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提去閣樓。我跟着她上去,我就帶了一身換洗衣服,秀秀呢,光睡裙就帶了兩條,還有什麽香薰蠟燭,護膚品,面膜,閣樓上有個小浴室,她在浴室和房間裏進進出出,我把衣服放到床上後無所事事,就走去了外面的樓道上,從上往下俯瞰。我能看到二樓的一個轉角,能看到一樓的客廳,小半間廚房。我看到孫毓拿着自己的東西徑直走向二樓的一間房間,我記得那間房間,我之前來的時候,那間房間上了鎖。孫毓有那扇門的鑰匙。
秀秀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我邊上,和我說:“哇,你這個角度好好,拍電影的話就是上帝視角,什麽都看得到。”
她笑着用兩只手捏成空心拳頭,在右眼前比出個長筒望遠鏡,我也比同樣的動作,我們的望遠鏡都對準了樓下。
業皓文從二樓的走廊上探出個半個身子,朝我們揮手。我的望遠鏡裏他的臉顯得有些小,手顯得有些大,比例怪異。
業皓文高聲問秀秀:”你确定晚上不下來睡?“
秀秀說:”你睡覺打呼,我不要和你一個房間。”
業皓文瞪大了眼睛指控:“他晚上睡覺磨牙齒!講夢話!”
他的眼睛這一瞪,比例更怪了,我笑了出來,轉過了身。秀秀放下了她的望遠鏡,對他扮了個鬼臉:”你是我爸嗎,管我和誰一個房間!再說了,我爸也管不着我啊!他才不管我!”
我摸摸口袋,摸出煙盒和打火機,點了根煙。業皓文還在樓下大吼大叫:”室內禁煙!”
秀秀拱了拱我,沖我一陣擠眉弄眼,我遞給她一根煙,點着了,我們兩個邊往下走邊抽煙。走到二樓了,遇到業皓文,我們三個一起往一樓走,業皓文嘟囔個不停,左一句:”不要把煙灰彈在地上!“右一句:“你今天抽第幾根了?”
秀秀根本不搭理他,挽着我來到客廳,通過客廳裏連通後院的一扇玻璃移門走出了別墅。我回頭看了眼,業皓文沒跟出來,他站在門口和孫毓說着什麽。秀秀扯了扯我,問:“你看什麽?”
我說:“他一和你們說話就很急躁,完全沒辦法,平時就是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古話說一物降一物,他像是命中有兩個克星。”
秀秀說:“他小時候傻乎乎的,別人開玩笑說的話,他都會當真,現在好多了,現在做廣告,哇塞,那叫一個八面玲珑,還沒說正經事呢,先開玩笑。”
我說:“可能不正經一些,能過得輕松一些,他參透了這個道理。”
秀秀微笑,和我往前了走了會兒,忽而說:“我有時候會有一種感覺,他好像壓抑了他的本性,你知道嗎,我總感覺他不應該是這種你說的游刃有餘的樣子。”她挽了挽頭發,一時失落,“其實他也不是什麽都和我說……”
我說:“所以……他性欲很強?”
Advertisement
秀秀高聲說:“那只有你知道了!”
我說:“應該不止我知道吧。”
秀秀哈哈笑:“古話還說有志者事竟成,你看他這麽有志,不也沒成嗎?古話有什麽好信的。”
我也笑,秀秀還挽着我,我還由她引領着,我們走在種了薔薇,茉莉和丁香樹的後院,走過了那後院,我們去往樹林,去往水聲潺潺小河邊。
下午,我們就在那裏釣魚,業皓文備足了魚竿,魚餌,甚至還帶了個水下聲納雷達。我們一人一張折疊板凳,在河邊的樹蔭下坐着,一人手裏一根魚竿,我看魚竿,看河,看陽光在水面上的粼粼反光看得昏昏欲睡,哈欠連天。
他們倒都很有耐心,也都靜得下來,因為怕驚擾到魚,沒有人說話,我看秀秀,秀秀眼眸低垂,專注地看着膝蓋上攤着的一本大開本的書,我看了看孫毓,孫毓喝檸檬蘇打水,神情散漫,我又瞥了眼業皓文,他在穿魚餌,穿好了遞給孫毓,孫毓接過去,放進自己的餌料盒裏。業皓文戴上了太陽眼鏡,穿短袖,到膝蓋的麻布褲子,拖鞋,他的樣子也很放松,似乎正享受着恰到好處的日曬、綠樹、清風、短暫的眼神相接和肌膚碰觸。
我坐得很無聊了,腳也有點麻了,便起身想去周圍走走。秀秀喊住我,沖我招招手。我走到她面前,說了聲:“我到處逛逛。”
秀秀說:“這裏的路有些難找,你把手機給我吧,我給你裝個定位,比微信定位準多了,戶外專用的,這樣我就知道你走到哪裏去了,你就不會丢啦。”
我笑笑,把手機遞給她。她比我自己還擔心我。
裝好定位軟件,我就從河邊走開了。業皓文在我身後叮囑了句:“別在樹林裏抽煙,小心森林火災!”
我确實想抽煙,也确實怕引起森林火災,燒死自己就算了,連累一大片無辜樹木,那就造孽了,我忍着煙瘾在樹林裏走着,為了轉移注意力,我開始留意樹林裏的植物,起初那些茸厚的苔藓,菌傘上沾了些黑泥巴的白菌菇,那些我從沒見過的野草,野花看上去是那麽新鮮有趣,我甚至還撿起一片落葉看了看,我也說不清它是什麽樹的葉子,葉片很大,尖端微微卷曲,潛伏在綠衣下的經脈是紫紅色的。可沒多久,當那些苔藓,那些菌菇,那些野草,野花,枯枝敗葉頻繁地,重複地出現,我有些厭煩了,為了換換心情,我把注意力從周圍轉移開來,開始拿那條河當坐标來估算自己走了多遠,後來走遠了,河不見了,我就拿業皓文的別墅當坐标,後來,一擡頭,望不見那別墅了,我在林子裏歇了會兒,繼續走,說不清是往哪個方向走,樹林裏的光線,四面八方都一樣的稀薄,一樣的很淡,到處都很陰涼,沒什麽蚊子,偶爾有鳥叫幾聲,清脆悅耳,我的煙瘾雖然還糾纏着我,但我長久以來第一回感到輕松,惬意,我感覺我可以走去任何地方,我感覺自然能包容一切,會包容我的一切,我可能會在自然裏迷路,但我不會丢。
我就這麽一個人倍感煎熬又舒舒服服得走了陣,從樹林裏走了出來。一下子,陽光變得毒辣了,我的面前是一條兩邊都是半人高的草叢的小徑。我沿着那小徑走,不一會兒,走到了一潭水池邊上。水池邊有些枝葉繁茂的大樹,我找了一棵,躲去了它的樹蔭下,迫不及待地點了根煙。有水的地方就不怕火了。
水池在光照下呈現出一種濃稠的墨色,它的四面都是蘆葦,仿佛一潭死水。我走近了幾步,伸出一只腳小心地在它的邊沿踩了踩,它和蘆葦地的分界是很模糊的,那邊沿淨是些腐爛的蘆葦杆。我退回了那片樹蔭下抽煙。
這時候,我聽到有人喊我,我回頭看。是孫毓。
他笑着說:“樹林裏不能抽煙,水池邊上總能抽了吧?”
我也笑,說:“你們在河邊也可以抽的。”
孫毓從口袋裏摸出煙盒,咬出一根煙,走到了我跟前。我擦亮打火機,他湊過來,煙點上了。我們站在一起說話,他問我:“你真的是手工藝人?”
“差不多吧。”我聳了聳肩。
“秀秀給我看過她畫的你的手。”孫毓低下了頭,他碰到了我的手,拉起我的手,看着我的手。他比我矮一些,真的很瘦。他低頭時我能看到他鎖骨的凹陷,有一小瓣黑影落在裏頭,他稍微動作,那黑影漂漂蕩蕩,不勝風力。
他說:“你的手是蠻好看的。”
他還握着我的手,還低着頭。我抽煙,說:“謝謝。”
他擡起眼睛看我,我也正看他,我們幾乎異口同聲:“你會游泳嗎?”
說完,我笑,孫毓也笑,搖着頭說:“我想起來了,你跑過船,肯定會游泳的。”
我說:“我還會潛水。”
孫毓放下了我的手,伸了個懶腰,靠着樹幹站着,他往遠處看,說:“那我們什麽時候應該一起潛潛水。”
我也往遠的地方看,說:“業皓文也會吧?”
孫毓聳肩攤手:“不知道。”
我一時好奇,就問他:“你訂過婚,又取消了婚約?”
孫毓點了點頭,說:“應該算是一個音樂人,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定義,拍廣告片的時候認識的,我蠻喜歡他的。”
“現在也喜歡?”
“喜歡啊。”孫毓笑着說,卻不像是在開玩笑。我看他,可能我的眼神裏透露出疑惑,他開始解釋:“我喜歡他是沒錯,可是後來我遇到了更喜歡,更愛的人。我們誰都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可能現在愛的這一個你覺得他是你的最愛,可誰知道呢,不到人生的最後一刻,誰能徹底搞明白自己的真愛到底是哪個呢?”
我說:“或許真愛是一直陪在自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