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
“這樣呀......”,似錦點了點頭,他正值年少,性子純真灑脫,他湊上前去,偎在良宵懷中,“等哥哥你身子大好了,也教教我彈這曲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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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要将那良宵宣來見駕?”,大總管恭敬垂首問道,他本是陪着肖北決在禦花園中随意走動,卻不料見到良宵和似錦在那小亭之中撫起琴來。
兩人皆是掖庭中收押的罪奴,雖是如今得了恩典,此番行為若是細細追究起來也可算得上是沖撞了聖駕。大總管本欲上前喝止,肖北決卻是擡手止住了他的動作。
那良宵所奏應是生僻古曲,其中變化極是繁複,斷不是一朝一夕便可奏成。肖北決極擅音律,世人皆知,良宵所為想必是有幾分投機争寵的意圖。
大總管見狀不由得生出了幾分鄙夷,他前些日子細細查了良宵的來歷,知他乃是柔然人士,少年之時便被送入這禁宮之中,多年浮沉,想來早便是個心機深厚的人物。
良宵從前頗得慶帝寵愛,常常宣他陪侍于內殿之中。後來即使慶帝得了新寵,倒也并未忘了他,多遣他侍奉些權貴能臣,亦是着人仔細調弄過的,詩書琴畫也是通調的很。
大總管見肖北決聽的出神,便暗自嘆了口氣,嘆道這人果真是一副玲珑心腸,手段高明的很!
肖北決抿緊了唇并未言語,這曲子......他最是熟悉,乃是他同雲念在外游歷之時偶得的古曲殘卷,兩人費了不少精力,這才将此曲重譜,倒是算不上鮮為人知,确是因這曲子着實難度太過,很少有人能奏出神韻罷了。
這良宵琴藝也并不稱得上極佳,不過修得些皮毛,勉強撐得起臺面。
那日他被掖庭之中看守肆意玩弄,昏迷之前曾喚過一聲北決哥哥,今日身體有恙,卻特意尋了此處撫琴生情。那夜抵死纏綿,想來也是精心安排已久。
“太子哥哥,我可是為你留下了一份大禮,我猜……你一定喜歡的緊……”,慶帝自絕之日所留之言,複又在肖北決耳邊回響。
他低低的笑了聲,“原來這便是你所說的大禮.......當年你害得雲念慘死,竟是賠給我這樣個精心調教出的贗品!着實是煞費苦心啊......”
“派個太醫給他仔細瞧瞧,若是身子無礙,便讓他明日來內殿伺候。”,肖北決冷冷撂下句話,便轉身離去。
大總管忙應了聲是,按着肖北決的吩咐去尋人前來為良宵診治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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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錦,我有些乏了。你先幫我将琴抱進去吧。”,良宵輕拍了拍倚在他懷裏撒嬌的似錦,低聲開口說道。
似錦點了點頭,“哥哥,你也進去歇歇。”,他将那頗沉重的古琴抱進懷中,動作極是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刮蹭了半分。
似錦仍記得初識良宵之時,若有閑時他總愛`撫琴自娛,指撥清平,琴音婉轉,稱得上是與世無雙。
後來卻不知因何緣故,竟是多年再未見過良宵碰過那方古琴,不料今日忽而叫他将那古琴搬至小亭之中,想來也是因着大病初愈,歲月又難得的順和無虞,來了興致才會這般。
眼見似錦已是抱着古琴走出甚遠,良宵這才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放松一些。他的手指好似有些不聽使喚,試了好幾次這才從懷中掏出個白玉小瓷瓶來。
其中的秘藥吞食入腹,不過片刻便令他瞧上去精神了許多,再不見半點病容。
“北決哥哥,你莫要怪我......”,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掌心,其上紋路錯雜,難以辨清。
憶往昔,他的手曾持劍挽弓,他的手亦曾抒筆墨畫丹青。如今卻是腕上虛浮,指尖拙笨。
“如我這般髒污之人,怎能再同你并肩。可我卻還想多看你些日子,我怕.......我怕此時若錯過,今生你我再無緣分。”
(十二)
濃醇的馬奶酒倒入琉璃杯盞之中,清涼适口,清香怡人。煮的酥爛的羊肉輔以佐料,更顯鮮嫩。
滿桌皆是柔然當地的美食,酸甜的奶豆腐、皮薄餡厚的小稍美,還有香酥的新蘇餅。
“你離家數載,想必對這些吃食甚是想念吧。”,肖北決斟了杯清酒一飲而盡,向着坐在他身側的良宵開口問道。
良宵點了點頭,恭恭敬敬的回了話,“多謝皇上賞賜,這些确是很多年不曾吃過了。”
“喜歡便嘗嘗看,特地尋了柔然的廚子,味道應是地道的很。”,言畢肖北決便看向良宵,好似等着他來品評一般。
良宵用筷提起那小碗之中垂如細囊的小稍美,連着吃了好幾個。
他并未停筷,複又吃下了不少牛羊肉,這才暫且歇下。
“皇上可是吃不慣這牛羊肉?”,良宵見肖北決單單飲酒,而不動桌上半點食物,便開口問道。
他知道這牛羊肉甚是腥膻,中原衆人大多不喜食用,肖北決不喜亦是情理之中。
可他身份無上尊榮,竟特意差人備了這一桌柔然菜肴,若是單用來慰藉自己思鄉之苦怕是說不過去。
良宵心思剔透,轉念之間便已通透。肖北決此舉乃是為了試探于他,身份是真亦假,餐肴之中便可辨析一二。
肖北決眼見盤中的大半羊肉被良宵咽下,神色不由得愈發黯淡。他同雲念自幼長在一處,兩人同食共寝,彼此間喜好自是一清二楚。
顧雲念從不食牛羊之物,若是不小心沾到分毫,也是要胃中不舒服好一陣子才能緩過來。他見那良宵吃的暢快,絲毫未有作假之意,心底藏着的最後一絲希冀終是破滅。
待到一餐過後,兩人卻是相坐無言。
良宵見肖北決獨自飲着酒,并不願再理會他。他悄悄打量着肖北決神色,忽而跪在地上開口央求道,“皇上,我曾聽人說我生的肖似一位故人,若是您不嫌棄,可否讓良宵在身邊伺候。”
肖北決聞言神色一凜,他伸手鉗住良宵下颌,喝問道,“你說什麽!誰同你提過此事?”。
良宵被這氣勢吓得一顫,他想将身體向後移動些,卻被肖北決牢牢的制住,他咬了咬嘴唇,嗫喏道,“從前廢帝曾說我容貌頗像顧家的雲念公子......還着人特地教導過,下奴不敢隐瞞。”
他怯怯的抓住肖北決半邊衣角,眼中竟已落下淚來,看上去頗是可憐,“求皇上賞個恩典,別将良宵遣回掖庭可好.......”
明燭高懸,已是夜色深重。
肖北決卻是仍未入眠,正獨坐在案幾之前批閱着今日的奏折。柔然方歸順不久,本道能安生些日子,不料那柔然可汗卻親自上書要來中原朝賀,不知是懷着何種念頭。
朝堂之上諸事繁雜,看的久了不由得泛着倦怠之意,肖北決擡手揉了揉額角,正欲阖目養神小憩片刻。
“皇上,良宵為您剝了些龍眼,可要嘗嘗?”。
外邦進獻而來的新鮮瓜果皆擺在小案之上,肖北決本是讓良宵随意品用,可這個把時辰下來,未見有半點進了良宵的口腹,卻是為他剝好了滿滿一盤的龍眼肉。
肖北決心中一暖,面色也和緩了不少,“你拿過來同朕一起吃便是。”
良宵應了聲是,将那盤盞放在案幾之上,他捏起一顆通體剔透的龍眼,小心的送至肖北決嘴邊。
肖北決見他這般動作,心頭不由得隐隐有些不悅。他擡手接過那龍眼,微皺了眉盯着良宵道,“朕知你這般侍奉人已是習慣了的,舊日裏也受了不少委屈。”
肖北決并無意嘲諷于他,不過是着實不喜他這般妄動之舉,“朕留你在身邊斷不是因着缺個侍奉的,是故你亦不必刻意讨好曲迎,只要你安分守己,朕定不會令你委屈半分。”
“是.......良宵明白了。”
肖北決見良宵應了聲是,便垂首站在一旁再不言語,一時間也覺有些尴尬,便開口道,“你若倦了,便去內殿歇下。”
良宵将手掩在袖中,手指不安的緊緊攥住,他心頭酸澀難當,面上亦是羞得通紅。他點了點頭,便匆匆退了下去。
方才好似鬼使神差般,他竟做出來那般動作。恍惚間只道是從前,兩人親密無間。
如今他身污命賤,淪落的連那歡館妓子猶自不如,又怎敢随意染指觸碰那天下最尊崇之人!
天方忽降夜雨,涼風輕打窗棂。
良宵蜷縮在床榻角落,呆怔着出神不知在想着些什麽。
喉間忽而泛起陣陣熟悉的麻癢,身上的斷骨舊傷亦是齊齊發作。良宵費力的喘息了好一會兒,從懷裏摸出那秘藥,他用力拔下塞子,将那藥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