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動手
宛葭月從居室內出來正和李衡迎面撞上,瞧他一臉不悅,身後的曲九複倒是笑的開心,便猜到幾分。
瞥了眼曲九複手中蟋蟀,笑問:“你編的?”
“嗯,送你了。”伸手遞過去。
宛葭月不接,取笑道:“編成這樣你還好意思送人?在我們谷中随便拉個孩子都比你編的好看,你可別丢人了。”
曲九複仔細瞧了瞧手中的草蟲,也不算太差,還是很像的。
“還不是他頭沒開好,影響我後面發揮。”
“你若是真的有那手藝,完全可以補救回來,就是技藝不行。你還是拿去哄哄三歲小孩不哭用吧!”
李衡竊笑。
曲九複再次的瞥了眼手中的蟋蟀,氣惱的随手丢給侍立一旁的夏桐:“拿去哄孩子用吧!”叫過兩個侍女離開。
見夏桐懵然,李衡笑對宛葭月道:“你剛剛要出去買什麽藥,寫個方子,讓小厮去買吧。”
宛葭月瞥了眼夏桐,想到自己現在被囚禁不能出門,心中氣難平,寫藥方的時候故意多寫了一味普通藥鋪難買的藥,想折騰折騰夏桐,也算出出氣。
曲九複回到西園便醉酒聲色,居室外伺候的人面面相觑,心中感慨這些舞姬被送來是伺候李公子的,最後倒都被曲公子享用了。
歌舞不歇一直到黃昏,裏面才傳來咿咿呀呀的醉語,伺候的人進去掌燈,見全都醉的東倒西歪爬不起來,曲九複摟着一個同樣大醉的舞姬朝內室去,伺候的人都退了出來。
天黑時,裏面徹底的安靜下來,後園的西北角一道人影閃進竹林,沒了蹤影。
李衡獨坐內室桌前,迎着燈光翻閱兵器書籍,夏桐端着夜宵進來:“李公子,秋夜裏涼,這是廚房剛熬的羹湯,趁熱用吧。”
他放下書卷,見到夏桐手指在桌面上輕點兩下,拇指向上,其他四指劃了半圈,暗示他消息壓在托盤下,幽篁居屋頂和四周均有護衛在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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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吧!”随口吩咐。
夏桐退了出去,李衡坐直身子伸了下腰身,雙手去端羹湯,手指一勾,紙條到了掌心。
喝完羹湯放下湯碗,漱了幾口,起身朝一側屏風後的帷幔走去,借着帷幔遮擋快速的打紙條,上面只有一行字:時晏、秦大公子已至炎都,池淵于時晏處。
沒有落款,但是字跡他認得是清和。
快速的将紙揉進掌心,心思沉重,時晏那邊情況不明,如今池淵又在他處。池淵是去年跟在他身邊,根本未有見過時晏,雖然聽過時晏之名,但時晏前往勐國後化名燕昀他并不知。
只是巧合?可又太巧合,不免多想幾分。
顧驚蟄前來炎都,主要是為了顧小寒,如今也難免會卷入南楚之事中,顧府想置身事外已不可能。
他凝眉沉思,久久不能安睡。
次日,日上三竿曲九複揉着太陽穴磨磨蹭蹭的朝幽篁居過來,進門就讓小厮準備解酒的湯茶,精神萎靡不振,單手撐着腦袋靠在桌上,昏昏欲睡之态。
“事情辦得如何?”在夏桐端來湯茶退出去後,他壓低聲問。
“你就不問問我有沒有和護衛交手,有沒有受傷?”
李衡輕笑:“這還需要問,你若真的受傷,就先開口說了。”
曲九複想想是如此,也不和他争論這些,将昨日出園子辦的事情和他說了一遍。
枯朽谷答應今夜動手,此事也通知九樓舊人将消息傳給我們的人,此刻清和應該得到消息,永王和襄王那邊也讓人做了安排。
“永王倒是聽話。”曲九複取笑道,“自從南楚皇帝病倒後,果真每日進宮侍疾,從未有斷過,真是孝子楷模。”
“太子被禁足,此刻正是他表現的時候,況且他等的就是今夜,此事于他百利無害,他自然樂意聽話。”
曲九複感慨一聲:“今夜注定又睡不好了。”兩口将湯茶喝下後,爬起身,“借你的地方補個覺。”
“西園香豔之地容不下你?”李衡調侃。
他冷哼,瞪了李衡一眼:“一群莺莺燕燕圍着你,你睡的踏實?”
李衡嗤笑了聲,由着他朝偏室去。
傍晚李衡閑着到後園走走,夏桐和劉榮跟着,此時小山竹林起了風,有些寒意,李衡對身邊劉榮吩咐回去取件外衣來,帶着夏桐朝西邊游廊去,準備待會看日落。
夏桐見四下無人,跟緊一步:“清公子傳話給公子,東宮、永王和後宮那邊都已經安排妥當,請公子不必憂慮。還有,池淵似乎是主動找上勐國那邊來人的,此事古怪,清公子安排人在暗中細查,一有情況便會來禀報。”
“主動找上?”李衡嘀咕。
“是。”
李衡略不安,池淵和時晏本不該相識,甚至不知道勐國那邊來人,怎麽會主動找上?除非早有聯系,或者他本就是勐國那邊的人。
時晏知他在炎都,此來炎都卻沒有絲毫音信傳來,讓他更加的懷疑。
當年勐國長公主退婚後派他到勐國查探消息,讓他統領勐國暗探,是把勐國那邊的所有權利都交給了他,現在卻是這般局面。
時晏少年之時便跟着他,也曾經陪他東征西讨過,他真不想去懷疑他的忠心,但現在卻不得不讓他多心。
“你傳話給清公子,南楚現在是緊要關頭,他如今身體虧虛,不必再分心勐國之事。勐國那邊的消息讓他透露給桑二公子,讓桑二公子命人盯着,在我未見到勐國來人之前,想辦法把他們留在炎都。”
夏桐猶豫了下,想說什麽最後咽下沒開口,他不過是個馬前卒,幫公子傳話的人,也不該多嘴。應了聲是。
李衡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有話直說吧。”
夏桐猶猶豫豫一會兒才開口:“小人鬥膽了,桑二公子是顧府的人,顧府如今對南楚和公子的态度均漠然,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桑二公子,小人怕有失。”
李衡打量了他一會兒,夏桐被盯的惶恐不安,垂首後悔不已,自己聽吩咐行事就是了,瞎插什麽嘴。伺候的這大半個月,真的是把公子得罪透了,公子秋後算賬,自己只有等死的份。
他正準備開口認錯,李衡笑了下道:“顧府的态度是顧府,桑二公子是桑二公子。”如果沒有桑葳一事,他會把桑蕤劃到顧府去,但是如今桑葳一事揭開,桑蕤可以從顧府內劃出來。
“桑二公子是大夫,在炎都也小有名氣,勐國那邊來人必然會找上他,他接觸勐國人順理成章,不會招致懷疑,也能更多的知曉其中內情。以桑二公子的身份更容易留住勐國那邊的人。”
夏桐垂首聽着,不明白李衡為何與他說這些,聽着倒像是給他解釋,讓他恍惚間有種受寵若驚之感。
這時劉榮捧着外衣匆匆的朝這邊過來,他披上外衣立在游廊中,看着西方天際,落日熔金,絢爛奪目,周圍的竹林也染上了一層金色,不由的想到了八年前九樓的落日。
下個月就是洛王的祭日,每年他都會親自到洛王陵墓前祭拜,今年卻不能前往。目光朝大周華陽的方向望去,眸中的哀傷慢慢化作淩厲。
紅日漸漸沉入西山,餘晖一點點退去,西方天際漸漸爬上暮色,竹林的風也跟着冷了幾分。
“李公子,逛了這許久,天色暗了,此處風大,還是回去休息吧。”夏桐勸道。
李衡輕嘆聲,轉身回走。
幽篁居內已經掌燈,周圍散落立着十來名護衛,兩個小厮在準備晚膳。
曲九複坐在居室前的木橋上隔着半個院子和游廊處的宛葭月鬥嘴。李衡穿過居室走到前面,聽到宛葭月威脅道:“你信不信我讓你這輩子站不起來。”
“毒女,真不知道九津怎麽瞧上了你。”
“浮浪之徒!”
李衡皺了皺眉,輕咳了聲,兩人朝這邊看過來,頓時也停下了鬥嘴互罵。
宛葭月立即跑到他身前,一副告狀的架勢指着正緩步走過來的曲九複:“他欺負我。”
曲九複聞言加快幾步上前指着宛葭月斥道:“你這毒女,我怎麽就欺負你了?”
“你聽聽,他罵我。”抓着李衡的手搖了搖,故意撒嬌的口吻。
“你!”曲九複雙眼圓睜瞪着她罵不出話來。
“你看看,他還兇我!”委屈的扯着李衡。
“我這叫兇你?”曲九複真覺得自己千古奇冤,“九津,你瞧見了,我這是兇她嗎?睜着眼睛瞎說。”
李衡拍了下宛葭月的手安慰,轉而對他責了句:“你一個大男人好意思和一個姑娘家計較這些?”
曲九複愣了,指着李衡:“見色忘友。”
李衡白他一眼,轉身回居室,宛葭月眯着眼睛沖曲九複得意的笑了笑:“李公子這叫伸張正義。”
“九津你太過分了。”聲讨着跟進去。
此時小厮已經備好晚膳,曲九複毫不客氣的坐下來就開吃,一頓飯又和宛葭月拌了幾回嘴,李衡在一旁靜靜的聽着,只在宛葭月吃虧的時候幫她兩句,曲九複一頓飯都吃的都添堵。
晚膳後宛葭月見兩人有話要說,識趣的回房了。
李衡起身朝內室去,言語責怪道:“你以後少與葭月拌嘴,她都要被你帶偏了。”偶爾扯上一兩句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曲九複不服氣:“她本來就是偏的,如果你不想我和她拌嘴,很容易,讓我去接葉斓回來,我以後何止不和她拌嘴,我看都不看她一眼,不不不,我把她當神供着都行。”
李衡回頭白了他一眼,在內室坐下來,聲音壓低幾分,确保周圍的護衛不能聞:“東越的事情已經差不多了,待南楚事情結束,你去一趟栗城,将東越的事情都移交給裴煦。”
曲九複猛拍桌子大笑:“早該如此了。”
李衡瞥了眼被震落的杯蓋,教訓的看他一眼:“今夜不知道情況如何呢!”
兩個人目光同時朝一旁的刻漏望去,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不到三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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