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昨夜鬧得實在荒唐了些, 翌日一早,不僅衛晏沒醒,就連陸則也睡到了天色大亮。
好在西秦使臣已然抵京, 他們要忙的事便沒那麽多, 稍晚點去鴻胪寺也無甚大礙。
用過早膳後,陸則抵達鴻胪寺,問身邊的下屬道:“西秦那邊如何?”
下屬輕笑了一下, 道:“許是昨日受夠了教訓, 他們倒是老實,也沒鬧什麽幺蛾子。只是……那五王子昨日從宮中出來後便去了京中最大的青樓, 夜宿其中, 至今未歸。”
陸則頓了頓, 道:“無妨,他們要去便去,只要不惹是生非, 還能拘着他們不成。”
“也沒想拘着。”下屬嘟囔了一句:“可那五王子也太過誇張了些……據說昨天晚上把樓裏稍有姿色的姑娘都叫了過去,惹得旁的客人都心生不滿了……”
陸則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挺替他們操心。”
下屬嘿嘿了一聲, 道:“我只是覺得他們個個粗魯無禮,樓裏的姑娘去伺候他們, 實在是委屈。”
陸則道:“忙你的事去吧。”
西秦使臣來此, 朝中自然還有別的招待活動。只是昨日剛在宮中設過宴, 又念其長途跋涉辛勞,便空了兩天的時間, 留着他們好好享受大周的風土人情。
如此這般, 鴻胪寺的衆人也清閑了下來。又值休沐, 陸則前些日子在宮宴上的行為到底是傳了出去, 原本對其很是看不上眼的諸多學子們也不由改變了态度, 心下對他越發好奇。
正直春日,京郊芳林山上桃花盛開,諸多文人設宴于此,便有科舉同榜給陸則下帖相邀。同時收到帖子的,還有嚴為敬和姜憑輕二人。
陸則對這種文人宴會沒什麽興致,但是對踏春倒是頗有興致。正巧衛晏也無事,索性便應了邀約。
衛晏道:“西秦來使尚在京中,屆時我給你派一個侍衛,以防萬一。”
陸則看着他,很是疑惑道:“你不同我一起嗎?”
衛晏更是奇怪:“你們同榜聚會,我去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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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則道:“芳林山景色審美,你若不去,我自己一個人去作甚?”
衛晏道:“不是還有那麽多同榜嗎?”
陸則嗤了一聲:“我有夫郎,作何要在這良辰美景同他們一群男人一同賞花?”
他拉着衛晏的手:“你若不願去我便回了帖子,左右也沒什麽意思。”
衛晏頓了頓,戳了戳他的臉:“那你那些同榜中,也沒人帶妻子夫郎前來的吧?”
“他們帶不帶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要帶的。”陸則笑着看他:“侯爺可願應我這個邀約?”
陸則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衛晏豈還能拒絕?當即無奈地笑着同意了,心下對這一趟卻也是有期待的。
翌日一早,用過早膳過後,帶上管家備好的一些東西,兩人坐在馬車裏,緩緩出了城門。
芳林山距離京城不算遠,半個多時辰的路程,就已經到了山腳下。
山體不算高,不到百米的高度,其勢平緩,其上桃林遍布,即便是站在山腳下,也能一睹桃花翩然而落的風采。
近來天晴,上山的路久經踩踏已然平坦寬闊,任一輛馬車通過毫無問題。等到了山頂,地勢平坦,遠處更甚能看到些許亭臺建築,甚至有些人家的莊子也都建在此處。
車夫在一處合适的地方停下,陸則走下馬車,環顧四周,後面是桃林,前方隐約能看到不遠處的亭子中人群攢動,熱鬧至極。
正是設宴之處。
陸則看了那邊一眼,問衛晏道:“你可要同我一起去?”
衛晏瞥了一眼,搖了搖頭,興致缺缺道:“不了。你快去快回,我在此處等你便是。”
衛晏知道自己在那些文人雅士中的名聲,在大多數人眼中,他就是離經叛道的代名詞。衛晏一貫是懶得同他們一般見識,若是去了,屆時萬一發生了什麽口角,他不高興,別人也不高興。
再者,他對這些談些詩詞歌賦的詩會也根本沒興趣。
陸則也沒強迫,聞言便道:“那我去那邊打個招呼,一會便來。”
衛晏應好,看着陸則的身影慢慢遠去,才轉身同車夫一起,将馬車上的東西陸陸續續搬了下來,還支起了火堆。
管家準備了不少糕點吃食,完全夠他們午間享用的了。
……
另一邊,陸則走近之後,才發現那亭臺是臨水而建,旁邊一條小溪,順着山體緩慢流淌,清澈幹淨,隐約可見溪底的游魚。
那些人皆作文人裝扮,有的坐在亭臺之中,有的則在溪流旁邊,氣氛熱烈,似乎在讨論些什麽。
陸則聽了兩耳朵,只聽見什麽山啊水啊桃啊之類,似是在行飛花令。
先注意到他的還是熟人嚴為敬,他揮了揮手,眼前一亮:“陸兄!”
招呼一出,衆人紛紛側目。陸則映上那麽多道目光,倒也好不怯場,拱了拱手道:“諸位,有禮了。”
衆人紛紛站了起來,同他回了一禮,态度略顯恭謹。
畢竟若論官職,陸則還是要比他們高上一些的。
雙方互相見過禮,其中一名文人笑道:“陸兄可是來遲了,讓我們好等。”
陸則擡步上前,聞言笑道:“是我的錯。隔着老遠就覺得這裏文氣不凡,匆忙趕來,想來是錯過了熱鬧。”
一人笑道:“沒錯過沒錯過。我等正在行飛花令,規則是從山、水、花中任選兩字。陸兄既來了,不妨一試?”
陸則在嚴為敬旁邊落座,聞言看了眼四周,自然而然便吟誦出口道:“時有落花至,遠随流水香。”
衆人拍手叫好,又有人緊跟了一句“桃花盡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處邊”。
周圍的氣氛又熱鬧了起來。
陸則尋着間隙問嚴為敬:“怎地未見姜兄來?”
嚴為敬忍俊不禁:“說是國公夫人在為姜兄相看姑娘,一時脫不開身,這才沒能來。”
陸則也忍不住笑了:“姜兄這是想清楚了?”
嚴為敬搖搖頭,頗有些幸災樂禍:“他自己同國公夫人提的,但我瞧他現在的樣子,只怕是有些後悔了。”
兩人在那竊竊私語,旁邊的人看不下去了:“陸兄怎地只同嚴兄一人說話,莫不是看不起我等不成?”
陸則面色一頓,回眸看去,就見不遠處一個身着綠色長袍的文人,手搖折扇,面上帶着笑,卻未達眼底。
陸則眸色暗了暗,拱手笑道:“兄臺這是哪裏的話,只不過是念及姜兄未來,同嚴兄問上一問罷了。”
“原是如此。”那書生了然點頭,似是玩笑般的開口:“我還道像是此等高門之事,尋常人難以知曉,陸兄卻是不一樣呢。”
陸則神色不變:“兄臺此言何解?”
“畢竟有魏北侯在……”那人話尚未說完,就驀然住聲,随即擺了擺手,笑道:“罷了罷了,沒什麽,陸兄只當我玩笑便是。”
作者有話要說:
“時有……”一句出自《闕題》
“桃花……”一句出自《桃花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