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風敗俗

第9章 一吻定情

事情發生的那一天，是晴朗的一天。

王朝晖和小島已經約了幾次飯，一起看了兩場電影，談天說地聊了很多很多無關痛癢的閑話。王朝晖打算帶小島去一個他心目中很特別的地方。

那是一家有近三十年歷史的小店，裏面裝潢簡單又溫馨，只有幾張桌子，一個迷你小吧臺。小店全天候供應咖啡甜點，中午傍晚有簡單熱食，夜裏還可以在吧臺喝酒----如果占得到座位的話。牆上的格子裏擺了些輕松的閑書供食客翻閱，還有些絨線纏的小裝飾，四處都透着并不鋪張的用心。

周末，王朝晖帶着小島吃完午飯，打算去那家店坐坐。兩人悠閑地走在溫暖的日光中，小島被中午的陽光曬得眯起眼睛。王朝晖看他迷迷糊糊的樣子，過馬路時牽起了他的手。

小島軟軟的手指被王朝晖輕輕握在手心，兩人心裏都微微悸動着。小島用點力回握住王朝晖的手。兩人過了馬路也沒再放開。

進店門時，風鈴叮咚作響。陽光正好灑在小島的臉上，他擡起頭對着王朝晖笑了。王朝晖感覺到一陣動人心弦的目眩。

兩人很快隐入了店內的陰涼裏，誰都沒有注意到，馬路對面一聲微弱的悲鳴。

***

一個小時之前。

"這裏是我和朝晖第一次正式約會的地方。"宮希佑帶着澄子坐進小店。澄子好奇地伸手摸了摸桌上擺的絨線小花。

"當時這家店剛開不久，特別文藝小清新，價錢也不便宜，我們窮學生都把這裏當成聖地。"宮希佑翻着菜單，"喏，這麽多年這菜單都沒怎麽變過。我們當時就點的是牛肉丁蓋澆飯和大阪燒，明明很普通的菜，當時價錢特別貴。朝晖之後吃了一個月饅頭就鹹菜。"她咯咯地笑了起來，招呼店員點單。

"我們每年結婚紀念日都會來這裏吃飯。雖然現在看起來實在太普通了，但對于我們，這裏是特別的地方。"宮希佑擺弄着手裏的瓷杯子，"當時這裏的茶杯也特別出名，每張桌上都是一對特別的瓷杯，據說是當時的老板自己畫了圖案燒制的。朝晖還特意買下了我們桌上那對杯子給我們一人一個，說這是一輩子的意思。"

宮希佑苦笑了一聲，澄子連忙安撫地摸摸她的手。兩人喝了會兒茶，飯就端了上來。澄子兩樣都嘗了嘗----其實真的挺一般的。要不是這店大打情懷牌，估計早就倒了。

"我們今年結婚紀念日，我想提前來看看當年吃的飯菜是不是還在，而且讓老板到時候把杯子換成我們當年那一對。"宮希佑拎出個袋子，拿出兩個畫着一對小貓的杯子，"挺有趣的吧？"

"宮姐真是用心啊。"澄子感慨，"好浪漫的感覺！"

"你是除了朝晖以外第一個跟我來這裏的人喲~"宮希佑笑了，沖她眨眨眼睛，"咱們關系可不一般！"

"那是當然！"澄子開心地咧嘴，"我最喜歡宮姐啦！"

"那你就是我的小情人咯~"宮希佑捏捏澄子的臉蛋，心裏特別熨貼。

兩人吃完飯就出了門。走出一個路口宮希佑才想起忘記囑咐老板杯子的事情了，匆忙返回去，卻在馬路對面看到王朝晖親昵地牽着一個高挑短發女生的手，開門走進了他們的聖地。

宮希佑手裏的口袋滑落在地，發出一陣清脆的破碎聲。她捂着嘴發出一聲哀叫。

***

澄子跟在後面跑過來，完全沒看到之前那一幕。她眼裏只要行将崩潰的宮希佑，連忙沖上去扶住她。

宮希佑沒有流淚，只是不住抽噎。澄子把她的胳膊勾在自己脖子上，彎腰撿起地上的袋子，叫了輛出租把宮希佑送回去。

這是她第一次來老板家。澄子掙紮着幫助渾身顫抖的宮希佑開門換鞋進了寬敞氣派的客廳，把她安置在沙發上。客廳旁邊隔着玻璃門就是廚房，澄子自來熟地進去燒水泡茶，打開冰箱櫥櫃找甜食，感覺自己真是安慰達人。

她勸着宮希佑喝了些熱茶吃了些點心，宮希佑幹澀的眼眶在溫熱的蒸汽中終于流出了淚水。澄子挪開杯盤，把宮希佑攏入懷裏撫摸着她的背。宮希佑緊緊抓住她的衣襟嚎啕大哭。

她哭了很久才慢慢緩和了些，澄子拿過準備好的紙巾給她擦鼻涕。宮希佑擤了半晌，稍微鎮定了些，又不禁悲從中來。

"他真的變心了…他怎麽可以，帶別的女人去那裏…"她嗚咽着，"他終于要離開我了麽…"

"別想太多，現在還什麽都不清楚。"澄子摟着她的肩膀給她擦眼淚，"你現在很可能只是在自己吓自己，他不一定是要離開你啊…"

"即使不離開，他也真的是愛上別人了啊…"宮希佑止不住地流淚，"我已經沒有別人了…這世界上，都沒有人再真心對我了…"

澄子緊緊地抱住宮希佑。她琢磨着既然王朝晖似乎找了個更走心的小情，應該就沒自己什麽事了？自己終于可以面對宮希佑了？而且管他呢，宮希佑現在需要自己，這才是最重要的。

宮希佑感覺臉上有什麽柔軟的東西碰了碰。她睜開紅腫的眼睛，看到澄子雙手勾着自己的脖子，嘴唇上微微有些濕潤。

"宮姐…希佑…"她又貼過來親了親自己的臉，"你還有我啊…"

宮希佑呆呆地看着澄子。她破碎的心忽然感到了融融暖意。

"希佑…你真的，還有我…"澄子嬌柔無比的嘴唇貼了貼她紅腫的眼皮。宮希佑感覺她接觸的地方都好像被施了治愈的魔法，一陣舒泰。她喘息着，微微張開了嘴。

不知道誰先主動的，兩人的唇碰在了一處。先是軟軟地一觸即分，接着是更緩慢的若即若離，最後兩人深深地吻在了一起。

***

小店裏，一無所知的王朝晖和小島喝着咖啡。兩人湊在一起翻着一本架子上的小說，時不時輕聲談笑。

陽光，微風，書頁的沙沙聲，身邊心愛的美人----王朝晖覺得這世界真是待自己不薄，一把年紀還能再次青春煥發，體味到這種純粹的幸福。小島讀到一處好玩的地方，咯咯輕笑起來，明眸皓齒仿佛在發着微光。王朝晖出神地注視着他。

小島微斂了笑，探究地擡頭看他。兩人深深對視了一會兒，小島湊上前來貼了貼他的嘴唇，又滿面赤赧地扭身低頭看書。王朝晖呆楞了半晌，緩緩伸出手臂環住了小島的肩膀。兩人依偎在一起，靜默着垂下眼睛盯着手中的文字，卻許久都沒有翻頁，只聽到彼此砰砰的心跳聲。

兩人不知不覺就消磨到天黑。王朝晖開車把小島送到公寓樓下。小島跳下車，又繞到駕駛位敲了敲玻璃。王朝晖降下玻璃探出頭來，被小島吧唧在嘴上親了個響。小島轉身兔子一樣竄進了公寓。王朝晖坐在黑暗中，覺得自己的老臉燙得像要燒起來了。

這也太青澀了啊！自己都四十多歲的人了，怎麽搞得像十四多歲？王朝晖心慌意亂地開車回了家，在小區附近和澄子坐的出租車擦肩而過。

他們沒發現對方，因為兩人現在都目光呆滞，臉上挂着一模一樣的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