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個閣樓,閣樓上安了個望遠鏡,能看星星。我去過一次,冬天,冷得要死,暖氣還壞了,我們只好抱在床上看電視,誰也不想離開被窩,要是餓了,就猜拳,輸的人下樓煮餃子,煮泡面。我回回輸,輸到後來沒脾氣了,煮了鍋泡面在樓下吃完了,不回樓上了,裹着一條毛毯在屋裏走來走去。我去了閣樓看星星,雲太厚了,根本看不到星星,我這才回去二樓。業皓文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地問我怎麽去了那麽久,我騙他,說:“你家的爐子壞了,這下連一碗熱湯都沒得吃了。”業皓文摸我的肚子,揉我的嘴唇,說:“撒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我吃飽了,放下了刀叉,阿槟還在喝酒,東張西望,旋轉餐廳下頭的融市緩慢地變換着妝容,霓虹逐漸少了,湖光山色多了,百寶山更清晰了。我打開手機玩紙牌,秀秀發了條微信過來,她說她然好想吃藍莓派。
我和阿槟又坐了會兒,aa買了單,我準備去買藍莓派,帶回去給秀秀。她愛去的西點店離花園酒店不遠,我和阿槟散步過去,臨近打烊,展示櫃裏一只藍莓派都不剩了,店員抱歉地說藍莓派是暢銷品,一般下午就賣光了。阿槟說:“那買點別的吧,這個榛子蛋糕看上去不錯,這個草莓的看上去也不錯嘛。”
我正琢磨,只見一個西點師傅從後面捧出來兩個熱騰騰的派,香氣撲鼻。我看店員,店員看我,笑着道:“不好意思,這個是一個客人訂的,他馬上會過來取的。”
阿槟說:“早知道這樣我們也先訂了,我們買榛子蛋糕吧。”
他話音才落,那店員往我身後張望,招呼道:“業總來啦。”
我和阿槟說:“走吧,你們去機場的班車十點半就要走了吧,我們走吧。”
阿槟看手表:“來都來了,買點什麽吧。”
我低下頭,低下聲音說:“也不用一定要買什麽吧。”
業皓文的聲音在我身邊響了起來,他問:“你怎麽在這兒?”
我沒回答。阿槟說:“你們認識?”
我說:“不認識。”
業皓文說:“認識啊。”
阿槟眨眼睛,我改口道:“我認識他老婆。”
店員說:“業太太是很喜歡吃我們店裏的藍莓派的。”
阿槟小聲和我說:“那問問他願不願意分你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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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頭,拉着阿槟往外走:“走吧,再不走纜車就要停運了,打車太貴了。”
我們出了門,業皓文追上來,高聲問道:“你們去哪裏啊?我送送你們。”
阿槟一樂:“那好啊!”
業皓文的車就停在路邊,好巧不巧,他今天開的是那輛兩門的寶馬,阿槟坐後排,我跟着要去後排,人往後鑽了,後排一股香精味熏過來,青苔味混着草腥味還有別的腥味,我一時猶豫。業皓文拉住我:“你也坐後排搞得我像專車司機。”
阿槟哈哈笑,我坐到了副駕駛座,抱着業總預定的兩只藍莓派。汽車發動,阿槟在後面問:“這車國內配下來多少錢啊?”
我說:“友誼賓館,麻煩了。”
業皓文看看我,看看後視鏡,說:“不太記得了,沒多少錢。”
他手腕上的手表可能還比這輛車貴,對他來說,又有什麽是值很多錢,又有什麽是值得他記住的呢?
業皓文又說:“你們住友誼?”
阿槟清了清喉嚨,說:“我們公司安排才住的友誼賓館。”
業皓文笑了笑:“你們是同事?”
阿槟遞了張名片給他,業皓文瞥了眼,丢進我抱着的裝藍莓派的紙袋裏,說:“哦,不是同事啊。”
阿槟道:“我們公司來團建,每半年來一次,說不定過幾年我就調過來,長期待在這裏了,融市挺好的,居住環境,生活格調都不錯。”
“房價也不錯。”業皓文說。
阿槟道:“應該和吉隆坡差不多吧,我在吉隆坡住那種高級公寓,頂層套房,電梯入戶,一個月劃下來人民幣也就萬把塊。”
業皓文微笑:“單身是還好,以後結婚,要是還要了孩子,教育是很大一筆支出。”
阿槟幹笑,不接話了。我撐着臉,靠着車門,無話可說。
過了跨江的橋,到了友誼賓館大門口,我說:“就停這裏吧,麻煩你了,謝謝。”
業皓文在馬路邊停下,我和阿槟下車,穿過進門的小花園,在一排冬青樹叢邊說了會兒話,我們約在吉隆坡見,或者半年後見,我就走了。
業皓文還沒走,車停在先前放我們下車的地方,人站在車外,靠着車門抽煙。我看到他,前後張望,想找另外的出路,業皓文沖我擡了擡手臂:“秀秀還住在你那裏吧?”
我點了點頭,往後退。業皓文又說:“你微信轉賬給我的錢算什麽意思?”
我硬着頭皮過去,說:“王阿姨的錢。”
業皓文說:“就當我做慈善。”
我說:“不用了。”我把褲兜裏所有錢都掏出來,放到他的車上,說:“那些應該不夠,再加點。”
業皓文皺起眉:“馮芳芳又不是你媽,我願意請人看護,你管不着吧,再說了就算是你媽,我發善心,請看護,你也管不着啊。”
他把錢塞回我手裏,戳了幾下手機,朝我努下巴,我想都不用想就明白了,他打算把錢轉回來給我。他說:“你加一下我,加回去。”
我說:“就這樣吧。”
他說:“那銀行卡,支付寶,給我一個什麽吧。”
我不耐煩了:“我說了就這樣吧。”
業皓文的臉色陡然變了,一副接到孫毓的電話的樣子,不知所措,還帶點委屈。我不要他的錢反而是委屈他了,因為他的優越感無從滿足?我更不耐煩了,要走,他喊住我,問我:“剛才你幹嗎說我們不認識?他不知道你做什麽的?”
我說:“好再來被人舉報,歇業了。”
業皓文說:“那你更需要錢了吧?”他急着補充,“我真的不用這些錢。”
我笑着說:“我知道你不差錢,我雖然差錢,但是我視金錢如糞土,我去好再來工作是為了滿足性欲,你滿意了吧?”
業皓文閉緊了嘴巴,眉頭依舊緊鎖,瞟了我一眼,目光謹慎。我攤了攤手,任他看,我還有什麽他沒見過的?別說是穿着衣服的我了,我的裸體,他都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他還指望再看出點別的什麽?
但他還是打量我,從頭到腳,從腳到頭,打量完了,他說:“行吧,你改頭換面,那就不舊事重提了。”
他說:“那你現在還住老地方?要回去了?”
我點頭,點完頭又搖頭。
“上車吧。”他開了車門,語氣不容拒絕。我往前一指:“我走走。”
“走要走到什麽時候,上車吧。”
我沒理他,徑直走開。不一會兒,業皓文跟上了我,手裏提着西點店的紙袋,我看他,他睜圓了眼睛:“本來就是要拿去給秀秀的,你不是要回去嗎,她不是還住你那裏嗎?”
我打算經過四季廣場時撇下他,他認得宿舍,他大可自己走過去。我點了根煙,和業皓文走在友誼大道上。
業皓文非得說些什麽,他道:“真的是你男朋友?”
我點點頭,業皓文轉移了話題,問:“秀秀和你說什麽了嗎?”
我說:“沒說什麽。”想了想,我告訴他,“她應該不打算離婚。”
業皓文奇怪道:“她和我離婚幹什麽?”
我笑了:“你們結婚是為了婚姻的本質,你們的關系不複雜,更單純。”
業皓文輕哼了聲,問我:“要是你和男朋友一起遇到秀秀,遇到小寶,盒盒他們,你也會當作不認識?”
我道:“別說是男朋友了,要是你和朋友同事在路上遇到我,你會喊我?你會說你認識我?你也會假裝不認識。”
業皓文說:“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能說會道?”
我說:“你想說牙尖嘴利。”
業皓文笑了兩聲:“嘴巴利不利我不知道,牙齒不尖。”
我低着頭走路,不接他的話茬,他也說不出什麽了,我抽完一根煙,又點了一根。長時間地沒人說任何一句話,蟬鳴和夏天的熱汽包圍了我們,我出了不少汗,可我沒停下,沒休息,連水都不想買一瓶,喝一口,業皓文也就這麽在我邊上走着,我看到他的皮鞋,新鞋子,我沒見過,栗色的,鞋上有花紋,他穿淺口的襪子,走路時會露出腳踝。
也是在他百寶山的山間別墅裏,他用腳搓我的腳,他說我的腳像冰塊,他還說,算了算了,看你可憐,逢賭必輸,我去煮面吧。
我再擡頭時,已經錯過四季廣場,已經錯過很遠了,再過一個十字路口就到宿舍了。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