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誤入
“三叔——”
“三——叔——”
白露過後,天氣愈發寒涼,轉瞬秋分已至,再往後便要入冬了,裴婠晨起梳妝,小鹦鹉便在軒窗下拉長了脖子一聲一聲的喊,喊的裴婠神思不屬。
雪茶挑了一襲碧色廣袖大衫走過來道,“這小家夥比小姐還惦記三爺。”
裴婠失笑,“三叔教的話都長,唯獨這二字短,它便記得牢牢的。”
“婠婠——三叔——婠婠——”
鹦鹉似聽懂了裴婠的話,又提着嗓子喊了一氣。
辛夷笑道,“倒是靈性,知道該讨兩位主子的好,不過如今你的主子是咱們家小姐,該多說點吉利話才是!”
“三叔——三叔——”
這下鹦鹉聽不懂了,亦将萬福安康之語抛之腦後,裴婠哭笑不得,待穿好了衣裳便來喂食,喂完了鹦鹉,裴婠便往正院去,今日是忠義伯府老夫人壽辰,稍後他們便要往忠義伯府去,正院元氏也準備妥當,母女二人沒多時便出了門。
忠義伯本只是伯爵府邸,及不上長樂候府,然而皇後出自忠義伯府,因此如今的忠義伯府可為京城世家之首,旁人皆不敢輕慢。
到了忠義伯府,裴婠一眼便看到府門前車馬盈門,除了忠國公府,今日所有的王公貴族官宦世家都來了,待裴婠和元氏走到門前,只得個忠義伯府管事前來迎接。
忠義伯府比廣安候府更為煊赫闊達,元氏和裴婠先見了老壽星,便和旁人一般去花廳落座,剛坐下,便聽到花廳西邊有咿咿呀呀的聲音傳了過來。
元氏不知何故,便有相熟的夫人在旁解釋,“兩個多月前,京城來了個從南邊來的戲班,名為慶春班的,很得京中百姓喜歡,短短兩個月便聲名鵲起,京中世家竟以請慶春班唱臺戲為榮,為了給老夫人做壽,忠義伯将慶春班有名的幾位包了三日,又在府中西苑搭了戲臺,整整三日都在府中給老夫人賀壽,待會兒咱們就能見着了。”
京中世家貴族縱情享樂,一時興豢養伶人,一時又興捧新的戲班子,元氏不喜這些,便也不知,裴婠在旁聽着卻有幾分恍然,她記得秋夕節那日,未央池畔便有戲班子搭臺唱戲,引的百姓圍看将路都堵了住,如今想來,只怕就是慶春班。
元氏問慶春班之時,周圍的夫人小姐們也在談論這戲班子,早年間京城只興北戲,後來南戲才開始被京中貴人們認同,可京城的南戲班子卻不多,如今慶春班掐準了時機入京,這才一炮而紅,裴婠聽着周圍的議論,不免也生了兩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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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談了半個時辰,壽宴便要開了,花廳中的女眷移步往西苑去,一入西苑,果然搭着戲臺,樂師們坐在戲臺一側,已奏起舞樂來,衆人按次落座,卻見壽宴主位旁立着一道雕花大屏風,裴婠多看了兩眼,元氏道,“只怕是有宮中貴人前來相賀。”
忠義伯老夫人是皇後親母,皇後縱然不能前來,大皇子雍王也是要來的,說不定另外兩位皇子也要來湊趣,如此才設了屏風免得沖撞了貴人。
裴婠看着屏風,眼神有些莫測難辨。
待壽宴開始,戲臺上頓時熱鬧起來,戲角兒們粉墨登場,唱念做打好不熱鬧,一時又有宮中太監前來相賀,越發顯出忠義伯府的尊榮來。
待用完壽宴,戲也暫停了,裴婠和元氏不欲久留,與忠義伯夫人許氏打過招呼之後便準備離開忠義伯府,朝外走時,卻碰上了慶春班的人正往外搬戲服刀劍等物,裴婠和元氏放慢腳步,在她們前面,五個慶春班的夥計兩兩擡着箱籠,最後一人身量瘦高,左手拿着兩把紅纓槍,右手則拿着一把尖利彎刀,且還邊走邊挽着刀花。
裴婠眉頭一皺,只覺此人背影和挽刀花的手法有些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來,等前面幾人出了府門,便朝左側停着的戲班車架走去,而裴婠和元氏則上了侯府的馬車。
在馬車上坐定,裴婠仍覺古怪,不由再掀開車簾朝外看,目光一擡,只見那瘦高個已經走到了慶春班的車架旁,幾輛木板車停着,上面箱籠兵器堆疊,而那瘦高個站在木板車旁,動作有些僵硬的和其他人一起整齊戲班用的兵器。
裴婠之所以覺得他動作僵硬,是因比起其他手腳麻利的夥計,此人顯得格外笨拙,那種笨拙并非是他人蠢笨,而是他不擅長做這些雜活。
忽然,那瘦高個又拿起了一把寬刃長刀,下意識的挽了個刀花。
看着這一幕,裴婠心頭大震,這個背影和那下意識的動作,簡直和上次打劫她們的山賊頭子一模一樣!
裴婠幾乎立刻就要驚呼出聲,可就在這時,那瘦高個卻轉過了身來,竟是一張裴婠從未見過的臉,裴婠一愣,下意識松了口氣,是她看錯了。
逃走的山賊三人已死,那山賊頭子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呢?
這般想着,馬車已辚辚而動,裴婠趴在車窗邊,看着自己離那人越來越遠,不多時馬車轉過街角,她便徹底看不見那人了,然而放下車簾,裴婠一顆心仍無法落回原處。
那是一張平淡無奇的臉,可為什麽背影和下意識的動作能那般相似?
不僅如此,那人身上的氣勢也和其他雜工不同……是她想多了嗎?
裴婠滿心忐忑,馬車卻距離忠義伯府越來越遠,她惶然了一路,等馬車到長樂候府,裴婠終于打定了主意,她對元氏道,“母親,我想去看看筠兒,晚些時候回來。”
元氏不覺有他,裴婠便只讓石竹跟着,等馬車離開,裴婠吩咐石竹,“先去忠國公府。”
石竹駕車極穩,不過片刻便到了國公府門前,裴婠卻并不下去,“你去門房上問問,看看三叔回府了沒有。”
石竹應聲而去,片刻之後回來,“三爺還沒回府,門房上的人說這幾日三爺回來的都極晚,似乎一直在外奔波查案,小姐,咱們要等嗎?”
裴婠一顆心狂跳,她這猜測實在詭奇,第一反應便是告訴蕭惕,可如今不知蕭惕在何處,當下便失了章法,她還記得裴琰說過,蕭惕這幾日四處摸查,似乎在找什麽人,那她該怎麽辦?若當真是那山賊頭子,過去了這麽久,人會不會已經逃了?
裴婠定了定神,“你可知道慶春班在何處?”
石竹不知,可慶春班如今在京城炙手可熱,稍一打聽便可知曉位置,裴婠當下道,“咱們去慶春班看看——”
石竹有些驚訝,一邊催馬一邊嘀咕,“小姐今日沒聽夠戲不成?”
慶春班的戲院設在西市頗為熱鬧之地,石竹駕着馬車到西市,不多時便找到了慶春班所在,此時已近黃昏,富麗堂皇的慶春樓中已傳出咿呀戲腔,裴婠略一猶豫,卻讓石竹将馬車停在對面一家茶肆跟前。
裴婠進茶肆,要了一處二樓上臨窗的雅間,而後吩咐石竹,“你回府一趟,看看哥哥回來沒有,若是哥哥回來便讓他來這裏,若哥哥沒回來,便再去國公府走一趟,若三叔也還沒回來,便在門房留個信,就說我有事和三叔說。”
石竹不放心,“小姐,小人一走就您自己留在這裏了。”
裴婠正是為了她的安危才沒貿然入慶春班,“你放心,我就在這裏喝茶,青天白日的,又會出什麽事?你跑一圈,到時候再來接我便是。”
石竹看出事情不簡單,見天色将晚,便不敢馬虎,當即出雅間下樓。
裴婠要了一壺茶,站在窗前朝對面看去,哪怕幾位名角兒都不在,可慶春樓正門前仍然來來往往頗多賓客,一切看起來都再正常不過。站在門口迎客的和剛才那幾人一般穿着,裴婠左思右想,打定了主意在此候着,若運氣好,指不定還能看到剛才那瘦高個出來。
此時已日頭西斜,裴婠目不轉睛的盯着,卻只看到客人進出不見那瘦高個露面,漸漸地晚霞餘晖鋪滿了天際,等最後一絲日光西沉,天色昏黃,夜幕将至。
裴婠有些着急,頻頻往來時長街看去,卻仍然不見石竹的影子,她便知道裴琰必定也還未回府,如此周折之下才耽誤了時辰。
就在裴婠等的焦急不已時,她忽然在樓下人潮洶湧的街市之上發現了一道熟悉的影子。
她居高臨下,視野極好,因此一眼就看到了蕭惕,今日的蕭惕未着官服,只一襲貴胄窄袖黑袍,身上甚至不曾佩戴兵器,閑适的樣子看起來就是個來尋常的世家公子哥兒,裴婠喜出望外,當下不管不顧的轉身下了樓。
下了樓,視線便被人潮擋住,裴婠朝剛才蕭惕出現的地方追了幾步,一眼看到蕭惕已經走到了更前面去,他身影一閃入了一條窄巷,裴婠疾呼一聲“三叔”,卻不敢大喊引人注意,只好又朝那巷口疾奔而去,然而到了巷口,卻哪裏還有蕭惕的影子?
窄巷彎彎繞繞看不到頭,又因為暮色将至,光線頗為昏黑,裴婠有些害怕,可想到蕭惕剛剛走進去,便大着膽子往前追,走幾步便輕輕喊一聲“三叔”,然而喊了五六聲,裴婠也不見蕭惕在何處,此時入巷已深,四周更為昏暗,裴婠獨自一人,難免心中驚怕,她掌心已出薄汗,卻肯定自己适才所見确是蕭惕,咬了咬牙,裴婠繼續往前去。
又走了十來步,忽然一道陰風從裴婠背後刮起,裴婠駭的汗毛直豎,正要往前疾奔,卻有一只手斜刺刺伸了出來,那手一把攬住裴婠腰身,直将裴婠一把攬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裴婠吓得想要尖叫,可就在這時,她鼻端嗅到了一抹熟悉的藥香。
而同時,攬住她的手沒有絲毫作惡之意,只将她穩穩的放在了自己身前,裴婠心頭微松,忍不住顫聲問,“三叔?”
蕭惕也是驚訝的,低聲問她,“你怎在這裏?”
裴婠聽到這聲音一顆心完全落了地,剛才擔驚受怕,此時立刻抓住了蕭惕的袖子,“我在慶春樓對面的茶肆,看到你就立刻下樓來找你了,三叔,你來這小巷做什麽?”
蕭惕一猶豫道,“我……在查案,你為何來此處喝茶?”
裴婠忙道,“我不是來喝茶的,三叔,我正找——”
“你”字還未出,蕭惕忽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裴婠正不知發生了何事,蕭惕卻一把将她拉到了懷中來,裴婠心頭一跳,這才借着昏光看清此處,這裏竟是窄巷中又一處暗巷,可這暗巷卻是一條死路,四五丈之外是一處宅院的後門。
裴婠忍不住輕喚,“三叔——”
“噓。”蕭惕輕噓了一聲,不僅将裴婠攬入懷中,更一個轉身将她罩在了身下,裴婠後背緊貼着牆壁,一時蕭惕身上的藥香便如織網一般将她籠罩了住。
裴婠不敢言語,也就在這時,她聽到窄巷之中響起了一陣極其輕快的腳步聲,來者足有四五人,且個個都利落迅捷,一聽便知是武藝高強之輩,裴婠心驚不已,再想到蕭惕入這窄巷,方知來的這些人只怕都是沖着蕭惕來的。
她暗暗抓緊蕭惕的衣袖,蕭惕有所覺,黑暗之中将她小手握在了掌中。
裴婠手被握住,一時又想到了那夜雲霧山被蕭惕所救,那一夜,他也是這樣握了握她的手,可和上次不同,這一次蕭惕握着她便未曾放開,裴婠有些驚惶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來,她目光微擡,黑暗之中蕭惕下颌的剪影刀削斧刻般的利落俊逸。
腳步聲由遠及近,可來人似乎也十分着急,竟然沒發現這處隐蔽的岔道中有人,只從一旁掠過又往前去了,不多時腳步聲已遠去,裴婠松了口氣,蕭惕也稍稍站直了些。
蕭惕垂眸看着裴婠,手還是沒松,裴婠也望着蕭惕,一雙眸子大睜着,有些受驚之後的緊張濕潤,蕭惕便彎了唇,裴婠雖看不真切,可蕭惕的目光有如實質,她不争氣的面頰微熱,又輕聲道,“他們是誰?三叔剛才是為了躲他們?”
蕭惕“嗯”了一聲,“卻不想你跟了我來。”
裴婠忙道,“我正是要找三叔——”
蕭惕挑眉,正要問裴婠,忽然面色又是一變,而同時,裴婠也聽到了折返的腳步聲,蕭惕一把将裴婠的手握緊了,低聲道,“看樣子咱們得避一避。”
裴婠不知避去何處,蕭惕卻拉着她往那處宅院的後門走去,裴婠不知這是哪家宅邸,正疑惑着,便見蕭惕從袖中露出一把匕首,輕而易舉就将門栓劃了開,二人閃身而入,門剛關好,遠處的腳步聲已進了這處暗巷。
裴婠還是第一次偷偷潛入別人府中,發覺這門內無人看守,她方才松了口氣,然而那些腳步停在暗巷之中不再動,似乎沒有立刻離開的打算,蕭惕拉着她的手輕聲道,“他們一時半會兒不會離開,我們想法子從前門出去。”
裴婠心驚膽戰的,若被發現怎麽辦?
可蕭惕卻拉着她起身,此時天色已經黑透,借着天光,依稀能看到這是一處十分雅致的庭院,因後面未曾住人,此刻是漆黑一片的,裴婠只當這裏當真是什麽民宅,便跟在了蕭惕身後,她擡眸望着蕭惕側臉,又看了看蕭惕握着她的手,一時再多顧慮也顧不上了,只要有蕭惕在,便是被發覺了又如何?
二人沿着小徑,不多時便上了一處廊道,看着眼前連綿的屋閣,裴婠不由驚詫,此處屋閣之多,看起來似乎比長樂候府還要大,這西市,何時出現了這樣闊達的宅邸?
等再轉過一道彎,卻見廊道一側臨湖,另一側仍有一間一間的屋閣相連,廊檐之下,每隔十多步便有一盞風燈挂着,極雅極靜,然而裴婠擡眸一望,卻見湖對岸竟然立着一座四層高的樓宇,此時那樓中燈火燦然,明若白晝,依稀能看到人影來往,極其熱鬧,可因為離得太遠,瞧着人潮鼎沸,卻聽不見動靜。
裴婠驚訝極了,這哪裏是民宅,看那樓宇,分明像是酒樓……可誰家的酒樓,有這般大的後院?裴婠有些發懵,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就在裴婠驚訝之時,蕭惕腳步也頓了住,看着對面樓闕和這後院的建制,他有些哭笑不得,誤打誤撞的,他竟然帶裴婠到了這地方!
“三叔?”四周無人,裴婠見蕭惕停下來,不由喊了他一聲。
蕭惕苦笑道,“我不該帶你來這裏,不如我們還是等着,等外面的人離開——”
裴婠還沒弄明白這裏是哪裏,一時有些茫然,“這裏是做什麽的?瞧着極雅,若說酒樓,卻又不像,這後院的屋閣也太多了些。”
蕭惕明顯知道這裏是做什麽的,卻沒解釋,他似乎真的在猶豫要不要帶裴婠往前走,可就在這時,那最明亮之地,卻走來四五個執燈之人,他們沿着臨湖的廊道一路朝着後面這排屋子來,眼看着一轉彎就能瞧見他們,裴婠驟然着急起來,轉眸一看,卻見身邊這屋子的門竟然是半掩着的,她靈機一動,一把拉着蕭惕進了身邊的屋子。
蕭惕無奈笑道,“這裏不是你該來之處——”
裴婠也學他“噓”了一聲,借着外面風燈的微光大抵看清了這屋子的擺設。
這屋子只一進,珠簾繡帷,華毯錦裘,四五丈見方的空間內左邊靠牆一張矮榻,榻幾上擺着爐瓶三事并一張瑤琴,右邊則是書案書架,案上筆墨紙硯齊備,被收拾的十分整潔,而正當中一道六扇仕女圖屏風擋着,屏風之後,似是一張牙床,瞧此處雅致毓秀,裴婠驚道,“我們這是進了哪家小姐的閨房?”
說是閨房卻又不像,因不見任何衣裳首飾,倒更像是為女兒家準備的客房。
裴婠正狐疑着,卻發現蕭惕欲言又止的,正要問蕭惕,外面人聲已近,裴婠忙不敢多言,只站在門後,祈禱這行人千萬別是住她們所在這間屋子的。
“公子,公子莫要着急嘛。”
“美人兒,這幾日叫爺想的魂牽夢繞,你說爺急不急。”
驟然響起的男女之聲吓了裴婠一跳,她差點猜此處是酒樓客棧了,可沒想到這二人竟有如此言語,她并非不通世情,一聽這話,心底已有不祥的預感,而他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裴婠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蕭惕拉着她,避到了門後。
就在裴婠緊張到屏息之時,腳步聲卻在他們隔壁屋子門口停了下來,裴婠頓時長松一口氣,接着,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有人進了隔壁屋子。
而門口有人道,“你們在這裏候着姑娘,定要伺候妥當。”
這話落定,有人在門外應聲,亦有人離去,沒多時,隔壁說話之聲隐隐約約的傳了過來。
“美人兒,春/宵一刻值千金。”
“快點,爺想你想的身上疼——”
裴婠臉上轟的一聲燒了起來,她總算知道蕭惕為何有那般欲言又止的眼神了,這裏根本不是什麽女兒家的閨房,這裏分明是青樓姑娘們與恩客歡/好之地,難怪不見任何日常起居之物,裴婠羞臊的想立刻逃離此處,可隔壁屋子門口卻守着人,而對面那些叫人面紅耳赤的話卻仍然一字一句傳過來,沒多時,女子的軟吟也跟着響了起來。
裴婠何曾聽過這些污言穢語媚聲浪調,就在她羞惱的要燒着之時,一雙手落在了她耳朵上,所有的聲音被阻隔在外,是蕭惕将她耳朵捂了上。
蕭惕站在她身後,掌心粗粝而溫熱,裴婠聽不見那些聲音了,面上熱意這才褪了三分,可她忽然想到蕭惕還聽得見那些,她一轉身,掙脫了蕭惕的手,又自己捂住耳朵,見蕭惕站在黑暗之中沒有動作,不由又指了指他的耳朵,示意蕭惕也不可聽這些。
然而蕭惕就站在她面前,不僅一動不動,還一雙眸子幽光森森的望着她。
蕭惕看着受驚小鹿一般的裴婠,只覺得他身上也要命的疼。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不僅日六還想做老司機→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