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歡舊愛
前些年鳳君受寵的時候,連帶着栖梧宮的李公公也成了這大耀後宮之中炙手可熱的人物。
而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陸彥對鳳君的寵愛已是大不如前了,要擱在以前,皇帝聽到鳳君有那麽一點不舒服只怕是跑得比鬼還快。
可現在呢?松風閣門口的侍衛們都聽到了陸彥那暴怒一般的吼叫聲。
“陛下……”陸彥猙獰的神色把杜衡着實吓壞了,他讷讷地看着氣得滿臉發紅的陸彥,隐約感覺到自己頂在自己腹間那根硬邦邦的東西好像逐漸地軟了下去。
一股子悶氣在陸彥的心裏沖撞着,他死死地盯着氤氲的水面,突然擡起手狠狠地一拳砸了下去,濺了杜衡一臉的水。
“朕到底有哪裏對不起他?!他要這樣折磨朕?”
陸彥沖着水紋蕩漾的水面怒吼了一聲,随即将懷中的杜衡推到了一邊,手指也自然從對方的身體中抽了出來。
“陛下息怒。”杜衡雖然知道陸彥不是在生自己的氣,可他也不想因此引火上身。
陸彥擡頭,看了眼惶恐不安的杜衡,這才驚覺自己怕是吓到這個單純的孩子了。
他眉間一揚,強忍着內心難以發洩的怒火,緩緩點了點頭。
“杜侍禦,你先回去吧。朕辦完事再來找你。”
陸彥此時已然氣極,他的興致既然已經被徹底敗壞,那麽他不介意去看看鳳君到底要耍什麽把戲。或許,應該狠下心來給對方一些教訓了,讓那北原來的野小子知道什麽叫做規矩。
陸彥大概真是被氣壞了,他連衣服都沒好好換上,披了件松散的睡袍,就帶着一堆侍衛趕去了栖梧宮。
還沒進門,他就聽到了李公公哭哭啼啼的聲音。
“殿下,陛下他不肯過來,怎麽辦啊……”
接着就是鳳君那低沉沙啞甚至稱得上狂躁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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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叫你去叫他了?!你還嫌我不夠丢人嗎?!叫他來幹嗎?!”
“可是你這個樣子……”
“出去,出去!讓我自己來!”鳳君不知道在做什麽,不過嗓音卻似是有些痛苦。
陸彥目光一沉,擡手止住了就要随自己一同闖入栖梧宮後殿的侍衛們,他隐約覺得前面大概沒什麽好事等着自己。
【此處省略3000字】
一聲悶響,陸彥竟是被獨孤競一腳踹倒在了地上。
他摔了個頭暈腦脹,一睜眼就看到滿面怒容站在自己面前的獨孤競,對方那雙眼像要是要噴出火似的,死死地盯着自己。
“鳳君,你!”陸彥只覺自己的腰痛難當,也不知是不是摔着哪裏了。他反手撐在氍毹上,想要借力站起來,可是方才那番極為耗費體力的殢雲尤雨之事卻是讓他一時失力。
“陸彥,你欺人太甚!你久不與我歡愛,如今與我歡愛一番,還要借機辱我!是何居心?!我來北原這麽多年,有哪一點對不起你?!”獨孤競氣惱至極,他已看出陸彥的不懷好意,他先前念着尊卑之別,以及自己與陸彥畢竟有數載恩愛之情誼,所以才隐忍不發,由了對方折騰,沒想到對方居然得寸進尺,非要讓自己露出如此醜态才肯罷休!
陸彥何曾被獨孤競這樣直接頂撞過,他先前心中還有一絲悔恨,如今卻全數化作了氣惱。
看着獨孤競生氣時不停起伏的胸膛與下腹,以及對方胸膛與腹部上那連爿的毛發,陸彥便覺得一陣頭痛欲裂。
他掙紮着爬起來,拿了自己的衣服匆匆穿上,扶着腰便往門外走去。
“朕就不該上你的床!”他走到門口,見獨孤競并未追趕過來,這才氣急敗壞地指着對方罵道,“獨孤競,你放肆!你不要以為朕寵過你,你就能在這後宮之中無法無天!連朕都敢踹,你小子吃了雄心豹子膽啊!既然你不願在朕身下承歡,朕就遂你的願!朕再也不會踏入你的栖梧宮半步!”
眼看着獨孤競面色又是一變,陸彥趕緊邁出了門口,門外的宮監不知為何方才還恩愛同歡的帝後就這麽吵了起來,只能一頭霧水地按照陸彥的吩咐将他趕緊送離了栖梧宮。
被仆從擡着飛快地離開了栖梧宮,躺在軟轎上的陸彥似乎總算松了口氣,他忍不住掀開紗簾往後看了一眼,曾被他自诩為愛巢的栖梧宮很快就被掩在了沿途的參天巨樹之後。
“豈有此理……”陸彥心有不甘,他微微皺了皺眉,正待坐起來換個姿勢,稍一擡腰便覺酸楚難言。他這時才察覺除了先前被獨孤競踢到的地方外,腰間腿上乃至四肢,凡是剛才賣力伺弄過獨孤競的關節都酸痛難當。
想到自己為了滿足獨孤競那饕餮之欲,不惜屈此萬金之軀着意伺弄。
他沒怪獨孤競噴了自己一手的濁液,對方反倒是惡行惡相,居然還動腳踹傷天子,若不是顧惜名聲,陸彥真想立馬叫侍衛将獨孤競拖出去一頓好打,殺殺對方的威風!
“小子可恨!”陸彥氣不打一處來,只能狠狠地拍了拍扶手。
跟在轎子外的宮人聽到轎中人言語惱怒,只好面面相觑,卻不敢多言。
待轎子走到了連接幾處宮殿的禦花園之時,不知到底該去何處的宮人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可是要回未央宮?”
陸彥正待下令,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在松風閣被打斷的興事,旋即問道:“侍禦杜衡如今安置在何處?”
“啓禀殿下,新進的幾位侍禦如今都安置在華陽宮中。陛下可是要去華陽宮?”
“嗯。去那邊吧。對了,先派個人通知下,好讓杜衡準備接駕。”
陸彥神色疲憊地揮了揮手,這又懶懶地靠在了椅背上,不再言語。
從松風閣回來後不久的杜衡一直記着陸彥的話,唯恐對方随時會過來,遲遲不敢休息。
可等了許久,天色越來越晚,卻仍是不見聖駕到來,杜衡心裏琢磨着恐怕陸彥恐怕是留宿栖梧宮了,這也就放松精神自己休息去了。
他睡得正熟,忽然有人進來告知他天子将要過來,讓他準備迎駕。
杜衡只好趕緊起身穿衣,打算去門口跪迎,可他還沒穿好外衫,門外已是響起了宮監那特有的尖銳嗓音——“陛下駕到!侍禦杜衡接駕!”
不等杜衡穿好衣物,陸彥卻已是迫不及待地走了進來。
他看到一襲銀白中衣惶然無措的杜衡,原本滿是郁悶的心情,不知為什麽在看到對方那張清俊天真的面容時,也好了些許。
“臣杜衡參見陛下!請陛下恕臣接駕來遲,衣冠不整之罪!”
杜衡趕緊拜倒在地,頭緊緊地貼在地上不敢擡起。
“太晚了,是朕叨擾杜侍禦了。免禮。”陸彥笑着想要上前将對方親自攙起,可他剛一彎腰那股難受的酸痛勁又讓他面色一青,“唔。起來吧。”
陸彥交待了聲今晚就在此處過夜了,随後便屏退了緊跟在身邊的貼身宮人。
杜衡站起來,看陸彥面色有些痛楚,一只手還扶在腰上,不由納悶兒方才陛下去栖梧宮到底發生了什麽。
“替朕寬衣。”陸彥吩咐道。
“是。”杜衡趕緊上前替陸彥脫掉了外衫。
正在他蹲下去為陸彥脫掉靴子之時,一只手已輕輕托起了他的下巴。
“陛下……”杜衡看到陸彥的眼中滿滿都是欣慰。
“杜侍禦,你果真溫柔可愛。朕沒看錯你。”
陸彥在獨孤競那裏吃了一肚子的氣,只好在杜衡這裏尋回一些慰藉了。
面前這年輕人,雖說比不得獨孤競當年那般俊美無俦,光彩照人,卻也是自有幾分溫潤如玉的氣質,如青山綠水,雅然出衆,又如蒼松翠竹,別有風情。
陸彥扶起了杜衡,他駕輕就熟地攬了對方在懷中。
杜衡雖然早已有承歡君王的心理準備,可此番來得畢竟有些突兀。
“唔……”杜衡不懂親吻之法,沒一會兒便憋紅了臉,卻又不敢推開尊貴的帝王之軀。
倒是陸彥察覺了杜衡的不适,這才笑着放開了對方。他在陸彥腰上摸了摸,不由贊嘆道:“你這身子還挺軟的,比那胡兒好多了!”
“胡……胡兒?”杜衡不知陸彥口中的胡兒乃是獨孤競,有些好奇地發出了反問。
陸彥想到獨孤競如今那硬邦邦的身體,以及那副冷硬肅殺的模樣,竟連傷處也跟着痛了起來,他冷冷啐了口,趕緊道:“啧,不該提那家夥,敗興!終究是蠻人後裔,全無君子風度!”
杜衡此時才隐隐想到陸彥所提之人莫不是正是那位北原的王子?
陛下與鳳君的恩愛,他從小便知,這段佳話也曾讓他頗為向往,可如今……似乎這世間的恩愛故事終究只是存在于別人的口中,事實如何,未必如故事傳說。
陸彥不想再被夢魇一般的獨孤競所糾纏,他一把将杜衡撲倒在床上,想要通過一場酣暢淋淋的雲雨之樂來排解自己內心的苦悶,待他前戲已做完,只等一杆入洞之時,□□的□□卻遲遲沒有動靜。
杜衡面色緋紅地緊閉着雙眼,努力放松着自己的身體,他在被選為侍禦之前就已經了解過男子之間歡愛之事,第一次承歡怕是要吃痛的。
可他久久也沒等到帝王的愛撫。
杜衡睜開眼,赫然發現陸彥一臉茫然地坐在自己身上,不知在思考什麽。
“陛下?”
陸彥尴尬地松開了握住自己的手,随即躺在了杜衡的身邊,拉上被子将兩人一并蓋住。
“朕乏了。還是早點睡吧。”
“是。”
杜衡膽戰心驚地點了點頭,身邊的陸彥已轉過身去,似是當真要睡了。
然而陸彥怎麽睡得着?他的心仍在因為獨孤競的忤逆與放肆而惱恨不已,而他的身體更是因為獨孤競肆無忌憚地壓榨和索取顯得力不從心。
他曾無比珍視寵愛的心頭寶,到底還是長成了一根肉中刺。
陸彥的肉中刺此時也沒有睡下。
獨孤競坐在床邊,雙手反撐在背後,雙腳大開。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氍毹上陸彥摔倒時撞翻的東西,過了會兒才出聲喚了人進來。
李公公盼了好久終于盼到陸彥又在栖梧宮留宿,可他趕過來的時候卻聽說陛下已經離去,一股不好的預感讓這個老太監頓覺心頭一震。
待他進入內室之後,看到滿屋的狼藉,以及赤身裸體坐在床上全不知遮掩絲毫的獨孤競,臉色頓時吓得慘白。
“殿下,這是怎麽了?”李公公試圖安慰自己是這兩位太久沒親熱,所以才搞得如此激烈,他一邊蹲下來收拾東西,一邊絮叨道:“您怎麽不把陛下留下來啊?要是被有心人傳出去,說陛下半夜就離開了,搞不好會有人說您失寵了!您可是鳳君啊,怎麽能讓那些小人尋了話柄背地裏取笑?!咿,這屋裏什麽味?”
李公公這時候才嗅到了那股子尿味,随即皺眉掩住了口鼻。
獨孤競聽他唠叨完了,這才不慌不忙地開口:“我剛把陸彥給踹走了。怕是他以後都不會來這兒了吧。也好,我還樂得自在。”
“踹?踹走了?!”李公公來不及去追問那股尿味,吓得一屁股就坐了下來。
天還沒亮,陸彥就已經起床準備去未央宮的前殿舉行朝會了。
耀國的規矩是三日一大朝,明日剛好是大朝之期,想必會有許多重要的奏事,陸彥再怎麽貪戀美人的懷抱,也只能悻悻起身離開。
清風晨露之中,陸彥躺在軟轎上又想起了昨晚與獨孤競之間的争執,這口氣他一時半會兒是吞不下去了,可他也知道自己或許沒什麽更好的辦法對付那個驕橫的鳳君。
耀國立國至今,已有百年,在這塊大地上屬于東陸十六國之一,毗鄰北原、桑川以及大越。耀國素與尚文重禮的大越親近友好,就連兩國帝王迎娶男後的風俗也不約而同。與此同時,耀國與位于東陸西南地處深山峽谷的桑川國也有着穩定的貿易往來。
唯有雄踞東陸西北的游牧王國北原多年來與耀國沖突不斷,直到這一代北原王在內憂外患之下有了與鄰邦修好之心,這才将自己心愛的小兒子獨孤競嫁入耀國,修兩邦之好。
東陸十六國中,耀國算不得強大,富饒文明的大越雖然表現出了睦鄰友好的一面,可身為一國之主不可不存未雨綢缪之心。與北原結盟,也是為了讓耀國在東陸這塊土地上站得更穩。
若是有人拿自己與鳳君不和之事挑撥耀國與北原之間的關系,只怕會有損盟好,甚至可能會引發戰火!
“唉……”
想到這些,陸彥就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再這麽下去,自己這後宮怕是要被獨孤競攪翻天了。
陸彥回到未央宮之後,随即換上了朝服,他剛一落座,大臣們便開始按部就班地呈報上了近日需要皇帝定奪的大事。
坐在龍椅上的陸彥聽得渾渾噩噩,久坐了一會兒又開始覺得腰痛。
伺立在旁的陳恩察覺皇帝有所不适,正要上前詢問一句,門外卻已有兵部的急報傳來。
“發生何事?”陸彥看到兵部尚書拿到那份急報之後面色便是一變,不由也有些擔心。
“啓奏陛下,枭陽與大越開戰了!”
枭陽乃是盤踞在東陸東北方的游牧國家,據說與同為游牧國家的北原乃是出自同一個古老的部族。枭陽人好戰重武,這些年來一直在侵擾周邊的國家,實在是東陸大地上最為危險的國家。好在大越擋在了枭陽與耀國之間,這才避免了耀國兩面受敵。不過枭陽既然開始與大越開戰,那麽身為大越鄰國的耀國也難免會牽連其中。
“枭陽其國,素懷狼子野心,我們與大越結盟多年,不可坐視不理。禮部與兵部速與大越盟使接洽,就說大耀願為其提供軍資物資,以抵抗枭陽的侵略!”
陸彥很快就做出了決斷,枭陽的兇悍他早有耳聞,在對方這次進攻大越之前,東陸東北的幾個小國已經被枭陽吞并了,如今東陸十六國也只剩下了東陸十二國。盡管他相信富饒繁盛的大越不可能那麽輕易被枭陽攻破,卻也不能坐視那惡狼一般的國度氣焰繼續高漲。
陸彥的話音一落,殿中的諸位大臣不由紛紛議論了起來,有的盛贊陸彥英明,有的卻不由擔心起此舉會不會讓原本與大耀與并無交往的枭陽之間生出龃龉。
“陛下且慢,臣弟有奏。”
就在衆人議論紛紛間,一名站在朝列左首的,身着紫蟒袍,頭戴金冠的男子站了出來,他手持玉笏,看樣子身份頗為尊貴。
陸彥擡眼看去,原來是自己的同胞弟弟,敬王陸明。
耀國的皇室并不實行分封制,王族勳臣結住在都城之中,不過大多只是閑散食祿之身,并不在朝中任職,更不參與朝政。
唯有少數英明能幹,又深得皇帝信任的皇族才會在朝中謀得一官半職,乃至如敬王這般身居高位。陸明比陸彥比年少兩歲,先後擔任過朝廷的禦史大夫、中書令等職,如今更是被任命為太尉兼任尚書令一職,可謂煊赫當朝。
“皇弟有何進言啊,不妨說說。”陸彥與這個弟弟向來親和,有了對方在朝廷上的襄助,他做起皇帝來也輕松了許多。
陸明微微颔首,道:“陛下,臣弟以為不如先看看大越與枭陽之間的戰況如何,再做決斷。大越承平已久,雖富饒民豐,卻未必是枭陽的對手。若我國貿然插手,只恐日後枭陽會心生暗恨,不利我國,甚至尋隙生事。”
“我大耀與他枭陽又不接壤,他如何尋隙生事啊?”陸彥不以為然,“況且我國北境有北原與枭陽雄立,怎麽也輪不到他們與我們生事吧!”
陸明微微一笑,目中似有深意,陸彥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渾身不自在,忽然想到了在後宮中與自己各種生事的鳳君,心頭不覺一震。鳳君原本是維系大耀與北原親好的主要因素,而如今一個與大耀天子唱反調的鳳君又會如何影響局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