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顧府
“李公子,久別重逢,不上樓一敘嗎?”宛葭月雙肘撐在窗框上笑着問。
顧小寒探出頭回嘴:“什麽久別重逢,咱們才十多天沒見。”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算來幾十個年頭了,怎麽不算久別重逢?”
顧小寒冷嗤一聲。
李衡笑着讓池淵停車,顧小寒擔心他安危想攔着,忽而意識到如今是在缁墨城內,宛葭月一個人也翻不出什麽浪來,而且她對李公子沒有威脅,便放棄,跟着下車。
有酒,自然就少不了曲九複。
幾人走到二樓,宛葭月坐回桌邊,面前八仙桌上擺滿酒菜,她的對面還坐着一人——鴉青。
鴉青禮貌性地起身相迎,李衡見到兩人一起,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宛姑娘不是回谷了嗎?怎麽繞到缁墨來了?”曲九複先開口,笑着走到桌邊兀自地坐下,伸手将酒壺拎過去,給自己酒杯酌滿。
宛葭月輕哼一聲,自第一面被調.戲之事後,她對曲九複橫豎看着不喜。曲九複滿不在乎,反覺得她性子有意思,也不與她一個姑娘家計較。
幾人依次落座後,宛葭月對李衡解釋:“回谷無聊,所以我就來找我哥了。”
“喻公子也來了缁墨?”
“他去了炎都。”
李衡心中不由緊了緊,恐是南楚朝廷要有動靜。
已經一個多月沒有清和的消息,連其下面的人也沒有傳來音訊,不知道他生死如何,南楚朝中情況又如何。想到信中所言他被追殺的原因,幾分後悔當初派他去南楚。
“又要殺誰?”顧小寒緊張質問。枯朽谷做的均是皇族生意,喻暮商去炎都,很可能朝廷中要出變故。他身為南楚人自不希望朝中動蕩不穩,惹來與大周同樣的後果。
Advertisement
鴉青解釋:“少主是為了私事。”如今他們身處南楚缁墨,小姐又舍了護送的弟子只拉他一人前來,若是被南楚誤會他們不軌,對他們很不利。
顧小寒臉色緩和些,轉而擠兌宛葭月:“喻公子去了炎都,你找哥哥怎麽找到缁墨來了,這差得有點遠了吧?找情哥哥的吧?”朝李衡瞄了眼,其意明了。
“我是來找你哥哥的。”宛葭月怼了回去,并一本正經地說,“你可答應要把你的兩位哥哥介紹我認識的。男子漢大丈夫,別言而無信。”
顧小寒略帶尴尬朝李衡看了眼,離別的時候還去吻李公子,現在卻當着李公子的面說要認識自己兩位哥哥,這是不是有點不妥當?
李衡聞言心中失落,目光也稍稍黯淡幾分,剛剛滿心歡喜以為她是專程為他而來,現在又是為了找哥哥,又是為了見顧家兩位公子,完全沒他丁點關系。餘光瞥了眼鴉青,他正垂着目光,眉間一抹愁雲。
曲九複已經兩杯酒下肚,聽到這兒,瞧着氣氛要走低,立即給衆人都酌滿了酒杯笑道:“這酒味道醇香清冽,齒頰留香。”看了眼酒壺身上的字,“缁仙釀,你們品嘗品嘗。”
顧小寒為解尴尬立即響應:“是嗎?我大哥一直都不讓我沾酒,我也今日也嘗嘗。”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眉頭瞬時皺成一團,抱怨,“苦辣澀嗆,真難喝。”
“你小子懂什麽,明明清香甘柔,吃你的菜去,別浪費了美酒。”
這個小插曲活躍了氣氛,李衡的面色也緩和許多,但心中卻沉重,不由端起酒盞飲了一小口排解,他不太懂酒,如此心情更是品不出什麽優劣來,索性一口喝完。
宛葭月看着他不尋常的舉止,心中幾分竊喜,笑道:“久別重逢,我敬你一杯。”立即給李衡酌滿酒。
“好。”李衡勉強地笑了笑,昂首一口飲下,舒了口氣,心情稍稍平靜一些。
宛葭月也飲盡,放下酒杯再次得給他斟酒:“既然酒好,多飲幾杯吧。”
曲九複在一旁咳了兩聲調侃:“宛姑娘這算灌酒嗎?若是将人灌醉了,你是準備背着他下樓嗎?”
宛葭月剜了他一眼,李衡也嚴厲地瞪了過去。
他識趣不再多嘴,轉過臉笑着找鴉青喝酒。
兩兩吃喝之際,顧小寒放在桌角的汗巾被衣袖掃落,縮着腦袋到桌子下去撿,須臾蹲在了桌下不出來。
衆人好奇,側頭斜着目光朝桌下望去,顧小寒正抓着汗巾捂着臉朝一側偷瞄,好似怕被人認出來。
幾人順着他目光望去,一位十六七歲錦衣玉帶的少年怒氣沖沖過來,一把将顧小寒從桌底拎出來,喝罵:“顧小寒,我找了你兩三個月,你躲的挺緊得啊!”抓着顧小寒的肩頭朝樓下拽。
顧小寒立即叫道:“大哥,你也太小心眼了,這事都過去幾個月了,是個男人早就忘了。”
“呸!別拿這話激我,沒用!”
李衡四人面面相觑,不知緣故,曲九複正準備攔下詢問,顧小寒的護衛韓隊正帶人沖上來。見到錦衣少年時,他眉頭擰了一把,面露為難之色,拱手施禮壓低聲音:“婁公子,這兒人多,且五公子有客在,有什麽事情容後再論。”
“容後?他不知道又躲哪兒去了,我上哪找人去?”
“婁陽春,你也太小看人了吧?”顧小寒一把打開婁公子的手,咧嘴揉着肩頭,“你約個時間地點,誰不去誰龜.孫兒。”
“你說的,那就明日午後,蔔家武場。”
“行!”
婁陽春帶着兩個随從離開,顧小寒活動了下被抓的肩頭,轉身瞧見李衡四人正打量的目光盯着他。
他尴尬地擠出個笑臉,走到原位坐下,解釋道:“我死對頭,幾個月前被我打得下不了床,現在找我報仇的。”
四人對他的話半信半疑,畢竟剛剛從韓隊正對婁陽春的态度看得出來,兩人不單單是死對頭,顧婁兩家應該關系非常。
韓隊正恰時走上前,對顧小寒道:“大公子剛剛命人傳話來,讓五公子莫要外面逗留,盡快回府。”
顧小寒生疑,自己剛進城,消息傳的不該這麽快,肯定是自己護衛提前報信,瞪了韓隊正一眼。
韓隊正故作視而不見,轉而對李衡等人拱手相請:“我家大公子聽聞幾位貴客遠道而來,已經命人在府中備下客舍廂房,因諸事繁多無法前來相迎,特命在下相請諸位駕臨顧府,萬望莫要推辭。”
李衡和曲九複交流個眼神,顧小寒一路将他們帶來缁墨,背後無疑是顧家長者之意。他們對顧家也諸多困解,現在的确是要去看個究竟,見一見這位顧小寒念叨了一路的長兄。
宛葭月自然是樂意去見一見顧家的三公子和四公子,笑着先開口:“好啊!”
“有勞韓隊正。”李衡笑着起身,拍了下坐在桌邊賴着不願起身的顧小寒,“顧公子不歡迎?”
“歡迎!”他站起身,強顏歡笑地道,“李公子與各位能夠光臨顧府,榮幸之至。”
曲九複拍了下他的肩:“走吧,顧五公子!”顧小寒身子一沉,笑得更加牽強難看。
顧府位于缁墨城北,衆人從北門入城,到顧府路程并不遠。驅車不多會便到了占了半條長街的一座高牆深院的府邸前。門楣上方烏底金字匾額赫然寫着“顧府”二字,筆法蒼勁雄厚。
李衡走下馬車擡頭瞧見這兩個字,抑制不住地笑了,一路上對于顧氏的各種猜測也有了一個确定的答案,甚至知道得更多。曲九複也認出了這二字出自何人之手,樂着笑道:“尋來全不費功夫。”
顧府的朱門大開,一位青年帶着幾名府丁迎上前來,府丁忙着牽馬拉車拿東西,青年對衆人施了一禮:“五公子,幾位公子姑娘一路辛苦,裏面請。”側前一步引路。
幾人踏上石階跨進門檻,李衡便有心地打量顧府。進門的前院山石堆砌,水池環繞,蓮葉漂浮,錦鯉穿游。左右回廊雕梁畫棟,廊燈做工精巧,燈紗淡描,一派楚地園林特色。
繞過廊榭,穿過穿堂,青年慢下步子對李衡和曲九複道:“李公子,曲公子,大公子已經等候兩位多時了,這邊請。”對顧小寒道,“這幾位是五公子的客人,勞煩五公子親自招待。”
顧小寒聞言傻了眼,迅速地瞥向李衡,頓時滿臉尴尬。這一路上李衡明着暗着詢問他将他們帶到缁墨是否是其父兄之意,他都矢口否認,現在人剛到,長兄就指明要見人,簡直給他響亮一記耳光。
李衡笑着揶揄:“這一路辛苦五公子了。”
“不辛苦,一點都不辛苦。”顧小寒慌忙擺擺手牽扯嘴角嘿嘿地尬笑幾聲,立即的招呼宛葭月、鴉青和池淵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李衡随着青年來到一處茶客廳,廳前立着兩位小厮,其中一位進門禀報,引路青年直接帶着兩人進去。
禀報的小厮從幾扇屏風後繞出來,朝兩人施了一禮,退了出去。李衡和曲九複均朝屏風處望去,未見任何動靜。
青年道:“兩位公子稍作休息。”自己也退了出去,随後另一個小厮端着三杯茶水進來,其中一杯放在了上首的位置,随後悄然出去。
李衡和曲九複相視一眼,恰時聽到屏風後傳來細微腳步聲。“多年不見。”伴随沉穩的聲音,一個身着華服的男子從屏風後走出,而立年紀,面含淺笑,目光卻透着威嚴淩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