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猩紅新娘(10)
殷池雪派來的車七點時就早早候在了陳家大院門口。
餘鶴滿臉喪氣地打開車門上了車,一擡頭,發現司機是昨晚那個對自己橫豎看不順眼的打手頭子。
餘鶴象征性地笑了下:“麻煩您跑一趟了。”
打手頭子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踩下油門,一腳轟了出去。
車子行駛了大概半小時,終于在夜海城夜總會門口停了下來。
在打手頭子的帶領下,餘鶴颠颠上了二樓。
推開門,殷池雪正坐在辦公桌前看文件,聽到動靜,他只是擡頭瞥了眼,又低下頭繼續處理文件。
餘鶴生平最讨厭兩種人,一是用別人牙刷刷牙的人,二就是像殷池雪這種天□□服不重樣的人。
這小子看起來還怪時髦,绾了松散的丸子頭,額間幾縷碎發不羁地垂下,拂在唇邊,與他今天所穿的藏藍色西裝相得益彰。
“呦,小美人,今天的您還是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餘鶴忍不住調笑道。
殷池雪放下鋼筆,擡頭,望着餘鶴,微微上挑的眼角讓他看起來就像只勾人的狐貍精。
勾的餘鶴那不争氣的小心髒都跟着跳得亂沒章法。
但他還是在心裏不停告誡自己,不要動心,因為他可是令人發指的狗賊殷池雪。
但是……但是,為什麽他的下睫毛也這麽長,為什麽一個人可以長成這樣,看着就像個妖豔賤貨。
“小劉,帶他去換衣服。”殷池雪也懶得搭理他,對一邊的打手頭子冷聲道。
“換衣服?我身上這身不好麽?潮流中帶着一絲懷舊風。”餘鶴還打算繼續打嘴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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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池雪卻沒了耐心聽他胡言亂語,擺擺手,示意小劉把他帶下去。
餘鶴心覺就殷池雪這态度,兩人的好感度能到兩位數都難,沒錯,現在估計還是個位數。
小劉把他帶到了後臺化妝室,一開門,濃烈的脂粉氣便撲鼻而來,餘鶴被嗆得頭昏腦漲,剛要走,就聽得幾聲銀鈴笑聲。
他一擡頭,剎那間,他甚至産生了自己是不是置身于天堂的錯覺。
那一個個身材纖細面容姣好的女孩,可愛地笑着從他身邊晃過。
剛才還在感嘆命運不公的餘鶴此時在心裏直叫喚:
我這是上輩子積了多少德!哇哇哇,這個好漂亮,哇哇哇,那個也好可愛!
這時候,一個穿着绛紅色雲雷紋旗袍,看起來只有二十五六歲的女人踩着珍珠白色的高跟鞋優雅而來。
她燙着當下流行的蛋卷頭,臉上化着精致的妝容,腰身纖細的不盈一握,高開叉旗袍下嫩白的大腿若隐若現。
“這就是新來的那位餘先生吧。”那個女人一張嘴,聲音也是意外的清淺動聽。
“你好,我叫餘鶴。”還不等小劉開口,餘鶴便緊緊湊了上去,恬不知恥地伸出手。
那女人看着他,紅唇微揚,也禮貌地伸出自己的纖纖玉手:
“你好,叫我茗敏就可以了。”
餘鶴握住她的手搖了搖,仔細咀嚼着這個名字,卻覺得,好像在哪裏聽過。
卧槽?茗敏,明旻,完全一樣的讀音。
這個女人竟然和自己那個除了吃就是睡的後輩同事一樣的名字,是巧合麽?
一樣的名字,怎麽區別就這麽大呢。
“老板和我招呼了聲,說讓我負責教你樂理知識。”茗敏做了個“請”的動作,示意餘鶴跟她來。
餘鶴面露喜色難以遮掩,屁颠屁颠跟着茗敏來到了她的休息室。
茗敏和餘鶴他們年代的年輕女性真是截然不同,那邊二十五六的女孩有些還稚氣未脫,但茗敏這種,就是标準的傳統女性,無論是說話還是動作,處處透出一股子與年紀不符的優雅成熟感。
來到這個世界,最開心的,莫過于有茗敏這等絕色相伴。
茗敏開始在教餘鶴唱聲調,餘鶴看了一會兒,就覺得茗敏這個女人真是完美到難以用言語形容。
茗敏唱了一會兒讓餘鶴跟着練,餘鶴卻自信道“不用練了”。
其實他是準備上臺唱兩首當下的流行RAP,讓臺下的觀衆聽着像念經一樣,給他們帶來噪音污染,順便幫狗賊殷池雪砸場子。
茗敏笑笑:“那我該教你點什麽好呢,老板下派的任務,你總不能讓我無法交差吧。”
“你呢,就負責陪我說說話,讓我開心點,我就給觀衆老爺們唱兩曲賊好聽的歌。”
“賊?”茗敏不解問道。
“啊這個賊啊是一個感嘆詞,就是形容特別的意思,賊好聽,特別好聽。”餘鶴又開始大言不慚地秀語言功夫。
茗敏掩嘴輕笑,眉眼彎彎似天邊新月:“那你還真是一個賊特別的人。”
餘鶴也跟着傻笑:“慧眼識珠,你從哪裏看出來的。”
茗敏放下手,站在窗邊,任憑夜風吹亂她的頭發,她目光深沉起來,望着窗外霓虹初上,眨眨眼:
“因為我總覺得,你不像這個時代的人。”
餘鶴吓了一跳,心道這才剛見面,她是怎麽看出來的,難不成她也是其中一個NPC,過來幫自己刷副本的?
“那這個時代的人應該是什麽樣的。”餘鶴追問道。
“是……浮躁的,擅于僞裝的,帶着面具生活的,假紳士,假貴族。”
茗敏說着,自嘲地笑笑:“我在夜海城待了三年了,見過了太多人,有紳士,有高官,也有洋人,見的人多了,透過他們的眼睛,他們在想什麽都一目了然。”
餘鶴愕然。
這麽說來,這個茗敏也太可憐了,在這個資本主義制度統治下,有太多像茗敏這樣為生活所折腰,被迫接受一些令人煩憂潛規則的女性,甚至是忍受着客人們明着動手動腳,但沒辦法,她們無力反抗。
“現在海城這邊來了很多洋人,我總覺得,要有事發生。”
的确是,按照年代記錄來看,現在的海城處于一個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的狀态下,戰争一觸即發,那個動蕩的年代,終将無法避免地來臨了。
“那些洋人,時間越久,他們的野心就越難以僞裝,我真怕有一天,我們連最後的庇護所都要失陷,而我,還在這裏唱着那些毫無意義的曲子,逗客人們開心,假裝出一副幸福的模樣。”
這句話,餘鶴無法安慰,也無力反駁,的确是,這個過于聰明的女人早就看透了一切。
“哎,跟你說這個幹嘛,繼續練吧,可別到時候上臺丢人,別人都指着你說這是邵茗敏教出來的徒弟,我可跟着丢不起這個人。”茗敏換了副笑臉。
WOC,不光名字一樣,就連姓氏都一樣,這也太巧了點吧。
餘鶴心不在焉地跟着茗敏練嗓子,茗敏就覺得這小子還真沒吹牛,一學就會,還能自己哼出那麽一兩首動聽的小調。
茗敏直接找到殷池雪,把情況大概和他一說,問要不要讓餘鶴今晚上臺試試。
殷池雪不太信,下了樓,推開茗敏休息室的房門,就見餘鶴正在裏面的沙發上睡得四仰八叉。
他的面色冷了幾分,走到餘鶴身邊,擡腳踢了踢他的小腿。
餘鶴驚醒,睜着一對迷蒙的雙眼望着眼前這個漂亮到有些不真實的男人,聲音嘶啞地問道:“怎麽,到我上場了麽。”
殷池雪皮笑肉不笑道:“你再睡一會兒吧,醒來幹嘛,馬上就打烊了。”
餘鶴“哦”了聲,再次躺下,還問了句“有點冷能不能給拿條毯子過來”。
殷池雪沒了耐心,伸手把他從沙發上拽起來,沖着一邊的茗敏道:“給他化妝,讓他上臺。”
餘鶴一聽,心中大喜。
狗賊殷池雪啊,馬上就是你的死期了,你就等着你心愛的夜海城關門大吉吧。
餘鶴拒絕了茗敏的化妝幫忙,抓起桌子上的口紅給自己塗了了個大紅唇,但毫無美感,甚至有點像剛吃完小孩一樣血腥,他還在那美呢,還騷氣地擺了幾個pose,然後又拿起胭脂,在雙頰上亂塗一氣。
太醜了,醜到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但是,這就是自己要的效果。
想着,餘鶴奸笑一聲,在茗敏等人驚恐的目光下故作姿态地緩緩走上舞臺後面的等候區。
一旁的舞女們看着他就像看到了哥斯拉一樣,驚恐地瞪大雙眼,忍不住湊到一起竊竊私語。
而餘鶴,勇敢的,或許可以說是不知羞恥地迎着她們異樣的目光,在主持人做過對百年難得一見男歌手的介紹後,餘鶴認真地同在場每一位舞女小姐姐打過招呼後,款款走上了舞臺。
鎂光燈四射,映照出一個稍顯瘦弱的軀體,以及那張……怪物一般的面孔。
下面正在倒酒的服務生張大嘴巴呆滞地望着臺上這個不知男女甚至不知道算不算人類的生物,酒溢出酒杯,流在了同樣滿臉呆滞的客人身上。
“各位顧客晚上好,我是夜海城新來的歌手,我叫餘鶴,今晚呢,希望能給大家帶來一場愉悅的美夢,接下來,請欣賞我的首登臺之曲——雙截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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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老板您快去看看吧!下面要炸了!”
殷池雪正低頭看着德國人傳過來要求合作的公文,本就心情煩躁,小劉又這麽冒冒失失跑進來,一進來就扯着破鑼嗓子喊,殷池雪瞬間也炸了。
他把鋼筆一摔,擡起頭,目光冷冽:
“大呼小叫什麽。”
“就是您新招進來那個小子,底下客人都在投訴呢!”
殷池雪眉頭一皺,從椅子上拿起西裝外套穿好,跟着小劉一起匆匆下了樓。
作者有話要說: 元旦快樂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