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窩藏
傍晚時分,蕭惕和裴琰一同到了長樂候府,得知蕭惕過來,裴婠忙也要給蕭惕展示一番雪球,現如今整個侯府對蕭惕皆不避諱,因此蕭惕和裴琰一起到了蘭澤院。
一入暖閣裴婠便喊起了雪球的名字,她語聲嬌軟,極是呵護憐愛,蕭惕想到這貓兒是宋嘉泓送的,眸色就暗暗的,蕭惕和裴琰落座,很快,裴婠從內室将雪球抱了出來。
“三叔看,是不是貓如其名,真似雪球一般。”
雪球毛色如雪,一絲雜色都沒有,的确是珍品。
裴婠将雪球放在蕭惕面前,“三叔摸摸?”
這話說完,裴婠剛松手,雪球卻忽然轉頭蹿了開,它跑的極快,一溜煙鑽進了遠處的高櫃之下,裴婠一驚,有些傻眼,“咦,怎麽又跑了——”
蕭惕眼底閃過一絲嘲谑,小東西倒是敏銳。
裴琰笑開,“定是第一次見含章,害怕,昨日見我一開始也不敢親近。”
裴婠望着不茍言笑的蕭惕略一思索,很快,裴婠走到耳房拿了個小小的瓷碗走了過來,“三叔,給你……你用這個誘哄它,它必定聽你的話。”
瓷碗裏面是鮮魚肉糜,蕭惕見裴婠滿眸期待,只好接了過來。
他官服還未換,加之本就身形高挺,此刻破具威儀,小小的瓷碗還不及他手掌大,可裴婠殷切的望着他,他只好拿着瓷碗走到那高櫃邊去,“啪”将瓷碗往地上一放。
裴婠哭笑不得,“三叔,你要溫柔些——”說着走到蕭惕身邊蹲下,輕柔的喚,“雪球~別怕,快出來有好吃的……”見沒有動靜,裴婠輕輕的“喵”了一聲。
蕭惕轉眸,只見裴婠今日着一襲月白宮裙,小小一人蹲在地上,也似雪球一般嬌軟惹人憐愛,那輕輕一聲“喵”,好似什麽滑過他心尖,一時讓他耳廓癢癢的。
蕭惕心境終于見晴,就在這時,雪球從櫃底露出個腦袋來,一見蕭惕跟前擺着飯碗,果然緩緩走了出來,不多時便至碗前舔起了碗裏的肉糜。
裴婠笑起來,摸摸雪球頭頂,“三叔試試,他好似不怕你了。”
蕭惕便也學着裴婠将手落在雪球腦袋上,雪球果然對投食者不再畏怕,甚至蹭了蹭蕭惕掌心,裴婠很是高興,仿佛十分樂見雪球和蕭惕親昵,可蕭惕看着小小的貓兒腦袋卻覺畜物果真愚蠢,被一點食物引誘便失去戒心,若他現在收掌只怕能将它腦袋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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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婠笑着道,“三叔,是不是很招人疼?”
蕭惕看了裴婠一眼,“嗯,招人疼。”
你更招人疼。
蕭惕看了一會兒貓兒吃魚,雪球也不怕人的随意走動起來,蕭惕便又重新落座,沒一會兒,雪球竟然跳上了榻幾,貓在他了身邊,裴婠很是高興,“三叔,雪球倒是喜歡你。”
蕭惕心性冷硬,這小貓兒便是再惹人憐,在他眼底也不過蠢物,可他實在不願掃了裴婠興致,一旁裴琰卻在抓自己手背,“這小東西性子乖張的很,湊上去它不理,不理它它反而親近,瞧瞧我這手背——”
裴婠一看,只見裴琰手背上被抓過的傷痕旁邊起了一片微紅,裴婠一訝,連忙道,“哥哥受傷得上點藥——”
裴琰只覺一點小傷根本無需挂懷,裴婠便将裴琰硬拉了走,她兄妹二人一離開,暖閣之中就只有蕭惕和雪球,蕭惕眸色微涼看着雪球,雪球也望着蕭惕,一人一貓對峙片刻,蕭惕嘆了口氣沒再管它。
宋嘉泓是廣安候府世子,與裴婠乃是表兄妹之親,因嫡出世子身份,甚至比宋嘉彥還易求娶裴婠,然而他知道,前世的宋嘉泓幾年之後便會病逝。
蕭惕眯了眯眸子,并未将宋嘉泓放在眼底,可真看到裴婠将宋嘉泓送的東西如此寶貝,心底到底吃味兒,可嘆她的小侄女如今還一口一個三叔,每次看着裴婠看着他的眼神那般澄澈,他都有些下不去手。
等裴婠再回來,便發覺蕭惕喝着茶,雪球趴在他身邊伸着懶腰,場面很是溫馨,她心中一軟,只覺眼前的蕭惕仿佛脫胎換骨了。
裴琰看着手背上的傷痕哼了一聲,“小東西倒是厲害,如今還小,等再大些豈非更會撓人?”
這話卻說得裴婠心頭微顫,因為前世的雪球沒能長大,它在廣安候府沒養多久便死了。
貓兒到底是玩物,不多時裴琰便和蕭惕說起了正事,裴琰皺眉道,“青州案只下了青州知府,再往上卻是難查了,也不知指揮使是怎麽個打算。”
青州案由金吾衛查辦,岳立山帶着人去了一趟青州,蕩平了和反民勾結的夜狼山匪營,又拿了大大小小數十官員,這些官員要麽在反民起義之初渎職未及時上禀,要麽便是在去歲的赈災之中結黨貪腐,赈災錢糧本就有限,官員們從上至下一層層貪腐剝削下去,最終到災民手中的不過杯水車薪,災情得不到緩解,這才釀成了大禍。
然而查來查去,最終只查到了青州知府何廷生身上,被金吾衛拿住的當夜,何廷生畏罪自殺,至此,線索便斷了大半,而流竄至京城的鄭世樓等人也被人滅口,想再往上查,難如登天。
裴婠聽他們談起了朝事,當下豎起了耳朵。
蕭惕狹眸道,“朝中貪腐早已蔚然成風,陛下明知此事,卻從不下令嚴查,此番沒了線索,想來他會繼續息事寧人,岳指揮使便是想繼續查,也束手無策。”
裴琰無奈道,“自古以來改朝換代,無不是因貪腐而起,朝廷奢靡成風,百姓卻苦不堪言,若再如此繼續,青州反民便只是個開始。”微微一頓,裴琰神色一冷,“還有皇城司盯着咱們,此番未揪出幕後之人,只怕要借機針對。”
裴婠如今不擔心蕭惕再和皇城司有何關聯,聽他二人說起青州案,她只想到了昨日在廣安候府所見,元氏欲留蕭惕在侯府用晚膳,沒多時便有人來請,出來時裴婠落後一步,低低的和蕭惕說話,“三叔,我昨日去廣安候府,遇着了柳家的家主。”
蕭惕步伐一慢,“柳家可是去找侯府幫忙了?”
裴婠微訝,“三叔知道了?柳家的鋪子被查封了許多,昨日他是去廣安候府求救的,不過姑祖母不曾理會他。”
蕭惕唇角牽了牽,“他們販賣私鹽乃是事實,早晚會有被查出來的一日。”
裴婠望着蕭惕,聲音壓得更低了,“是三叔嗎?”
蕭惕不語,只笑睨着她,裴婠一下明白了,“果然是三叔!我就知道……可查私鹽販賣乃是地方官府和京兆尹的事,三叔如何能幹預?”
蕭惕高深莫測的,“柳家助宋二公子為非作歹,如今雖找不到他們和青州盜匪勾結的證據,可我也不能讓你白白受了委屈,三叔對你可好?”
裴婠一下愣住,蕭惕救了她,又為她費盡周折暗地調查宋嘉彥和柳氏,如今還讓柳家栽了跟頭,可謂斷了宋嘉彥臂膀,這般盡心盡力,已非一個“好”字能盡述的,她巴巴的望着蕭惕,忍不住道,“三叔對我自然好,只是三叔做了這麽多,這恩情可是越發大了。”
蕭惕聽的發笑,“別擔心,有你報恩的時候……”
古人雲施恩不圖報,可蕭惕卻分明不這樣想,他這般坦蕩蕩的似有所圖,裴婠卻反而不害怕,只是有些發愁,“就怕恩情太大,我報不完。”
就是要你報不完。
蕭惕神色莫測的望着裴婠,到底沒把話說明白,只是道,“我既是你三叔,又得你三分信任,護你周全自是應當。”
裴婠眨眨眼,“三叔說錯了。”
蕭惕挑眉,裴婠便道,“我對三叔可不止三分信任。”她舉起雙手來,“十分,我對三叔分明是十分的信任。”
蕭惕大笑,忍不住在她發頂撫了撫。
……
廣安候府中,柳氏正在宋嘉彥面前哭訴,“彥兒啊,事到如今,你舅舅若是真的進了大牢,咱們可算是一點依仗都沒了,你比我在你祖母面前有臉面,好歹為了你舅舅去求一求你祖母啊,你想想你舅舅幫你做的那些事,想想你未來的打算!”
宋嘉彥剛從鄭世樓等人逃脫的恐懼之中解脫,卻不想柳氏竟然惹上了販賣私鹽的官司,在大楚,販賣私鹽乃是重罪,如今雖沒有鐵證,可官府也不是傻子,怎會信柳承志那幫人帶貨的謊話,查封鋪子是第一步,接下來一旦找到鐵證,柳承志便是吃不了兜着走。
可裴老夫人厭惡柳氏,他如果為柳承志求情,便只會帶累了他自己。
宋嘉彥眉頭狠皺,“舅舅竟然去碰這些買賣,難道沒想過今日?祖母對柳家什麽心思姨娘比我更明白,讓我去求祖母,豈非讓我在祖母面前也沒臉?”
柳氏哭道,“那怎麽辦……難道看着你舅舅蹲大牢嗎?”
宋嘉彥煩躁的在屋子裏來回走動着,忽而一停步,“姨娘為何不去求父親?”
柳氏嘆了口氣,“我何嘗沒有想過,可是你父親一直聽你祖母的,這麽大的事,你父親怎麽可能不顧你祖母的意思偏幫柳氏?”
宋嘉彥面上卻帶着幾分不屑,“府中的确是祖母掌權,可父親前兩日才在工部升了職,這幾日正在興頭上,姨娘此時找父親,并非沒有轉圜的餘地,當初姨娘如何令父親納了姨娘,今日便還能使的父親就範,又有什麽不可能的?”
柳氏眨了眨眼,當初她自然使了許多狐媚手段,可這些年裴老夫人對她越發厭惡,她為了宋嘉彥,便也不好纏着宋伯庸,平日裏竟是比前些年還要安分。
略一沉吟,柳氏只好嘆氣,“罷了,那我也只能一試了。”
柳氏離去,宋嘉彥看着桌子上柳承志送來的好幾封信眉頭緊皺,柳承志求救無門,自然也要找他,可這個節骨眼上,他卻不能令自己沾這趟渾水。
自從那游方和尚反口害他,他的處境已是一日不如一日,又如何能再讓裴老夫人憎惡他?這幾日他縮頭烏龜一般的足不出戶,卻仍然沒想出挽回他和裴婠關系的法子,難道他就真的謀不到裴婠了?而他更明白,裴老夫人要給宋嘉泓求娶裴婠,否則也不會請她們過府賞菊吃蟹。
宋嘉彥忽然心念一動,裴老夫人求娶裴婠,一來是因兩家有親她愛重裴婠,二來,只怕也存了借長樂候府之勢的念頭,如今宋嘉泓是嫡長子,自然為他籌謀,可如果……廣安候府只剩下他一個可承嗣的孫子呢?
……
蕭惕在長樂候府用過晚膳,等回到國公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剛走到正院門口,迎面撞上了朝外走的蕭晟,一看到他,蕭晟腳步一頓,似笑非笑道,“又去長樂候府了?”
蕭惕不置可否,“這麽晚了還要出去?”
蕭晟眉頭頓時一豎,“什麽時候輪到你來管我了?”
這話剛落,蕭昌興卻從後面跟了出來,一見蕭晟和蕭惕撞了上,當下先對着蕭惕行禮,然後又對着蕭晟道,“世子爺,國公爺讓您去書房說話。”
蕭惕神色莫測,蕭晟卻有種被打了臉的屈辱感,然而又不敢違逆蕭淳,只得一臉不忿的轉身往回走,蕭昌興又笑着對蕭惕道,“三公子,國公爺說若是您回來了,也讓您也去書房。”
蕭惕淡淡颔首,緩步朝蕭淳的書房而去。
到了書房之外,只見房門閉着,顯然蕭淳還沒和蕭晟說完,蕭惕便駐足站在中庭,一擡眸,只見一輪清月挂在天邊。
剛站了片刻,屋子裏卻傳來一道脆響,似乎有什麽東西被砸在了地上。
蕭惕回身去看,又聽到屋內傳來蕭淳滿是怒意的低喝聲。
蕭惕挑眉,下一刻便看到蕭晟一把拉開門,怒氣沖沖的從屋內走了出來,見他等在外面,蕭晟面上更是火燒火辣的,狠狠瞪他一眼,大步離去。
蕭惕又站了片刻才往屋內走去,進了屋子,只見一只茶盞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他走到書案之前喊了一聲父親,蕭淳疲憊的揉着自己眉心,一張臉隐在昏暗的燈火之中,顯出了幾分老态。
蕭淳深吸口氣定下神來,“青州的案子可有眉目?”
蕭惕搖頭,“線索暫時斷了。”
蕭淳看了蕭惕片刻,終是道,“青州知府何廷生與我乃是故舊,他們何家在京城也算世族,此前沒沒落時,與我們更算世交。”
何廷生是何家旁支,而何家嫡系卻早已沒落,如今何廷生一死,何家徹底的失勢了。
蕭淳又道,“何家的長子,與晟兒是好友,此番何家出事,晟兒那孩子為人厚道,竟然想要幫忙,剛才被我呵斥了一頓。”
蕭惕便道,“何廷生在青州自戕之前曾送信回過京城,如今他府上大公子不知所蹤,金吾衛還在暗地追捕。”
蕭淳自然知道這些,“只怕是提前離京了,這次牽涉重大,他也是想給自己留個血脈,我叫你來便是想交代你,我在戶部領職,此番貪腐又是從戶部撥錢糧,雖然我和何廷生有私交知道的人不多,可還是要提防有心人拿這一點做文章,你既在金吾衛,便警醒些。”
蕭惕早已料到這話,聞言自然恭敬的應了。
蕭淳又嘆了口氣,“過年之後,我欲讓你大哥入兵部歷練,剛好年底長樂候就要回來了,他掌兵多年,兵部頗能說得上話,有他舉薦,自會順遂。”頓了頓,蕭淳又道,“你對他們裴家兄妹有恩也是好事,裴琰是京城世家子裏面是難得的将才,你不管是留在金吾衛,還是将來入六部,都需要有人幫你,裴琰是最好的人選。”
蕭惕恭順道,“孩兒明白。”
話音剛落,外面響起蕭昌興的聲音,“國公爺,夫人來了。”
蕭淳蹙眉,看向蕭惕,蕭惕很是識趣的道,“那孩兒便先告退了。”
蕭淳點了點頭,蕭惕轉身朝外走去,剛出門,果然看到胡氏等在外面,胡氏看了他一眼,蕭惕目光一斂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胡氏惱怒的翻了個白眼,進門便道,“國公爺又罵晟兒了?”
蕭淳又擡手落在了眉心上,一個胡氏,可以抵得上十個難纏的政客。
胡氏看着地上碎裂的茶盞又是委屈又是生氣,“晟兒那孩子被驕縱着長大,哪裏知道那些彎彎繞繞,你是他父親,不好好教他就算了,還當着別人的面那般教訓他,果然如今多了一個會打打殺殺的兒子就顧不上晟兒了?”
蕭淳長嘆一聲,“你這是哪裏的話?你也知道他是被你寵縱壞了,眼看着他都到說親的年紀了,還這般不懂事,将來如何能承嗣?”
胡氏哼道,“國公爺知道他是承嗣的便好,晟兒雖有些不長進,可并非愚鈍之人,國公爺只要好好地教他,不愁他不開竅。”
蕭淳聽的腦仁兒疼,胡氏又道,“且男子娶妻之後總會更沉穩些,國公爺既然知道晟兒也到說親的時候了,便好好想想為晟兒求哪家的姑娘才是正理。”
蕭淳不快道,“兒子娶親,本是你這母親該操心的,這事也要我去操持?”
胡氏說起蕭晟娶親,面上總算帶了笑意,上前幾步道,“侯爺既然這樣說,那我心中倒也有個人選……侯爺覺得忠義伯家的三姑娘如何?”
忠義伯家出了個皇後,皇後又誕下了建安帝嫡長子厲王,是眼看着就要成為新帝舅家的人家,趁着厲王還沒被立為太子,胡氏覺得他們應該先下手為強。
蕭淳聞言頓時輕嗤一聲,“婦人之仁。”
胡氏瞪眸,蕭淳道,“陛下還未立儲,你就如此着急站隊,豈非惹陛下懷疑?且忠義伯府雖然出了個皇後,可他們府上卻盡是一群酒囊飯袋,多則三代,少則下一代,必定會沒落失勢,何必和他們沾上?”
胡氏不甘道,“連忠義伯府都瞧不上,那國公爺看上了誰?”
蕭淳眯了眯眸子,“我看裴家姑娘就很好。”
胡氏一愕,高聲道“你是說裴婠?!”
這略帶尖利的一聲穿過白牆軒窗沒入了沉沉的夜色中,不遠處的山石轉角處,一道影子悄無聲息的朝西苑掠去,不多時,影子入了西苑清晖軒,正是空青。
空青推門而入,蕭惕剛解劍更衣完,空青關上門,低低将适才聽到的告知了蕭惕。
蕭惕眉頭一皺,淡淡哂笑,“癡人說夢。”
話落,蕭惕看向空青,“蕭晟去了何處?”
空青忙道,“還是出府了,只怕要去雲栽樓。”
蕭惕笑意一收,語聲冷了三分,“去給他指點指點。”
空青應聲,又轉身走了出去,蕭惕在原地站着,眼底一片晦暗不明的微光,怎麽什麽人都敢觊觎他的小侄女?
……
蕭晟徹夜未歸。
第二日一早胡氏得了這消息,心底暗罵蕭晟不消停,卻沒有告知蕭淳,蕭淳照常上朝入宮,到了午後方才回來,此時問起蕭晟在何處,方才知道蕭晟昨夜離開到現在都沒回來。
蕭淳大怒,立刻命人往蕭晟常去的秦樓楚館找尋,然而人去了幾撥,卻始終不得蕭晟下落,蕭淳着惱,胡氏擔心,整整一日,弄得忠國公府雞犬不寧。
蕭惕暮色時分回國公府,一回來就發覺氣氛不尋常,等到了正堂,便見一家人都愁眉苦臉坐着,胡氏眼眶微紅,蕭淳滿臉疲憊。
蕭惕頗為訝異,蕭霖上前道,“大哥出去了一整夜,到現在還沒回來,父親派人找了好多地方,都沒有找到,三弟可知大哥行蹤?”
蕭惕面不改色,“他與我素來不睦,我自不知。”
胡氏剜了蕭惕一眼,到底不願在蕭惕面前顯出蕭晟的胡來妄為,強自道,“晟兒必定是出了什麽岔子,否則,他怎會這麽久都不回府呢?從前晟兒也從未如此過。”
蕭淳眯了眯眸子,“只怕是醉倒在哪個樓館之中罷。”
胡氏被蕭淳這話堵的面色漲紅,正要分辨,蕭昌興卻從外面大步而來,“國公爺,夫人,金吾衛來人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下意識看向蕭惕,蕭惕便是金吾衛,這時候還會有別的金吾衛來?
很快,一行着朱紫麒麟服的金吾衛走進了國公府正院,當頭一人身高七尺,氣勢逼人,看官服上紋樣,竟是比蕭惕的官位還要高。
看到來人,蕭淳竟都起身迎接,“朱指揮使怎麽來了?”
來人名叫朱誠,年近而立,其父是武安侯朱越,他的長姐是當今貴妃,如今的他身居金吾衛副指揮使,僅在岳立山之下。
看到他來,蕭淳忍不住又看蕭惕一眼,“可是犬子在金吾衛有什麽差錯?”
蕭惕上前來拱手行禮,面上也有不解之色,朱誠似笑非笑看着蕭淳,“國公爺想差了,三公子剛立了大功,乃是我們指揮使心頭寶,怎會有差錯?”
蕭淳一聽這話更是不解,朱誠繼續道,“我此番來,不是因三公子,而是因府上世子爺。”稍稍一頓,朱誠笑意更真切了幾分,“聽聞國公爺和青州知府何廷生是至交好友?”
蕭淳心中咯噔一下,他擔心的局面出現了,可他不解為何昨夜才交代過蕭晟,今日朱誠就來了,“這……倒不算至交好友,我父親和他叔父曾有同窗之誼,僅此而已。”
朱誠笑的陰測測的,聞言意味深長的問,“是嗎,若只是如此,那為何府上世子爺竟能不顧性命窩藏何廷生之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