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D960
巫山身世揭曉,還有兩個人的第一個吻
從那天起,兩個人每晚都會通電話,時長時短卻從未間斷,像個心照不宣的秘密。可巫山從沒告訴過顧維南,他的快遞車就停在他家樓下,随時都能現身,如果顧維南需要的話。
九月的夜很舒服,他坐在晚風裏看星星,耳邊飄過顧維南軟軟的聲音,背景有斷斷續續的旋律。先是聊音樂,後面就山南海北什麽都聊,電影、家人、見聞和天氣,巫山覺得這樣也不錯,透過顧維南看到的這個世界,比他原本覺得的要有趣得多。
“我有一個客人,買東西跟做賊一樣,不在店裏拍,微信轉錢,盤寄到他朋友家。”
“搞得跟打游擊戰似的。”
“可不是嘛,據說也是媳婦管的太嚴,前幾天還把我微信删了,後來又偷偷加上,說是媳婦檢查手機。明兒給你聽聽他語音,都要哭了。你遇到過這種奇怪的客人嗎?”
“突然想也想不到,不過我在之前公司,送件被警察找上門過,你猜怎麽着?”
“怎麽着?你別吓唬我啊...”
“具體我沒看到,去做筆錄才聽說,那盒子裏邊裝的是只人手。”
“啊啊啊啊你別說了!!!”
巫山偶爾也會給他講自己看過的恐怖片,顧維南好奇又害怕的聲音也特別有趣,你甚至能想象他縮在床上用被子蓋着頭的模樣,至于為什麽熱衷給他講這些,或許是在等對面那人的一句“來陪我”吧。
巫山趁着十一國慶請了假,大姨和姨夫要出國去探望留學的表妹,托他幫忙看家,舅舅們也都有事情要忙,陪媽媽的工作自然也落在了巫山手裏。
他坐上飛馳的列車上,窗外晴空萬裏,背包裏銀色的CD機把音樂唱進耳機,陪伴他的是舒伯特降B大調第二十一鋼琴奏鳴曲,也被稱為D960。他記得顧維南和他說過,這是舒伯特的最後一首鋼琴奏鳴曲,也是他鋼琴音樂的巅峰之作。
聽得久了,巫山竟也漸漸覺得,自己能從這些旋律中,窺探到那個偉大靈魂的悲傷與憂郁。他把一只耳機摘下來,挂在沉睡的母親耳朵上,
“媽,您覺得好聽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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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我喜歡的那個人送給我的。”
“……”
“我覺得特別好聽,作曲家是舒伯特。”
“……”
午後的陽光從窗外蔓延進來,爬在母親的臉頰上,有什麽晶瑩剔透的東西在她臉上閃光,巫山猛的站了起來,顫抖的手指靠近緊閉的眼睛,一滴眼淚從她眼角的皺紋裏悄然落下。
母親這是,聽到了嗎?
巫山沖出病房去找護士,手忙腳亂差點撞翻了門口的點滴瓶。後來經值班護士和主治醫生的确認,患者流淚有可能是蘇醒先兆,但也不排除無意識生理現象的可能,需要繼續觀察複健,如果還能有眨眼或動手指的行為,蘇醒的幾率才會更大。
晚上回到大姨家屋裏,巫山還覺得像在做夢,激動的心跳聲持續不斷地敲打着他,心裏還翻滾着大姨下午在電話裏和他說的話。手機嗡嗡震動,顧維南來電,他拿起電話,收拾好心情才摁下通話鍵。
“喂?想我沒?”
“想。”
“你沒事吧?怎麽這麽沒精神,和哥哥說說啊。”
“我今天給媽媽聽音樂,她流眼淚了。”
顧維南那邊叮叮當當的,好像手機沒拿住直接掉地上了。
“啊?!真的嗎?那是不是就表示,有醒過來的可能性?!”
“也許吧,托你的福。”
“什麽呀,你媽媽有你這麽好的兒子,當然舍不得啦。”
“……維南”
這是巫山第一次這麽叫他,不是哥,不是您,而是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我今天才知道,我爸爸是鋼琴老師。”
“怪不得……”
巫山覺得眼睛酸酸的,他把下午大姨在電話裏告訴他的事都講給顧維南,手機那頭的人很安靜,耐心聽完了兩位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不長不短的故事。
當年巫山的媽媽不顧全家人反對和一個鋼琴老師私奔,原以為能通過自己的努力過上甜蜜美滿的生活,可惜懷了巫山以後,丈夫查出癌症,孩子生下沒兩年便撒手人寰,負債累累的母親帶着他回了娘家,從此如同丢了魂兒一般,拒絕一切與音樂有關的東西,直到她們工廠出事故那天。
“我想,你母親應該是一直愛着他的。”
“這麽痛苦也要相愛嗎?”
顧維南仰面躺在床上,他不知道怎麽回答,沉默良久才開了口,
“生活同樣會使我們痛苦...世上有這麽多苦,所以才會有音樂。”
“是這樣嗎?”
“神明在痛苦中創作,而那些作品,卻又能撫慰別人的痛苦。”
“謝謝,那我去和舒伯特聊聊天吧,時候不早了,晚安。”
“好好享受,晚安。”
窗外的月亮還在那裏,皎潔無暇,有人說當你想念某個人的時候,可以擡頭看看夜空,那個人一定和你仰望着同一個月亮。那一晚這個世界上或許有千百萬人失眠,而巫山和顧維南,是這千百萬人之中,唯一想念着彼此的存在。
從老家回去的那天,顧維南手機一直打不通,微信旺旺留言也都沒有回複,怕他再出什麽事,巫山從火車站出來就直接去了顧維南家裏。
咚咚咚。
門居然開了。剛想問他怎麽回事,巫山就被一把抓進屋裏,甚至沒來得及換鞋,防盜門咚的一聲撞上,顧維南撲進他懷裏不說話,雙手緊緊勒着他的腰,他身上有一點紅酒的香味,像熟透發酵的果實,哄得巫山都有些醉了,一手攬着顧維南,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去揉他細軟的頭發,那個腦袋紮在自己懷裏,發出一種類似動物幼崽的嗚咽。
“怎麽啦,和我說說。”
顧維南把眼淚蹭在巫山的衣服上,擡起頭看他,眼睛是腫的,整個臉紅的像深秋被人遺忘在枝頭的桃子。巫山看着心疼,伸手去給人擦淚,顧維南突然攥着他的手親了上來。
巫山覺得自己應該閉上眼睛,通常意義上人們接吻好像都要閉上眼睛,可這并不是一個通常意義上的親吻,他更急迫,更霸道,更決絕,帶着些許破釜沉舟和孤注一擲。柔軟的唇壓上猶豫,試探性的啃咬使人張嘴,那條靈巧的舌頭便趁虛而入,攪着微醺的甘露,鑽進了巫山的嘴裏。情窦初開的男孩子哪裏受得了這樣的撩撥,動情地感受着來自對方的瘋狂,一邊迎合一邊模仿,火熱的舌頭纏在一起,豐盈的津液彼此交換,他們像是沙漠中的旅人,迷途數日,終于在對方的嘴裏尋得綠洲。
顧維南把巫山的手塞進自己衣服裏面,引導着他撫摸自己的身體,然後呻吟着揚起脖子,把脆弱敏感的位置往巫山嘴裏送。巫山背後靠着冰冷的門板,懷裏是半癱在他身上的顧維南,那人像水做的一般柔軟,滾燙,散發着致命的誘惑,直到那雙手摁上自己的勃起才意識到,他們現在正在做什麽。
喘着氣把人從自己身上撕下來,巫山摁着他的肩膀分開距離,泛上情欲的眼睛還是那麽幹淨,顧維南伸出舌頭把下唇舔得晶晶亮,
“今天…你對我做什麽都行。”
巫山還是沒動,看樣子有點生氣了,
“為什麽要這樣呢?”
“我心裏難受,你幫幫我。”
“我可以幫你,但是,我不希望你後悔。”
顧維南這輩子從沒有這麽委屈過,失戀的時候沒有,出櫃的時候也沒有,但不知道為什麽,巫山按着他告訴他不要後悔,卻讓他委屈到無以複加,他突然失了力氣一般,癱坐在地上,看起來像是又要把自己蜷起來。巫山抱着他放到椅子上坐好,自己跪在顧維南面前,仰頭的樣子像一只乖狗狗。
“我當然想...和您...做快樂的事。其實我每天都想,晚上打電話的時候,我就在樓下,我怎麽能不想呢?”
“……笨蛋……”
“我只是,不想這樣,因為或許發生了某件事情,被當成轉移視線的工具。”
“……我沒有……”
顧維南有點心虛,但嘴上卻不想承認,他低着頭抿着嘴,心裏卻因為巫山的表白泛起絲絲甜意。
“生活痛苦是您告訴我的,可是如果,您需要除了音樂以外的其他陪伴,我希望永遠都能在您身邊。”
“那你……帶我出去透透氣。”
“好啊,洗洗臉,我們出去。”
涼水讓顧維南清醒了不少,巫山才注意到玄關裏散落一地的報紙,那上面印着“著名作曲家肖松逸今日大婚”的消息,新娘是一位小提琴新秀。
出租車在一條小胡同的路口停下來,巫山拉着顧維南下車往巷子裏走,高高低低的瓦房散發着童年露水的味道,走了一會兒,兩人在一個爬滿牽牛花的店面前停下來,門口挂着低調的招牌:刺青。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