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袒護
李衡和曲九複從後園回到幽篁居聽到前院傳來争吵聲,夏桐沿着一側游廊匆匆過來,面色焦慮,聲音急切:“李公子,宛姑娘被護衛抓了。”
李衡和曲九複相視一眼,猜想應該是要出門被護衛攔下,起了沖突。
他立即朝前院趕去,但見院門內地上躺着四五個護衛,宛葭月正被兩個護衛押跪在地,另有一名護衛拿着繩索欲将其五花大綁。
“住手!”李衡厲聲斥吼,人疾步走了過去。
護衛們被這一聲厲吼驚的精神一震,瞧見來人龍行虎步,神色威嚴帶愠,手不自覺的松了松。
宛葭月趁機掙開護衛朝李衡跑去,護衛反應過來要去抓,人已跑出兩三步,猶豫了下收了手。
尹隊正從七八個護衛中走出來,禮貌性的拱了拱手:“驚擾李公子了,如今叛逃賊人未捉拿歸案,城中危險,幾位是貴客,殿下自是要确保諸位安全,所以不得已請諸位貴客暫時在園中休養幾日,若是有任何需求,盡管吩咐,我等義不容辭。”
李衡目光冷峻的掃了尹隊正和旁邊一群肅立的護衛,最後落在身邊的宛葭月身上,她正龇牙咧嘴一臉疼痛的揉着肩頭,埋怨的看着對面的尹隊正。
“傷的重嗎?”聲音瞬間溫和下來。
“胳膊都要脫臼了。”
尹隊正聞言言辭不悅的道:“傷了宛姑娘實屬無奈,但還請宛姑娘将解藥交出來。”
“沒有。”她冷斥一聲。
“宛姑娘——”尹隊正的臉色冷了下來,示意身邊護衛上前。
李衡拉了把宛葭月,邁步将她護在身後,護衛不敢對李衡動手,止住步子動作。
李衡瞥了眼一旁幾位被攙扶的受傷護衛,全身軟若無骨,但頭腦清醒,旁邊的廊柱上還釘着一根長針,是宛葭月常用的軟骨針。
李衡冷聲解釋:“他們非中毒,半個時辰後藥效過去就會恢複正常,于身體無損,此針的确沒有解藥,尹隊正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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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李衡袒護,尹隊正也不能拿宛葭月如何,而且沒有解藥再逼迫也無用,只能忍下,讓其他護衛将受傷的弟兄扶去休息,提高嗓音命令護衛們守好萬竹園,“守好”二字咬的極重。
護衛兄弟也高聲應是,語氣含怒,轉身各司其職去。
李衡冷掃護衛一眼,回頭見到宛葭月咬着唇在慢慢的活動肩周,溫聲問:“要不要請個大夫?”
“讓他們去請?”她朝門前的護衛們瞪了眼,不屑的道,“指不定會收買大夫坑害我呢!我沒事。”
“真沒事?”見她活動一下手臂眉頭皺一下,頗為心疼,趙煜派來的護衛必然個個高手,出手稍未控制好,便是重傷。他想幫她瞧瞧有沒有傷筋骨,覺得這樣不太合适,剛欲伸出的手縮了回去。
“沒事。”宛葭月苦笑了下,“就是跌打的輕傷,不算什麽,我那兒有藥。”擡頭看着他疑問,“這些護衛怎麽忽然就将園子給封了?說是池淵叛逃擔心你的安危,這不是鬼扯嘛?”真擔心那日就不該站在旁邊愣看半天沒一個出手幫忙的。
李衡淺笑下:“我不知道。”
“你不知?”宛葭月幾分不信。
“真不知。”他猜到趙煜那裏肯定出了事,但是出什麽事不知,今天外面的消息還沒傳進來。瞥了眼肅立兩排的護衛,這信想傳沒那麽容易了。
“先回去上點藥。”輕輕的拍了下她的背。
“嗯,這次算我欠你的了。”她随口道,揉着肩頭朝回走。
李衡步子微微一頓,她竟然和自己算的那麽清楚,彼此之間就只是一場一場的交易?
他靠近她一步:“一直是我欠着你。”
宛葭月詫異的側頭,看他一臉認真表情,歪頭想了想道:“我們一直是你情我願公平交易,你沒有欠我的,之前咱們扯平了,這次是我欠你的,我會還你。”
“非要互不相欠嗎?”裝作玩笑語氣,心中卻酸澀難當。
“當然。”她不假思索,回答理所當然,“以後不再見了,欠着你的情分怎麽還?”一筆一筆算清楚,将來分開了,至少心中不覺得虧欠,也不會思之如狂。
“葭月。”李衡急了,一把拉住她,卻不小心扯到她的肩頭的傷處,疼的她輕叫了聲,“幹什麽?還傷着呢!”凝眉嗔怪。
李衡忙松開手道歉,伸手想要撫她的肩,又怕再次的弄疼了她,手頓在半空顯的無措。
宛葭月瞧着他緊張模樣,心中溫暖,傷處也不那麽疼了,竊喜的墊着腳盯着他的眼睛笑問:“這麽關心我?”
“不應該嗎?”目光更加深切。
宛葭月愣了下,繼而咯咯一陣歡笑,狂喜難以自持,張臂撲上去環扣李衡的脖子,在他臉頰啄了一下。
李衡望着身前雀躍的人兒,一張燦爛的笑臉,好似春日最豔的牡丹,雙眸如泉,歡喜直達心底。
他小心的拍了下她的肩,關心的問:“不疼了?”
“不疼了,一點都不疼。”搖搖頭,笑的像個孩子,墊腳要再啄上一口。
李衡立即的別過頭躲開,溫柔的勸道:“都看着呢!”
宛葭月側目朝旁邊看一眼,曲九複搖頭嘆聲,雙手背後回走。夏桐垂首立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為難之際,曲九複回頭訓斥:“你小子是傻的嗎?”
夏桐這才慌張的朝曲九複小跑過去,心裏暗道:但凡這兩人在一起,自己決計不到跟前伺候了,說不準哪天撞見了什麽不可說的事,自己小命難保。
宛葭月笑着對李衡道:“現在沒人看着了。”
李衡哭笑不得,要拿開宛葭月勾着自己脖子的手臂,剛碰到她衣衫她就吃痛般叫起來:“不能動,疼!”
這傷可真蹊跷,說不疼就不疼,她說疼就疼了。
看出她心思,他也不勉強,放下手笑道:“你就準備一直這樣搭着站在這兒?”
“不會一直,待我肩不疼了就放下來了。”笑嘻嘻的問,“你是不是很喜歡我?”
嗯?這問的也太直接了吧?他點了點頭。
“別點頭,我想聽你說。”撒起嬌來。
“是!”李衡鄭重的道。
宛葭月笑着将他扣的更緊,再次的在他臉頰烙下一個溫熱的吻,這才滿意的松開他,剛放下手臂,又苦叫連連喊着疼。
李衡皺眉輕撫了下她肩半心疼半教訓:“誰教你有傷還胡亂動的?”
“我一時激動……情不自禁了。”咬了咬唇帶着女兒家的一點怄氣心理,“其實要怪你。”
李衡不解:“怎麽就怪我了?”和他可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
“我是為了給你買藥才出門的,這才和護衛動了手。剛剛又因為你的那句話才會激動動作大了點扯到傷處,當然要怪你了。”
李衡啼笑皆非,這是從哪裏得來的古怪想法和理論。
“前一條怪我,我致歉,但是後一條——以後這種話我不說好了。”
“不行!”她立即的反駁。
“那可真的讓我為難了。”他佯裝無奈的嘆聲,朝回走。
宛葭月竊笑追上一步:“我想聽。”
“以後慢慢說與你聽,不過……”他故意的拉長聲音,将話擱置,宛葭月心急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看着她期待焦急的模樣,他才笑道:“你要一直留在我身邊才行。”
“我當然會……”話說一半忽然沒有勇氣說下去,能不能留下來,不是她能夠決定的。也許兄長離開南楚回谷時,她就要跟着一起回去了,距離那日還有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
李衡看出她的愁苦心痛,枯朽谷的這條規矩折磨她太久,她一直都是一邊歡喜一邊掙紮。
他停下步子收起幾分笑意,輕撫着她的肩頭認真道:“葭月,別再想着離開,枯朽谷有枯朽谷的規矩,而我有我的規矩,你在一日我護你一日。”
宛葭月訝然的望着他,沒料想到他會知道枯朽谷的規矩,轉念一想,他想打聽知道也不是難事。回過神,她認真的問:“你這話是真心的嗎?”
“是!”他回答的斬釘截鐵。
宛葭月好似受寵若驚,怔怔的看着他的眼睛,好一會兒忽然開懷大笑,張臂再次的撲上去,李衡這次一把抱住她,笑問:“肩又不疼了。”
“不疼了,秀色可餐,美色可治傷。”
李衡聞言忍不住笑出聲來:“哪裏學的這些東西。”
“這還用學嗎?”
“說笑歸說笑,有傷還是要醫的,否則烙下病根就不好了。”哄着她松開手。
宛葭月乖巧的從他懷中抽身,稍稍的聳了聳肩頭,嘟了下嘴道:“好像是很疼。”
這又疼了,看來傷是根據心情來的。不過這兩番折騰他也瞧出來,她傷是有,但不過小傷,他也放心了。
回到幽篁居,命小厮去叫了兩個侍女過來幫宛葭月上藥。
自從上次幾個侍女被趕出去之後,她們也不敢再到跟前伺候,一直居住在西邊的園子裏,面都很少露。現在被叫過來他們本以為是李公子想通了寂寞了,不成想原來是給宛姑娘擦藥,心下一陣失落。她們的美貌、溫柔、歌舞在李公子眼中竟然不值一顧,不由的心中惱恨。
李衡坐在居室前的游廊中,随手摘了幾片細長的竹葉在手中擺弄起來,不一會兒編了個東西出來,恰時曲九複過來,瞧見他手裏的東西捧腹大笑:“我說你這雙手可真的是有意思,可提刀拉弓,可執筆書畫,為什麽蝦蟹不會剝,草蟲不會編?”
李衡瞪了他一眼,回怼:“都是些沒用的東西,懶得學!”丢下手中編的四不像的東西。
曲九複笑着随手撿起來,左右看了看,實在看不下去,一邊幫它修改一邊取笑:“別狡辯,你就一雙半殘手。你自己說說,除了提刀握筆,你這雙手還能幹什麽?”
李衡白了他一眼,起身朝居室走,曲九複跟過去繼續取笑:“對了,還能拿雙筷子,穿個衣服。”
“閉嘴!”回頭斥責。
曲九複抿嘴嗯嗯的點了點頭,嘲笑的将手中整改好的草蟋蟀遞過去。
李衡冷冷的瞥了一眼,未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