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他一眼。孫毓知道我們結婚,業皓文保護的情緒更重一點,他想照顧我,他會照顧好我,”說到這兒,秀秀擡了下眉毛,聳聳肩,“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和我結了婚,他離孫毓就更近了些。”
我摸到秀秀的手,冰冰涼的觸感,我一下一下地撫摸她的手背。我被人這麽撫摸時會自在很多。我會感覺我被人需要着。
我說:“我送你回去吧。”
秀秀說:“蜀雪,你的心太軟了,你要吃虧的。”
我說:“我吃得虧還不夠多?”我笑:“你不用可憐我,我過得也不算很糟。”
“不是的,我不是可憐你,我覺得……”秀秀的手在空中劃了道弧線,指指自己,又指向空氣,大概在指着有個莫須有的人。
“我覺得人,為什麽呢?無論受過多大的傷害,無論被愛抛得多遠,人……還是渴求愛,是這樣的吧?人為什麽這麽脆弱,為什麽這麽無助呢?人為什麽那麽怕孤獨,人可以習慣孤獨,可以享受孤獨,可是……就像在挖一口井,一個人一直挖一直挖,他接受這一切,接受他周圍很黑,他的工作條件很差,他甚至接受這口井可能是打不出水的,他做這一切甚至都是徒勞的,他會這麽徒勞無功,一無所獲地在黑暗中度過餘生,就此死去。但是一旦有人從上面抛下一根繩索,他是不會拒絕的,有人要來陪他,他怎麽忍心拒絕?”
我說:“如果你要下來陪我,我會勸你不要,井下太黑了。你在上面好好的吧。”
秀秀抱緊我的胳膊:“早上起來的時候,我忽然覺得我有太多東西了,我有太多避風港了,搞得我擔驚受怕,怕失去這個,怕失去那個,搞得我自己很不開心。”
我說:“你知道你這種情況俗話怎麽說嗎?”
“什麽?”
“飽漢不知餓漢饑。”
秀秀笑了,她摸我的手背,握住我的手:“蜀雪,你說你很不好,我又好到哪裏去?”
我抽煙,問秀秀:“那個管日出日落的是什麽神?我記得不是阿波羅。”
她問我:“你喜歡業皓文嗎?”
我搖頭。她說:“回答得這麽快,你仔細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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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我猶豫的話你就會說,你真的喜歡他嗎,不要因為你習慣了他經常在你的生活中出現,你把習慣當成喜歡,你再仔細想想。”
秀秀忙否認:”我才不會這麽說。”
“那你會說什麽?”
她的煙抽完了,我的也快了,我去找煙灰缸,我聽到她說:“我會說你把自己武裝得越好,就表明你的內裏越柔軟,刺猬有那麽多刺就是因為他的肚子太軟,沒有那麽多刺,它就太容易受傷了。“
“這是自然法則,就是因為他的肚子太軟,所以他一定要有一身的刺來保護自己。”我把煙頭扔進煙灰缸裏,說,“業皓文這樣的,在這裏很多的。”
秀秀從床上下來了,也扔掉了煙頭,她看着我:“你不要說的好像對什麽都無所謂。”
我說:“我真的無所謂。”
她聽了就笑,笑容溫和,口吻釋然:“真的無所謂的人是不會這麽說的,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什麽是有所謂的。”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吵鬧的聲音,我連忙反鎖了門,聯系範經理打聽情況,範經理不回信,我趴在門後仔細聽了聽,在外頭喧嘩的是個女人,大聲嚷嚷着:”你和我回去!和我回去!“
秀秀也過來趴着聽,我說:“你看吧 ,像業皓文這樣的情況,很多的。”
我還說:“我是真的很不好。”
秀秀蹙起眉,拍了我一下,我聽到範經理在勸架了:“哎呀這位太太,這位太太,我們有話好好說,好好說,我們去那邊說。”
女人根本不管,還是胡喊:“現在就和我走!像什麽樣子!你看看你!不三不四!像什麽樣子!你對得起我嗎?我把你生下來就是讓你做這種事的啊?你跟我走!”
我聽出點端倪來了,開了門,探頭望出去,出事的是盒盒,他站在一間房間門口,低着頭,一個滿頭白發的女人正抓着他的胳膊使勁把他往門外拽,盒盒抓着門,不出聲,不動。範經理兩邊比手勢,兩邊說話,試圖安撫女人的情緒,試圖軟化盒盒的态度。
其餘的房門全都緊閉着,盒盒始終不動,默默的,不像他會有的反應,女人始終拽不動盒盒,嘴上罵得更來勁:“你還要不要臉了!操你媽,一群不要臉的東西!一群屁精!爛屁股!同性戀!惡不惡心!你們惡不惡心!!有手有腳,出來賣屁股!好啊!我讓你賣!”
她脫下了鞋子,抽盒盒的胳膊,抽他的腿,他的屁股,還要抽他的臉,我一個箭步沖了出去,可s比我還快,不知道從哪裏竄了出來,在我前頭抓住了女人的手腕。他抓得很緊,女人似乎很痛,嘶嘶抽涼氣,手裏捏着的平底鞋掉到了地上,s還抓着她,女人痛得龇牙咧嘴,往s臉上吐口水,s處變不驚,硬是把女人從盒盒門口拖開了。我有些佩服s了,我和範經理交換了個眼神,一人一邊擠住那女人,範經理說:“盒盒媽媽,我們去樓上說話,去樓上,盒盒你換件衣服,也過來。”
女人掙脫不了s的鉗制,坐在了地上哭天搶地:“為什麽啊!老天爺啊!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我和範經理要扶她起來,她不許:“別用你的髒手碰我!你們滾!你和我去看醫生!!去治病!!我把你治好!同性戀可以治好的!”
秀秀從房間裏走出來了:“阿姨,你不要這樣說。”
我忙把她推回房間,叮囑道:“我沒回來之前,你待在這裏不要出來。”
我再出去時,範經理和s已經聯手拖着那女人往樓上去了,一個好言相勸:“盒盒媽媽,盒盒媽媽,你聽我說啊,我們這裏呢是正規的養生會館。“另一個沉默不語。
女人尖叫:“什麽盒盒?什麽盒盒!他有名字的!我起的!我起的!他叫餘春暖!!”
盒盒把門關上了,我去敲盒盒的房門,問他:“盒盒,沒事吧?”
盒盒說:“那是我媽,親的,生母,以前不要我,得了癌想到我了。”
盒盒的爸爸是同性戀,騙婚,他媽生下他之後覺得自己上了當受了騙,跑了,他爸也不管他,親戚更是拿他當皮球,踢來踢去,他就一次一次逃,從家裏逃出來,從姑姑家逃出來,從叔叔家逃出來,從爺爺奶奶家逃出來,從養父養母家逃出來。他逃進了好再來,找到了一片栖身之地,找到了片刻的安寧。
盒盒說:“鬼知道她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我說:“業皓文的老婆都能找到我,你媽當然也能找到你。”
盒盒開了門,我們兩個相對苦笑,範經理突然沖了下來,旋風似的席卷過道,拍打着每一扇房門,大呼小叫:“快!快!都走!都走!”
他跑到了我們跟前,雙手胡亂揮舞:“你們也趕緊走!趕緊給我滾蛋!欸,剛才那個女的怎麽回事啊??”
我裝傻:“哪兒有女的?”
範經理掐了我一把:“這次不和你計較,”他攆着我和盒盒往後門去,“趕緊的!盒盒媽報了警,通知小寶今天別來上班了!我聯系不上那個臭小子!“
盒盒問道:“我媽報了警?”
範經理說:“舉報我們聚衆淫亂!賣淫!別廢話了!趕緊走!“
我和盒盒都不着急,客人們跑得倒很快,一個個提着褲子,低着頭,擋住半邊臉,湧向後門。其他技師也是慢吞吞的,不是打着哈欠靠在門口,就是問範經理:“那今天的賬怎麽算呀?”
範經理咬牙跺腳,好不氣憤,喊道:“老錢上個星期調去湖區了!!你們這群臭不要臉的爛屁股,還不趕緊給我滾蛋!!”
老錢是範經理在派出所的重點打點對象,我們都懷疑他是範經理的相好,老錢對我們向來照顧有佳,他被調走,事情搞不好會鬧大,我打了個激靈,去房間裏拉了秀秀就跑,盒盒跑在我後面,出了地下室,秀秀問我:“你們跑什麽啊?”
盒盒和我說:“我也聯系不上小寶!”
“小寶出什麽事啦?”秀秀問道。
“不是小寶出事!”我說,“是我們被人舉報!”
“舉報你們什麽?”
盒盒大喊:“舉報我們做菩薩!”
我笑出來,盒盒仰着脖子喘氣,也笑,在風裏打嗝。秀秀一頭霧水:“可是我不是菩薩啊,我也要跟着跑?”
我說:“你是南海觀音!”
秀秀抗議:“我不要!我要當舞法天女!”
盒盒立馬做觀音手持柳枝遍撒甘露狀:”好好好,封你當舞法天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