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征戰沙場
周尋坐在矮坡上, 拿了一片葉子放在嘴邊吹, 吹出的聲音清揚婉轉,雖然簡單卻也格外好聽。
明日是出征之日,他第一次真正上陣殺敵,面對的卻是同樣血統的将士, 心中的情緒種種翻湧纏繞, 顯得音律中也染上了幾分渺茫和煩躁。
“怎麽?擔心明日的戰事?”以安從他身後走來, 周尋剛想着提醒一句,她還是直接坐了下來。
“沒什麽不妥。阿尋,我雖是他們口中道一聲聲的公主,其實哪裏是真正的公主,沒有那些嬌生慣養細皮嫩肉的習慣。”
周尋噤聲。
以安指着他手中撚着的葉子:“想不到你也會吹了, 學得很快呀 。”
“是。”這以葉做樂器吹奏确實是來到這裏之後別人教給他的,今日特殊,得了空兒他便來這裏吹上片刻。
二人瞧着落日餘晖浸染天邊, 晚霞如錦緞鋪散在天際。一晃神,已是墨色染盡蒼穹, 天懸星河, 繁星燦爛, 彎月嬌俏地躲至輕薄雲霧間。
“繼續吹一曲吧。”以安看着身披月色的少年,月光柔和, 仿佛給他踱上了一層銀白色的溫潤光華,顯得他平易近人更好親近了許多。
周尋于是将葉子放在唇邊吹了起來。
一曲畢,以安拊掌贊嘆:“你已得了精髓了, 吹得十分好聽。”
“其實我們中原,是有各種各樣的樂器的……”周尋淡聲。
以安兩手托腮偏頭問:“那你可會?”
“我……不才,只會撥弄幾下琴。”
以安像是聽到了什麽極為驚詫的事情,整個人激動起來,眸光亮了亮:“你會撫琴?”
周尋喉頭動了動,溢出一聲“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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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前也是曾有幸聽到的,很是喜歡,可是我們草原兒女哪裏懂得那麽多舞文弄墨的,也只能聽聽,只是後來也再沒機會聽到了。”
以安看着少年白淨的面龐:“不過,既然你會,你可否彈給我聽?”
“這裏,沒有琴。”
周尋字字句句皆是婉拒。
可是以安毫不在意道:“這算什麽,你明日來尋我。不過你得先答應我,若是有了琴,一定不能推脫,要彈給我聽。”
周尋點了下頭。
以安接着先看了看自己,又問:“你們那裏的姑娘,是什麽樣子的啊?”
周尋腦海中想到的,就那麽一個人。
那個身影每次在腦海中浮現時,這個淡薄的少年便唇角輕綻,眉眼盛滿溫柔,化成一汪潺潺的水,純淨清澈柔情萬千。
以安第一次見他生出這樣的表情來,恍惚驚覺:原來他不是個完全薄情到沒有心的人,也會有想到什麽無比溫柔的一面,只是那種溫柔和神态卻永遠不可能對着她展現,不可能因為她展現。
以安好像從這神情捕捉到了一點什麽淡淡的微弱到近乎虛無缥缈的東西,到底還是不願意承認。
再輕狂的男子,只要心中藏着愛意,便會柔情萬千,光彩奪目。
周尋還在琢磨着怎麽開口:那個小姑娘,生于仕宦之家,得父母寵愛,自小受到正統詩樂禮儀的熏陶,所以人也生得如珠似玉,似桃夭般嬌美,小小年紀便芳名遠播。
他在最落魄無望之際,遇見了她,雙袖滿襟,斂他半世流離。
思前想後許久,他也沒想到如何形容,思及過往種種,先是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這才開口:“旁的人我不清楚,可是那個小姑娘,着實頑劣。”
卻是他心底最惹人喜愛的,偏生有一副比誰都還要柔軟的心腸。
以安不再言語,他這些話 ,足以說明一切,只是可惜,她這個人性子也軸,一旦認準了一個人,看中了一件事,就不願意輕易放手。
指不定,這只是他為了搪塞她随口編出來的人物,就算真有其人,他現在人在夷狄,那個姑娘又怎麽可能一直等着他。
若是真的有人等,那她就想法子将他留在這草原上,反正草原廣闊,他既然喜歡邊疆,定然不會輕易舍得離開。
……
兩軍對壘,戰鼓擂響。
一片殺伐,無數的人沖進人群厮殺,彼此殺紅了眼,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上了戰場的人,并非不怕死,只是為了更多的人能夠活着,他們在戰場上耳邊響徹的是兵刃相見的聲音,腦海中和心中瘋狂叫嚣着的卻只有“活下去”這一個念頭。
一劍而過,周尋感覺有熱乎乎的液體濺到了他臉上,随手一抹,就再沒管。
突然有個相貌周正,身披銀甲的将士同周尋對在了一處。
不消多猜測,單單是這麽一身裝束,周尋也知曉此人的身份不簡單。
論起品階,少說應當也是個副将級別的,周尋看着人幾分眼熟,那将軍果然也是,兩人刀劍相抵,旁的将士看着像是要拼個你死我活,實際這将軍對着他只是道:“少年人,想不到啊。”
周尋微微一笑:“還望将軍千萬不要手下留情。”
說完,将軍一劍劃過,割破了他的衣袍,胳膊上很大的一道口子,劃破血肉,鮮血直流,周尋一下子蹲下身子只能用劍立在地上支撐着自己身子的重量擡起頭:“将軍果然毫不留情。”
“做戲,也要做得像一些。”說完向着另一邊的将士去了。
雖有些許吃力,到底是夷狄贏了這一仗。
邊疆的那些中原将士自行退守十裏。
這麽一仗過後,周尋即便只是一個小小的頭目也因着參與戰事且戰役勝利也得了不少的注目,常頌對他也有些改觀青眼有加。
他本以為周尋上了戰場也會不忍心下手,沒法子站在夷狄這一邊對付中原将士:可心中莫名的直覺是怎麽回事?當真是他想多了嗎?
以安以寧兩姐弟聽聞了軍中凱旋的事情很快就跟着趕來了。
先對着常頌行了禮,以寧一掌用力拍在周尋背上:“想不到啊阿尋,你還有這般大的能耐。”
周尋臉色白了三分:“不敢妄自邀功,凱旋全是因着犧牲的那些将士,以及浴血奮戰的将領,怎能将功勞盡數攬在我一人身上。”
旁邊的副将聽了,臉色轉圜了幾分,內心想着:想不到這少年有幾分分寸,很是懂得為人處世之道。
常頌也忍不住稱贊道:“你也無需謙虛,你不喜邀功但你做的我們都看在眼裏,今夜我為大家辦上一場慶功宴,就當做是對你們的嘉獎了。”
周尋微微颔首。
以安一直注意着他臉色不好,旁人和他自己都關心着戰事是否勝利,唯有她看見他一手一直按着胳膊。
待送走衆人,以寧要同以安一起離開,以安:“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些事。”
以寧目光在二人身上轉了一圈後:“好。”
只剩下以安和周尋兩個人,周尋扭身離開,被以安一把拉住了胳膊。
而後嘆一口氣:“你在這裏等我。”
不多時她手上拿了東西來,直接不由分說拽過他的胳膊撩開他的袖子給他上藥,見他疼得額上冒出些冷汗來還是咬着牙一聲不吭:“要是疼你就說。”
随即繼續為他上藥:“可還有其他地方傷着?”
周尋搖了搖頭。
以安突然湊近,那眉眼精致如畫的姑娘落在他的眼底,讓他不自覺往後躲了躲。
以安蹙眉聲音中帶了幾分嗔怪:“別動。”
于是扯出懷中的帕子一下一下輕輕拂過他的臉,溫柔擦拭。
她拿下帕子的時候,才看見那上面沾染的血跡。
以安松了一口氣:“方才第一眼見到,我還以為你這臉上也留了傷。”
周尋別開臉:“還好沒傷着臉。”
“怎麽,你也怕如同姑娘家一般輕易破了相不成?”
叫她意外的是,周尋竟然真承認了:“是,旁的地方受傷都不打緊,這臉,得好好護着。”
以安笑着:“也是,生得這般好看,惹了多少姑娘都豔羨了。”
周尋以為她是心下難受,自己又慣常不會安慰,只得道:“公主并非貌醜。”
忽然意識到周尋這這番說辭是為了開導她,以安心下也增了許多喜悅來:“那我好看嗎?”
這下,倒是教周尋着實不知該如何作答了。
“比她如何?”以安這句話連個名姓也沒提,可她知道周尋一定聽得清楚。
果然,少年站起身來:“公主是公主,她是她,自然是無從比較的。”
以安逼近他,仰着臉看他,幾乎要貼着他:“那在你心裏呢?”
留下的果然只有寂靜,以安垂下眼睫,心裏卻在怪自己明知故問有些自欺欺人了。
“昨日忘了給你,你現在回來了,那我正好将這物件與你吧。”以安拿出一個小小的東西給他 。
周尋卻不接,以安:“這是平安符,保你平安的,以後再上了戰場自會有所庇佑。”
“多謝公主美意,只是受之有愧。”
以安直接塞給他:“讓你拿着便拿着。”
周尋無奈只得收下,以安一下子看見他腰間的東西:“這是什麽?”
周尋撫上腰間的東西,眉目之間滿是愛憐之色,語氣溫柔得仿佛能滴出水來着:“香囊。”
以安伸手就要去直接碰上,一下子被周尋按着香囊避開了幾步,看向她目光中都帶上了幾分警覺。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們看文愉快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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