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九)
紅漆小爐蒸佛香,竹葉穿風送爽來。
似錦靠坐在椅子上,正趁着午後閑時打個盹兒。
剛煎好不久的湯藥煨在小火爐上,保持着恰如的溫度。
忽而簾幔微動,進來個年歲不大的小內侍,他徑直走到裏面,輕推了似錦幾下開口喚道,“似錦,公子今日如何?”
似錦本是淺眠,這便立刻清醒了過來,他接過那小內侍手中提着的食盒放至小桌上,便開口道,“良宵哥哥今晨醒了一會兒,我方喂他飲了口水,便又昏睡過去。已是找了太醫來瞧過,還請公公同皇上知會一聲。”
那小內侍應了聲,又湊上前去瞧了瞧正在榻上枕着的良宵,只見那人面色蒼白的很,俊秀的臉容上又隐含着痛苦神色,看上去頗是令人擔心。
“這都整整五日了,人還是不清醒。太醫只說公子體虛,卻也沒旁的毛病,倒真是怪事了......”
似錦送了那小內侍離去,便撿了帕子浸了溫水,給良宵擦拭起來,他身上有些許低熱,是因着那日的鞭傷和被殘忍對待的後庭發炎所致。
似錦喃喃細語道,“良宵哥哥,我瞧着新皇上倒是個不錯的,尋了太醫替你診治,還将我們帶出了掖庭,真是天大的恩典。”
他又拿了茶水給良宵潤着幹澀的嘴唇,“許是哥哥你以後便不會再吃苦受罪了,這麽多年......”,似錦緊抿着唇,将未曾說出口的話咽了下去。
----------------------------------
盤龍燭火搖曳,照亮了半室黑暗。
正是淩晨時分,夜色正濃。肖北決忽而自榻上翻身而起,他伸手撈過件外袍披在身上,這便快步行至小窗前。
伸手輕輕一推,便見一只通體漆黑的鳥雀撲棱着翅膀,自那窗縫中擠了進來,它同肖北決極是親近,繞着飛了好幾圈,這才肯停在男人肩頭。
肖北決撫了撫這鳥雀柔軟的羽毛,取下了鳥爪之上捆着的小小竹筒。
Advertisement
薄如蟬翼的一頁紙卷在竹筒之中,肖北決展開細細讀着。其上字數并不多,面色冷厲的帝王擰緊了眉頭,卻是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良宵,乃是柔然于八年前進獻慶帝而來,昔日甚得寵愛,慶帝為之特建重晖樓,日夜笙歌,竟半月不朝。四年前,因其生性善妒沖撞慶帝新寵而遭厭棄。”
“八年前柔然進獻而來......”,肖北決摩挲起手指,這是他想事情時下意識的動作。他細細梳理着遇見良宵的點滴,這人......有種令他難以言說的莫名熟悉感,再加上那副同雲念相似的臉容,他未嘗不是有過那設想,雲念許是并未過世,不知為何換了現今這個身份。那日昏迷前呢喃的一句北決哥哥,更是令他心驚欲裂,一句雲念險些脫口而出!
他将那密信向前一送,不過須臾便被那肆虐的火舌舔舐成一團灰燼。
肖北決似是倦極了,他神色凝重,獨自立在那小窗前久久未動。
直至天色轉白,将至破曉。大總管悄聲入了內殿,正要伺候肖北決起身上朝,卻見了這幅場景,忙問道,“皇上,怎穿的這麽單薄,着了涼可了不得!”
“不礙事。”,肖北決也不等人伺候,便獨自穿了朝服,他舉止利落,着上那明黃龍袍更是風華無雙。
“你去替朕辦件事,給朕好好的查良宵當年在重晖樓中究竟如何,再去将掖庭裏的人一個個仔細盤問,朕要知道自他入宮以來的所有事情,事無巨細,你定要将此事辦的妥當。”
(十)
“古之欲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書聲琅琅,杏花疏影。一雙少年人靠坐在一處,正齊聲誦讀着今日早課之時老太傅傳授之內容。
年歲稍長些的少年頭戴白玉冠頂,愈發襯得眉目英挺,他朗聲笑語道,“雲念,今夜我們一同去賞花燈可好?”
歲月回甘,往事卻如煙而逝,再難尋覓。
冷冽刀鋒,熱血滿懷。回首卻已是幻夢一場。
自幼習武學文,日夜勤讀不辍,只為擔得起顧家這百年文脈。
年少成名,風華盡展。卻一夜之間罪責加身,百年老宅被燒掠一空,百餘家眷皆斷魂荒野。
本沉沉昏睡着的人不知怎的,竟止不住的流着淚,他似是悲恸極了,卻仍強自克制忍耐着,只是臉色看上去愈發蒼白憔悴。
似錦見狀忙低聲安撫道,“良宵哥哥,可是被夢魇住了......”,榻上的人不知又夢見了何事,将身體蜷縮成一團,向着牆角處掙紮移動着。
“啊!啊!饒了賤奴。”,良宵猛地睜開了眼睛,整個人神思混沌不堪,他費力的喘息着,恍惚間不知身在何處。
似錦聞言亦是怔怔,他知道良宵定是又夢見了那些舊事,經歷的過往皆是苦難折磨,早已壓垮了男人的一身傲骨,只餘下一具空洞的軀殼罷了。
“先喝些茶水潤潤嗓子,一會兒我給你煎些藥來。”似錦轉過身去倒了一杯清茶,仔細喂了良宵飲下。
良宵支起身子,靠在床角。他昏睡多日,四肢早已酸軟的很,如今醒來,卻也使不上多少力氣,不過堪堪能夠坐起而已。
他飲下了茶,便不再言語,低垂着頭若有所思。似錦也不欲打擾,見良宵已無大礙便尋了個由頭,去了外院的藥爐上煎起湯藥來。
良宵低低嘆了口氣,強自打起了些精神。方才夢中舊事重溫,此間痛苦幾乎要将他徹底摧毀,陷入泥沼,至死沉淪。
八年前的那場刑罰,幾乎要了他一條命去。只稍稍回想,便令他通體生寒,瑟瑟發抖。
上好的玄鐵經歷百日打磨,制得刑枷一副。尺寸窄小的項圈鎖于脖頸之上,其上連接的沉重鐵鏈向下延伸,鎖在消瘦的腕上。
雙腿被分開幾近一線,将那秘處全然暴露人前。未着寸縷的肌膚被凍得通紅,其上傷痕密布,皆是用器具淩虐而成。
良宵趴跪在絨羽覆蓋的地面上,青紫腫脹的雙膝止不住的顫抖着,他顯然已是筋疲力盡,卻被壓在身上的男人強硬的摁住腰身,不由分說的将那粗長的陽`物插入那緊窄的密處。
被生生打折的腰骨哪裏禁得起這般磋磨,幾聲凄慘無比的呻吟自良宵口中傾瀉而出,使人不忍聽聞!
老內侍掀了珠簾快步走了進來,見了此情此景神色也無稍變,似是早就習以為常,他做了個揖,開口道,“宰輔大人,皇上召良宵過去,說是來了貴客,等着這奴才作陪呢。”
男人被擾了興致,自是頗多不快,他陰恻恻的一個深頂,将自己的精華全然灌入那秘處,又從一旁随意取了個物件将這白濁牢牢堵住,竟是漏不出半點來。
“折騰了這麽久,怕是一會兒他提不起精神作陪了。”男人松開了鉗制住良宵腰身的雙手,任由他癱倒在地上。
那老內侍陪着笑應道,“聖上說了,自是會有人頂着他、扶着他,讓這奴才快活的很!”
煙雨已涼透,詩畫可入酒。
捧心扉一尺,寥寥歲月付無求。
惹盡滄桑,只盼魂夢一縷,踏月入夢來。
一挂長宣,濃墨鋪就。肖北決提筆揮就,未有半點凝滞之色。
殘卷得補,斷念得全。他方喃喃自語,“雲念,轉瞬竟已十載,昔年一諾終究求而不得。”,苦酒一杯,纏裹入腹。肖北決頹然跌坐,長嘆道,“那良宵生的頗是似你,初見之時我竟.......将他錯認。你倒是心狠的不得了,我做了這般對不起你之事,你竟也不肯來找我鬧上一鬧,你若這般......可別怪阿決哥哥忘了你的模樣。”
淚濕重衣,苦意滿懷。
“你曾許諾,入朝堂為君相,遼闊天地任爾施為。如今萬裏江山入懷,卻只還我殘灰一捧......”
“雲念,生有七苦,若是我一一嘗過,你可願.......入我夢來?”
(十一)
亭樓疊倚,坐于水雲間,輕弦隐隐相思藏。
良宵半跪于小竹榻之上,緩撫古琴端方,便聞清音流淌。似錦坐在一旁,正聽得入神。
他雙手撐着臉頰,滿眼崇拜神色,直到一曲奏罷,這才開口道,“良宵哥哥,這曲子真好聽,我可從沒聽你彈過呢。”
良宵擡手掩住口唇,卻還是傳出了幾聲壓制不住的低咳,他的臉容極是蒼白,并無半點血色,看上去極是虛弱。
他半阖了眼眸,似是倦極。過了好一會兒,這才接了似錦的話頭,“只不過是先前聽過的調子罷了,我倒是也說不上什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