。”
裴婠笑道:“自然是公事了。”
蕭惕既然不在,裴婠便同蕭筠說了會話,見天色不早,遂打算回府,告辭之後,裴婠出府門上了馬車,然而馬車剛轉過國公府前的大街,裴婠便遙遙看到了禦馬而來的蕭惕,他從皇城方向來,自然是剛剛下職,裴婠心底一喜,想着終究還是碰到了蕭惕,然而片刻之後,蕭惕竟忽然轉向往城東去,并不是打算回國公府。
此刻夜幕初臨,禦街兩側燈火燦然,而蕭惕去的方向不是國公府,也非長樂候府,更不是城南的私宅,那他是要去何處?
裴婠心底閃過淡淡的疑惑,想着蕭惕許是公差,便定下心神來回家。
裴婠了侯府,天色已晚便打算早些歇下,可一個時辰之後,裴婠人已躺在榻上,外面卻來禀報說蕭惕來了,裴婠微訝,當下起身更衣,剛穿好繁複裙裳,還未來得及挽發蕭惕便已到了,裴婠便将墨發簡單以絲帶束着出了內室。
暖閣裏亮着昏黃的宮燈,蕭惕坐在靠窗的長榻上,裴婠走出來時,蕭惕正在打開的窗前看着外面漭漭夜色,不知怎的,裴婠一瞬間在蕭惕面上看到了一股子與世隔絕的漠然冷厲,那種漠然仿佛是從他骨子裏透出來的,一瞬間讓裴婠心尖發涼了一下。
聽到動靜,蕭惕很快轉過頭來,燈火猝然落在他臉上,裴婠眨眼間,那冷色便消散了,裴婠只覺是光線的緣故,連忙彎唇走上前來,“這麽晚三叔怎麽來了?”
蕭惕望着裴婠,昏黃的燈火漸漸照進了他深淵一般的眼瞳之中,他整個人都似春陽拂面一般的回暖,眼底更漸漸生了莫測的溫度,不為別的,只為此刻的裴婠實在太撩人了。
這是蕭惕第二次看到裴婠披散着墨發,她出來的急,幾絲墨發淩亂的散在臉頰邊上,于是少女的眉眼間,便染上了幾分柔婉的妩媚,再加上燈下看美人,蕭惕的心很快便亂了,然而他只是笑道:“回府之後聽說你下午過去了,我便想着你許是有急事。”
裴婠一邊給蕭惕倒茶一邊有些失笑,“就為這個?自然是沒急事的,這麽晚了,你該早些歇下才是。”将茶遞給蕭惕,裴婠又問,“三叔下午可是辦差去了?”
蕭惕接過茶盞在手,自然而然的應聲,“是,今日衙門的事格外多,一直忙到現在。”
裴婠一愣,蕭惕恰好在此時低頭喝茶,因此沒發現她的怔愣,而裴婠望着蕭惕,猶豫一瞬将心頭的疑窦壓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無虐,大家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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