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想當什麽都可以,想當巴啦啦小魔仙都可以!“
秀秀被逗樂了,我們三個一路笑一路吵一路跑進了個公車站,正好一輛夜3路進站,我們跳上車,氣喘籲籲,找到兩排空位,我們坐下,坐定了,盒盒發微信給s報平安,我打小寶的手機,他關機了,微信也不回,我擔心小寶,還要再打電話,這時,盒盒忽然捅了捅我,示意我看外面。昏昏沉沉,晦晦黯黯的夜路上,胡亂拉起鐵絲網的馬路邊,一棵又一棵枝桠伸進了電線裏,肆無忌憚地生長着的大樹下,小寶正走着呢,步伐徐徐,神色怡然。他往好再來的方向漫步,我忙推開窗戶喊他:”小寶!!“
小寶吓了一跳,是真的跳了起來,我這才看到他邊上還有一個人,走在更照不到光的地方,戴着兜帽,臉看不清,我這一喊,那人躲得更隐蔽,像是小寶的影子似的,黑長的一道,拖在他身旁。
我說:“今天不用上班了!”
小寶看到我,追着公車跑了起來,問我:“出什麽事了??”
秀秀探出個腦袋:“我們做菩薩,被人舉報!!”
我說:“是我們!不是你!”
秀秀的頭發被風吹開,吹亂,她嘻嘻哈哈地合十手掌,在風裏普度衆生。
公車司機開始播廣播:請勿将手伸出窗外。
我把秀秀拉回來,小寶停在了路邊,還看着我們,似乎很開心。公車轉彎了,小寶的身影變小了,他轉過身和那影子似的人說起了話。盒盒說:“小寶戀愛了。”
秀秀聽了,又探頭出去:“小寶!祝你幸福!!!”
司機反複播:請勿将手伸出窗外。請勿将手伸出窗外。
盒盒沖我眨眨眼睛,我們大笑,一起把手伸出了窗外,沖小寶揮手,望着他吹唿哨,一聲比一聲高。我們身邊的乘客陸陸續續換了位置,有人抱怨:“瘋瘋癫癫的。”有人咒罵:“大晚上的,有毛病。”
我們是有毛病,我們是瘋了。我們在夜晚投入地發瘋,在白天完全地沉默,我們整天想很多很多事,然後一件一件地覺得它們都無所謂,一件一件地丢開它們,又一件一件地去把它們找回來。
我們看不到小寶了,秀秀問我:“我們要坐車去哪裏啊?這輛車開到哪裏啊?”
我不知道,盒盒也不知道,秀秀更不知道了,我們三個人仰頭看公車路線圖,夜3會經過四季廣場,友誼賓館北門,夜3往老城的深處開,終點站是幸福海洋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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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看着,盒盒說:”我們玩成語接龍吧?”他先說,“龍飛鳳舞。“
我說:“舞文弄墨。”
秀秀說:“墨守成規。“
盒盒憋出一個:”龜派氣功!“
我和秀秀一起打他。我們決定下車,去天星吃宵夜。
7.
當天晚些時候,我們就收到了範經理的微信,讓我們暫時不用去上班了,過了兩天,他又發了一條,內容是這樣的:山長水遠,小兔崽子們多保重!
整間好再來都歇業了。
根據我多方打探得來的消息,那天派出所确實去了兩個片警,可是沒檢查出什麽問題,反而教育盒盒媽不要随便報警,浪費警力,盒盒媽氣不過,鬧去了派出所,各種撒潑耍賴,派出所不管,她就跑去市局,就找電視臺曝光,拉橫幅,靜坐,腦袋上綁個白布條,上頭寫:天理難容,身邊放個擴音喇叭,成天在好再來門口廣播:黑心按摩店,逼良為娼,黑心按摩店,拐賣人口。她非得搞垮好再來不可。範經理架不住,加上他在新區本來就有家店,做的是正大光明的生意,利潤頗豐,他就帶着樓上的有牌技師們去了新店。
我覺得盒盒媽一定能和馮芳芳成為好朋友。
範經理還在微信裏告訴我們,宿舍的租約年底到期,要是好再來那會兒能再開張,他會續約,要是開不了張,他講回老話: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就地解散。
盒盒說:“我才不會去找我媽。”
他又說:“真有點對不住老範。”
範經理給我們結了當月的傭金,在群裏發了個888塊的紅包,我搶到兩塊三,盒盒搶到了八十。範經理一句都沒和我們提要我們這幫不再給他打工,還賴在他租的房子裏的小兔崽子付他房租。
我住回宿舍了,白天還是老樣子,老三樣:睡覺,看電視,打游戲,頂多在這三件事的間隙裏看看秀秀捏泥巴。秀秀住進了我們宿舍,小寶搬出去了,她睡小寶的床鋪,每天晚上她都會去挖附近河塘裏的泥巴,她在客廳鋪了很多報紙,坐在地上用挖來的泥巴搓圓球,搓扁球,沿牆擺着,時不時把幾顆圓球和幾顆扁球揉在一起,時不時把幾顆圓球分得很開,一副很鑽研的樣子,還好小寶不在家,不然他看到這一客廳的泥巴球,肯定會發瘋。盒盒還在,s依舊偶爾露個臉。白天,我照舊去醫院看馮芳芳,失去了在好再來的收入,我和王阿姨表達了經濟上的困難,停了她這個護工。可之後我再去醫院,又看到王阿姨在馮芳芳床前忙碌,我問她,她說小業把她又請了回去。我說,小業什麽什麽時候來的?她說:“小業沒來,是一個女的,說是小業的助理,代他來看看馮阿姨的情況,人才走。”那個助理看到馮芳芳的午飯放在床頭,一動沒動,床底下的尿壺也滿了,就和王阿姨打聽。王阿姨告訴她:“這床的兒子馬上過來,他停了護工了,馮大姐吃喝拉撒都是他自己來。然後吧,她就給小業打了個電話,她管小業叫業總,欸,小業到底幹哪行的啊?”
業皓文的助理把王阿姨又請了回去。一次性給她結了一年的費用。王阿姨不給退,還覺得我奇怪。
我銀行裏的錢根本不夠還上這一年的費用,我又不想聯系業皓文,更不想和秀秀提業皓文,只有一次我們說起過他,那天,秀秀捏出了根長長瘦瘦的泥巴竹竿,她抽着煙和我說,孫毓跑巡演,全國各地跑,業皓文也跟着跑,恨不得做空中飛人。我說:“是空中保姆吧?”
我們兩個都笑,都抽煙。我給自己留了兩千,銀行裏剩下的錢都從微信轉給業皓文了。轉完之後,我又把他的微信删了。
到了晚上,夜色一濃,我舒坦了,出去活動筋骨,阿槟還在融市,他有空,我就去找他,他忙,我就和盒盒結伴去四季廣場。
我們在深夜的四季廣場游蕩,遇見一個個似曾相識的身影。有時候在四季廣場的廁所隔間裏,我能聽到好多人一起嘆息,一起感慨,好再來怎麽就沒有了呢?還有人說,老範就是膽子小,不像阿豐,阿豐怕過誰?怕過哪個找茬的?那個老娘們兒坐在那裏撒潑,他一掃把就把她掃得老遠。條子?阿豐怕條子?條子要怕他!阿豐的房子你們知道從誰那裏買來的嘛?什麽買啊!是喜連勝的幫主送給他的!
我和盒盒都喜歡聽故事,我們把自己聽來的故事拼拼湊湊,我們搞清楚了,喜連勝是臺灣的一個黑幫,阿豐就是那個死于車禍的歌星,在臺灣唱過歌,跑過舞臺,二十年前來到融市,他也在四季廣場游蕩過,他把廣場當成自己的家,他追着那些兜售搖頭丸的毒販痛打,他給沒成年的孩子買衣服,買鞋子,買書,他教他們不要為了一頓飯就出賣自己,他把一個偷拍小學生下體的變态的照片貼滿整座廣場。廣場裏的人誰犯了事都會去找阿豐,阿豐講義氣,在有幾個人的故事裏,阿豐因為替人出頭,被人切斷過手指,融市的黑道都知道九根手指的阿豐。阿豐風風火火的一生裏,沒有膽小如鼠的範經理出場的必要。
7月2號,阿槟要走了。他請我去新區的花園酒店頂樓旋轉餐廳吃飯。阿槟不喜歡老城,他覺得那裏什麽都很舊,什麽都“破破爛爛”,他說明年團建,他們可能住花園酒店。
我說:“那挺好。”
他問我:“那你打算什麽時候來吉隆坡玩?”
我說:“還沒想好。”
“想好了告訴我,我全程陪同!”阿槟拍拍胸脯,舉杯和我碰杯,他的眼神飄到窗外,看見了什麽,還指給我看,“你看那邊!”
他喝得不少,臉紅了,人也變得很興奮,我看出去,我看到遠處的山,附近的人工湖,黑汪汪一片,像顆空洞的眼睛。到處都是多彩的霓虹,它們将新城區裝點的妩媚生動。融江不在這一邊。融江還是離老城近一些。
阿槟說:“那裏就是百寶山吧?好玩兒嗎?我還沒去過!”
我說:“那裏有很多別墅。”
業皓文在那裏有房子,兩層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