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驚變
一夜淺眠,第二日一早裴婠便起身便令石竹出府打探消息,然而午時剛過,蕭惕再度入了長樂候府,這一次,元氏和裴婠一起見了蕭惕。
正廳之中,蕭惕道:“最新的軍情已經送到了,屠村的百多蠻族幾乎沒有逃脫的,或抓或殺,都被留在了關內。”
元氏還不知屠村之事,乍聽之下,面色大變,裴婠心知瞞不住,本也打算今日告訴元氏,此刻便趕忙安撫,元氏半晌回過神來,眼眶微紅,“難怪你父親走的急,邊民素來擁護長寧軍,你父親必定痛心疾首,幸而沒釀成更大的災禍,阿彌陀佛。”
元氏信佛,一聽死了這般多人,招待了蕭惕片刻便往後院而去,她在後院設了香堂,打算自今日起食素為死去的邊關百姓念經祈福。
元氏一走,裴婠大松了一口氣,“三叔所言果然是真,倒是我想的太吓人了。”
蕭惕看着裴婠的目光深恻恻的,“屠城不可能的,若當真屠城,長寧軍和兩州駐軍,并着兵部諸人,都難辭其咎。”
裴婠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前世便是如此,只不過前世事發之後,大半的罪責,都被推到了裴敬原的身上,甚至還給裴敬原栽贓上了叛國通敵的大罪。
裴婠一顆心終于徹底的安定下來,然而前世的屠城,當真不會發生嗎?
“可是三叔,這次蠻族那些人是如何入關的呢?這次是百多人入關劫掠,下次呢?昨夜三叔走後,我夜裏做了噩夢,只夢見邊關生靈塗炭……”
蕭惕凝眸看着裴婠,“你夢到了屠城?”
裴婠略一猶豫,點了點頭,“不錯。”
蕭惕心底壓下去的疑窦又浮了起來,“除非有人通敵叛國,否則便不可能生出屠城這樣的大禍。”
裴婠眼瞳輕顫一下,“我……我也覺不可能。”
此時不過午時,蕭惕還要入宮,只稍坐片刻便告辭離去,裴婠一個人在正廳呆站了片刻,這才回身去找元氏,元氏正在香堂念經,聽見動靜看過來,“含章走了?”
裴婠點了點頭,也進來上了一炷香,元氏嘆氣道:“含章是個好孩子,可你父親……”
裴婠聞言心底微動,然而如今長寧軍中出事,裴敬原亦不在京中,她便也沒工夫去想婚事如何,而她隐隐約約的,總覺得此番寧州之事不可能那般容易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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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候雖忽然離京,可軍情上的事素來被瞞的極緊,因此西寧關的變故并未在京城流傳開來,相反,傳的越來越多的,卻是蕭惕和裴婠的天命良緣之說。
起先還有人說蕭惕這私生子的身份配不上裴婠,可說的多了,便有人細數蕭惕入京後一路青雲直上的種種,做為大楚歷史上最年輕的金吾衛副指揮使,未來蕭惕的仕途可謂一片坦蕩,既是如此,倒也配得起長樂候府大小姐了。
自年後一直在書院苦學的宋嘉彥,一回到京城聽到的便是這般傳言。
自從毒害宋嘉泓事發之後,宋嘉彥雖然脫險,卻始終心驚膽戰,這些日子一直在書院苦學,還有月餘便是春闱,他此番歸來,乃是求父親廣安候為他求兩封舉薦信。
越是臨近春闱越是緊張,而今年春闱主考官與廣安候乃是舊識,若廣安候願為他鋪路,只需主考官在考題上透露個一兩分,他便有十足的把握考中。
可他沒想到,不過兩月未歸,京城竟然人人都說蕭惕和裴婠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如此流言不為人制止,難道長樂候府當真要将裴婠嫁給忠國公府的私生子?
宋嘉彥心底冷笑一聲,為什麽又是蕭惕!
似乎從此人回京城開始,自己就一直厄運纏身,多年來在裴婠身邊百般算計,到頭來,裴婠與他命裏相克水火不容,反倒和這個私生子成了金玉良緣!
宋嘉彥只聽流言便氣的嘔血,再想到蕭惕如今身居高位,更覺難以與之抗衡,等他失魂落魄的到了廣安候府,還未進門,卻先被一人攔下。
攔下他的男子生的一張平淡無奇的臉,可此人腰間帶刀,眉宇間冷肅含煞,不容置疑的道,“二公子,我家主人想見你。”
宋嘉彥只覺一陣頭皮發麻,“你是何人?你家主人又是誰?”
男子面不改色道:“二公子見了便知,我家主人說,他在寶相寺後山撿到了一樣物件,似乎是二公子所有,二公子想拿回來,去見他便可。”
寶相寺後山?!
宋嘉彥瞬間覺得背脊一涼,沒有人知道裴婠當初被山匪劫掠是他的手筆,事情已經過去這麽久,難道此人所言之物件,便和當初那件事有關?
宋嘉彥艱難的吞咽了一下,“你……你家主人在何處?”
……
寧州的軍情依然不斷的送往京城,連着三日,軍情皆是長寧軍軍務,并無新的戰事生出,裴婠高懸的心終于落定,雖則如此,寧州的變故到底經由兩地來往百姓之口流傳開來,半月後,京城世家都明白當日裴敬原為何着急離京,如此,京城的風向便生了些許變化。
長寧軍鎮守西寧關多年,不可能出這樣的錯漏,而跟着裴敬原同行的乃是皇城司千戶戚同舟,這便有些深長意味,裴老夫人帶着廣安候造訪,問起此事,元氏苦笑不知內情,兩家到底走得近,裴老夫人便令廣安候在朝堂上打聽。
廣安候還沒打聽出個所以然來,京城一衆世家對長樂候府的态度便有些涼薄起來,往日各府上逢節逢喜皆要給元氏下帖子,可這時候,好幾處府上卻有意繞過了元氏,等元氏發現這一點時,時節已入三月,春闱開始了。
寧州之事好似陰雲籠罩在侯府上空,等裴婠命石竹打聽宋嘉彥有無參加春闱之時,卻已得知宋嘉彥拜在了當朝大儒林慕跖門下,已入貢院科考。
裴婠有些驚訝,前世的宋嘉彥乃是在科考之後才成了林慕跖的學生,顯然,這輩子這件事也提前了,裴婠心中生出不祥的預感,就在她擔憂宋嘉彥如前世那般中進士之時,一道石破天驚的聖旨打破了京城表面的平靜。
建安帝下旨曰:長寧軍統帥裴敬原用人失察,有通敵之嫌,令皇城司千戶戚同舟收繳其帥印虎符,不日押解回京!
作者有話要說: 該來的總是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