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誰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回答。
月牙愣在原地說不出話,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張開口問起了醫生無慘究竟是怎麽樣的情況。
“怎麽會?”
月牙有些慌亂,既是對無慘忽然時日無多的困惑,也是對自己前路迷茫的擔憂。
他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怎麽會這樣呢?明明鬼舞辻無慘雖然看起來身體有些羸弱,但是精氣神卻是充足的很,今天不久之前不是才指着人家姑娘的鼻子說醜死了嗎?
怎麽不過就是一瞬間,無慘的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月牙忽然轉過頭看向了正躺在躺椅上的鬼舞辻無慘。
果不其然,無慘臉色慘白,玫紅的眼裏陰戾兇狠,渾身氣勢駭人極了,讓醫生這種粗神經的人都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你說,我只有半年的時間?”無慘胸口翻湧的怒火幾乎壓制不住,咬着牙說:“不,我不會死,我只會活的比任何人都要久。”
室內的氣氛一窒,空氣仿佛都變得粘稠了起來,在這種情況下月牙才忽然意識到鬼舞辻無慘果然再怎麽樣也是産屋敷家的小少爺,就算性格扭曲陰晴不定,到底也是在産屋敷家受着貴族教育長大的。
上一次感覺到這種壓迫感的時候,月牙還是在無慘強制性的握着他的手殺人的那刻,他心慌意亂看着無慘的眼睛只覺得喘不上氣,只是那種感覺不過一晃而過,月牙并沒有太過在意,現在那種熟悉的壓迫感再次襲來,月牙咬着舌尖讓自己冷靜。
“對嗎?月牙,我看起來像是快死的樣子嗎?”無慘原本緊盯着醫生的視線轉而看向了月牙,原來漂亮的紅眸現在宛如野獸一般好像下一秒就能将人剝皮剔骨拆吃入腹。
月牙下意識地搖頭,就算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依然面露笑容。
“當然不是,大人。”月牙語調輕柔安撫着無慘現在敏感而緊繃的神經,“大人一定會長長久久地活着。”
“我拼盡全力也會讓大人一直活下去的。”
就算是為了我的命,你也不能就這樣輕易的死去。
無慘沒有說話,陰沉着臉一直看着月牙臉上毫無破綻的微笑,好像能從中瞧出什麽來似的。
只是瞧了半天,月牙臉上的微笑不變反而露出了些許疑惑的神情:“怎麽了大人?”
無慘移開視線,說:“沒什麽。”然後看向了醫生問。
“醫生,我的藥現在進度怎麽樣?”
月牙心頭松了口氣,剛才無慘的眼神怪異極了,好像只要他顯露出一點點他已經沒救了的信息就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一樣。
雖然心跳如擂鼓,但幸好他克制住了自己。
因為無慘不能出門,最後是由月牙将醫生送出了院子,只是無慘不許月牙離開的太久,于是站在門口月牙看着醫生收拾東西。
嘴唇微動,月牙開了口。
“醫生,那種藥只有青色彼岸花才可以調制成功嗎?”
醫生不敢隐瞞,點了點頭回答:“的确,青色彼岸花是很重要的一味材料。”
“沒有其他的方法了?”月牙語氣頗為急切,畢竟無慘只剩下半年的時間對他來說并不是什麽好消息。
“別的彼岸花不可以嗎?”
“不……”醫生看出了月牙此時的慌亂,猶豫片刻開口:“普通彼岸花或許也可以,但是我不敢保證會不會出別的問題。”
月牙忍不住用捏自己的指頭,“若是用了普通彼岸花會怎麽樣?”
醫生不确定,只能列舉了幾種可能性:“或許會死,也或許會治愈,更有可能不能完全治愈,只是繼續在病床上茍延殘喘。”
這些結果鬼舞辻無慘絕對不會喜歡,他不想聽到自己會死的可能性,只想知道自己能夠痊愈并且一直會活下去的消息。
“所以……必須找到青色彼岸花才可以嗎?”月牙問。
“是。”
沉吟片刻,月牙對醫生說:“醫生,我有一個辦法說不定可以拿到青色彼岸花。”
已經背好藥箱的醫生詫異的擡起頭看向了月牙問道:“什麽?”
“我可以去問問大陰陽師安倍晴明,他與妖之間本就往來密切,或許……他知道一些關于彼岸花的事情。”
月牙緩緩地說,只是眼色也有些漂移不定。
他只有在那天才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只是不過匆匆一面卻并不知道安倍晴明本人究竟是如何,只是現在他不得不去賭一把。
月牙想着那天見到的風華絕代的白狐公子,或許,事情也并非沒有轉機。
将醫生送走,無慘能夠接受的時間底線也不多了,月牙小跑着回到了無慘的房門口然後平複了一下呼吸。
将障子門拉開,月牙揚起笑容向無慘走去。
“大人,我回來了。”
無慘時日無多這件事隐藏不了,沒有兩天這件事就傳進了産屋敷将吾和産屋敷夫人以及産屋敷空良的耳中。
畢竟是血脈親情,聽聞這樣的消息産屋敷将吾等人這幾日便時常踏進無慘的院子看看,原本人少寂靜的院子都因此變得有些熱鬧起來,只是這樣的熱鬧後面卻是由無慘性命堪憂的消息換來的,這實在是一種諷刺。
這天産屋敷夫人帶着千島有香來看無慘,一進了屋子就聞到了鼻端濃厚的藥味。
無慘正坐在桌邊眉目冷淡的将碗中黑漆漆的藥汁一飲而盡,苦澀的藥汁看起來并不影響他喝藥的速度,不過瞬間一碗藥就已經空了。若是單單看他這喝藥的舉動來看,怕是誰也想不到這是一位已經病入膏肓的病人。
産屋敷夫人不像自己的丈夫和兒子沉穩,年輕時便被養在深閨不知世事,嫁了人也有丈夫疼愛沒有吃過半點苦頭,只有小兒子讓她在生産時糟了些磨難,只是無慘也因此變得體弱多病風輕輕一吹就能要了他半條命。如今好不容易活到十八歲,本以為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娶妻生子,結果現在卻突兀地知道了自己孩子時日無多的消息。不得不說這對天真的産屋敷夫人是個極大的打擊。
一坐到位子上産屋敷夫人便忍不住拿着香帕擦着眼角嗚嗚的哭了起來,嘴裏喊着:“我可憐的無慘……”
只是這副模樣無慘是極其不喜的,還未等自己的母親說完他就放下了手中的藥碗。瓷碗與紅木制成的桌子碰撞發出清脆而巨大的聲響,吓得産屋敷夫人擦眼淚的手一抖。
“母親,我無事,別哭了。”無慘眉目冷淡,對自己母親這副樣子實在看不過眼。
若是他的院子裏整日有人這副樣子,就算他沒事都是要把那人拖出去打一頓的,更何況是現在?他又沒死,整日哭喪着臉做什麽?
所以在這消息出去之後無慘就狠狠地敲打了自己的下人一番,若是有人喪着臉,他還沒死就先送那些人上黃泉路。
只是把下人吓住了,卻沒想到遇到的卻是自己的母親。
産屋敷夫人其實是有些怕自己的小兒子的,聽到無慘冷淡的話喉嚨梗了梗,忍下了喉嚨裏的哭聲。
“好。”産屋敷夫人抿抿嘴巴,強顏歡笑。
一旁的月牙沉默着為來到這裏的産屋敷夫人和千島小姐沏了一杯熱茶,産屋敷夫人沒看他,倒是安靜的坐在一邊的千島有香看着他笑了笑輕聲說了句謝謝。
這只是很平常的舉動罷了,但是千島有香的教養着實很好,雖然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謝謝卻也比将這些視為理所當然還看不起下人的貴族好上許多。再加上千島有香本就氣質柔和容易讨人喜歡,這種情況下就連月牙也不禁朝千島有香露了一個微笑。
無慘的餘光一直瞧着月牙,看到兩人互相對視微笑臉色更加不好,還好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月牙和千島有香的視線錯開,月牙将茶倒完就到了無慘身邊繼續安靜的站着。
但是無慘卻突兀地冷笑了一聲,聲音不大,但是站在無慘旁邊的月牙卻聽得清楚。
“哼。”
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