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距離昨晚的電話已經過去18個小時了。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情況發生。
安圓真的有些慌了，下午還有很多東西需要整理，還有事情等着她去做，還有很多資料要去準備，可她撥打電話的頻次卻越來越頻繁，每次手機放下還沒多久，就又忍不住的拿起來，這種不安的動作像是再找一個心靈上的寄托，一個讓她不那麽慌張的寄托。
手機的聽筒裏傳來悠長卻又讓人抓耳撓心的“嘟——嘟——”的聲音。
直到最後一次，突然聽到手機對面有人聲出現，她還沒來的及激動，就聽見電話裏傳出“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提示音。
林辰澤的手機好像被她打沒電了。
安圓不知所措的坐在走廊上，根本就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她甚至想到要不要現在就回趟林辰澤家看看。
心亂成麻。
“那個……要不我們寝室的人一起出去吃個飯？”寝室裏的其他女生來尋她，有些小心的看着她的臉色。
下午來她幾乎沒有參與室友們熱切的讨論，室友們說着自己從哪裏來，高中在哪裏，暑假幹了些什麽……安圓在她們讨論最熱切的時候出了寝室，躲去樓梯間打電話去了。
“當然。”安圓反應過來，這可是跟大學室友的第一次聚餐，當然要去。
因為對周邊還不熟悉，所以還是選在了離寝室最近的食堂，其餘幾個室友都互相讨論着要吃什麽，經歷了一個下午的聊天，她們的關系好像熟絡了不少，只剩安圓站在他們的身後。
“你要吃什麽？”有一個室友轉過臉來問她。
安圓點了一碗小馄饨，吃飯時沒什麽話題可以岔進去，都只能呆呆的坐在一邊胡思亂想。
肯定給室友們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吧。但是她無暇再想這些。
手機被她握到滾燙。
6點多鐘的時候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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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這震動的安圓打了一個激靈，幾乎是有些誇張的趕緊拿起手機看，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卻是“盧田”二字，她有些無力的垂下手臂，任電話震動了好久才接起。
任何現在打電話來的人，如果不是林辰澤的電話，都會讓她的不安加深一層。
一個人怎麽就會這樣失去聯系呢？
安圓更多的是害怕林辰澤出了什麽事，昨天他在電話裏的背景聲音很嘈雜，這也讓安圓越想越覺得擔心。
腦海裏的各種紛亂複雜的猜測。
而更讓她惶恐的，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該去哪裏找他。除了他住的地方，辦公室在哪兒，平常會去哪些地方，能通過誰打聽他的消息，這些她通通都不知道。
除了等待林辰澤聯系自己，安圓能做出的努力一件都沒有。
這最讓她覺得傷心的事情。
等待是最無用、最消極、最讓人感到空虛的動作。
而安圓被這個動作折磨的瀕臨崩潰。
兩個人失去聯系已經20個小時了。
過去的人生裏，從未有一天像今天這樣漫長過。
吃完飯回到寝室裏，室友們還帶着剛入大學的興奮感，讨論着軍訓時要用的防曬物品，話題又聊到化妝品上，叽叽喳喳地簡直停不下來。
頭頂的白熾燈明晃晃的直射着眼睛，安圓來的最晚只剩下一個上鋪，她仰身躺在上鋪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不說話。
視線裏出現一大片一大片的光斑，刺的眼睛直發脹。
手機就放在胸口，随着呼吸起伏着。
突然，手機震動起來，震動打亂了呼吸的頻率，連着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安圓一側身，手機掉在背扣着掉在剛鋪好的床單上。
雙手在抖。
擡起手機來看，“林辰澤”三個字在屏幕上閃動着。
這三個字快灼傷了她的眼。
晚上八點，兩人已經有整整22個小時沒有聯系了。
安圓飛快從床上蹦起來，順着上鋪的幾步階梯向下爬，心裏實在有些太過着急了，腳踩空了一格，左腳落地沒有站穩，身子傾斜的後退幾步，撞在對面的階梯上。
巨大的聲響引起了室友的注意。“安圓，沒事吧？”幾個室友探向這邊關心着她的情況。
“沒事，沒事。”右腿後方火辣辣地痛，安圓卻嘴一抿忍了下來。
出了寝室跑到走廊的樓梯間，安圓大拇指按下接聽鍵時都在抖，将手機放至耳邊，終于聽到了這一天裏她最惦記的聲音。
早上拖着兩大袋行李的時候，她累的快要虛脫了，她沒有哭。
一個人在陌生的校園裏像個無頭蒼蠅似的跑來跑去，繞了好多彎路才把所有手續辦完，她是一個人做完這些的，她也沒有哭。
接近一整天沒有林辰澤的消息，她懷着恐慌無助擔心的心情度過了一天，這中間她一滴眼淚也沒有流。
可她現在剛聽到林辰澤的聲音，她的眼淚就像無法控制似的迅速的流了下來。
“你去哪裏了……”她的聲音都在顫抖，眼淚模糊着視線，什麽都看不見。
林辰澤意識到她在哭，一時間什麽話都沒說出來。
“是出什麽事了嗎……嗚……你現在……在哪裏……能見面嗎……嗚……我真的好擔心……好擔心……擔心的差點死掉了……”安圓抽泣着說着，眼淚将臉全部都打濕了，胸腔一抽一抽的。
“你現在……在哪兒啊……我想見你……我去找你……好不好……”安圓用胳膊擦着眼淚，可眼淚帶着這一天所有的情緒，怎麽往外溢出都溢不完似的。
想見他，只想見到他，确認他還在，确認他還好，這是現在安圓腦海中的唯一一個想法。
“別哭，”電話那頭林辰澤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了過來，他似是察覺到了安圓不安的情緒，思考一會兒說道：“你就在學校，我馬上過來找你。”
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力量随着呼吸被帶出了體內，摻揉在空氣中，只剩下一種劫後餘生的虛脫感。
安圓又默默坐在階梯上流了會兒眼淚，這一天發生的事就像夢一般，她怎麽想不到自己會有把林辰澤弄丢的一天，直到現在那種害怕的感覺也并沒有完全從她的心裏消除。
這一天像是一個烙印，深深地印在她的心上。
也像一個寓言。
又坐了一會兒，安圓才擦掉眼淚站起身來準備去校門口等林辰澤。
在校門口焦躁地走過來走過去，身邊經過的都是去對面的商業街買完東西回來笑鬧着的同學們，他們這才像開學第一天的大學生的生活，如果不是今天這一天實在是非比尋常，也許現在安圓和他們一樣也在享受開學的快樂。
可安圓就在這一天失去了，林辰澤雖然又回到了她的身邊，可失去的東西依舊失去了。
安圓絞着手指第無數次的左顧右盼的看着車流，終于看着熟悉的車開了過來，她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眼淚又有些上湧，連忙朝車奔去。
林辰澤剛一下車就被她緊緊地抱住了。像是在确認他還在一般。
慢慢有眼淚浸濕了林辰澤胸前的衣服，小女孩卻還倔強地緊緊抱住他不撒手，林辰澤環過她的肩膀，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似是安慰。
安圓嗚咽地更厲害了，好像是要把今天所有恐慌的情緒都流出來，所幸林辰澤懂她，安靜地任她發洩着。
他的手一下一下撫着安圓的後腦勺，後背抵在車上，身邊有人朝他們投來的視線，他也全然不在意的忽略掉。
靠着他不知道多久，安圓的心情這才慢慢平複下來，林辰澤衣服上的香味讓她安心，他環着她手臂的力量也讓她感到熟悉，她低着頭擦掉眼淚，這才擡頭去看林辰澤。
“你的頭怎麽了！”安圓忍不住驚呼出聲。
她這才看到林辰澤頭上纏着紗布，左眼被紗布微擋着，似是有些腫，有血從紗布底下泛上來，怎麽看都是一副很嚴重的樣子。
“你……你這是怎麽了……”林辰澤的樣子讓安圓結巴的說不出話來。
果然她的那些胡亂的猜測是對的，林辰澤真的出事了。
“沒事，”林辰澤輕輕碰了碰額頭的紗布，“就是一點外傷，處理過就沒事了。”
“怎麽弄的？”安圓急急地問。
“工作間有東西落下來砸傷的，純屬意外，放心吧，沒事的，”林辰澤摸了摸安圓的臉，“想多休息幾天才讓醫生包紮的誇張一點的。”
看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安圓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可心裏還是放松不下來，畢竟他整整失聯了一天，一定是很嚴重，才會根本沒時間看手機。
林辰澤好像看出了她的想法，将她重新抱回懷中，他的聲音從安圓頭頂傳過來，“抱歉，昨天給你打完電話手機知道掉哪兒去了，一直沒有找到，所以一天都沒有聯系你，讓你擔心了。”
這些安圓都不在意，只要他出現就好，現在抱着的他，是真實的就好。
“你有沒有好好去醫院檢查？醫生怎麽說？”安圓從她懷裏仰起頭，認真的說。
林辰澤吻了吻他的嘴角，“能有什麽事，一個小傷口而已。”
小傷口，昨晚還趕緊去縫的針。
可安圓還是信了，林辰澤說的什麽，她都沒怎麽懷疑的。
“吓壞了？”林辰澤撫摸着她的頭發。
“嗯。”安圓誠實的看着他點點頭，“現在看見你這個樣子，我好心疼。”
她哭過的眼睛被潤濕了，越發顯得楚楚可憐，而語氣卻又是擔心他的，似是全身心都交由他掌控。
安圓對林辰澤，從來都是十分坦誠的。
這讓剛剛撒了個謊的林辰澤不由得嘆了口氣，只得将安圓抱回懷裏。
看着她這幅樣子，根本不知道如果将實情告訴她他會有多麽擔心。
懷裏的小女孩用更大的力氣回抱着他。一如往常一樣，自己對她付出一分，她就要将所有回報回來。
傻孩子。
“你快把發生的事情仔細給我講一遍，我今天真的快被吓死了。”安圓仰着頭求他。
“好好，我們去找個地方坐一會兒，我告訴你好嗎？”
“是不舒服嗎？”安圓趕緊問。
林辰澤能從安圓身上感受到她的不安。
這讓他第一次有些懷疑自己的這個選擇究竟是不是對的，也許，也許可以換一種別的方式，一種不用讓安圓這樣擔心的方式。
“走吧。”他卻只能更用力的握緊她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