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夜曲
終于到了,雙向暗戀環節?!
巫山敲了三下門,沒人應答也沒人開,屋子裏靜悄悄的,完全不像昨晚的熱鬧,顧維南的手機依舊關機,思量許久,巫山摁下了電子鎖的密碼,門啪嗒一聲打開了。
顧維南還躺在昨天他走時的地板上,面色潮紅,頭下枕着一只拖鞋,疲憊地沖他眨了眨眼。巫山氣的有點發抖,把鞋子脫在門口就急忙沖進來,
“我走了之後就沒起來嗎?”
“嗯,可能有點發燒,沒力氣...”
“您怎麽能這樣呢?!”
淋了雨又在冰涼的地板上躺了一宿,這麽大人了還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巫山心裏急,但是又不好意思沖他發作,趕忙先把人抱起來往卧室走,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燙人的溫度,要是自己沒來是不是死在這兒都沒人知道?
剛把人放到床上,顧維南又掙紮着坐了起來,扯自己的外套,
“衣服髒...”
巫山摁下他軟綿綿的手,蹲在床邊幫人一顆顆解風衣的扣子,然後是褲子,最後把那人孱弱瘦削的身子從修身的襯衣裏扒出來,無視雪白皮膚上斑斑點點的痕跡,把顧維南塞進柔軟的被子裏。
顧維南家的醫藥箱很顯眼,是個白白的鐵皮盒子,上邊印着紅色的十字,就放在客廳的吧臺桌上,顧維南經常用它來墊筆記本。打開藥箱找出體溫計,巫山還翻到一盒退燒藥,看看保質期,合上藥箱去燒水。
38度2,吃了藥如果不退燒恐怕要去醫院了,巫山把膠囊放在手心裏遞到顧維南嘴邊,熱熱的氣息噴過來,舌尖滾燙,卷起藥粒還不忘在人手心裏舔舔,像小貓喝奶。
巫山臉上發熱,剛想把手抽回來,就被燒的迷糊的人一把攥住,抱進懷裏,顧維南蜷成一團,巫山的手抱着很舒服,讓他抱一會兒吧,一會兒就好。
巫山用另一只手勾過旁邊的小板凳,在床邊坐下來,由着那人把他的整個小臂圈進被子,像個抱着玩偶睡覺的孩子,過一會兒就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夾着不踏實的小聲呻吟。
他以前生病的時候也是這樣嗎?巫山把下巴墊在床邊看着他,被抱着的手背貼着脆弱的睡顏,額頭飽滿,皮膚光滑細膩,睫毛又黑又密的蓋着那會說話的眼睛,鼻子旁邊有顆痣,嘴角也有一顆,上唇薄下唇厚,如果和他接吻,一定非常柔軟。
他身上的痕跡又是誰留下的呢?巫山的思緒飄到很不好的地方,那個人對他好嗎?他知道他生病了嗎?他會這樣照顧他,還是比自己更溫柔呢?顧維南沉沉地睡着,巫山就這樣坐在床邊陪他,一坐就是一整個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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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顧維南翻了個身,才把巫山的手放開,同一個姿勢坐了快三個小時的人得以脫身,剛站起來腿上像被針板碾過一般,怕把人吵醒,巫山忍着刺痛挪出了卧室。
巫山給自己煮了碗面條,尋思着顧維南或許吃不下什麽,又怕人醒了餓,幹脆蒸了一碗雞蛋羹,撒上醬油和香油,用幹淨的擦布裹住碗邊放到顧維南床頭的桌子上,又倒了一杯熱水涼着,杯子下面墊着便簽:
“醒了再吃一次藥,我下班再過來。”
等巫山再回來的時候,屋裏已經有了音樂聲,顧維南應該是起來過一次,桌上的雞蛋羹被吃得幹幹淨淨,藥片沒了,水杯空了,人換個姿勢繼續睡着,留言紙上多了個笑臉。
巫山洗幹淨手,把外套挂起來又回到卧室,輕手輕腳想摸摸病人的額頭,可剛碰上發梢就又被人抱住了。顧維南剛剛就醒過來了,藏在被子裏等人回來,悶出一頭汗,看樣子有了些精神,應該是已經退燒了。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雞蛋羹?”
顧維南抱着他的胳膊在臉上蹭,巫山想抽出來再次失敗,只好由着他,
“我不知道,但是我小時候生病,就想吃這個。感覺好些了嗎?”
“嗯,現在覺得肚子餓,應該是好了。”
“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想吃你。”
顧維南又泛起了捉弄人的心思,轉了轉眼睛看着巫山,沒等人反應過來就把他的兩根手指含進了嘴裏,舌頭靈活的舔弄吮吸,濕熱的口腔一下子炸斷了巫山的神經,被踩了尾巴般蹦起來,趕忙把手抽了回來,藏在身後,
“別鬧!你病還沒好!”
顧維南看着他覺着可愛,
“那...病好了就可以麽?”
“內什麽,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炸毛的貓紅着臉發出最後的警告,顧維南只好裝作體力不支繼續癱回床上,變着法撒嬌:
“別走...哎呀,我又有點兒暈,可能一會兒上廁所都要暈倒了!”
巫山看着他在被子裏扭動身體,覺得好氣又好笑,這個人到底多大,生病還像個小孩子。
“想吃什麽我去做。”
“我想吃麥當勞!我們叫外賣。”
從被子裏探出頭,顧維南盡量縮着身體,使自己顯得更加可憐巴巴。看着巫山認命的拉過轉椅坐下來,興高采烈地抄起身旁正在充電的手機下單了漢堡可樂和辣雞翅。
垃圾食品對靈魂很好,有人陪伴對靈魂也很好,有喜歡的人陪吃垃圾食品簡直是世間頂頂好。顧維南叼着吸管吃吃的笑,巫山啃着雞翅看他,這人今天大概真的很高興吧。
“今天聽的是什麽?”
“莫紮特的《小夜曲》。”
“倒是感覺有些歡快激昂,和名字不太像。”
“确實,這應該也算是莫紮特的獨到之處吧。而且這首曲子最大的特點還在于,沒有任何管樂,只用弦樂器,以前上學那會兒樂團還排練過。”
“您拉琴一定很好聽。”
顧維南攪着紙杯裏的冰塊沒說話,其實手臂的傷雖然嚴重,但作為愛好的話繼續拿琴還是可以的。可惜那場車禍撞碎的不僅僅是他一只手臂,還有他作為演奏家最後的希望。
“有機會...拉給你聽。”
顧維南放下杯子坐起身,披了件睡袍在客廳的轉角櫃裏翻找,巫山好奇的看他,一會兒見他拿着一個銀色CD機回來,那上面還纏着一副特別的耳機,放到巫山手裏。
“這是我大學那會兒剛開始聽古典的家夥,現在用不到啦,喜歡的話拿去聽,放我這兒也怪可惜的。”
“真的可以嗎?謝謝!”
巫山摩挲着機器光滑的表面,想象着還在念書的顧維南每天愛護它的樣子,感覺繼承了一個人曾經的珍寶。顧維南又從架子上取了張CD遞給他,
“這是上次音樂會的大師,我想你會喜歡的。”
“這太貴重了。”
“那你再幫我個忙?”
“您說吧。”
“我行李箱裏有一些紙質資料,能不能麻煩你幫我送一趟?”
“可以啊,現在嗎?”
“嗯,送到我老板那兒,他這會兒應該在店裏等我,不過我今天沒過去。”
巫山拉開顧維南銀色的行李箱,看到一摞花花綠綠的音響設備宣傳單,旁邊還有幾包...奶糖?顧維南靠着牆沖他笑,沒吃到嘴裏就覺得一股甜味兒從嗓子裏冒出來。
“特殊口味的大白兔,紅豆那包給你,酸奶味的你幫我跟宣傳單一起給人帶過去。”
原來顧維南說的好吃的就是這個,也太可愛了吧。拿好東西準備出門,轉頭又看了看顧維南,
“一會兒我還回來嗎?”
“不用了,一會兒我睡了,明天見。”
“嗯,去床上睡哦。”
“知道啦,拜。”
剛把人推出去就有點兒後悔,沒再抱一抱可惜了,或許是生病矯情,顧維南還想再和巫山說說話,要不晚點兒打個電話?嗯,就當問問他是否把東西送到了吧。
巫山來到音像店門口的時候正遇到上官北往下拉卷簾門,兩個人簡單聊了幾句,上官北看到袋子裏的奶糖有些意外,自己只是無意中和顧維南提過一句,沒想到他一直記着。他看看糖又看看巫山,一向冷淡的臉上露出一點人情味,
“雖然不知道你倆到哪步了,只是個建議,多陪陪他,他怕孤單。”
琢磨着上官北的話,巫山覺得自己又多了解了顧維南一點點。顧維南微信上給他發了一個探頭探腦的小兔子表情,他撥了電話過去:
“東西已經送到了。”
“謝謝你哦。”
“我覺得你老板人蠻好的。”
“你老板人也蠻好的,考慮考慮不?”
“嗯,考慮要不要回去老板家當面道謝。”
“你別過來,我都睡了。”
“那你睡吧,我挂電話了。”
“別挂,你陪我說會兒話。”
“好啊,說什麽?”
“說什麽都行。”
那天晚上巫山站在顧維南家樓下陪人聊到半夜,直到電話裏傳來規律均勻的呼吸聲,放下發燙的電話騎上車往宿舍走,月亮把他的秘密分享給滿天星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