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自從上次在校門口遇見安圓和林辰澤之後,盧田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去找安圓。
沒有什麽比與林辰澤面對面的遇見帶來更大的沖擊的了。
對方的氣質,舉手投足的從容,他身上有自己沒有的東西。
他也不知是對誰生悶氣,幾個星期也沒再聯系安圓。
有一天晚上他去操場打球,竟意外碰到了安圓。
她穿着一件T恤和運動褲,馬尾高高地綁成丸子頭,不知跑了多久了,她的腳有些疲憊地拖着地,最後慢慢地停下來。
也不知道她又抽了什麽風,明明很讨厭跑步的。
盧田盯着那個身影,她已經和高中時候自己的那個傻乎乎的同桌不一樣了,她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學習的化妝,也變得越來越愛穿裙子,軍訓時,她的一張穿着迷彩服的抓拍還登上了貼吧的尋人貼。
總覺得安圓和自己正在漸行漸遠。
操場上安圓好像已經準備離開,盧田向她走過去。
要說先碰到安圓的,應該是自己不是嗎。坐了整整六年的同桌,對彼此的了解超過其他所有人,就憑這一點,當初在校門口也不該在林辰澤面前感覺到畏縮。
那時的自己,是因為感到畏縮的呢?
“安圓。”走到她身後,盧田出聲喊她。
安圓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想法裏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人,“吓我一跳。”她轉過頭看見是盧田,才縮了縮脖子說道。
“你怎麽在這裏,過來跑步的嗎?”安圓問。
“打球。”盧田言簡意赅的回答,他一只手運着球,“怎麽在跑步?”
Advertisement
“嗯……”安圓臉上竟有些羞澀,“馬上要去參加一個晚宴,最近變胖了,想減減肥再去。”
“和他?”
“嗯,我還是第一次去這麽盛大的晚宴呢,實在是太緊張了,最近一直都有些睡不好,生怕到時候出錯。”
看見她提到那個人的名字就變得這麽生動的模樣,盧田靜靜地盯着這樣的她。
他突然開口問道:“上次他的傷,好了嗎?”
他很少八卦別人的事情,安圓扭頭看他一眼。
“嗯,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
“你知道他是怎麽弄傷的?”
“當然知道。”安圓回答的理所當然。
安圓真的不在乎他是在酒吧跟人打架被敲破頭的?盧田皺着眉頭看安圓一眼,安圓臉上卻絲毫沒有在意這件事的表情。
這種絲毫不介意反倒讓盧田十分介意。
“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盧田似是存心的說出這句。
“我知道。”安圓将視線投向前方,沉默好半天才說出這樣一句。
這個回答讓盧田有些詫異。他的意思是林辰澤根本不像他表面表現的這樣幹淨,而安圓卻是這麽純潔,這麽像白紙一張的狀态,他是替安圓說話,怎麽安圓反而表現的,這樣悲傷?
“那為什麽?”
“因為總有一天,我會成為他那個世界的人。”安圓這次回答的非常迅速也很堅定,她轉過頭的眼睛裏亮亮的,有無限憧憬的神采。
“你做你自己就很好。”
“你不懂,”安圓撇撇嘴,“你不知道他是個多麽好的人。”
他還真看不出來林辰澤哪裏好。
盧田并不是八卦的人,可他今天卻對林辰澤的話題卻不厭煩,安圓多少能猜到原因,卻因為能有一個人分享林辰澤的事情而感到開心,因為她身邊能與她說起林辰澤的人太少了。
“你知道嗎,”安圓像是向他炫耀似的,“我高三差點就不能繼續讀書了,那個時候我爸剛換工作,還欠親戚們一大筆錢,到開學時候要交學費了,還是實在拿不出錢來報名,當時我特別崩潰,但你知道最後我為什麽又上的了學嗎?就是他路過幫助了我,雖然對他來說可能這一點錢什麽都不算什麽,在我與他相處的過程中他也從來沒有主動提起過這件事,但誰也不會知道,這件事對我來說——多麽多麽的重要。”
她把最後幾個字咬的很重。
盧田默默地聽着。
安圓擺擺手:“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我今天能上大學也許也是從他幫助我時開始的,其實他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改變了我人生的方向。”
校園路旁的路燈被樹葉遮擋住,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影子,空氣裏充滿着不知名的樹脂的味道,盛夏蟬鳴的聒噪已去,只留下路燈下成群結隊飛舞的小蟲子還在不知疲憊的努力着。
路燈下男孩的影子被拉的很長。
多走了幾步的安圓回過頭去看他,男孩沉默地表情讓她有些怔然。
“铛——”學校圖書館的鐘在這時準時響起,最後一節自習課下課了。
“快走吧,打水的人一會兒就多起來了。”安圓催促道,她轉身率先邁出步子。
安圓轉身的那一剎那,盧田的拳頭握緊了,但過會兒卻又無力的松開。
他奔跑幾步,追上安圓的步伐,卻與安圓保持着一前一後的距離。
盧田陪安圓走到開水房,男生宿舍在另一邊,兩人只能在這兒分開。
安圓找到自己的開水壺,刷卡,打水。
視線慢慢看向向男生宿舍走去的盧田,他垂着頭,背影有着說不出的滋味。
是落寞嗎?
可他的背卻挺的那樣的直,像永不服輸似的。
安圓被綁的緊緊地束腰勒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她深吸一口氣,在臺子上站穩腳跟。
面前的布簾緩緩地拉開。
穿着束腰的上半身簡直僵硬地連彎腰都成問題,雖然店子裏冷氣開的很足,但光是換衣服還是累的安圓一身汗。
腳下還踩着高跟鞋。
去年萬訓開放日時,自己穿着高跟鞋狠狠地崴了腳,後來恢複了好久才能正常的走路,從那次以後,高跟鞋就給安圓留下了深深地陰影。
這次心裏也很緊張。
動了動腳,安圓準備從臺子上走下來。
裙擺很長,遮住了腳,根本看不清階梯在哪兒。安圓試探地向下邁了一步,還是踩到了內襯,身子微微一歪。
有手摟過自己的腰身,支撐着安圓站穩腳步。
回過頭對上林辰澤的目光,“小心點。”他在耳邊提醒她。
安圓雙手提起裙擺,左右轉了轉,“這件好看嗎?”她問林辰澤。
“嗯,很美。”林辰澤上下看了看裙子,表示肯定的點點頭。
層層疊疊的流沙碎鑽,在燈光下閃着細碎的光芒。
這件裙子的設計感十分用心,安圓穿起來也十分好看,可就是——
安圓看着紅色的裙身皺了皺眉頭,這顏色讓她想到之前的那位關小姐,不由得覺得有些發愁。
想到會有和關小姐撞顏色的可能性,安圓不知為何的有些發虛。
“還是算了——”安圓看着鏡子裏被紅色襯的膚白如雪的自己,忍住心裏覺得這件衣服很漂亮的想法,還是搖搖頭,“我不太喜歡這個裙子。”
明明這件裙子……
“就穿剛剛那件白色的吧。”安圓回頭看了看剛剛試過的一件白色的禮服,保守,而且也不會出錯。
“定你喜歡的就好。”林辰澤在她耳邊吻了吻。
安圓心裏關于晚宴的緊張絲毫沒有減輕一分。
衣服已經挑好了,說明晚宴的日子真的就要到來了。
安圓光是聽林辰澤描述,就知道這場晚宴是有多麽重要。
“我去真的沒事嗎?”安圓充滿擔憂。
“別這麽緊張,去那裏的也都是普通人而已。”林辰澤招呼旁邊的服務生過來刷卡。
“我還從來沒有去過這樣的場合……你快從頭幫我講一講要注意的地方。”安圓拉住林辰澤的袖口。
林辰澤安撫的拍拍安圓的手,“沒關系,到時候你就跟在我旁邊就可以了。”
去晚宴的這件事,周圍的誰都沒有講。
唯一知道自己有男朋友的盧田自那天之後就很少聯系,對自己的室友就更不可能說出口了。
特別是還要解釋外出過夜這件事情。
“那萬一學生會的查寝怎麽辦?”寝室有人問。
安圓一時也沒想到什麽好辦法。
“就說去公共間吹頭發去了,然後去隔壁叫一個過來不就行了。”另一個女生替她解圍。
安圓感激地朝她笑笑。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心裏的不安也沒辦法消散。
畢竟對于安圓來說,去那個晚宴上面對的,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不管安圓怎麽不安,晚宴依舊如期而至。
下了課安圓便跟着林辰澤去換衣服、做造型,打點好出來,正好遇見林辰澤的助理。
“安圓小姐今天真漂亮。”助理微笑的贊美她。
安圓低下頭有些羞澀的摸摸頭發,坐進車裏。
剛坐好就被拉進林辰澤懷裏,林辰澤側臉聞了聞她的頭發,“你好香。”
“應該是噴了香水的緣故吧。”安圓小聲說道。
這樣精心的打扮了一番反而讓她覺得有些羞澀。
而林辰澤好像不這麽想。安圓身上的香味并不甜膩,也不令人反感,他拉過她的手握在掌心捏玩着,視線不自覺地總會瞥到安圓身上去。
她安安靜靜的坐在哪裏,像是精致的娃娃一般。裙身像花瓣綻開在她的四周,上面精致的刺繡一直延伸到裙尾,抹胸的設計讓她露出鎖骨,白皙的皮膚映襯着她臉頰的紅暈,林辰澤看着她塗了唇蜜亮晶晶的嘴唇,心裏的火燒的更甚。
扯了扯系的緊緊的領帶,林辰澤将視線從安圓身上移開。
安圓渾身僵硬的坐着,林辰澤的視線她沒注意到,腦子裏光顧着預想等會兒會在晚宴上發生的事。
該怎麽樣才會顯得自己又端莊又不出醜呢?
看着車窗外後退的景色,他們好像已經遠離了城市中心,車窗外是濃密地大片大片樹林,一直沿着道路開了許久,遠遠地便看見樹林的那頭冒出建築物尖尖的頂,看樣子房屋樣式是歐式的。
拐過一個彎,一大片建築群終于出現在眼前。這裏簡直像一個縮小版的小城鎮,四周由高高的牆壁封閉起來,林辰澤的助理下車查驗了身份,由指引車帶領進入這別墅區裏。
車子緩緩地駛入區內,看着前面的指引車,安圓原本緊張的神經更甚,右手不自覺地緊緊捏着裙邊。
區內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大塊修理的非常整齊的草坪,一望無際,根本望不見盡頭,這片應該是高爾夫球場,天色暗下來後,草坪上只有身穿制服的人在不停地跑來跑去的做最後的整理。
停車場早已停滿了車,從車的車标就可以看出這裏的車全都價值不菲。
林辰澤先下車,為安圓打開車門,輕輕扶着她下來。
剛準備向前走,就感覺到自己的袖子被緊緊地抓住了。安圓沒有邁開步子,她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大大的眼睛裏滿是緊張。
林辰澤回到她身邊,将她輕輕摟進懷裏,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我在。”
安圓安靜地點了點頭,她由于不安而變得飄忽的眼神還是沒有逃過林辰澤的眼睛。
他手上用了力,将安圓擁進懷裏。
“九月份的宴會,你必須和關小姐一起出席!”已經提前先到了的董事長夫人恐怕直到現在都還以為自己是去接關小姐了吧。
林辰澤知道今天自己這一舉動意味着什麽,也知道宴會結束之後自己會面對什麽樣的境況。
視線落到正在努力深呼吸的安圓身上,看着她潛意識還緊緊抓着自己袖口不放,知道她全身心的信任自己,有些事情從未解釋什麽,她也從不執着尋求答案。
只是,時常對她感到愧疚。
這種信任是一把雙刃劍。
其實,對于把她帶進這個圈子裏的事情,自己心裏也沒底。
林辰澤将安圓的手拉過來,放進自己的臂彎裏,“走吧。”他對安圓說。
兩人在指引員的帶領下,向最中心的別墅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