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告誡
裴婠看到李沐和韓清私見,心底大駭,幸得蕭惕在旁,一則寬慰,二則允諾相助,方才穩下心神,二人言畢,因時辰尚早,便留在茶肆用些糕點,等熱茶入口,裴婠一顆不安的心才徹底鎮定下來,蕭惕雖說已做好安排,可她卻不能束手相待,蕭惕見她心事重重,自然也不好真的帶她出城,待李沐和韓清離開,便也送裴婠回了侯府。
蕭惕如今謹慎非常,并未入長樂候府便離開,裴婠心神不寧的回府,剛走了沒幾步,便看到裴敬原手持一把寶劍站在廊下,裴婠腳下一頓,“父親這麽早就回來了?”
裴敬原面色尋常,目光卻往裴婠入府的方向掃了一眼,“宮中無事,見了陛下便回來了,你去洛神湖這麽快就回來了?”
裴婠略一猶豫,“本是要去洛神湖的,可還未出城,胡家公子卻派人請筠兒去赴宴,我不好同去,便與筠兒分開了,而後去城南幾家老書館看了看。”
裴敬原颔首,裴婠便道:“父親猜猜,我在城南看見誰了?”
裴敬原眉頭微揚,“誰?”
“李參軍。”裴婠神色誠懇,“我坐馬車路過一處酒肆的時候,看到李參軍在酒肆中與友人對飲,我原以為李參軍在京中并無故舊,眼下看來竟是我想錯了。”
裴敬原眼底閃過訝色,“與友人對飲?”
裴婠走到跟前來,“是,有處書館在深巷之中,我坐馬車往那書館去的時候,正好瞧見,那友人與他年紀相仿,衣飾華貴,許是舊日同窗,父親還認得也說不定,我馬車走得快,他沒瞧見我,若是瞧見了,我定請他來府上坐坐。”
裴敬原若有所思,書館在深巷之中,那這酒肆的位置必定也在僻靜之處,而據他所知,李沐在京中的确并無顯貴故舊,那麽,他今日見的人又是誰?
裴婠望着裴敬原,“怎麽了父親?”
裴敬原牽唇,“沒什麽,這幾日他們為着軍備的事忙碌,等離京之前,再邀他們來府上坐坐。”
算起日子,距離裴敬原離開京城也不遠了,想到這一點,裴婠心頭莫名的湧起幾分恐慌,“父親說去歲蠻族戰敗,整個冬日都十分安分,那父親此番可能晚些回寧州?”
裴婠眼底頗多眷念,裴敬原便一攬裴婠肩頭,随着她一起往主院去,“雖安分了不少,可憑着蠻族的性子,必定一整個冬春都在籌謀,夏季定會來犯,我得早回寧州做足準備。”
裴婠雖然心中憂慮,卻不好直言,想着蕭惕已有安排,便點到即止按下不表。
這日之後,裴婠始終提心吊膽,但凡裴敬原在府內,總要尋着花樣伴在裴敬原左右,裴敬原只以為裴婠舍不得他離京,倒也沒想那麽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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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午時,裴婠剛要送溫補的湯水,便見侍衛着急慌忙的進了書房院,竟是宮中建安帝宣召,裴敬原也有些詫異,當下換上官服入宮,看着裴敬原急匆匆離去,裴婠心底隐隐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一日,直到黃昏時分,裴敬原才從宮中回來,他離開時尚且沉穩,回來時,面色卻似附了嚴霜,初初回府,便命人去請趙赫。
趁着趙赫未至,裴婠進了書房,探問道:“父親,生了何事?”
裴婠來問,裴敬原并不想告知令其擔憂,可他目光沉郁的看了裴婠一會兒,忽而道:“有人密報長寧軍虛報軍備,說我這個主帥中飽私囊。”
裴婠眼瞳一顫,“是誰污蔑父親?”
裴敬原搖了搖頭,神色有些疲憊,眼底卻閃過機鋒,“陛下自不會明說,可幕後之人,也就那麽幾個,如今長寧軍正值統籌軍備之時,卻出了這等岔子,那人不僅上了密報的彈劾帖子,還列出了長寧軍中軍備細則——”
裴婠一聽,懸起的心松了下來。
密報之行上不得臺面,而做為證據的細則,只有長寧軍中掌管軍備的參軍才知道的詳盡。
這看似是在彈劾裴敬原,矛頭,卻是指向了李沐。
這便是蕭惕的安排。
“那後來呢?可會影響父親?”
裴婠忙問,裴敬原搖頭,“還不至于,長寧軍的軍備細冊上的确有作假之處,卻也是為了囤積糧草免得戰時戶部馳援不急生變罷了,總數不過爾爾,陛下理清了頭緒,自然知道我是清白的,可——”
可這般機密的東西,是如何被外人知曉的。
朝中軍權争奪漸烈,裴敬原自看的明白,此番為難,不過是明槍暗箭中的一支,可這背後露出來的信息,卻讓他背脊生寒,他本以為長寧軍上下,尤其嫡系一脈,該是銅牆鐵壁,可眼下看來,卻不盡然。
裴敬原看着裴婠,“你上次說,你看到過李沐與人在酒肆私見?”
裴婠點頭,那日不經意的提起,恰是為了今日讓裴敬原生出自然而然的懷疑,蕭惕安排朝局彈劾,她則在裴敬原近前遞話,二人裏應外合,便是裴敬原再如何信任李沐,如今,也該懷疑了。
裴敬原果然面色沉凝一分,裴婠又道:“那今日彈劾,便不了了之了嗎?”
這般一問,裴敬原眸色微暗,“沒有,皇城司插手此事,陛下雖無更多質疑,卻還是令皇城司再查一查以正我的聲名,再有,便是削減長寧軍的軍備了。”
裴婠心底咯噔一下,裴敬原卻安撫起她來,“不礙事,這次的彈劾便如同一餌,一下将隐在暗處的魚都釣了出來,也是好事。”
裴婠松了口氣,這才明白蕭惕這些安排深意頗多,一時心底對蕭惕更是感念,可就在這時,裴敬原看向她問,“你有幾日不曾見過含章了?”
裴婠一愣,“三叔?已經好幾日了……”
裴婠不知裴敬原為何忽然轉了話頭,卻聽他淡聲告誡她,“那便好,含章雖于我們府上有大恩,可他小小年紀城府頗深,你哥哥便罷了,你與他,少些來往。”
裴婠心底正對蕭惕感激非常,一聽這話,只覺冷水當頭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