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手掌心傾倒着。
“只剩下一顆了......”,良宵眸色愈發黯淡了幾分,他猶豫着想将那藥複又裝入瓶中。
下腹間湧起難耐的情潮,霎時間便使他方寸大亂,幾聲黏膩的呻吟自喉間不斷溢出。
“啊......啊......”,四肢被這陰毒蠱蟲折磨的虛弱無力,整個人軟的好似一灘爛泥。那通體漆黑的藥丸自良宵的掌心掉落在地面之上,一眨眼間便不知滾落到了何處。
(十三)
藤蔓繞庭生,脈脈落流光。
正值季末之時,宮中仍是一片盛景陶然。
長亭一廊,坐落碧波之中。其內觥籌交錯,絲竹聲聲,正是賓客盡歡。
遠道而來的柔然衆人坐在宴席兩側,那柔然可汗着了件朱紅色的大氅,正捧着酒盞酣然暢飲。
肖北決坐在主位,亦是舉杯而飲,他挑了挑眉,對着那柔然可汗寒暄道,“可汗遠道而來,一路舟車勞頓,當真辛苦了。”
那可汗聞言起身行禮,他相貌生的頗是文氣,竟是一派溫儒雅致,倒是不像是自幼在那馬背之上長成的。
“聖上對臣屬關懷備至,臣無以為報,只願獻上禮物聊表心意。”他拍了拍手,便有數位侍從手捧物件魚貫而入。
金石相擊、美玉無瑕,着實是精心準備的名貴大禮。
其中有一塊玉璧更是精美絕倫,其上雲紋纏繞,卻是渾然天成,并無半點人為修飾。
玉璧寶光四溢,着實是稀世珍寶。饒是肖北決見多識廣,卻也是連連贊嘆。
“此玉璧乃是臣偶然所得,可謂是至臻至寶,臣感念聖上恩德,得此獻上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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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竹疊燭影,墨香染白衣。
良宵微微俯身,正耐心整理着小偏殿中龐雜的藏書。
他自幼嗜書如命,未及志學之年便已博覽群書,曾于朝堂之上提筆就墨,書就錦繡華章。彼時父相仍在身側,對他悉心教導,盼得有朝一日他亦可傲立廟堂,為天下謀福祉,不負顧家世代清名。
小半牆的書籍已是歸置齊整,良宵擡手揉了揉泛着陣陣痛楚的後腰,他腰傷沉重,幾難久立。此時勞碌了些時候,便有些吃不消。
良宵扶着腰向着一旁緩緩而行,尋了個軟椅靠坐休憩。他似是有些熬不住,額角漸漸滲着細密的汗珠,嘴唇更是蒼白的很,不見半點血色。
殿內布置的極是淡雅,其內添置着不少盎然古畫。小偏殿內有一間小耳房,其內擺着一方沙盤,萬裏河山凝縮于此,其內隐含刀劍峥嵘。牆上挂着一幅城防工事圖,其上布陣精密,機括變化萬端,卻只有寥寥半卷,并未畫完。
當年慶帝竊取帝位,他雖無治世之才,卻是靠着這半張城防圖守住了數年的江山。
中原之中沃土遍地,難免受外邦觊觎。是故四面臨國皆懷着不可言說的心思,伺機而動,以圖蠶食中原山河。
這半張城防圖橫貫東西,所及之處毫無破綻,硬是斷了那狼子野心!
唯獨接壤柔然一側,未得護佑,十年之後,終成大患。
“良宵哥哥,你可是又不舒服了?”,似錦方從殿外回轉,便見良宵蜷縮在軟椅之中,滿額皆是淋漓冷汗,急忙問詢道。
“不礙事,我只是有些乏了。”
似錦捧來一盞清茶,送到良宵手邊,他最喜熱鬧,一早便偷偷溜去宴席,躲到角落裏看個盡興。
他方才有幸見到那奢美玉璧,一回來便止不住話頭,“哥哥,那柔然可汗進獻的寶物可真好看,我都沒舍得眨眼睛呢.......”
良宵被似錦這番言語逗得開懷,伸手拍了拍似錦肩頭,“你偷偷跑出去,也不怕被人看見。”
“皇上仁善,才不會怪我呢!”,似錦陪在良宵身邊,同肖北決更是常常相見,他本就仰慕英武不凡之人,因而早早便得空就誇贊其聖上的好來。
良宵随意應和了一聲,也便略過了話頭,他飲了幾口清茶,這才覺得身子舒爽了些。似錦本就是少年人,正是長身體的年歲,近些日子來脫離了掖庭之中的苦役,每日裏皆是不愁衣食,個子竟是忽而長了許多,已是到了良宵的眉間,漸漸生出蓬勃英氣來。
“似錦,你同我說說,長大後你想做些什麽?”
“我嗎?”似錦頗是羞怯的笑着說道,“小時候我常聽人說生子應如顧家郎,以前還不知為何,前些日子我這才知道那顧家雲念公子,年少成名、詩畫無雙,我也想像他那般.......”
“不過,我字還不認得太多。良宵哥哥,你可別笑話我。”
良宵聞言一怔,默而不語了好一會兒這才開口道,“錦兒聰慧,若是肯學便是好的。我還算知曉些詩書,等得了空閑,我倆一同看看可好?”
“你倆要一同看什麽?”,肖北決方結束了宮宴,正擡手解下墨金色的大氅,闊步走了進來。
似錦忙迎上前去接過衣物,淺笑着回了話,“回皇上,良宵哥哥說要教似錦多看些書呢。”
肖北決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良宵,見那人低垂了臉,正是一副恭謹和順的模樣,“這小偏殿內藏書甚多,閑暇時多讀些書自是好的。堂堂男兒自當勤學自強,以圖做個有用于國家之人才是正道。”
書閣之上格外齊整,歸置的利落大方,肖北決走近了些,仔細打量了一番,他心念一轉,道是這良宵雖只是個低賤豢寵,卻是個細心妥帖的性子,相處久了,倒也不若舊日那般暗藏厭棄之感。
“你确是有心了。”
良宵聞言抿了抿唇,他的嘴唇很薄,又泛着些蒼白,看上去愈發顯得脆弱。“這是奴才應做的,皇上謬贊了。”
三人方聊了幾句,便見有侍從捧着湯盅在門口等待通傳。方才宴席之上肖北決暢飲佳釀,此時便有些微醺,早早便有侍從備好了醒酒的湯藥。
似錦快步走了過去,接過侍從手中的湯藥,“皇上可要飲些醒酒湯,好好歇歇乏。”
肖北決接過這醒酒湯一飲而盡,他擡手喚良宵随他進到那耳房之內。
“你可知這城防圖的來歷?”,自慶帝畏罪自刎于皇殿之後,肖北決便在他寝居密室之內發現了此物。
這城防圖布局精巧絕倫,非智計雙絕之人而不可為,慶帝已逝,而良宵正是他昔日
愛寵,或許能知道些細微之事。
“良宵從未見過此物......”,他稍稍停頓了片刻,想了一會兒這才答了話。
肖北決頗是失望的皺了皺眉,卻也未再細問。畫出此圖之人若是能為他所用,定是可為安邦治世之良才。
良宵将手縮在衣袖之內緊緊攥住,那熟悉的欲`火再度從他下腹燃起,慢慢将他整個身體席卷舔舐,四肢湧起止不住的酸痛,連神智也漸漸恍惚起來。
他強打起精神,死死咬住牙關,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留得靈臺幾分清明。良宵跪在地上,低聲央求道,“皇上,良宵忽而有些頭暈,怕沖撞了您,可否下去歇息片刻再來伺候。”
肖北決正細細研求這圖中精奧,便揮了揮手令他退了下去。
良宵得了恩賜,忙快步走了出去。他着實難受的很,這蠱毒日日發作,如今又少了那靈藥緩解,日子愈加難過起來。
其實那城防圖他是再熟悉不過,六年前,他被這蠱毒折磨的幾欲自盡,再不願于世偷生。
慶帝殘暴荒淫,連帶着朝臣亦是如此,整日只求奢靡享樂,他被囚于重晖樓內,更是成了被人随意玩弄的工具。
身後密處無論他是清醒或是昏睡,皆少不了男人那物的伐拓,種種器具和陰損秘藥更是早已将他調弄的渾渾噩噩,沉淪地獄。
外邦進犯,連破三城,這才将慶帝從迷夢中驚醒,好在國力仍是強盛,那外邦亦是只想劫些過冬的糧食和財物而已,數月之後便退兵再不來犯。
饒是如此,慶帝也是吓得連做了半月的噩夢。
“顧雲念,你莫要給我裝傻,以你之能,畫一張城防圖想必不是難事!”慶帝以手鉗住雲念的尖瘦下颌,強硬的使他擡起臉來,“若你畫成此圖,我便賞你一瓶醉春風。這蠱毒發作的滋味你最是熟悉不過.......”
顧雲念緊閉着雙眼,他臉上滿是冷汗,墨色的發絲粘在素白的面頰之上,形容極是凄慘。
慶帝見他不願答話,便腕上一施力,将人狠狠掼在地上,繡着金線的官靴踏在雲念赤`裸的脊背之上,留下一片青紫淤痕。
“你不要自己的命也便算了。”慶帝露出個笑模樣,接着說道,“這些混賬番邦擾得朕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