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桃林
蕭惕眼底明暗不定的,忽問,“那日驗狀你這裏可還有?”
當日鄭世樓三人橫死之時蕭惕還在栖霞莊養傷,因此并未看到驗狀,如此一問,仵作忙道,“當日謄抄好的已經交給了金吾衛幾位大人,小人這裏有一份未謄抄的,小人這就給大人取來。”
仵作将□□順手放在屍體旁,轉身去前堂翻找自己的包袱,沒多時,從一疊驗狀之中抽出來一張,正要再回後堂,一轉身卻見蕭惕已走了出來。
仵作恭敬的上前,“大人,這上面有幾處塗抹的,您若看不明白只管問小人。”
蕭惕接過,一目十行的将整篇驗狀看了一遍。
死者身量和鄭世樓極其相似,不僅如此,臉上的疤痕,身上的舊傷,都與鄭世樓相差無幾,且此人也是習武之人,骨骼健瘦,雙手粗繭厚重,乃是常年拿刀劍所留。
蕭惕鳳眸微狹,短時間內要找一個和鄭世樓長相一樣的人很難,所以那人用了易容之法,此易容術便是仵作也難驗出,而盜匪的屍首初驗之後多半會被扔去亂葬崗,到時候便無人可知鄭世樓沒死,鄭世樓不過是夜狼山匪營五當家,幕後之人為何花這般大的力氣保他?
而即便用了易容術,要找個軀體和鄭世樓相似的也不容易,尤其是此人身上的舊傷不可作假,什麽樣的人會受這樣多的傷?
蕭惕便問守在外面的衙差,“這幾日京兆尹可有人報官說家中成年男子失蹤?”
衙差搖了搖頭,“沒有,近日京兆尹在查私鹽案,沒什麽人報官。”
此三人死在京城,要臨時找替身,只能在京城以及周邊村鎮尋找,而這代替者和另外兩個山匪幾乎是同一時間死亡,可過了這麽多日,卻無人來報官。
京城之中,只有地位卑賤又無親故之人才能死的這般不引人注意。
蕭惕将驗狀還給仵作,“這三具屍體不必留了,盡快處理了吧。”
吩咐完,蕭惕轉身出門,仵作和衙差則返回後堂搬運屍體,一進後堂,仵作卻發現那放在木板上的□□不見了,仵作望着門口的方向出了一會兒神,不敢再提。
此時天色已昏黑,蕭惕上馬,一路策馬揚鞭朝着京城而去,入城之時天色已是昏黑,蕭惕略一沉吟還是先回國公府一趟,小半個時辰後,蕭惕駐馬在了國公府門前。
夜色之中的國公府寂靜凄涼,廊下風燈未點,花圃樓臺隐隐綽綽,一片大勢将去的頹敗之氣,蕭惕入府直往清晖軒而去,可路過正院之時,卻見胡氏帶着蕭筠和蕭霖從中走了出來,蕭惕本不打算理會,可蕭筠竟然幾步上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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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還沒裴婠高的蕭筠,蕭惕眉頭微皺。
蕭筠似乎剛哭過,一雙眸子微紅,瞪着蕭惕道,“你又去了哪裏?家中出了事,大家都在為父親和哥哥着急,就你和沒事人一般,你果真不會将這裏當自己家!父親便是認了你,你也是養不熟的,我大哥出事,你是不是很高興?!”
蕭筠本就剛哭過,此刻一喊,眼淚竟然又要出來了,蕭惕眉峰微揚,這黃毛丫頭罵別人卻把自己給罵委屈了是何道理,蕭筠不是裴婠,蕭惕可不知何為憐香惜玉,不過殺雞焉用牛刀,蕭惕覺得蕭筠最多算個毛都沒長的小雞崽,他不說動刀,他連嘴都不想動。
蕭霖做為庶子,平日裏最會伏低做小和稀泥,如今蕭淳和蕭晟都被關着,雖然不願承認,可蕭惕眼下看起來是這個家中最能擔事的,蕭霖上前道,“三弟,筠兒是太着急了,剛才外祖母過來,說父親和大哥的境況她也打探不出,他們如今還在金吾衛關着,你就在金吾衛當差,你能想法子打探打探消息嗎?”
蕭惕朝蕭霖看過來,正院的昏燈遙遙映在他眼底,寒星一般生人勿近,蕭霖縮了縮脖子,本能的後退了一步,蕭惕淡聲道,“父親走之前交代我們最好不要輕舉妄動,金吾衛不是黑白不分之地,總會水落石出的。”
蕭惕說完便走,又将胡氏三人晾在了那裏,蕭筠氣的跺腳,而蕭霖只覺背後涼風嗖嗖的,胡氏咬牙看着蕭惕離開的背影,只覺蕭筠的話一點沒說錯,蕭惕成了國公府三公子,卻一點沒有庶子的低聲下氣,更不将她這個嫡母放在眼底,這哪裏是半路找回來的私生子,這根本是半路殺進府來治她的混不吝!
胡氏帶着蕭筠怒氣沖沖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剛坐下,便有婢女來報。
“夫人,小姐,三公子又出府去了。”
胡氏氣的冷笑,“眼看着國公府要出事了,只怕是在給自己找後路呢,如今他入了金吾衛,連陛下都知道他的能耐,以後便是國公府的倒了也礙不到他!”
蕭筠扯着手帕,“我就知道,母親,咱們是指望不了旁人了,眼下唯一的希望便在舅舅那裏,母親,咱們去求舅舅吧。”
胡氏想到剛才傅老夫人來說的話,心中只覺一陣一陣的發寒,看着蕭筠殷切的眸子,更覺說不出實情來,胡臨修若是想幫她們,早就幫了,絕不會讓傅老夫人過來說那般喪氣話,胡氏不由流淚,“這次你舅舅,只怕也是不願為了咱們觸怒陛下的。”
蕭筠一聽這話,也只能陪着胡氏嗚嗚的哭。
……
天明時分,蕭惕帶着岳立山身邊的校尉到了金吾衛大牢之外,那校尉亮出腰牌進了大牢,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之後,朱誠從內走了出來。
看到蕭惕站在外面,朱誠似笑非笑的,“動作果然快,不過那鄭世樓沒找到之前,你大哥仍要留在此處,今日只能先讓你父親出去。”
蕭惕面不改色的,“指揮使所言極是,請盡管查蕭晟。”
朱誠眉頭挑了挑,一時哭笑不得,“喲,我倒是成了你的刀了。”
蕭惕自謙道,“蕭惕不敢,指揮使素來公允,您查他,我們都很放心。”
朱誠覺得有些憋屈,看着蕭惕的目光也不善起來,就在這時,身後玄鐵大門之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不多時,蕭淳跟着岳立山的校尉從門內走了出來。
蕭淳還是那身衣裳,然而他已被關兩天三夜,此時鬓發散亂眼下青黑,狼狽慘淡,哪裏還有半分忠國公的威儀,看到蕭惕,蕭淳那暗了多日的眸子才微亮,然而對上朱誠嘲弄神色,蕭淳仍然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朱誠笑道,“國公爺一把年紀,卻得了個好兒子。”
蕭淳将佝偻的背脊挺直,啞聲道,“指揮使謬贊了,此案到如今地步,指揮使與其在蕭氏下功夫,還不如換個方向,免得耽誤指揮使立功。”
朱誠掃蕭惕一眼,“我可不着急立功,這案子越來越有趣,我如今查的樂不思蜀。”
蕭淳眸色微暗,岳立山身邊校尉上前道,“國公爺,您還得見陛下。”
蕭淳便不再糾纏,轉而朝紫宸殿的方向而去。
蕭惕跟在蕭淳身後,面上也略有疲色,父子二人一前一後走着,蕭淳卻什麽都沒問,待到了紫宸殿前,建安帝卻還未起身,然而得知蕭淳來了,命蕭淳進殿說話。
天色已大亮,穹頂一碧如洗,一抹金芒正要透雲而出,蕭惕候在殿外,秋晨涼風中遠目眺望,千重宮闕巍峨貴胄,玉瓦飛檐連綿無際,與這天家皇權相比,任何人都顯得渺小卑微,哪怕是貴為忠國公的蕭淳。
一炷香的時辰後,殿門吱呀而開,蕭淳面色發白的從紫宸殿中走了出來,他在朱誠面前挺直的背脊又彎了下去,好似肩頭壓着不能承受之重。
剛在廊下站定,數道腳步聲在二人西南方響了起來,蕭惕和蕭淳同時擡眸望去,只見遠處丹墀處,皇城司督主賀萬玄正帶着親衛緩步而來,賀萬玄着一襲墨色描金蜃龍袍,隔的這麽遠,也能被其顯赫氣勢所懾。
蕭惕還在看,蕭淳卻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臂,“走吧。”
蕭淳真值狼狽之時,自然不願碰見任何人,蕭惕“嗯”了一聲,跟在了蕭淳身後,他沿着宮廊大步往前,直到轉過宮牆,身後拿到極具震懾力的目光方才消失。
宮外馬車已備,蕭淳乘馬車,蕭惕騎馬,一起往忠國公府而去。
昨夜哭了半夜的胡氏還未起身,被侍婢叫醒之時甚至不敢置信,等散着頭發套了衣衫沖出來,果然看到蕭淳回府了,胡氏嗷哭一聲,“國公爺——”
蕭淳見胡氏這般也知其擔憂頗多,扯了扯唇,“沒事了。”
胡氏走上前來,上上下下的看蕭淳,“國公爺沒受苦吧?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國公爺一定會回來的,只是這兩日我怕死了,咱們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氣?不過……晟兒呢?”
蕭淳嘆氣,“他還得再有兩日,你不必擔心,我如今回來,他必定也能安然歸家。”
胡氏有些失望,可蕭淳回來已足夠開懷,又一邊哭一邊說這幾日如何擔憂驚怕,等說完了一場,忽然看到了不遠處站着的蕭惕,她還不知蕭惕怎也回來了,眉頭當即皺了起來,一邊将蕭淳往正院拉一邊道,“國公爺今日回來了,我便有一言要告知國公爺——”
蕭淳疑問的望着她,胡氏便道,“國公爺和晟兒出事,滿府上下皆為國公爺擔憂,可只有咱們的三公子什麽都沒做,國公爺,您——”
蕭淳眉頭一皺站定,正要說話,蕭筠和蕭霖也得了消息跑了過來,一看到蕭淳,蕭筠也哇一聲大哭起來,兄妹兩個走到蕭淳跟前,又是一番久別之狀。
蕭惕在旁看着,心底半分波瀾也無。
等哭完了,蕭筠一轉眼也瞪着蕭惕,“你還知道回府?如今父親回來,你只怕要失望了吧!”
蕭惕眉頭微揚,這邊廂蕭淳看看胡氏,再看看蕭筠,微訝道,“你們這是做什麽?”
蕭筠轉頭告狀,“父親不知,父親和大哥這幾日出事,他如同沒事人一般,他根本不關心父親和大哥——”
蕭淳苦笑,“你們在說什麽?正是含章這兩日尋到了新的線索,金吾衛這才不得不放我出來,他昨夜徹夜奔忙才得了岳立山之準,哪裏是你們說的這樣!”
蕭筠一愕,“父親……你說什麽?”
胡氏和蕭霖都狐疑的望着蕭惕,蕭淳道,“是他将我接出宮的,你們難道連我的話也不信?”
胡氏幾個本頗為怨恨蕭惕,一聽這話都呆了住,蕭惕卻不置可否的道,“父親既然回府,便先好好休息,我還要當值,便先走了。”
說着拱手一拜,竟當真朝外走去,蕭淳欲言又止,然而看蕭惕毫不在乎胡氏等人的誤解,他又生出幾分歉疚來,一猶豫的功夫,蕭惕已出了正院院門。
蕭淳嘆了口氣,“岳立山派人告知我,說這兩日含章頗下功夫,若非他,只怕我還要幾日才能出來,你們都誤會他了。”
胡氏和蕭筠不願相信,可蕭淳話已出,她們卻不敢不信,二人面面相觑,心底五味陳雜,而蕭淳又道,“晟兒的事,只怕也要靠含章。”
胡氏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想到她對蕭惕的态度,一時又是不甘又是懊悔,蕭筠心思單純,想到她竟如此誤解蕭惕,更生出頗多愧疚來。
……
蕭淳回府,京城之中關于忠國公府即将倒臺的流言散了不少,然而到底是進過金吾衛大牢的人,國公府聲望還是弱了兩分,蕭淳回府便告病在家,不上朝不入宮,表面上看起來不打算為蕭晟做任何事,裴婠和元氏得知蕭淳回府,也都松了口氣。
這日傍晚,裴琰有些着急的從外面回來,一回家就直奔蘭澤院,“妹妹,我看你不好再留着雪球了。”
裴婠從內間出來,雪球跟在她身後也竄了出來。
往日裴琰看到雪球頗為喜愛,今日瞧見雪球卻有些避之不及。
裴琰手伸着,而他手背上被雪球抓出來的傷痕周圍仍然是一片紅,竟然過了這麽幾日都沒好,“你瞧瞧它抓的,過了這麽久都沒好。”
裴婠瞧着也頗為詫異,“這是怎麽回事,按理說一兩日就該好了。”
裴琰望着雪球心有餘悸的道,“本來我也沒覺得什麽,可今日和一位老侍衛說話,那老侍衛說貓兒狗兒身上髒,或許還要給人身上染病,他說我這傷久不見好,或許是被貓兒染上病了,妹妹,你喜歡是喜歡,可它若是有病,你可真留不得。”
裴婠當真不知這點,正驚訝,裴琰卻捂着嘴輕咳起來,“你看你看,不得了了,我分明沒得病,可這兩日卻總咳嗽,我想來想去,只怕都是因這貓兒。”
裴婠看着雪球軟軟一團,哪裏忍心不要它,猶豫道,“可是……可是它吃喝都是好好地,身上也無癬斑,不像染病的樣子。”
裴琰嘆氣,“貓兒不會病,可卻能讓人的病,你想想那些野貓野狗都宿在外面,卻還是好好地,可人能那般嗎?”
裴婠明白這個道理,嘆氣道,“哥哥別急,我這就派人去問問宋家表兄,看看他們府上是否如此。”
裴婠當下便吩咐石竹走一趟,兩家離得近,一來一去也便捷,裴婠又叫人将雪球先抱進竹籠子裏,又陪裴琰到了竹風院上傷藥,到了竹風院,裴琰果然不咳了。
裴婠暗自稱奇,又等了兩盞茶的功夫,宋嘉泓卻和石竹一起到了長樂候府。
宋嘉泓看完裴琰的傷勢嘆道,“倒也不算染病,是有的人天生便養不得貓兒,便是貓兒毛都見不得,毓之恐怕就是這樣的人,如今我先把雪球接回去,毓之若好了,那便是因雪球,若還沒好,想來就是因別的,咱們就一月為限,若和雪球無關,便讓表妹再把雪球接回來。”
這是最好的法子,裴婠雖舍不得雪球,卻也不敢拿裴琰身體安泰玩笑,當下便應了,見她不舍,宋嘉泓又道,“你若想它,日日來看它便可,反正也不遠。”
裴婠也覺有理,想到前世雪球沒養多久便死了,裴婠心有餘悸的道,“雪球過來的幾日,吃得好睡得也好,不知在廣安候府的時候可好?”
宋嘉泓笑道,“也是一樣的,這小家夥性子好,也就剛來怕了一日,後來吃吃睡睡,才幾日就長胖了不少,你且放心,我會專門找人養它,務必将它照顧妥帖。”
宋嘉泓不是诓人的性子,且也随了裴老夫人念佛,頗有好生之德,即便裴婠不問,他也會好好照看雪球,可前世雪球為何死了呢?
裴婠不敢明說這疑問,待宋嘉泓将雪球抱走,她心底頗有些空落落的,而兩日之後,裴琰手背上的傷竟開始愈合,亦不再咳嗽難受,裴婠只得打消了将雪球接回來的念頭。
因挂念雪球,裴婠便專門去了廣安候府一趟,一來看雪球,二來告知宋嘉泓裴琰好了的事,宋嘉泓得知,便也道裴琰不得養貓兒,又讓裴婠時常過來看貓便可。
雪球從廣安候府到長樂候府,又從長樂候府回到廣安候府,這一來一去折騰,不僅沒半點不适應,反倒更貪吃貪睡,裴婠不過幾日沒見它,竟又覺它胖了些。
在廣安候府和雪球玩了一下午,離開之時雪球仍然精神極好,裴婠上馬車之時還狐疑的想,尋常小寵最忌折騰,而雪球來來去去皆無不适,可見本是個好養的,那為何後來會死呢?
裴婠自小到大沒養過小寵,如今初得便極心儀,自也有了感情,百思不解之下,裴婠下定決心往後多來探看,馬車近了長樂候府,裴婠卻見正有一小馬車自侯府門前離去,她略有狐疑,待進了府門才知是忠義伯府來人了。
裴婠至正院,便見元氏手中拿着一張請帖,見她回來,元氏道,“過幾日是忠義伯府老夫人的壽辰,給咱們送了請帖,到時候你與母親同去。”
裴婠恍然,忠義伯府老夫人乃是皇後之母,其壽辰自然比裴老夫人的更為盛大,不止她們府上,京城所有達官顯貴到了那日只怕都是要去的,這般一想,裴婠忽而覺得似乎有好幾日不曾見到蕭惕了,忠國公已經回府,蕭惕在做什麽呢?
傍晚時分,裴婠和元氏一起等着裴琰下值歸來,待看到裴琰一個人回府之時,裴婠心底湧起淡淡的失望來,用完了晚膳,裴婠跟着裴琰去竹風院為他最後一次上藥。
上藥時,裴婠不經意的問,“這幾日怎不見三叔?”
裴琰嘆氣,“他前幾日查到了青州案的重要線索,如今正追着那條線奔波,這幾日一直沒有入宮,聽說是在找什麽人,什麽賭坊酒樓茶肆,一家家摸查,很費功夫。”
裴婠沒問具體什麽線索,只是道,“青州案要查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何家大公子不是已經拿住了嗎?”
裴琰見裴婠一臉懵懂,便覺把話說明白些也無妨,便道,“何家長子拿住,卻沒審出該想要的東西,指揮使自然不會放,陛下也在等我們往下查。”
微微一頓,裴琰低聲道,“指揮使雖然沒說,可我卻猜到了一點,去歲撥給青州的赈災錢糧不少,如今追回的卻沒有半數,只怕是為了查剩下的錢銀下落,而知情人便是那些匪盜和與青州貪腐案有關的朝廷官員。”
裴婠明白了過來,也不好多問蕭惕之事,待回了蘭澤院便有些擔心蕭惕的傷勢,那樣重的傷,要痊愈至少要兩月,如今傷口正結痂,卻還沒到無所顧忌之時。
不知是否擔心太過,裴婠當夜竟做了個極其久遠的夢。
夢裏的她回到了前世的栖霞莊,時值春初,栖霞莊後山的幾畝桃林燦如煙霞,她因生了踏春之興去往栖霞莊小住,那一夜月色極好,她帶着侍婢踏月賞花,就在那粉瓣委地的桃林之中,她遇着了那個血糊糊的人,生平第一次,她用自己淺薄的醫術救人性命。
她分明救的是另外一個人,可在夢裏面,那個人竟生了一張與蕭惕一模一樣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是日六的小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