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有親
一場小雪連着下了三日才停,雪後晴空如碧,裴婠推開窗呵了呵手,見暖陽當空,便披了件銀紅繡梅花紋鬥篷往正院而去,裴敬原歸家後要每日入朝,此時應當回來了。
待到了正院,果然見裴敬原正在書房處理軍務,年末時節,主帥雖遠在京中,軍中事物卻跟着一封封文書紛至沓來,裴婠小腦袋在門口伸了伸,裴敬原眼風不擡也知道是她,笑道,“屋裏暖和,快進來吧。”
裴婠笑着進門,“父親在忙什麽?”
走到書案前一看,便看到一封封軍報堆疊,裴敬原眼下正看的一封,乃是軍中參軍在與他禀告今年糧草核算的,裴敬原只覺裴婠看不懂,倒也不瞞,一邊批複一邊道,“自然是忙這些無趣的東西,你怎過來了?”
裴婠道:“我想和父親手談兩局。”
裴敬原幾筆寫下最後一句,一邊折信一邊擡眸看她,目光寵溺溫和,“以前都是坐在父親膝頭讓父親給你念話本,如今果真長大了,這一次又要父親讓你幾子?”
裴敬原揶揄着起身,喊了一聲,外面立刻有侍從捧來棋盤棋子,二人移至窗邊榻上對面坐了,裴婠搓搓手,頗有些躍躍欲試,她自小便修習琴棋書畫,可裴敬原與元氏皆非望女成鳳者,對她課業要求并不高,裴婠書畫琴藝尚可,棋道卻屬實尋常。
落下十餘子,裴婠便覺不太對,不由皺眉,“父親且是用着兵法呢,女兒要被父親殺的片甲不留,下一步都不知該往何處走。”
她一張小臉皺巴着,看起來極是嬌憨可愛,裴敬原大笑,他和裴婠下棋,便是與她逗樂子,哪裏就用上兵法了,便笑道,“你母親棋藝便極好,你尋常無事,也不知求教。”說着點了點兩處,“雙關似鐵壁,小尖無惡手。”
雖是兩句簡單棋道俗語,裴婠卻眼底微亮,再落三子,便盤活了大片氣口,裴婠擡眸瞅一眼裴敬原,“我記得父親以前說過,棋道如同兵道,最要運籌帷幄伏脈千裏,可惜女兒不是男兒,否則定要和父親去寧州看看。”
裴敬原撫了撫她發頂,“你母親懷你的時候極愛食酸,我心想,只怕完了,這又要得一個兒子了,我老早便想好不讓你母親三受産苦,當下以為這輩子再沒女兒福,卻不料那酸兒辣女之說并不算準,我和你母親就你一個如珠似寶的小嬌嬌,可不舍得讓你變作男孩子。”
裴婠鼻尖一酸,她手談是假,想問寧州軍事卻是真,然而裴敬原極有分寸,她想問點軍機難上登天,裴婠落子極慢,看了眼窗外道,“父親說入秋之後打了兩場勝仗,可是父親親自領兵?”
裴敬原本不願将沙場血腥帶回家中,可裴婠似乎對此很感興趣,便道,“第一次是,後面便點了年輕些的将領出關迎戰了。”
裴婠眨眨眼,“年輕将領?”
“軍中老将總是要退的,若無後人接替,十年之後長寧軍交與誰手?便是你哥哥,我也要他再往軍中歷練歷練,金吾衛華而不實,非長久之計。”
裴婠何嘗不知裴敬原的心思,前世裴琰戰死,裴敬原沒得機會培養兒子,今世卻不相同,裴婠心中隐憂難言,又問,“那父親打算讓哥哥何時入軍中?去寧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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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敬原略一沉吟,去寧州自然是最好的選擇,可如今建安帝對武将忌憚加深,亦不知他會否将長寧軍兵權交給下一任長樂候,因此頗為躊躇。
裴敬原只覺對着裴婠不當說這些,裴婠卻遲疑道,“父親是否怕陛下猜忌?”
裴敬原目光一定,訝異的看着裴婠,裴婠面露羞澀,“女兒胡亂猜的,父親不在家中,女兒看了些亂七八糟的書,便生了這些雜思。”
裴敬原一時失笑,“莫不是真的想做巾帼英雄不成?可是來父親書房拿書看了?”
裴婠紅着臉笑,裴敬原便當她是默認了,一瞬之後,裴敬原道,“這樣也好,女兒家心懷廣闊,通些謀略,将來也不會在方寸之間自苦。”
略一頓,裴敬原道,“你哥哥既剛被陛下封了金吾衛官銜,斷沒有立刻讓他入軍中的,等等看吧,待一年之後請旨,只看陛下能否準許。”
裴婠聽了這話,卻滿臉憂色,裴敬原見狀忙問,“怎地了?”
裴婠嘆了口氣,忽而問:“父親一定仔細問過前次我和母親被擄劫之事吧?”
裴敬原眸色一利,“自然,此事非同小可,你哥哥也已說明白,是青州平亂後流竄過來的山匪,這些人還和青州反軍頗有關系,當日擄劫之狀也很是古怪,似是有人指使。”
裴婠颔首,她心知肚明當日劫道乃是宋嘉彥搞的鬼,可此刻,她卻要借此事提醒裴敬原更大的危機,“那剩下的人不僅逃了,還死了,幕後之人便始終未能查出,父親可有懷疑之人?”
裴敬原蹙眉,“長樂候府雖有兵權,這些年來卻算謹言慎行,朝堂之上更不曾樹敵,不瞞乖女兒說,父親還真想不到是誰如此仇恨我們。”
裴婠一臉愁色,“女兒那次受驚,很是後怕,回來之後想來想去,總覺得我們阖府上下素來低調行事,絕不會因些許小事結仇,女兒便猜,是否是因父親的兵權?”
裴敬原見裴婠一臉稚氣的認真,雖則有些少年老成的違和感,卻大大應和了他心底的隐憂,便眸帶鼓勵的看着她。
裴婠繼續道:“女兒雖不通朝事,卻也知道父親手握長寧軍,在朝堂上下很是打眼,以前也就罷了,此前聽哥哥說,朝中幾位殿下明争暗鬥很是厲害,且不知是否與此有關?我看前朝那些演義話本,将皇子之争說的如同沙場對敵一般。”
裴婠睜着一雙水靈靈的眸子,什麽裴琰說的什麽演義話本,面不改色的胡謅而來,然而裴敬原聽來卻毫無懷疑,反倒很是欣慰,裴婠雖然不甚明白,卻也看出了一二朝鬥關節,裴敬原笑道,“你說的這些很有些道理,父親會放在心上。”
裴婠得了鼓勵般展顏,索性道,“所以我想着,能下那命令,對我和母親下手的,想來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人物,說不定背後還有什麽更大的陰謀,只是我被三叔救了讓他們的打算落了空,我更想着,他們對付我和母親不成,如今父親回來了,會否會對付父親,又或者在父親的軍務上使絆子。”說着縮縮肩膀不好意思,“也不知是不是我将人想的太壞了。”
裴敬原早也有了千般設想,而裴婠小小年紀,她哪裏能将人想的多壞,朝堂上下,觊觎長樂候府軍權者何止一二,而那些人若真的動了心思,手段只會比裴婠想的更狠辣百倍,看着女兒嬌妍面容,裴敬原心中警惕又提了三分。
這局棋裴婠最終還是輸了,裴婠苦着臉:“不若父親也教我兵法吧。”
裴敬原失笑,“你姑祖母當初便鬧着你曾祖教習兵法,我們裴家的女兒果然個個都不讓須眉。”這般一說,裴敬原道,“聽聞我回來前,廣安候府也出了事端?”
裴婠望着裴敬原,腦海中開始天人交戰,很快,她拿定了主意,“父親,那邊的确出事了,你一定想不到,大表哥的藥竟被人換了……”
裴婠答應過裴老夫人不告訴元氏和裴琰,她知道裴老夫人也不希望她告訴裴敬原,然而裴敬原乃是侯府家主,裴婠在元氏和裴琰面前只是點到為止,可當着裴敬原,她卻要将宋嘉彥的險惡板上釘釘,待她說完前後始末,裴敬原的眸色頓時凝重起來。
“你母親和我提過彥兒的事。”裴敬原嘆氣,裴家不興納妾,素來子嗣單薄,便少有兄弟相争之禍,可別的侯門世家此等禍端卻是不少。
裴婠嘆氣,“女兒自小和他頗為親厚,可後來也不知怎地,總覺他面下藏着什麽,女兒不會識人,只能憑着感覺,就好比他面上覆着一層面具,待人和善至極,可誰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就會變臉,後來那和尚說了個命裏相克,我開始怔然,後來倒也信了,且我和母親出事那日,也曾碰見過他——”
裴敬原倒是不信命理之說,可裴婠性情嘉柔,還沒對誰生過厭惡,這點他卻不能忽視,父女二人一番長談,又下了一盤棋裴婠方才回蘭澤院去。
一回蘭澤院,裴婠便叫來了石竹,石竹道:“這幾日二少爺都在書院,很是苦讀的樣子,身邊小厮也沒有去找任何人。”
裴婠凝眸,“那毒藥不是随便配的,要找到配藥之人才行,可他倒是沉得住氣。”
石竹愁眉苦臉道,“是啊,小人也多方打聽了卻都沒打聽出來。”
裴婠坐在暖閣中,屋內雖燒着地龍,暖如春日,可她周身卻泛着絲絲寒氣,這世道女子太難了,出身貧苦的流離失所卑賤一生,生而高貴的,卻也只耽于深宅後院,适才裴敬原的話雖沒說透,可那于方寸之間自苦卻是大多女子的寫照,便是顯赫如她,亦未能逃脫桎梏之命。
“柳家和廣安候府如何?”裴婠問。
“柳承志被抓進了大牢,鋪子也還封着,如今柳宅只有主母在管事,卻也是求救無門。廣安候府那邊,世子也在查那翠雲家事,想來也懷疑了。”
裴婠狹眸,宋嘉彥這一走,只怕還有躲着柳家人的意思,可惜此番接了販私鹽案的是皇城司,柳家勢必難得回轉,而蕭惕要遞的消息必定也遞過去了。
裴婠心中稍定,卻不知該如何找到給宋嘉彥定罪的實證,毒藥事發,如今的宋嘉彥已站在了懸崖邊,只差最後一推便能令他萬劫不複,可這最後一推是什麽呢?他如此對自己的親娘,也不知夜半三更是否會做噩夢?
忽然,裴婠眼底閃過一道銳芒,招過石竹,輕聲吩咐了兩句。
……
自入秋開始,蘭澤院的明豔海棠,清雅湘竹,都敗的敗,黃的黃,如今入了冬,牆角一株臘梅卻暗暗冒了花苞,嫩黃含苞待放,只怕在等一場大雪,裴婠這日命下人修剪海棠樹枝,又令人清掃委地的湘竹枯葉,正忙着,雪茶從正院方向來。
“小姐,剛剛舅老爺來信,說再有兩日便要入京了,夫人和老爺看完信,正吩咐下人打掃客院。”
裴婠挑眉,她舅舅一家要來了?
元氏出自嶺南忠義侯府,曾是個三代的世襲,到了元氏父輩,恰好世襲斷了,雖則如此,元家仍算嶺南名門,元氏是府中嫡長女,本有個親弟弟,卻在幼兒時便夭折,而如今這位舅老爺元思南,卻是元氏的庶出弟弟。
元思南如今在利州任利州知府,想來也是因述職入京,他們祖宅在嶺南,此番入京自然是要住在他們府上的,想到這位舅舅,裴婠嘆了口氣。
元思南有如今的官位,多是因自己父親幫忙,前世長樂候府出事,元思南倒也象征性的奔走一二,然而很快,元思南發現事情不妙難以挽回,當下便避禍在外再也沒管過長樂候府的事,裴婠至死時都沒再見過他們。
裴婠不怨舅舅一家,他小小一個知府也救不了侯府,可他們後來為了不受牽累,便連暗地裏的關切也無,在侯府家破之後,更好似不認她這個侄女似的無一問候,此間種種,屬實叫人齒冷,如今他們要來便來,只當遠親借住半月,如此而已。
裴婠不放在心上,元氏為了迎接元思南一行卻頗用心思,雖非一母同胞,可元思南是元氏家主,她如今也只這麽一個兄弟,自然還是頗為顧惜。
裴琰回府,得知舅舅一家要來,撇撇嘴,“元瓊又來搶我的寶貝了!我得趕緊藏起來!”
元思南有一雙兒女,長子元瓊,女兒元瑤,和裴婠兄妹年紀相仿,六年前入京時曾在侯府住過很長一段時間,元瓊亦好武,看重了裴琰收藏的兵器便要讨要,裴琰吃過幾次虧後對其頗為警惕。
元氏聽着這話失笑,“早些年不懂事,如今都長大了哪裏還會讨要東西?”
裴婠聽着這話暗哼一聲,前世的舅舅家也在這年年底入京,彼時哥哥戰死,父親病重,整個長樂候府沒半點生氣,舅舅家住進府中,待離開時元瓊卻還是讨了兩件東西,美其名曰帶走裴琰之物睹物思人。
裴婠老大不歡迎這家人,可在三日之後,元思南一家人還是在傍晚時分到了侯府門口,他們上次入京還是三年之前,此番來帶了厚禮,一入府門,元思南夫婦便對裴敬原和元氏一番寒暄恭維,元瓊和元瑤則盯着裴婠看。
元瓊模樣還算清逸,奈何身量不高,如今雖然無往年那般跳脫無矩,卻一站在裴琰身邊便被其風儀壓了下去,他定定望着裴婠,沒想到裴婠越長越好看。
元瑤一襲湘裙站在他身邊,也盯着裴婠二人發愣,她比裴婠還要大幾個月,故而裴婠以表姐相稱,見裴婠毓秀清妍,貌美端方,而她自己卻桃腮小眼至多稱得上憨态可掬,不由暗地自慚形穢起來,眼風一掃裴琰,卻雙眸一亮。
長輩們笑語一路,小輩們多年再見略有生疏,至正堂方才正式拜見,元思南也算樣貌清俊,只是如今略有發福,而錢氏的樣貌就更普通了,可到底也是出身官門的一州知府夫人,頗有大家閨秀之儀,先敘了舊情,問了近況,便入晚宴為一行人接風。
裴敬原和元思南一番對飲,元思南笑道,“此番入京述職,本不想帶她們來,可她母親說他們年紀不小,得多見點世面了,這才又将他們帶來,我們一家四口要叨擾你們了。”
這話意味深長,小輩們都在,便按下不表,一番觥籌交錯,宴後裴敬原和元思南入書房,元氏讓裴琰二人帶着元瑤兄妹逛逛,自己則和錢氏說話。
一離了正堂,拘束了半晌的元瑤兄妹活絡起來,裴婠有從前記憶,總是熱絡不起來,裴琰見長大後的元瓊不似從前,便也熱忱了幾分,先帶着兄妹二人逛了園子,待走到了蘭澤院之外,卻聽見院子裏傳來幾聲啾鳴。
元瑤笑問,“這是什麽響動?”
裴琰看了裴婠一眼,無奈道,“是婠婠的小寵。”
都說到了這裏,自然要去看看,四人入內,一眼看到了軒窗下的鹦鹉,鹦鹉見着生人,抖羽振翅好一番撲騰,又尖尖的喊,“三叔!婠婠!三叔!婠婠!”
元瑤一訝,“天!會說話!婠婠我知道,可這三叔是何意?”
裴婠苦笑道,“是忠國公府的三爺,這鹦鹉便是他送的,他比我高一輩,我叫他三叔。”
元瑤聞言只以為當真是年紀大的長輩,一時興趣寥寥,又因趕路多日實在勞頓,便想去歇下,裴婠二人将他們送至東苑,這才松了口氣。
第二日一早,裴敬原和裴琰入了宮,這可苦了裴婠,元瑤兄妹想出門逛逛,裴婠只好陪着,逛完了東市逛西市,元瑤買了一堆胭脂首飾,元瓊卻對裴婠十分殷勤,二人各有趣味,樂不思蜀,連午膳都不回府用,直逛到了太陽落山,方才回侯府去。
裴婠自己都沒這般瘋玩過,加之入冬身寒,這一趟可累的夠嗆,待到了侯府門前,頗有種倦鳥歸巢之感,然而剛走到門口便聽門房道,“小姐,世子和三爺回來了。”
裴婠聞言一喜,“三叔和哥哥在哪裏?”
“多半在世子院內。”門房答。
裴婠本是累的面色煞白,此刻卻恢複了精氣神,元瑤見狀嘀咕道,“怎麽來了個表叔你也這樣高興?”元瑤雖不願見什麽表叔,卻念着裴琰,聞言令下人将首飾脂粉送回,一挽裴婠的胳膊道,“我也同你去瞧瞧。”
裴婠心底無奈,卻不好拒絕,元瓊見狀,只好也跟着她們往竹風院去。
路上元瑤問,“怎麽你們兄妹都和那三爺關系親近?好端端送你一只鹦鹉,他是不是極愛遛鳥?”說着噗嗤笑一聲,“他這個年紀,倒也不算稀奇。”
裴婠知道元瑤想錯了,一時也哭笑不得,“不是你想的那樣——”
元瑤挑眉,剛走到竹風院門口,便看到裴琰和一人立在樹下,二人手上都拿着長劍,似要過招,元瑤掃了一圈,沒看到什麽遛鳥的纨绔老男人,目光卻定在了那另一人身上,就在這時,元瑤聽着裴婠喊了一聲“三叔”。
蕭惕轉眸,看到裴婠眼底立時有了笑意,待看到另外兩個人,便也知道是元家的公子小姐,卻不看他們只問裴婠,“怎麽現在才回來?”
裴婠只能苦笑,蕭惕見她神色便知今日過的不愉快,就在這時,元瑤已眨巴着一雙眼睛上前道,“原來你就是送婠婠鹦鹉的三叔啊,我是婠婠的表姐,如此的話,我也要叫你一聲三叔了……”
元瑤面頰微紅,眸帶羞澀,卻半點不畏生,聽她如此說,裴婠心尖只覺被什麽擰了一下似的,從來只有她叫蕭惕三叔,從今往後,要多一人叫蕭惕三叔嗎?這念頭一出,她便覺心頭酸澀一片,轉而又想,一聲三叔也不算什麽,她難道還能霸占了這稱呼不成?
一瞬間百轉千回,面上卻不顯。
然而蕭惕看着元瑤淡聲道,“不敢當,你我無親,還是叫我三公子吧。”
他語聲分明不顯冷厲,可也不知怎麽,一剎那連裴婠都覺四周變作了冰天雪地,而蕭惕也不再看臉色漲紅的元瑤,轉身和裴琰說起了套劍招之事來。
作者有話要說: 蕭惕:不是随便一個人都可以叫我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