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明心
從來沒有人這樣下元瑤的面子,在利州,因元思南知府身份,結交的姑娘也都與她親近,如今雖至京中,可自己與裴婠乃是近親,為何眼前人這般不給自己臉面?
元瑤瞪着眸子,鼻酸面紅,幾乎快哭出來了。
裴婠聽見蕭惕之語微訝,胸口的酸澀頓時散了,可見元瑤神色又有些不好意思,蕭惕雖沒說為何如此冷待元瑤,可因适才那念頭,裴婠頗有些心虛,好似獨占了好物不願分給元瑤似的,忙拉了元瑤在旁哄道,“表姐,三叔與我們同齡,若大家都按照輩分叫,豈非太過生分了?我哥哥也不喊三叔的,因我年歲最小,他才準了我如此喊他。”
裴婠語聲溫軟,乃是誠心安撫,元瑤咬了咬牙,也不願顯出過分惱怒來,若是那般,倒像她很想叫那一聲三叔似的,于是哼了一聲,“叫不叫的倒也沒什麽,可他那神色也太……太不近人情了些。”
蕭惕待裴婠和裴琰從來親和,裴婠還是第一次見他那般面寒,于是低聲道,“他性子本是如此,你不要怪罪,反正也不常在一處的。”
這話剛落,裴婠覺背後一涼,轉眸去看,便見蕭惕眸色深淺不定的看了她一眼。
裴婠有種說人壞話被抓的尴尬,幸而元瑤一番扭捏終是不再着惱,元瓊見妹妹被冷待,蕭惕也對他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也有幾分郁悶,倒是裴琰招手叫過他去,免得冷落了他。
裴琰笑道,“這是我表兄元瓊。”說着又對元瓊道,“這是忠國公府三公子。”
蕭惕點了點頭,元瓊便也拱了拱手,眼風一錯,看到蕭惕手上拿着一柄形制古樸的寶劍,當下眼底一亮,“這是太阿——”
裴琰颔首,“是太阿,如今已經贈與含章了。”
元瓊張了張嘴,太阿是侯府傳家之寶,竟就這樣贈給蕭惕了?上上下下打量了蕭惕兩瞬,元瓊心底有些不舒服,心想蕭惕看着與他們年紀相仿,竟敢用太阿?他惦記了太阿許久也知自己不配,可沒想到侯府竟然将太阿贈給了蕭惕。
于是元瓊一笑,“毓之,這兩年我武藝大有長進,不如我們比試比試?”
裴琰本就要和蕭惕過兩招,聞言自然無不可,轉身便命龍吟将自己的佩劍拿來,元瓊接過佩劍在手,颠了颠,倒也是把好劍,便擡手一請,“來吧——”
二人走到了不遠處的空地,很快對打起來,裴婠拉了拉元瑤,令她去一旁的石桌落座,又命人端熱茶來,先遞給元瑤一杯,看看蕭惕,端起一杯往蕭惕這邊來。
“三叔,喝杯茶吧——”
金烏西沉,夜幕将至,風中又帶了凜冬寒意,蕭惕接茶在手,飲了兩口,待雪茶将茶盞接走,蕭惕便問,“今日去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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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婠苦笑一下,“東市西市都走了一圈。”
蕭惕蹙眉,“怪道你面有倦色。”
蕭惕心底有些不快,面色也是微沉,“冬日天冷,你不必為了作陪勞頓。”
裴婠聽出了他話中不滿,心知他是關心自己,心頭一暖,輕輕“嗯”了一聲。
遠處,元瓊正好落敗。
裴琰笑道,“不錯不錯,的确長進了不少,就是下盤功夫有些弱。”
元瓊面紅耳赤,目光一轉,看向了蕭惕,他皺眉道,“三公子,可否賜教?”
裴琰張大了嘴巴,片刻失笑,“表兄,你還是不和含章比了吧,我都——”
“三公子,請賜教。”元瓊不聽裴琰的話,執意要比。
蕭惕眉頭微皺,忽而低聲道,“你想讓我贏還是輸?”
裴婠聞言,想都不想便道,“贏!”随之又怕元瓊面上不好看,補道,“也別贏得太快了。”
蕭惕笑了下,走上前去,不用太阿,借了裴琰的劍來,“請吧。”
元瓊在裴琰手上沒讨到好處,此刻怒火都落在了蕭惕身上,剛出手,便是破綻百出,狠厲有餘,靈巧不足,蕭惕劍花輕挽,或擋或迎,元瓊連他衣角都摸不着,而比起元瓊奮力劈砍滿頭大汗,蕭惕卻連眉峰都不曾皺一下,幾乎高下立見。
元瑤不懂武學也看出來元瓊差了蕭惕許多,當下目光黏在了蕭惕身上不移。
一炷香的時辰之後,蕭惕一劍挑飛了元瓊兵刃,拱手,“承讓了。”
元瓊累的趴下身子不停喘氣,蕭惕收劍回鞘走到了裴婠身邊去,“不快吧?”
裴婠笑意忍不住的從眼角溢出來,裴琰好笑的走到元瓊身邊去,“表兄,我都打不過含章,你實在是……”
元瓊氣還沒喘勻,看着和裴婠低聲言語的蕭惕羞惱的想找個地縫鑽下去。
……
晚上元瑤興沖沖的湊到了蘭澤院來,拉着裴婠便問,“那蕭家三公子可是庶出的?”
裴婠點頭,“是庶出的。”
元瑤眼底閃着精光,不知在謀算什麽,“我聽說,是半年前才找回來的?”
裴婠應一聲,元瑤又問,“現在在金吾衛當值?”
元瑤一看便是早就找府裏的下人打聽過了,裴婠被她問的心中隐隐生出一股郁悶來,卻還是好聲好氣道,“是,金吾衛都尉。”
元瑤眼底微亮,又道,“他是庶出的,又是個半路找回來的私生子,就算出自國公府,也沒有那般高不可攀吧?憑他的出身,說要從公侯府中選,只能選庶女,哪家的嫡女也不會嫁給他,可如果從其他稍次一些的官家選,倒是配得起嫡女。”
裴婠聽的頭皮發麻,“三叔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這是極難得的,且他回京半年不到,再等一年半載,又不可同日而語了。”
元瑤一把抓住裴婠手臂,“婠婠!那你可要幫我!”
裴婠生出不祥的預感,“我……我幫你做什麽?”
元瑤理所當然的道,“幫我撮合撮合啊,父親此番在京中留一月多,帶着我們兄妹,本也有入京說親的意思,我看他待你好,你說話一定管用。”
裴婠掙了掙,“三叔說他現在不想婚娶,他要建功立業,何況……他上面還有兩個哥哥都不曾定親呢。”
“不是現在成婚,可以先定親啊!”元瑤很是熱切,“婠婠,你幫不幫我嘛?”
元瑤撒起嬌來,裴婠卻覺被她拉着的手臂絲絲發涼,舌尖漫出一絲苦澀,那答允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婚嫁之事,是否要讓舅舅和舅母替你操辦?”
元瑤笑起來,“你放一百個心,父親和母親就是想讓我留在京裏,來前都說好了,公侯之家的庶子雖有些次,可他年少英傑,父親必定會同意的,又和你們府上有親,豈非是親上加親?到時候讓姑姑姑父出面幫忙,必定能成事的。”
元家也算名門,元思南的官位也不低,将來還大有可能高升,只算家世,元瑤配得起蕭惕,裴婠怔住,她一時竟有些怕元思南對父親母親提出這事。
憑父親母親的薄面,一旦提出來,忠國公府必定會慎重考量,若長輩做了決定,就不是她們小輩可以輕易改變的了。
裴婠問元瑤,“你要何時讓舅舅和舅母提此事?”
元瑤忙道,“這倒不急,我和三公子還不熟識,且女家主動到底不好聽,我想着有你從中撮合,或許到時候只需姑父姑母暗示一番,他家便會主動下定,如此豈不完滿?”
裴婠明白了,元瑤這是想先和蕭惕生出私情來。
“好婠婠,你就幫幫我嘛……”
見裴婠面露遲疑,元瑤忽而皺眉,“婠婠,你不會對他……”
裴婠心頭一跳,還沒做出反應,元瑤已搖頭道:“你必定不會,你是什麽身份,配幾位殿下都是夠的,好妹妹,我便當你答應了哦。”
裴婠唯有苦笑。
……
蕭惕連着幾日都在金吾衛當值,忙碌非常,元瑤沒有機會,只得跟着父親母親去舊故府上應酬,走了四五家,也見了好幾位公子,可看來看去還是覺得誰也比不上蕭惕。
元瑤越發将蕭惕放在了心上,又事無巨細和裴婠打聽,裴婠心焦不已,見蕭惕久不上門,一問才知,蕭惕一直在費心思查案,蕭晟終于要被放出來了。
蕭晟被放出來這日天上正在落雪,從前煊赫莽撞的國公府世子被關了快一月,身上所有的銳氣都被摧折殆盡,又因受了刑,身上傷患也頗多。
胡氏幾個一見到蕭晟就嚎啕大哭,蕭淳見長子被折磨成這般模樣只能嘆氣,看着陰沉沉的天色,他更覺一道陰霾籠罩在國公府上空,襯得蕭氏有種氣數将盡的凄涼感。
蕭晟在金吾衛大牢撐了多日,一回府連傷帶吓便病倒了,蕭淳看看擔不起事的長子,再看看唯唯諾諾的次子蕭霖,最終,将目光落在了蕭惕的身上。
當夜,蕭淳将蕭惕叫到了書房之中,問他,“你想在金吾衛幹下去,還是想去兵部歷練?”
蕭惕聽明白了蕭淳的意思,直接道,“孩兒想留在金吾衛。”
蕭淳蹙眉,“你已身居都尉之職,再往上便是副指揮使了,有朱誠壓着,這幾年你的位置很難動,且金吾衛雖然顯貴,實權卻小,也不利你結交人脈,倒是去兵部歷練對你頗有益處,我本想借着長樂候舉薦你大哥,可如今,我想讓長樂候舉薦你入兵部。”
蕭惕眼底閃過一抹微光,擡眼時卻只有受寵若驚的怔忪,“父親——”
蕭淳嘆了口氣,比起月前的深沉迫人,此刻的他蒼老而惶然,眉眼間更沁着深深的憂慮,然而蕭惕道:“孩兒這半年頗為打眼,此刻若入兵部,只怕又要激起風浪,且入金吾衛是睿王殿下保舉——”
蕭淳眼角一跳,他竟将這點忘了,他滿意的看着蕭惕,将心底那念頭壓了下去。
雖然不再有求于裴家,可如今蕭晟平安出來,裴敬原也回京不久,第二日,蕭淳還是下了帖子邀裴敬原一家過府飲宴,又得知元思南一家入京,帖子上也邀了他一家。
元瑤得知這消息,當下便高興壞了。
……
到了赴宴這日,長樂候府一行午時之後到了國公府。
蕭晟歸來,胡氏心境大好,連帶着對蕭惕和和善了三分,她還不知蕭淳器重起蕭惕來,想着裴敬原兵權在握,平日裏兩府也走動頗多,于是對侯府一行分外禮待,元思南一家雖然和國公府沒甚往來,卻靠着侯府的面子被奉為上賓。
一到侯府,裴敬原便和蕭淳去了書房,胡氏和元氏說話,小輩們自湊到了一處。
府中無事可幹,蕭霖便提議去演武場,蕭筠本不愛看他們耍槍弄棒,卻禁不住元瑤想去,一行人至演武場,蕭晟病怏怏的不動,裴琰先拿起了長弓準備射箭。
元瑤拉拉裴婠的手,直朝蕭惕使眼色,“婠婠,我想學。”
裴婠有苦難言,半晌才喊了一聲,“三叔——”
蕭惕正欲張弓,聞言走過來,“何事?”
裴婠還在猶豫着,元瑤先一臉期待的道,“三公子,可能教教我們箭術?”
蕭惕目光掃過二人,心底大概明白了,見裴婠垂着眸子作難又心虛的樣子一時有些好笑,他轉頭喊,“毓之,你箭術超群,過來教教她們。”
說完這話,竟就走了,裴琰拿着一把長弓過來,皺眉道,“你們細皮嫩手的,連弓都拉不開,學什麽箭術——”
裴琰性子粗直,哪裏能照顧元瑤的小女兒心思,元瑤吃癟,看了一眼遠處蕭惕的背影很是氣惱,怎麽有這樣不解風情的人呢!
裴婠暗暗松了口氣,和蕭筠一起勸着才将元瑤拉回了內院。
元瑤愁眉苦臉,她雖然比不上裴婠出身好,從前也是被要風得風的,如今蕭惕半分不搭理她,她實在是又惱怒又不甘。
裴婠心底也不好受,雖然蕭惕什麽都沒說,可幫着元瑤和蕭惕套近乎,一來她自己說不上來的抗拒,二來,她下意識覺得蕭惕也不會喜歡這樣。
晚上一起用膳之時,裴婠心虛的不敢看蕭惕,宴席之上,裴敬原對蕭惕頗多褒獎,蕭淳一邊自謙,面上卻也浮起幾分得意之色,胡氏心底五味陳雜,看了一眼垂頭喪氣的蕭晟一時沒說什麽,蕭晟病中,蕭霖不善酒,便只好蕭惕起身敬酒。
裴婠垂着腦袋,時不時看一眼蕭惕,瞧見蕭惕到最後眉眼間染上了醉态,一時心底有些疑窦,不知蕭惕是真的醉了還是裝的。
用完了宴席,長輩們相談甚歡,裴婠卻沒什麽心思談笑,眼見天色不早,裴敬原方才領着一行人告辭,蕭淳帶着蕭惕親自将他們送至府門處,裴婠總覺得蕭惕在看着她,待回眸望去,卻見蕭惕竟看着別處,元瑤大着膽子去和蕭惕告辭,蕭惕破天荒的對她露了一絲笑意。
裴婠咬了咬牙,簾子一掀,矮身鑽進了馬車。
一路上裴婠一言未發,元氏探問,裴婠只推說自己累了,等回了侯府,元瑤又要拉着裴婠說話,裴婠一狠心推說困倦自去歇下。
沐浴梳洗,裴婠心底憋着氣半點笑意也沒露,雪茶和辛夷不解,也不敢多問,裴婠也不折騰,早早便躺在了榻上,一定神,裴婠腦海裏就浮現出蕭惕臨別時對元瑤的笑容來,那笑容本只是一絲,後來竟漸漸放大,最後變作了平日裏對着她時才有的溫柔。
裴婠心底百爪撓心一般,輾轉反側許久,好容易入了夢,卻是個噩夢。
夢裏元瑤一襲大紅嫁衣,笑着拉着她的手撒嬌,“婠婠,我終于得償所願了,姑父幫忙提了親事,國公府馬上就要來下定了,婠婠,你不為我開心嗎?”
……
裴婠大汗淋漓的醒了過來,她不僅不開心,鼻尖還有些酸。
地龍燒的極熱,格栅之外點着一盞昏燈,而窗外黑黢黢的,還未至天明之時。
裴婠想着那個夢,想着元瑤嫁衣加身巧笑嫣然的模樣,一顆心生疼的擰了起來,幼時她也不喜歡哥哥裴琰對別的小娃娃好,可那種不喜卻遠遠沒有現在這樣強烈,那時的不喜,只需要母親哄她一句她就能笑着讓哥哥帶其他小姑娘去園子裏玩,可如今,母親便是哄她一百句,她也不願意讓夢裏的景象成真。
裴婠一瞬間想到了蕭筠的眼淚,她這會兒鼻尖微酸,眼眶發熱,莫名也有些想哭。
想到元瑤那日的話,她又想,庶子怎麽了,蕭惕比國公府另外兩個公子都出類拔萃,他配誰都配得上。
裴婠迷迷糊糊的睡過去,再醒來時,窗外天光大亮,床帳一掀,窗槅透進的光甚至比平日裏更加刺目,雪茶從外面大步走進來笑道,“小姐!昨夜下大雪了!快起來看雪!”
裴婠起身便看到外面園子裏積了厚厚的雪,和幾日前成霜的雪不同,昨夜的雪踏上去能沒過她的靴面,好似踩在棉絮上似的發出咯吱咯吱的響。
這是一個比往年冷上許多的冬日,裴婠出一趟門手就要被凍的通紅,必須時時刻刻抱着湯婆子才好,因昨夜那個夢,裴婠再見元瑤,心底就有個疙瘩,元瑤再想拉着她說悄悄話,裴婠便直言道,“三叔性子是有些生人勿近的,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幫你。”
元瑤蹙眉道,“那他就沒有對哪個姑娘另眼相待過嗎?”
裴婠略一猶豫,“有。”
元瑤大睜了眸子,“他對誰另眼相待了?”
裴婠面不改色道,“我。”
元瑤張大了嘴巴,“那是因為你們……你們是……”
元瑤還想說你們是叔侄,可看到裴婠的表情她找補不過來了,裴婠眉眼間溫柔淡去,盡是不可撼動的篤定,元瑤知道,裴婠之所以這樣,全是因為仗着蕭惕是當真對她呵護體貼,心底被刺了一下,元瑤狠狠瞪裴婠一眼轉身走了。
元瑤一走,裴婠的有恃無恐一下崩塌下來,她發愁的想,自己這又是何必。
自這日,元瑤再沒有來找過裴婠,裴婠心底有些尴尬,暗暗後悔不該激元瑤,卻也沒打算去示好,又過兩日,蕭惕終于又來了侯府。
蕭惕和裴琰一起回來,他們來時裴婠正在主院陪元氏,一聽蕭惕來,裴婠不由開始別扭,就在蕭惕和裴琰剛進院門的時候,元瑤來了。
元瑤看看裴婠,再看看蕭惕,眼底透着一股子憤懑。
而蕭惕目光掃過裴婠,神色淡淡的。
裴婠簡直要落荒而逃,她剛對元瑤大放了一回厥詞,可如今看到蕭惕,卻忽然摸不準自己是不是蕭惕的另眼相待了,裴婠編了個謊就回了蘭澤院。
裴琰沒發覺裴婠哪裏不妥,蕭惕卻眸色微深,便以看鹦鹉為借口跟了上去,走了沒多遠,元瑤斜刺刺殺出來擋住了他的去路,蕭惕蹙眉看着元瑤,誰料元瑤紅着臉,眸色凜然問他,“你只對婠婠一個人好嗎?”
蕭惕挑眉,元瑤見四下無人繼續道,“我問婠婠你對誰另眼相待,婠婠說就對她……”
蕭惕眼底豁然一亮,像得了什麽驚喜,片刻又沉下神色,點頭道,“她說的不錯。”
元瑤眉眼一下子耷拉下來,片刻擡眸,又狠狠瞪蕭惕,“你想謀娶婠婠,我姑姑他們不會答應的。”說完這話,元瑤提着裙裾憤憤離開。
蕭惕不以為忤的笑了下,往蘭澤院去。
裴婠雖到了蘭澤院,卻煩悶的不願進屋子,中庭有一片完好無瑕的雪地,她便拿着湯婆子一個人在雪地上印腳印玩,正低着頭走的認真,冷不防響起蕭惕的聲音。
“待在這裏不冷嗎?”
裴婠豁然擡眸,手上一滑,精致的湯婆子骨碌碌滾到了五步之外去。
蕭惕見她愣住,幾步走上前來将湯婆子撿了起來,精致的銅壺外面包裹着一層镂空花紋,蕭惕一邊把玩一邊走到她跟前來,“在這發什麽愣?”
見蕭惕一個人來,裴婠情緒反倒收的更多,她鎮定的叫了一聲“三叔”,然後便伸手,“給我吧,我進去就是。”
蕭惕卻不給她,只一雙深眸不錯不錯盯着她。
裴婠心跳的越來越快,待要去奪,蕭惕卻高高舉起了手,裴婠踮腳夠了兩下,喪氣道,“三叔這是做什麽——”
蕭惕看進她眼底,“那你躲我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更新啦~小寶貝們都還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