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但由于我的更新速度實在不敢恭維,所以…… (3)
偃甲,看到他們,他推了推右眼的單片鏡,笑容溫和:“可以出發了?”
“嗯。”琴佑說。他的金丹已經穩固,瑾瑜也完全制服了那些異火,與此同時,謝承淵不知不覺晉升到了金丹期——烈山部人進階不用渡劫的天賦讓琴佑很是羨慕,缺點便是不能延壽,又命運多舛了吧。
謝衣本身沒有攻擊力,但他的靈力足夠操控數個金丹偃甲或一個元嬰偃甲。越到後來各個境界間的差距越明顯,號稱跨越境界對敵的劍修也沒了原來的威風,所以謝衣是個極其強大的戰鬥力。
說起來,初七有元嬰後期的實力,謝衣卻沒有攻擊力……這算是,偃甲制造出錯?
按照琴佑那裏的風俗,謝衣這種就像是禦獸宗、傀儡門的門人,所有戰鬥力都在器物上呢。
阿阮死活要跟過去,謝衣無奈,只好答應。她的修為只有金丹中期——琴佑表示十分眼紅——靈力卻充沛得好像元嬰後期一樣,且多為溫和的木屬靈力,有療愈之效。
幾人商量了一下,備好武器丹藥,踏上前往捐毒的路程。
沙漠裏風大,吹起的沙子迷得人睜不開眼睛。一眼望去,寥寥無幾的綠植,滿目黃色。太陽高高地挂在空中,炙烤着所剩無幾的濕氣。
琴佑覺得他都快熱的虛脫了,阿阮就算了,為什麽另外兩位男的穿這麽多還不熱……你們不是從天上來的嗎?!
謝承淵默默給他施了一個降溫法術,阻止琴佑進一步的脫衣行為。
琴佑:“……”好套路。
一座巍峨的石像立于宮殿之上。祂雙手合十,久遠地伫立在那裏。
他們走進了捐毒的宮殿。
地宮彎彎繞繞,能把人整得頭暈。經歷了砍小怪、爬梯子、走迷宮等一系列困難後,幾人終于到達了終點。
謝衣用乾坤封靈訣封印住渾邪王的鬼魂,将幹屍上的指環拿到手。
“這就是……昭明?”琴佑神色怪異地盯着眼前的指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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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昭明的一部分。”謝衣突然說。
琴佑一怔。
謝衣揉着太陽穴:“抱歉,謝某剛才……似乎想起來什麽東西。”
他轉向嫩綠衣裙的少女,溫聲道:“阿阮姑娘,在下是在巫山遇見你的嗎?”
阿阮眼睛一亮:“是呀是呀,你說要去找什麽東西,謝衣哥哥你想起來了?”
“一部分。”謝衣說。
“說起來,謝衣哥哥以前可比現在鬧騰多了呢!”阿阮懷念地說道,“不過很久以前開始,謝衣哥哥就喜歡看月亮呢……”
謝衣:“……”
他下意識瞥了眼手心,道:“我們離開吧。”
謝承淵默不作聲,琴佑卻看見他握緊了手中的刀柄,骨節泛白。
是要發生什麽嗎?
出地宮時,夜色已深。星子閃爍在空中,一輪明月照徹萬裏山川,城池依稀。
琴佑回頭,月色下,佛陀眉目慈悲,目光蒼茫。
“站住。”
是初七。
他橫刀,刀尖直直地指向謝衣的心髒。
謝衣眼含悲戚。他又一次垂頭,看着手心熟悉的偃甲紋章。
他想,你終究還是回來了啊。
謝衣。
有人自虛空漫步而來,逆着月色,光影明滅。
男人眉眼鋒利,配上不茍言笑的臉,無端帶出幾分肅殺。
初七立刻放下刀,手撫上心口:“主人。”
劉海垂下,面具遮掩了他眼中的神色。
很強。琴佑想。
化神後期,半步渡劫,随時都可能踏出那一步,只要能除去心魔,觸摸到一絲大道神髓。
只是看他的樣子,應該困在心魔裏許久了吧,不然以流月城人的天賦,大約早就進入渡劫期了。
不愧是……流月城真正的掌權者呢。
謝衣輕輕嘆了口氣。
他回身,也不去想着逃跑,無視在場之人的焦急,鄭重地行禮:“大祭司。”
男人出現的一瞬間就警惕起來的琴佑恍然,終于想起了謝氏二人只言片語中的那位紫微祭司。
……沈夜。
“初七,你退下。”
“是,主人。”
初七默默地退到沈夜身後。
他想,上一次,是風琊和華月前來助陣的,有他們阻攔,才導致這種結果,這回二人都有事,換上他,這樣對阿偃留手……應該也能蒙混過去吧?
都說了不要讓阿偃過來了,修個偃甲人材料耗費太多,他又沒空……不過阿阮是怎麽回事,她怎麽提前被放出來了?
“呵。”對峙中,沈夜先冷笑道,“暌違多年,一夕得見,當真令人心緒難平。”
謝衣蹙眉:“一別經年,你……別來無恙?”
沈夜:“……自是無恙。”
他感慨地說:“這麽多年過去,本座都已快忘了你的模樣。此生居然還能相見,本座亦是——三分意外,七分欣喜,個中滋味不足為外人道。”
騙人。你明明天天能看見我。初七在心裏默默地說。
“本座該稱呼你什麽?前代生滅廳主事?現任破軍祭司?還是……本座的叛師弟子?”
“……”
可那不是我。
謝衣悲哀地想,大祭司……師尊,你究竟在透過我,追憶誰呢?
那個人造出他的時候,究竟有沒有考慮到這一天呢?
現在想來,之前自己種種行為,都受了對方的命令影響吧。他多年不踏出靜水湖一步,幾乎不問世事……那個人這麽做,是為了讓他逃離流月城的追捕嗎?為了将他的偃術,傳承下去?
……既然如此,為什麽又要把那二十二年的記憶,全都留給他,而自己忘得一幹二淨呢?
謝衣看向沈夜背後的初七。
對方依舊垂着頭一言不發,他卻感受到了對方的緊張。
也許只是無可奈何,在一人一城之間,進退兩難。
之前初七的行為,也許就是警告他不要插手吧。
就如同無厭伽藍的對話,告誡他帶走石頭,小心避世,不要……再與流月城搭上關系。
我不希望悲劇重演。初七說。
重演?
八十餘年前,你也曾來過捐毒,也曾遇到過沈夜嗎?
他的制造者終究還是關心他的,把他作為人來看待。謝衣心道,那個人自己也很清楚遇見沈夜的危險吧,何況是他這個冒牌貨。
只是啊——
最後,請讓我按照“我”的意願行事吧。
不是作為造物,而是作為一個人。
以謝衣的身份保護別人,以謝衣的身份,赴死——
作者有話要說: 4.0:主人!放過我的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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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聲歡迎大祭司出場!!啪啪啪
下章One night in捐毒
☆、Chapter 8
“往者已不可追。你我師徒之義早已斷絕,舊日種種如川而逝,何必重提。”最終謝衣道。
沈夜的臉色驟然冷下來。
初七的心提到了喉嚨口。
“這是本座……第二次聽到這句話……”
沈夜的話語裏多了一分咬牙切齒,又故作輕松,“恐怕連你自己都不明白,今日這一幕,究竟何等荒謬。”
他明白。他當然明白。
謝衣看見初七在隐蔽地朝他打手勢,他卻沒有理會:“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只可惜足下所謀太深,道不同不相為謀,請恕謝某不能茍同。”
恍若時光倒帶重演。
“不能茍同?你一己自尊,當真重過整個烈山部的存亡?”沈夜努力壓制心中的怒氣,“……時隔百年,你想對本座說的,只有這些?”
謝衣緩緩閉上眼睛:“……若非如此相見,我想說的,何止千言萬語……”
沈夜語調沉郁:“謝衣,你果然……分毫未改。”
謝衣忽然笑起來。
“是麽?我卻覺得,大祭司變化良多……”
比如,你竟然會這麽對待“謝衣”。
比如,你竟然也會對“謝衣”生氣了。
他的思緒回到了百年前,他剛剛拜入沈夜門下的時候。
那時的他們,心有靈犀,就算只能看見對方,也再好不過。
這百餘年來,你究竟有何遭遇,才會變成這般模樣?
……是因為,我的離開嗎?
沈夜嘆息道:“……也沒什麽。只是……時間,真的已經過去太久了。”
謝衣同意:“是啊……真的已經太久了……”
……那你,為何還要來這一遭呢?
沈夜像是明白了他心裏在想什麽:“我來,是為親口問你一句話——你,可曾後悔?”
倘若是真正的謝衣在,又會怎麽回答呢?
是了,他就是這般雖九死而未悔的性格,所以,就算面對他再尊敬不過的師父,也會這麽說的吧。
“——不悔。”
“好、好、好……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沈夜怒極反笑,“我以前教過你的,師則,章二,目三。滅師悖命、累及他人者,該怎麽處置?”
謝衣輕聲道:“杖二十,鸩殺。”
“鸩殺便不必了。”沈夜冷冷道,“初七,動手。”
初七頓了頓,“……是,主人。”
修補偃甲人真的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啊,師尊,我花了整整六年做的呢。初七在心中抱怨,手上的動作卻不停。
琴佑見狀,用瑾瑜攔下攻擊,迎難而上——盡管瑾瑜已是仙器,可惜他修為太低,能動用的也就元嬰初期的實力。
謝承淵抹刀,配合琴佑加入戰鬥。
阿阮猶豫幾秒,退後數步,站在施法範圍內離戰鬥中心最遠的地方,舉起巴烏放在唇邊,随時準備支援。
本來初七是打算開閘洩洪地放水的,結果琴佑引起了他的興趣——這小子居然沒有固定屬性的靈力!
下界門派是這樣的?不對吧?
還有那武器,比起昭明都毫不遜色,只是琴佑無法發揮它的全部能力罷了。
謝承淵也成長了許多,還有阿阮……已經有了後期輔助的樣子了。
天要下雨妹妹要嫁人。初七想。這一次不知道還能不能遇上夏夷則,不能的話,謝承淵也行啊。
至于琴佑……
他看不順眼,大概是……天性相斥?
另一邊的氣氛也陡然緊張起來。
沈夜問:“謝衣,一身卓絕技藝就此灰飛煙滅,當真值得?”
謝衣垂眸:“我一生皓首窮經,空懷絕頂偃術,卻連自己的族人也無法庇佑……今日若能以偃術救得數人,那麽作為偃師,我已沒有遺憾。”
沈夜成全了他。
似乎很久以前,他也做過同樣的事。
謝衣終歸是謝衣,所以他接到消息後,千裏迢迢匆匆扔下事務跑一趟,是為了驗證什麽呢。
“只是——”
“……嗯?”
沈夜的手停在半空。
那邊戰鬥的現場在初七刻意引誘下逐漸接近。
謝衣擡頭:“……大祭司,在下來下界,是為找到能驅逐砺罂的昭明,如今已有昭明劍柄在手,想必很快就能獲得另外的部分。”
沈夜:“……”
初七一呆,随後內心狂喜。
阿偃幹得好!千言萬語這種東西說出來才對啊!千萬不要學他!
太好了他不用修阿偃了!
沈夜冷冷地一揮袖:“很好。”
初七果斷停手,他聽出沈夜不想再打下去了。
“初七,本座讓你停手了嗎?”
“……沒有,主人。”
這麽多年都換了個世界了,師尊還是時刻有病啊。初七心塞地想。
沈夜沉聲問:“這件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還有我的另外三位夥伴。”謝衣立馬回答。
“好,本座給你三個月,三個月內,你定要找全昭明,不然本座拿你是問。”沈夜冷冷道,
而此時,沈夜卻莫名加了一段話。
“即日起,廢破軍祭司席次、玉印、寶冊、宮室,删其生平經過。破軍職權早已另擇人選承擔,故不另行處置。從今往後,流月城中,永無破軍祭司一職。”
這像是對他的屬下下令,又像是刻意說給謝衣聽。
初七心一沉。
師尊……果然還是想他能夠離開流月城,恢複原來的身份啊。
謝衣應該是光明磊落的,而不是在流月城被清算時,與大祭司等人沆瀣一氣的罪人。
如今流月城還未到山窮水盡,師尊……一定能夠好好活下去的吧。
“初七。”沈夜突然道。
“……主人?”
“與自己的巅峰之作再度相逢,感覺如何?”
“……!”
他知道了。初七想。
他會怪罪嗎?為他的知情不報?為他當年的叛逃?
“……屬下……這些年來,只聽從一個人的聲音,只注視着一個人。”他終于有機會将曾經于神女墓中說給樂無異等人的話告訴沈夜,“無論如何……屬下不會背叛主人第二次。”
他閉上眼,等待沈夜的處決。
沈夜只是沉默。
沒有質問,沒有責怪,片刻,他道:“初七,你跟着他們。”
“是。”
……已經不把他當暗衛用,反而放到明面上了嗎?初七心想,主人大約,還是難過的吧?
“永別了……破軍。”
沈夜轉身消失時,只留下這麽一句餘韻悠長的嘆息。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琴佑的想法得到證實,感覺還好;謝承淵想到自己之前怼謝衣的行為,十分尴尬;謝衣……謝偃表情穩定;阿阮已經暈了:“所以初七哥哥才是真正的謝衣哥哥,這個謝衣哥哥是偃甲人?”
初七不說話,琴佑幫着确認:“對。”
“哦……”阿阮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謝衣哥哥,你還記得采花大盜是什麽意思嗎?你給我解釋過的呀?”
初七:“……”
謝承淵表情一言難盡,沒想到你以前是這樣的謝衣!
自己在小輩心裏的形象一落千丈,初七尴尬地咳了一下:“這個……阿阮啊,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了……”
琴佑:“轉移話題的水平太差了,謝前輩。”
“昭明之光在從極之淵,昭明之影在星羅岩,昭明劍心在巫山。”初七解釋道,“回去休整一下,過幾天我們就出發,我去拿一樣東西。”
琴佑問:“去哪?”
“靜水湖啊。”
琴佑:“……哦。”
四人先行回到靜水湖。
兩個時辰後,初七也出現了。
他手中拿着一把碧綠色的劍,初七說它叫晗光,是昭明的仿制品,有它在昭明能發揮更大的威力。
昭明本身就是仙器,算上晗光,當然更厲害。
晗光的劍靈是個正太,叫禺期,臉上滿是紅色的繪紋,說話別扭得很,琴佑一看到他就想起自己師祖,因為得道早,也是這麽個性格和狀态,覺得還挺可愛的。
琴佑并沒有質疑初七消息的來歷,他想過去的謝衣一定花了很大力氣調查,只是因為各種原因沒有把這份記憶交給偃甲人而已。
初七還幫謝衣重新檢驗了一番,兩個人悶在偃甲房敲敲打打,過程不得而知,兩人出來的時候都一臉疲憊,不過謝衣的語速是真的快了不少……
阿阮聽到初七不希望她跟去巫山就不樂意了,努力證明自己的能力,還拉開琴佑當做證人。上次一起吃過謝衣的菜後兩人莫名建立起一段深刻的友誼,琴佑自然是要幫忙的。
初七狐疑地看着他們,最終沒有說話。
出發前一天晚上,琴佑睡不着,從房間裏出來,恰好看到謝承淵盤腿坐在甲板邊上,兩手托住下巴,呆呆地看着月亮。
“怎麽了?”琴佑在他身邊坐下,問。
謝承淵搖搖頭,“心亂。”
“發生太多事,颠覆你的世界觀了?”琴佑調侃道,“還是說,你想家了?”
“……我以前經常面對先生罵謝衣。”謝承淵還是習慣叫初七先生。
“哦,這就是你最近繞着初七走的原因?”琴佑明白了。
謝承淵:“……不是。”他道,“我在想大祭司的問題。”
在謝衣眼中,他的一己自尊真的比烈山部的存亡更重要嗎?
百年過去,謝衣再做錯了什麽,沈夜也依然為他留着破軍祭司的席位,也不再收徒……他當真什麽都看不到嗎?
初七在沈夜身邊,究竟是屈服,還是另一種形式的反抗?
“你不知道前因後果,不能這麽武斷地作出判斷。”琴佑勸解道,“我看這兩個人都挺理智了,不會沖動做出什麽事。再說了,謝衣寧死也要反抗到底,不讓沈夜發現的秘密,你覺得你能解決嗎?”
謝承淵默然。
他當然解決不了。
破軍祭司高高在上,他一個中階祭司席位都沒拿到的新人,怎麽可能比得上。
“我覺得你更應該擔心你的任務。”琴佑道,“你說初七會幫你處理好翹班的問題,可現在你老大都看見你了,怎麽辦?”
“大祭司事務繁忙,不會注意。”
“這可說不準,我覺得你們大祭司對謝衣相關的事都拿出了極大的熱情。”
“……琴佑。”謝承淵問,“你現在認為,這個謝衣是什麽?”
“你指偃甲人?”琴佑反問,見謝衣點頭,他便說,“當然是人了。你看,他有自己的思想,不會囿于制造者的命令,他繼承了謝衣的一切……他就是謝衣的另一種延續啊。”
“……”
“嗯?”
月色如水。
謝承淵忽然起身。
“怎麽了?”琴佑跟着站起來,問。
謝承淵忽然拉着他的手,傳送法陣的光芒在他們腳下亮起。他認真說:“我帶你去龍兵嶼。”
作者有話要說: 沈夜:(痛心疾首)初七你變了!你再也不是本座的貼心小棉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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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跑感情線。
……我真不會刷,痛哭。
☆、Chapter 9
龍兵嶼。
琴佑記得這個地方,謝承淵說過,這是為他族人下界後準備的住處。
只是不知道,謝承淵帶他來做什麽。
龍兵嶼的靈氣充足幹淨,位于大海上,與世隔絕。因為謝衣的突發情況,沈夜下令加快龍兵嶼建設與族人遷移的速度。故盡管是半夜,兩人抵達時,看到的還是一派熱火朝天的工地景象。
因為是突然傳送的緣故,琴佑落地時身體還晃了晃。
“你有隐身符嗎?”謝承淵問,他還不會群體隐形術。
琴佑點頭,摸出一張符來。
兩人默默地往深處走。
作為曾經負責龍兵嶼的人,謝承淵對一些陣法的排布還是很深刻的,他們最終停在中階祭司住處,再往前,謝承淵就進不去了。
烈山部文字琴佑就大致跟着謝承淵學了個三三兩兩,因此盡管他對此一道十分精通,也沒想着去破解。
琴佑朝謝承淵挑眉,所以咱倆大早上跑一趟幹什麽?
謝承淵一聲不吭。
琴佑等了又等,他剛要摸出一本話本打發時間,謝承淵開口了,“這裏是安排的謝氏的住處。”
“嗯?”
“高階祭司的親人都在這一片。”謝承淵似乎在組織語言,“我本以為,我們會住到平民區,因為謝衣……”他講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但是沈夜還是把你們安排在這裏……”琴佑明白謝承淵的意思了,“你是覺得沈夜對謝衣的态度很反複,怕累及謝家對吧?”
謝承淵想了想,同意了這個說法。
“這有什麽。”琴佑一語道破天機,“他們有一腿呗。”
謝承淵:“…………………………?!”
他艱難地說:“我……你……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怎麽了?”琴佑又不是烈山部人,對祭司沒什麽敬畏之心,“你不覺得沈夜這種行為,很像是被抛棄的妻子懷恨在心可勁折騰嗎?”
謝承淵:“……”
謝承淵快瘋了。
“說得好,我贊同。”
有人突然說,随後是木輪移動的嘎吱聲。
兩人一愣,朝聲源看去,之間一墨綠色祭司袍、雪白長發、又有一只眼睛被眼罩遮住的男人坐在輪椅上,說。
“你們流月城的高階祭司是不是特別喜歡蒙住眼睛?”琴佑郁悶地問。
謝承淵無言以對。
“你們是誰?”男人問。
“回七殺祭司大人,卑職謝承淵,下界是為……”
“沒問你幹什麽。”七殺祭司瞳粗暴地打斷。
“他朋友,琴佑。”琴佑理直氣壯地說。
我沒有你這種朋友!謝承淵痛苦地捂住了眼睛。
“哦,琴佑。”瞳說,“你的分析很對,不過我要糾正你一件事,阿夜不是寡婦,是鳏夫。”
這回輪到琴佑受到驚吓。
你們流月城原來是這麽亂的嗎?!居然能夠這麽操作,不愧是上古遺族,這波服氣。
啪嗒。
謝承淵聽到他腦袋裏名為“理智”的弦崩斷了。
七殺大人你這麽編排大祭司師徒真的沒關系嗎?!
還有,破軍大人沒死啊!
“沒事。”瞳像是聽到謝承淵在想什麽,“暴露了讓阿夜找我。”
“但受罰的還是我們。”琴佑冷靜地揭穿了他。
瞳古板無波的語調裏多了幾分興致,“不錯。”
琴佑抱拳:“共勉。”
謝承淵:“……”
你倆剛才達成了什麽協議啊。
“你就是改造傀儡人的人嗎?謝衣變成初七那樣?”琴佑饒有興趣地問。
“我說前幾天阿夜怎麽把初七派出去了,原來如此。”瞳說,“謝衣說出來了?”
琴佑:“嗯。”
瞳:“哦,我還以為他能再瞞幾年,不過這樣也好,他不用每次借檢修的名義找我倒苦水了。”
琴佑:“所以你早就知道初七有謝衣的記憶?……什麽時候的事情?”
瞳:“改造完,他對我說阿夜抹除記憶的法術失敗了,他讓我瞞着,我覺得挺有意思。”
謝承淵:“……”七殺大人,您就跟着破軍祭司胡鬧啊……
關于活傀儡不應該有改造前記憶的事,謝承淵和他提到過。
他出身謝家,就算不受寵,知道的也不會比別人少。而那麽寥寥幾句話,琴佑卻放在了心上。
所以他才會和瞳提起記憶的事情。
而且,按照這個謝衣對昭明一事熟稔的程度來看,像是經歷過一次似的。
這很正常,道門修士可以用特殊方法保存一縷元神,意外死亡後被大能送去轉世;又或者有人想轉世重來,在秘術的幫助下保留記憶輪回。
當然,它也是有缺陷的,比如元神轉世最多五次,五次過後就再也不能恢複前生記憶;比如渡劫——不論什麽劫時死去,就徹底身死道消,沒有轉世的機會……
像初七這樣,因為意外覺醒前世記憶,琴佑覺得很正常。
可惜,這裏的人似乎認為,死了就得飲下孟婆湯過三生橋了。其實孟婆人挺好的,鵝蛋臉柳葉眉,琴佑接觸過幾次,就是表情總是冷冰冰的,據說是受過情傷……
琴佑問:“你擅長蠱蟲之術?我有幾本蠱蟲相關法訣,你可需要?”
瞳說:“多謝。”他認真說,“你,很有天賦。”
琴佑:“……呃,這就不用了。”
蠱神宗也算一大門派,只是做事亦正亦邪,琴佑只在宗門大比上接觸過蠱神宗的人。
就是不知道适不适用于這裏了。
“你想要什麽?”瞳問。
琴佑這樣不求回報地付出,在他看來是不正常的。他們素昧平生,瞳也只是關注初七的時候了解他一二,畢竟初七偷溜都是靠瞳掩護。
“拖住大祭司,別讓他三天兩頭跑下界和謝衣敘舊。”
“好。”瞳一口答應。
首先,琴佑如今打不過他,其次,他感覺得到琴佑沒有壞心,而且這小子性格對了他的胃口……那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看阿夜因為謝衣的事吃癟,本來就是他和華月在謝衣還在流月城時的一大樂趣。
給沈曦講故事中的沈夜打了個噴嚏。
顯然沒想到瞳答應得這麽爽快,琴佑試探道:“還有……能不能把謝承淵借給我一段時間?”
瞳無所謂道:“他現在是你的了。”
謝承淵:“…………”
琴佑,你要作甚。
七殺大人,我在你眼裏這麽不值錢嗎。
種種思緒千回百轉,最後化作幾個字——族門不幸。
琴佑與瞳的相處十分愉悅,瞳也沒追究他們夜闖龍兵嶼的事,幹脆地把他們放走了。
琴佑深知,這個具有惡趣味的男人,是不會向沈夜出賣他們的……當然,這也是因為他們做的事不會和烈山部的存亡有關。
對于謝承淵的事,琴佑莫名有點心虛,接下來幾天都避開了謝承淵的視線。
謝承淵:交友不慎。
謝承淵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要帶琴佑去龍兵嶼,這個烈山部人的秘密之處。
也許是那個晚上的氣氛太好。
也許是琴佑說的話觸動了他。
也許是……他信任琴佑。
琴佑不像是修真的人,他明明記得下界門派不是這樣的,這點也得到了初七的證實。
他更像是……隐世之人,又或者……像砺罂那樣,來自另一個地方。
——因為被初七從小教導,他對流月城的局勢嚴峻還是了解得非常清楚的,自然明白砺罂來自魔界……而謝衣也對此十分自責。
無論是他的功法,還是那把仙器飛劍,亦或是那些符箓材料……謝承淵通通不得而知。
可他們只是朋友而已。
還是從猜忌開始,試探着在共同戰鬥中成長的朋友,琴佑沒有理由對他掏心掏肺,說出自己的秘密。
就像他自己,也沒有說出自己的底牌一樣。
……為什麽,他會這麽難過呢。
此時的衆人正在前往從極之淵的路上。
初七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一艘可以潛入海底的船,明明他平時根本沒機會碰偃甲的,這麽短的時間,也不可能和謝衣合作臨時做一個。
幾人陸續走進船艙。擅長偃甲的初七和謝衣輪流操控,其他人就待在房間裏吃吃喝喝玩玩樂樂,日子過得不要太惬意,權當是公款旅游。因為人少空間大,故而一人一間房。
琴佑一個人,或只有謝承淵來串門時,會把瑾瑜放出來。
雖然瑾瑜對于琴佑不時把他關禁閉的動作沒有怨言,可琴佑直覺這樣不好,應該讓瑾瑜多接觸些人。
畢竟,神仙和仙器也不是全然沒有顧慮。他們固然長生,可每三千年就要經歷一次天劫,失敗了便一事無成。
劍靈如果不常鍛煉心境,天劫注定十死無生。
這是琴佑從已經飛升的師祖那聽來的。他們這一界與仙界的交流還算頻繁,雖然不能直接下界,仙人拐彎抹角送信下來也是可以的。
他的指尖跳躍起一抹螢綠色的火焰,明明很透亮,就是讓人覺得鬼氣森森的。
這便是九大異火中的幽冥鬼火,他是瑾瑜的主人,自然可以借用瑾瑜的力量,雖然只是其中一部分,可在他手上,通常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主人?”瑾瑜安靜地坐在他身旁,見他憂心忡忡,歪頭問道。
琴佑嘆了口氣。火焰消散,他伸手揉了揉少年的頭發:“沒什麽。你有看不懂的嗎?”
這是有關丹藥的書籍,琴佑想總不能讓瑾瑜一直悶着,正好他掌握了許多異火,便讓他試試煉丹一道。
無奈琴佑對此實在一竅不通,偶爾還要勞煩謝承淵來講解,簡直妄為人主。
瑾瑜一開始對煉丹沒什麽興趣。畢竟他本質是一把劍,劍是鋒銳無匹鋒芒畢露的,可這是主人的吩咐。時間久了,他也起了幾分興趣。
這些煉丹的基礎書籍瑾瑜都看的懂,但他常常會假裝自己不懂,因為他感覺,主人見到那個人的時候,心裏特別高興。
作為一個合格的劍靈,主人的貼心小棉襖,瑾瑜當然要急主人所急,需主人所需,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了。
這次也是一樣。
瑾瑜搖搖頭,作出茫然的樣子,琴佑便歡天喜地地把謝承淵叫來了。
他不知道歡天喜地的原因,只是感覺,和謝承淵相處的時光,他……特別高興。
作者有話要說: 全場mvp瞳聚聚
瞳:呵。我只是說出真相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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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戲……感情戲看出來了嗎QAQ
☆、Chapter 10
海底的風景,是許多生活在地面上的人們一生都無法見到的,瑰麗而波瀾壯闊。
初七想到前生的夏夷則母親的悲劇,忍不住嘆口氣。
現在的話,去改變應當還來得及。
只是他插手已經足夠多,若是破壞了阿阮的姻緣就不好了。
還是想想在巫山那怎麽給阿阮續命吧。
幾尾魚從船邊經過,透過琉璃窗,琴佑模糊地看見了珊瑚、海草、透明發光的水母與慢吞吞游動的海龜……
淺藍色的海水微微晃動,船身的前行帶起泡沫無數。
偶爾有巨大的黑影遮天蔽日,過了一會兒又消失無蹤。
……好美。琴佑想。
謝承淵從他背後攬住他的肩:“看什麽呢?”
琴佑問:“你見過海底的景色嗎?”
謝承淵回憶了一下,搖頭說:“我長在天上。”
是啊,他生長在萬裏高空,哪有機會潛入海中呢。
明水界有一座秘境便在海底,每三百年開啓一次,可惜每次開啓琴佑都有事,等到他沒事了早就超過能進去的修為,只好遺憾地放棄。
他們潛到定好的地點後,走出船艙。船停在外面,幾人呼吸着海底帶着潮濕的空氣,慢慢往裏面走。
洞穴穴壁上被裝飾得富麗堂皇。初七帶着他們左轉右轉,最終來到洞穴的最深處。
琴佑四處看了看,除了一個巨大的貝殼外,就沒有其他東西了。
他正這麽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