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3)
急忙說:“夫人請快起來。”
三少夫人伏在地上低聲哭道:“昨日多謝郡主。我知道我這麽做不守婦道,求郡主千萬保密,我與俞郎就算粉身碎骨,來生做牛做馬,也會報答郡主的恩德。”
杜小曼實在不習慣被人這樣懇求,有些手忙腳亂:“三少夫人,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說出去。如果洩露……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先起吧。”
三少夫人伏在地上連連磕頭:“多謝郡主!多謝郡主!”方才起身,低聲道,“郡主,再別稱呼三少夫人,我當不起的。我娘家姓徐,家中父母姊妹都喚我淑心。郡主也喚我淑心就好。事以至此,我也不瞞郡主,索性将我與俞郎的事情都說給郡主聽。”
徐淑心拉杜小曼在桌子邊坐下,開始低聲敘述。原來,她的娘家本也算有財有勢,父親乃禮部侍郎,與敬陽公交情甚好。但是數年前,她父親牽扯進一件試場舞弊案,被削官罷職,從此家境一落千丈。她在娘胎中就和敬陽公家的三公子定了親,家道中落後敬陽公為了守信的名聲仍然逼兒子将她娶進府內。三公子對她極其冷淡,因她的家世低微,在府中處處受氣,過得連下人都不如。她在娘家時,其實也心有所屬,愛着一個叫宋孟俞的書生,宋孟俞每每趁她去廟中燒香時與她私會,兩人于是約好私奔。
徐淑心低聲道:“俞郎說,他有一位江湖俠士的朋友可以幫忙,幫我們逃出去……”
杜小曼靈光一閃:“你真的要逃?”
徐淑心道:“我本是想,在這府中耗着,早晚也是死,還不如……就算死,也算能光明正大和俞郎死在一處。”低頭拭淚。
杜小曼一把握住徐淑心的手:“那麽,如果我替你保守這個秘密,并且在能幫忙的地方幫助你,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徐淑心睜大哭紅的雙眼。
杜小曼一字字地說:“你們逃走,算我一個,帶我一起逃出去。”
徐淑心手中的帕子滑落在地,張大嘴:“郡主,你、你……”
杜小曼道:“其實你我同病相憐,你可能也聽說過吧,慕王爺從成親的那天起,就沒看過我一眼。他對我,比你夫君對你還不如。但是因為我是郡主,又是皇上賜婚,他不肯休了我。我如果在慕王府中,只能永遠做個挂名夫人白白等死。我若回娘家去,已經嫁過的女人,要怎麽再能好好做人?”
徐淑心道:“但、但是,郡主你就算逃出慕王府,天地之大,空空曠曠,沒人可以依靠,又該如何呢?”
杜小曼順口胡編道:“我也和你一樣有位喜歡的人,但是他沒能耐,不能帶我走。所以我想逃出慕王府後去找他。”反手抓住徐淑心的手:“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算我求你,幫我一起走,好不好?”
徐淑心望着杜小曼,終于遲疑着,點了點頭。随即又道:“但是,我與俞郎走,尚不知能否成功,萬一不成,拖累郡主……”
杜小曼道:“這就需要好好計劃一下了,你們原本打算怎麽走?”
徐淑心道:“俞郎與那位俠士想了兩條計策,第一條是半夜潛入府中,弄暈侍衛,帶我出府。但是半夜城門緊鎖,出不了城,恐怕第二天就很難混出城去。所以又想了第二條,去廟裏上香時,從廟中逃走。俠士是個俠士的頭領,他和一群俠士都可以幫忙。”
計劃聽起來很周全,居然有會武功的大俠幫忙,脫逃勝算很大的樣子!
但廟的四周,肯定圍滿了你們敬陽公府和慶南王府的家丁和衛士。所以出逃的步驟,需要再好好計劃……
杜小曼內心無比激動,和徐淑心約定好,這個月的十五號假裝去廟中上香,從廟中逃走。
距離這個月十五,也只剩下十來天的時間,關于“如何逃”和“逃出去後怎麽生活”都要有個完全的準備。
逃出去後身上沒有銀子很難混下去。杜小曼現在頭上插的身上戴的屋子裏擺的雖然都可以拿去賣錢,但又現銀或銀票肯定更好……
回到慶南王府,杜小曼坐在屋子裏仔細思考,一想到可以逃出去,心中就不由得激動緊張。暗自囑咐自己,千萬不能流露出來,千萬不能被看出破綻……
杜小曼去了一趟敬陽公府,慕夫人十分滿意,特意叫丫鬟玲珑等杜小曼回來後去打探一下,玲珑領命前往,回來後禀報道:“郡主說去了一趟甚是開心,只是聽說敬陽公府的三少夫人和自己一樣也是個苦命人,有些感慨。”
慕夫人道:“這就對了。我早聽說敬陽公府的三少夫人在府中受氣得很,讓咱們的郡主夫人和這個三少夫聊聊,她就能明白,天下的女人不及她的萬萬千千,各處都是。王爺其實待她不差。”
之後的幾日,杜小曼借口散心,在慕王府中各處走動,思索逃跑大計。慕王府奢華遠在她的想象之外,杜小曼走過一處,痛心一處,可惜這些價值千萬的東西不方便搬走,要不然,到外面去她就發財了。
吃吃睡睡逛逛,不知不覺過去了四五天,可惜古代沒有電話,不知道徐淑心那邊的逃跑行動布置得怎麽樣了,挂念得有些心焦。
慕雲潇最近幾天偶爾也來此院中一晃,一副“恩賜你看我兩眼”的形容,開口也只是問:“夫人今日可好?”
杜小曼幹巴巴回一句:“還好。”對話結束,再僵立着站片刻,慕王爺起身走人。
綠琉和碧璃勸她:“郡主,王爺既然天天來,一定是挂念郡主,何不與王爺多談談心呢?”杜小曼總是敷衍過去。
又過了兩三天,眼看正日子一天天近了,杜小曼心中越發急躁。徐淑心那裏動靜全無,該不是把她給忘了,或者丢到一邊只顧自己跑路了吧?
終于,初九傍晚,敬陽公府又送來一張帖子,正是徐淑心送的,說是府中送來了珍稀果點,請唐晉媗過府品嘗。
杜小曼接了帖子喜不自勝,一宿都沒睡踏實。第二天趕大早起來,預備去和徐淑心共商大計。
綠琉向杜小曼道:“郡主今日去敬陽公府,恕奴婢不能相陪,今日招待貴客,老夫人那裏的巧瑞姐姐病了,讓奴婢過去幫忙。”
杜小曼好奇:“什麽貴客?”
碧璃道:“郡主天天什麽都不過問,府裏從昨天開始就忙裏忙外了。王爺請裕王殿下今日到府中品茶。皇上的叔叔來王府,當然了不得,從老夫人到門房,都忙得團團轉呢。”又鼓了鼓嘴,“慶南王府老欺負郡主,要是我是姐姐,才不聽老夫人的話給他們幫忙!”
綠琉瞄了一眼杜小曼,連忙對碧璃使眼色。杜小曼看她兩人神色有異,眨了眨眼問:“呃,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嗎?”
綠琉順下視線,碧璃忿忿地道:“王爺要帶那個阮紫霁到裕王殿下面前顯擺!據說是裕王殿下聽說那個阮狐媚子琴彈得不錯,今天慕名來聽。老夫人怕郡主心裏不舒服,有意瞞着郡主。正好今天敬陽公府的三少夫人來請郡主,就順勢讓郡主去敬陽公府。因為姐姐的茶藝好,還讓姐姐去泡茶。要是我的話,就在阮紫霁的茶裏放巴豆,洩死她個狐貍精!”
這個皇帝的叔叔裕王殿下,聽起來似乎是個很好色的老伯。杜小曼笑道:“那就讓紫霁小姐去顯擺嘛,別生氣啦。萬一彈琴的時候,裕王殿下看上紫霁小姐,最後要和王爺搶,那才好玩呢。”
碧璃雙眼閃閃發光:“不可能的,裕王殿下見過的美人多了去了,阮紫霁那種的,一定入不了他的眼。”伸手拉了拉綠琉的衣擺:“姐姐,你今天泡茶的時候,偷偷看一看裕王殿下,看看他是不是和傳聞似的那麽俊。”
綠琉紅了臉道:“郡主面前,別亂說話。我們這些人只是在後面預備,哪能看得見裕王殿下。”
綠琉雖然這樣說,提起裕王的時候,眼睛裏亮晶晶的光芒也不比碧璃差。嗳?難道這個裕王竟是個傳說中的大帥哥?但是,他是皇帝的叔叔,應該不年輕了吧。一個老頭有什麽好萌的。
杜小曼怕亂評論露出馬腳,便不多說什麽,任憑綠琉和碧璃替她打扮完畢,立刻出發。
到了敬陽公府上,幾個丫鬟徑直将她引進了徐淑心住的小院。
徐淑心道:“本來婆婆與幾位嫂嫂也要來招待郡主,但今日十七殿下忽然駕臨鄙府,府中衆人都忙于迎接,怠慢了郡主,望郡主恕罪。”
杜小曼滿口道:“沒關系,沒關系。”
話說今天是皇帝的親戚們的串門日嗎?慕王府在招待皇帝的叔叔,敬陽公府招待的這個十七殿下不知道又是皇帝的什麽人。
與徐淑心裝模作樣地閑聊片刻,品嘗了所謂的珍稀點心後,徐淑心起了個話頭,開始讨論各自的夫君。杜小曼嘆了口氣,拿手帕揩了揩眼角:“唉,淑心姐姐,你不知道,雲潇他待我……”環視左右,面露難以開口的神色。
徐淑心立刻向左右道:“我和郡主有些私房話聊,你們先下去吧。”左右的丫鬟們都以為唐郡主和三少夫人又要開始互訴苦水,告退離開。
徐淑心插緊房門,杜小曼走到各個窗邊确定沒有人偷聽,方才一把拉住徐淑心低聲問:“怎麽樣了?”
徐淑心小聲道:“昨天俞郎給了我消息,他那位俠士朋友十分厲害,已經幫忙計劃周詳。十五那天在廟裏,裝成匪徒劫財,你我趁亂逃走。把握十分大。”
杜小曼的心激動得像擂鼓,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你和你的宋公子怎麽互通的消息?”不會洩露出馬腳吧。
徐淑心笑道:“放心,我奶娘每次陪我娘來看我,都替我偷捎俞郎的書信進來。奶娘最疼我,她老人家機敏,絕不會洩露,而且她不識字,就算洩露,也只是知道我和俞郎互遞書信罷了。我看完書信後都會燒掉。”
杜小曼稍微放下心:“那就好。正好今天慕王府裏設宴招待裕王,慕雲潇帶阮紫霁到裕王面前顯擺。我就拿這個當理由,回去假裝傷心,然後說十五再去法緣寺拜佛。你就說我今天約你十五一起去拜佛。”
徐淑心點頭道:“好。但願菩薩保佑,此事順利。”
杜小曼握緊拳:“放心吧,有神仙保佑,我們這次一定可以成功!”
九天玄女娘娘啊,還有雲玳小仙子等等仙子們,你們一定要在天上幫我的忙,讓我這次順利跑路!
商談完畢,又用了一頓午飯,杜小曼與徐淑心聊到下午,方才告辭。徐淑心送她到院外。丫鬟們引着杜小曼向側門處,穿過一條小徑,走到上次去過的內花園邊,杜小曼鼻子忽然有點發癢,拿出絲帕掩着臉打了個噴嚏,再要收進袖中時,手一滑絲帕掉到了地上,被一陣風吹進了內花園內的一叢花枝上。
杜小曼快步走上前,拿起來收進袖中,轉身要走時,瞥見發現不遠處有個人影,看起來有點眼熟。
那人身後站着兩三個侍從模樣的人,立在一叢花邊,正巧也向這裏看來,望見杜小曼,也愣了愣。
杜小曼恍然記起,這個人,好像是那天在法緣寺裏撞見的人。難道他是敬陽公的某公子?
杜小曼立刻低下頭,做害羞狀匆匆出了內花園,碧璃緊跟在她身後,敬陽公府的丫鬟們匆匆跪下,一言不發地向着那個人磕了個頭,起身疾步跟上杜小曼。
坐上轎子回慕王府的路上,碧璃在轎子裏笑嘻嘻地低聲向杜小曼道:“郡主放心,今天撞見人的事情奴婢一定不會說。”
杜小曼道:“說了也沒什麽,只是誤看見而已。”
碧璃道:“但是一說出來,老夫人一定會打聽那人是誰,又對郡主念。不如不知道的好。”
杜小曼心想,這個年代的規矩真奇怪,慕雲潇可以帶着阮紫霁向裕王顯擺,自己單獨撞見個男人就不合禮數。這就好比一只公雞可以帶着它的母雞去向其他公雞炫耀,但是這只母雞不能獨自遇見另外的公雞。唉,這是什麽破規矩!
回到慕王府,滿府上下依然一片緊張狀。那位裕王殿下竟然還沒走。看來色老伯沉迷于紫霁美女的姿色,樂而忘返了。
聽說慕雲潇招待裕王在水榭那裏聽曲兒,杜小曼特意繞路走。走到一半,忽然有丫鬟匆匆跑來道:“郡主,郡主,裕王殿下和王爺一起就要行到這裏來了,請暫回避一下。”
杜小曼沒奈何,閃進旁邊的一間廳內,合上房門,一陣腳步聲漸近,有一個帶着調笑的聲音透過門縫飄了進來:“今日孤甚是盡興,多謝雲潇款待。有如斯佳人在側,難怪外面傳聞說,你對那位一本正經的郡主夫人冷淡得很了。”
色老伯的聲音聽起來怪年輕的。
慕雲潇立刻道:“臣的家務事,确實是一本爛賬,讓殿下見笑了。”
那位裕王殿下繼續道:“嗳,女人麽,就是要妩媚婉轉有情趣才好,那些一本正經的,委實難以消受。雲潇你的難處,孤王曉得。”哈哈笑了兩聲,聲音漸漸的遠了,杜小曼在門內火冒三丈。色老伯這頭老色豬,加上慕雲潇這只豬,湊在一起,果然意氣相投!
碧璃和其他丫鬟偷瞄杜小曼寒霜的臉色,不敢吭聲。
等到門外的人走遠,杜小曼才打開門回到栖錦院。晚飯後,慕夫人又親自過來了,看來是因為今天的事情,特意過來安慰她的。
慕夫人依然長篇大論,從出于什麽原因讓慕雲潇偕同阮紫霁共同接待裕王殿下開始說起,一路分析到當今朝政的局勢,将今天的事情上升到政治的高度。
杜小曼做出委屈的表情,垂着頭聽,适時插嘴道:“十七殿下今天駕臨了敬陽公府,我今天過去時剛好遇到。”
慕老夫人道:“羽言殿下性子軟弱淡泊,雖和聖上同為正宮皇子,但無心權位。裕王殿下論輩分是皇叔,雖然放蕩風流,卻很得聖上倚重。我們慕王府蒙祖上功德封了個王銜,皇族中人,多結交一個,在朝中就多一分方便。”由這段話引發,又說了一大套。
杜小曼假裝委屈地點頭道:“娘,兒媳明白了。我只是覺得夫君依然眷戀紫霁,還是有些嫉妒。我這樣小器,是我不對。”
慕夫人露出欣慰的微笑,杜小曼趁機道:“娘,我今日因為夫君的這件事,有些難受,因此和三少夫人同許願心,想十五再去法緣寺參拜,多布施點錢財,妝點佛像金身,替慕王府和……和我與王爺的事情祈福,不知娘能不能依準。”
慕夫人欣然笑道:“這是大好事啊!更難得你有這份心意。你既然發大願布施,娘明日就讓賬房預備黃金三百兩,讓你做一場大功德。”
杜小曼的心花瞬時朵朵開放,羞答答地低下頭:“娘,兒媳自己出錢就好了。”
慕夫人慈祥地拍拍她的手:“你是我們慶南王府的媳婦兒,全府裏都是你的,再說什麽自己拿的話,娘可要生氣了。”
日期定下了,計劃敲定了,路費也搞到手了。幾乎算萬事齊備後,杜小曼又開始嫌日子過得慢了,恨不得明天就是十五。慕雲潇因宴請裕王一事,特意到栖錦院中走了一趟,向杜小曼道:“你在此事上如此大度,甚出本王想象,你且放心,待來日本王一定補償你。”
杜小曼一派端莊地點頭,在心中大翻白眼,慕雲潇太把自己當棵蔥了,等跑路之後,讓他對着空氣多多補償吧。
十三日這天,卻出了一件令杜小曼不寂寞的事情。慕夫人的丫鬟玲珑到栖錦院來,說老夫人有事相商,指明杜小曼帶綠琉一起過去。
杜小曼聽到這個口信心裏撲通撲通多跳了幾下,難道是徐淑心那邊出了什麽岔子?又或者是慕夫人得了什麽口信,逃跑的計劃露餡了?
綠琉的神色有些惶恐,她這幾天一直有些不對勁,一直恍恍惚惚。杜小曼小心肝顫顫地想,該不會看出了我的什麽破綻了吧。
杜小曼揣着一顆顫巍巍的心帶着綠琉到了慕夫人處,慕夫人笑得分外慈祥,讓她坐,再上茶,杜小曼的手中冒出森森冷汗。
慕夫人喝了兩口茶,和顏悅色地開口:“娘今日請你來,是有件事情和你商議。王爺手下的侍衛曹忠,看上了你的侍婢綠琉,求了王爺,王爺又來托了我替他讨人,不知道你舍不舍得給?”
杜小曼愕然地看了綠琉一眼,只見她臉色煞白,瑟瑟發抖。
天啊,古代也太沒有人權了吧。綠琉就在這裏站着,不問她願不願意,反而向要一件很平常的東西一樣開口向自己讨……
綠琉忽然狠狠一咬嘴唇,撲通跪下:“老夫人,郡主……奴婢、奴婢不願!”
慕夫人的神色立刻肅了下來:“我和郡主尚且沒有說什麽,你怎敢如此放肆?”
綠琉伏在地上,抖得像片風中的枯葉:“老夫人,奴婢知罪……奴婢發誓侍奉夫郡主一輩子,再不想別的事情……求、求老夫人開恩……”
慕夫人臉色越發地寒了。杜小曼适時插話:“娘,實在是不好意思,綠琉她從小就和我在一起,沒大沒小慣了,娘別和她計較,女孩子在這種事上總是比較害羞。等媳婦帶她回去,開導開導她。”故意冷冷向着地上的綠琉道,“先随我回栖錦院。”
慕夫人的眉頭略微舒展了些,道:“你若舍不得,娘身邊的幾個丫頭,你覺得那個伶俐,就挑哪個去。”
杜小曼微笑道:“多謝娘,娘放心,媳婦哪會舍不得呢。我先帶她回栖錦院去好好說說。”
慕夫人點頭放行。
回到栖錦院,進了卧房,杜小曼摒退其他丫鬟,只留下碧璃和綠琉,插上房門。綠琉又跪倒在地,扯住杜小曼的衣襟淚流滿面:“郡主,求求你救救奴婢,奴婢不願嫁給那個曹忠,求求郡主看在奴婢多年服侍的份上,幫奴婢這一回吧……”
碧璃瞪大了眼:“難道老夫人真的要把姐姐嫁給那個曹忠?郡主,你千萬不能讓姐姐嫁啊!曹忠仗着自己是總管的親侄兒,一向仗勢欺人。之前有幾個丫鬟許給曹忠,都被他、都被他……有兩個死了,還有兩三個雖然沒死,也離死不遠,被曹忠給扔了……姐姐千萬不能嫁給這種人!”
綠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杜小曼的心中同情大生。看剛才慕老夫人說話的語氣樣子,其實就是已經決定了通知她一聲而已。就算現在拒絕掉,她後天就要跑路,碧璃和綠琉一落單,還是逃不開魔爪吧。
杜小曼揉揉太陽穴道:“我知道了,你們給我一點時間考慮,我一定會想辦法。”
碧璃和綠琉一齊點頭,綠琉看着杜小曼的眼神中含了一層信任和期盼,讓杜小曼的心又軟了軟。
晚上,杜小曼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麽辦才好?天快亮的時候,她想到了一個主意。她決定,賭一把!
起床後,杜小曼讓一個丫鬟捎話去給慕夫人,說她已經訓斥過綠琉了,等到十五參拜完寺院後,就和慕夫人再商定綠琉怎麽嫁過去的事情。
杜小曼将綠琉和碧璃叫到眼前,道:“這件事情,我已經有了一個主意,不過要等到去法緣寺參拜完之後,可以嗎?”
綠琉感激地磕了幾個頭。
十五,終于到了。
杜小曼穿戴得異常雍容,珠寶釵環插了滿頭挂了一身,沉甸甸地上了轎子,與三百兩黃金一起,在慕王府家仆丫鬟們的護衛下,浩浩蕩蕩到了法緣寺。敬陽公府的人馬剛好也開到。杜小曼和徐淑心在各自丫鬟的攙扶下下轎,一同進入寺院中。
法緣寺清場工作做得和上次一樣好,杜小曼和徐淑心先從大雄寶殿開始敬香,敬了各處。最後又回到大雄寶殿內,杜小曼向方丈大師道:“今日在佛祖座前誠心發願,布施三百金,希望能積些微薄的功德。求佛祖保佑我完成心願。”
阿彌陀佛,佛祖,對不起,今天拿你撒個謊,說是布施的錢財其實是我用來跑路的。求你看在我處境如此可憐的份上,寬宏大量寬恕我,保佑我跑路能夠成功吧!
仆役們捧上黃金的箱子。杜小曼身邊的徐淑心呼吸越來越急促,杜小曼也有些焦急,話說,那些傳說中的大俠怎麽還不出現?黃花菜都要涼了!
頭頂上忽然驀地一聲響,屋頂裂開了一個大洞,一群黑衣人跟着灰塵瓦片一起飛落而下!
杜小曼雙眼放光,心咕咚咕咚地跳,大俠們終于來了!
她一把拉住徐淑心,假裝驚吓地大叫一聲:“啊——”徐淑心立刻也跟着尖叫。黑衣人們在尖叫聲中亮出雪亮的鋼刀。丫鬟們仆役連滾帶爬,逃成一團:“快來人啊,有劫匪!”
綠琉和碧璃擋在杜小曼身前,拼命推她:“郡主,護衛馬上就到,你快走。”
杜小曼疾聲道:“大家一起跑。”拉着徐淑心轉過佛像,出了另一道門,向後院飛奔,殿內黑衣人奪下黃金箱,點倒仆役與方丈大師。
杜小曼扯着徐淑心,拼命跑,另一只手扯着綠琉,碧璃拽着綠琉的袖子。護衛們蜂擁而至和黑衣大俠們戰成一團。
大俠們,你們的功夫一定要過硬,把護衛們全部放倒!
徐淑心大聲道:“去那天的假山那裏!後牆在那兒!”
身後傳來急促的聲音:“快,保護夫人!”
綠琉驚喜道:“郡主,護衛到了!”
王府的護衛竟然沖過了大俠的防線!眼看假山的那道月門就在眼前,綠琉和碧璃反扯住杜小曼的手臂:“郡主,別跑了,護衛馬上就到!”
杜小曼急得跳腳,眼看護衛們即将蜂擁而至,一把甩開徐淑心的手:“你先快走!”
徐淑心變色道:“但,你……”
杜小曼大喊道:“快跑啊!”絕望地閉上眼。
死了死了,這次跑不了了,被這兩個忠心的死丫頭害死了!別起同情心想帶她們走,在大殿中甩掉她們自己跑路就好了……
護衛們越沖越近……
忽然,砰的一聲,四周一片白霧彌漫。
一只手臂抓住了杜小曼的胳膊:“跟上我,這裏走。”
大俠救場!
綠琉和碧璃尖叫:“快保護郡主!”杜小曼對着抓住自己的黑衣人懇切道:“大俠,我身邊的這兩個丫鬟,麻煩你的同伴大俠們打暈她倆一起扛走。拜托!”
黑衣人一瞬間沉默,碧璃脫口驚呼:“郡主你……”
你字剛出口,便斷了聲息,綠琉抓住杜小曼的手也驀地一松。杜小曼在濃霧中看見兩個丫鬟各自落進一個黑影的懷抱,剛要說聲多謝,忽然眼前一黑,什麽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