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西秦來使入京在即, 鴻胪寺上下忙碌。陸則再也不複在翰林院的清閑日子,每日早早便要過去,晚上回來也很晚。
只是盡管如此, 每日的晨練他也沒有斷過。孫副将等人見此, 對他的認可又加深了許多。
鴻胪寺上下知道他的身份,自是不敢有所欺瞞,長官對他也是客氣, 工作雖忙碌了許多, 但也還算順心。
半月後,西秦使者抵京, 鴻胪寺上下同南平郡王一道出城門迎接。
蕭淩瑞騎着高頭駿馬, 見陸則在馬上穩穩當當的模樣, 眉梢輕揚,說的話卻不怎麽好聽:“我還以為就你這身子,騎個馬是難為你了, 現下看來,你倒還有幾分本事。”
陸則略略一笑:“承蒙王爺誇贊, 都是侯爺教得好。”
孤家寡人蕭淩瑞一噎,翻了個白眼, 頓時無話可說。
陸則閑閑地看向城外, 倒是也沒撒謊。
這段時日兩人謹遵太醫教誨, 修身養性,每日晨起便一同去晨練。一次休沐衛晏問他會不會騎馬, 陸則自然是會的, 但是原身家境貧寒, 能考上進士已是傾家蕩産的結果, 又哪來的餘錢去買馬?便說了不會。
衛晏又問他想不想騎馬, 陸則自然點頭。兩人便去侯府牽了匹馬,共乘一騎。衛晏耐心教導,陸則卻仗着不會占了不少便宜,到最後衛晏羞憤欲加,明白了他打的算盤,自是氣惱。
陸則哄了好一會才哄回來。
除卻南平郡王和鴻胪寺一行人,身後還站着一列軍隊,在城門口站着,威嚴肅穆,來往的百姓都不覺屏氣凝神,不敢高聲。
又等了許久,蕭淩瑞有些不耐煩:“西秦的人是在學烏龜爬嘛?都什麽時候了還沒到?”
鴻胪寺卿耐着性子道:“王爺莫急,許是路上耽擱了,想來也快了。”
蕭淩瑞扯了扯馬缰,聽着馬兒煩躁地動了動,道:“最好是。”
話音落下沒過片刻,就聽遠處沙煙滾滾,随後便是一陣混雜的馬蹄聲、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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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動靜,來者何人,已然明顯。
蕭淩瑞哼了一聲:“果然還是得催催。”
鴻胪寺卿沒再關注他,而是同身邊的人交代了一番,示意各方做好準備。
馬蹄轟鳴,由遠及近,沙塵滾滾也甚是喧嚣,到城門前也沒絲毫緩下來的樣子。
蕭淩瑞眉頭緊皺,心下不愉。
遠處的情況清晰可見,只見為首的幾頭高頭大馬膘肥體壯,踏地有聲,以迅雷之勢轟鳴而來,直至城門前,也沒停下來的意思。
蕭淩瑞握着缰繩的手緊了緊,陸則的目光落在了那為首的青年身上。
只見那人身材魁梧,一張臉上布滿了濃密的胡子,眼神陰鸷,看起來就不好招惹。
馬兒飛速便駛到門前,只聽籲的一聲,馬兒前蹄高高擡起,重重落地。
大周這邊的人臉色都不好看。
這一時間,後面的人也陸續追了上來,為首的青年男子高昂着頭,倨傲地看了一圈,颔首道:“在下西秦五王子耶律齊,率西秦使臣來此,諸位便是前來迎接的?”
大周這邊一時沒出聲。
按理來說,戰敗之國前來,不說态度恭謹,最起碼也該下馬問好,這耶律齊卻高居馬上,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委實嚣張了些。
鴻胪寺卿上前一步:“正是。”
耶律齊笑了笑:“怎麽沒見衛晏?”
鴻胪寺卿眼眸微斂,沉靜道:“魏北侯身居高位,諸事纏身,無法前來。且接待外使一事,是我鴻胪寺的責任,也無需魏北侯出面。”
耶律齊臉色沉了沉,哼道:“一個小小的鴻胪寺,就想把我們打發了?”
鴻胪寺卿尚未說話,便聽一旁的蕭淩瑞冷聲道:“那五王子覺得,本王可夠資格來迎接你?”
耶律齊面色一變,看向蕭淩瑞,眸色閃爍。
沙場無言,将士親臨大多身着铠甲,耶律齊不認識這張臉,卻記得這個聲音。他扯了扯唇,陰陰笑着:“能得南平郡王親迎,自是沒什麽不夠格的。”
他掃視一圈,又道:“我聽說衛晏已經成婚?他不在,他的夫君可在此?”
他這話一出,蕭淩瑞眉頭微皺,陸則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控着馬上前一步,朗聲道:“正是在下,不知五王子有何貴幹?”
耶律齊上下打量他一眼,目露譏諷:“就你?”
“比我草原上剛下的羊崽子還嫩,衛晏能看上你?”
陸則拱手道:“千真萬确之事,自然不敢欺瞞五王子。王子若不信,問問諸位便是。”
耶律齊冷哼一聲:“本還敬那衛晏是個雄鷹一般的人物,卻沒料到他竟然是個哥兒,還找了你這麽個人。”
陸則眸色微沉。
耶律齊扯着缰繩轉了轉,目光落在陸則臉上,輕蔑道:“怎麽,你不服?那你可願同我策馬比試一番,你若贏了,方才的話,本王子便當沒說。”
陸則面上笑意不變:“京城之內,禁止策馬疾行。五王子此言,恕在下不能奉陪。”
耶律齊眸子眯了眯:“那本王子若執意要策馬進去呢?”
陸則面色沉靜:“凡是有例外,若有危急情況,倒也不必遵循這些規矩。只是不知五王子策馬進城,是急着入朝拜見我大周皇帝,亦或是西秦出了什麽事……”
他頓了頓,笑意溫然:“西秦既已降周,便是雙方友好,貴國若是出了什麽事,我大周定然不會袖手旁觀。”
蕭淩瑞在一旁,嘴角忍不住往上翹了翹。
耶律齊卻是怒道:“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也敢同我說這種話?”
陸則道:“在下不才,忝為鴻胪寺丞,代表大周前來接待五王子。就如五王子來貢,代表西秦一般。”他看了耶律齊一眼:“京城禁策馬狂奔,是我大周的規矩,五王子卻要打破這規矩,究竟是王子本人的意思,還是……西秦的意思?”
耶律齊面色微變,他身邊跟着的一位中年男人此刻終于發話:“大人莫怪,王子性情直率,并無惡意,還請大人不要多想。”
陸則微微一笑:“呼延大人言重。本官也覺得西秦遠道而來,自然是有誠心的。”他看着耶律齊,友善道:“王子若是不願騎馬,我們還準備了馬車或是轎子,全憑王子喜好。”
耶律齊臉色難看,卻迫于身邊的人不敢再說什麽,只道:“不必,本王子騎馬便好。”
“還不帶路?”
陸則往後退了兩步,朝着鴻胪寺卿微微颔首,一行人這才轉身回程。
耶律齊臉色始終難看,看向陸則的目光恨不得吃了他,連帶着身下的馬兒都略顯急躁。
陸則看了那匹馬一眼,沒多說什麽,卻沒想到在經過一個客棧的時候,那匹馬忽地前蹄一軟,猛然跌地不起,耶律齊一時不備,險些摔下馬,整個人都緊緊撲在了馬背上,姿态狼狽。
他本就在氣頭上,此刻更是點燃了怒火,臉色扭曲正欲說什麽,蕭淩瑞先幸災樂禍地開口了:“王子殿下,實不相瞞,我老早就看你這馬性情不好,實在暴躁。長久騎行,難免遭殃。”
他高居馬上,看着耶律齊啧啧道:“瞧瞧王子現在,這匹馬着實可恨。”
耶律齊本想說分明是有人拿東西打到了他的馬蹄上,他的馬才會忽然失控,但他環視一周卻沒找到線索,只能咬牙忍氣吞聲道:“不勞王爺費心,這匹馬跟了我許久,鮮少出差錯,卻不知為何,今日出了這等事。”
他恨恨地看着蕭淩瑞,分明是把賬記在了他的頭上。蕭淩瑞毫不在意,搖頭晃腦道:“許是異國他鄉,水土不服。”蕭淩瑞笑眯眯地道:“無妨,多養兩天就好了。”
“實在不行,本王府中也有幾匹良駒,送與王子一匹,也無大礙。”
馬兒已經站直了身子,耶律齊眼中幾欲冒火,一字一句道:“就不勞煩王爺了。”
一行人再次啓程,蕭淩瑞面上笑意深深,顯然很是愉悅。陸則看了他一眼,又若有若無地将目光落在了道路一旁的酒樓上,見二樓窗戶處隐約露出的半張側臉,眸中笑意漸深。
外國使臣入京,鴻胪寺專門有地方安置,名為典客館。
到了地方之後,耶律齊看着樸素的大門,眉頭緊皺:“你們給我們安排的住處,就是這種地方?”
鴻胪寺卿面色不變:“回王子的話,鴻胪寺下設典客館,專為招待外國使臣。”
耶律齊道:“就這麽個破地方,你在寒碜誰呢?”
鴻胪寺卿道:“王子言重了。大周素來一視同仁,周圍友邦不論哪國使臣,皆是在此處下榻。”
耶律齊臉色難看,到了大周之後基本上沒一件順心事,他一抽馬鞭,道:“本王子不住。”
鴻胪寺卿笑意依舊:“王子随意。王子若是願意住在客棧,我們也無異議,只是客棧魚龍混雜,恐于王子人身安危無益。”
耶律齊神色微動。
陸則在一旁笑着補充道:“或者王子若是花費銀錢另置一處宅院安置,我們也并不反對。”
耶律齊睨了他一眼,轉身就要離開:“置便置,這破地方,本王子是待不下去。”
陸則笑眯眯的,轉頭對身旁的鴻胪寺卿開口道:“大人,下官以為,此行回去面見聖上,須得同陛下提一提催催西秦戰争賠款之事。五王子如此手筆,想來西秦也不缺銀兩,之前所謂國庫空虛的話,也只是推托之詞。”
耶律齊動作一頓,聽着陸則悠悠道:“如此,也不知西秦王是作何想,莫不是……故意拖欠賠償?”
身邊的大臣扯了扯耶律齊的衣角,目露警告。耶律齊緊咬牙關,回身道:“不走了!”
“本王子忽然覺得待在這裏也不錯,就在此處安置吧!”
他的話幾乎是咬牙切齒,陸則還在一旁颔首贊同道:“對于各方來客,大周都是盡了心的,想來不會負王子所望。”
耶律齊陰沉地瞪了他一眼,策着馬走了進去。
等将人都安置好,陸則一行人面面相觑,才算松了一口氣。
鴻胪寺卿拍了拍他的肩膀,嘆道:“此次多虧了有陸大人。”
陸則連忙拱手:“大人言重。”
雖是将人安置好了,但晚間皇宮設宴款待來使,他們一行人自是要去,也是不能松懈。
陸則回鴻胪寺又處理了些事務,到了晚間,便和鴻胪寺卿一同前去赴宴。
宴席設在保和殿外,此時皇帝未到,熱鬧非凡。陸則環視一圈,衛晏也尚且沒來。
他也不急,随着鴻胪寺卿在自己位置上坐好,稍等片刻,皇帝到來,皇後略落後半步,身後另跟着衛晏和蕭淩瑞兩個人。
群臣跪拜過後,宴會繼續,只是氛圍拘謹了不少,還有些目光時不時落在殿外,看那西秦來使何時能到。
索性那耶律齊雖然嚣張,但還沒到堂而皇之遲到的地步。不過片刻,一群身形壯碩的異域男子走入殿內,向皇帝行過禮後,才落座席間。
其間那耶律齊目光掃過殿內,先是落到了陸則身上,眉頭狠狠地皺了皺。又看着列坐武将前列的衛晏,眸光微沉。
皇帝一聲令下,舞女魚貫而入,身姿袅娜,伴着絲竹合鳴,輕盈起舞,一派歌舞升平之景。
宴席就此開始。
最初氣氛尚且輕快,西秦來使那邊都有專人伺候,皇帝身居高位,聲音威嚴:“五王子遠道而來,覺着可還好?若有招待不周之處,盡管開口。”
在皇帝面前,耶律齊還是稍稍收斂了一些,他起身回道:“回陛下的話,一切皆好。景好,人好,尤其是美人,更是深得小王之意。”
皇帝眸光微暗,笑着道:“哦?這麽說,王子是有心儀之人了?”
耶律齊一躬身,道:“不瞞皇帝陛下,小王此行前來,除卻朝貢,另有一要事。”
皇帝一手似有若無地敲着桌子,順着他的話道:“何事?”
耶律齊擡頭看去:“西秦與大周征戰已久,彼此之間難免傷了和氣。父王欲同大周重修舊好,特命小王來向皇帝陛下提出聯姻之事。”
“哦?”皇帝面色深沉莫測:“那王子是看中了誰呢?”
耶律齊目光落到衛晏身上:“小王心儀衛晏已久,願皇帝陛下成全。”
此話一出,滿殿嘩然。皇帝卻是神色不變,聲色沉沉道:“五王子可能不止,魏北侯早有婚配,如何能再行聯姻之舉?”
耶律齊:“早有婚配又如何?大周不是有和離之說嗎?再者,在我西秦,只有強者才配擁有美人。”
他把目光落在衛晏身上,一字一句道:“小王願同陸大人決鬥,若小王贏了,還望皇帝陛下同意小王的請求。”
衆人的目光瞬間落到陸則身上。陸則卻是神色自若,自斟自飲了一口,才慢慢擡起目光,看着耶律齊,笑道:“在我大周,唯有未經教化的野蠻人才會強搶人夫,都說西秦作風豪放,本官算是見識了。”
此話一出,殿內傳來低低的哄笑,耶律齊臉色瞬間難看。
陸則往衛晏的方向看去,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又道:“再者,在我大周有這麽一句話,佳人配才子,美人配英雄。”他笑道:“魏北侯乃我大周戰神,戰功赫赫,名聲在外,其夫君自然也得是數一數二的人才。在下不才,承蒙聖上看中,忝列今科探花之位,自認也算得上有幾分才學。而五王子……”
他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圈,笑容溫雅:“聽聞閣下曾在戰場上險些被魏北侯枭首,可見是于武藝上是無甚造詣。那麽敢問王子……有何長處?”
此話一出,殿內一片寂靜,目光紛紛落到了耶律齊的身上。
耶律齊大怒:“你算個什麽東西,我一只手就能打趴下,也敢在此大放厥詞?”
“放肆!”
只聽“啪”的一聲,杯盞落地,耶律齊一驚,回頭看去,就見皇帝臉色沉沉,不悅道:“陸卿是我大周官員,代表的是我大周,五王子這話,是看不起我大周不成?”
衛晏也按住了腰間佩劍,冷聲道:“西秦如此作态,本侯未看出求和的誠意在哪。若是西秦無意求和,想要再戰,本侯也奉陪到底!”
耶律齊悚然一驚,怎麽都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他身旁的呼延律見狀連忙站了起來,躬身行了一禮道:“皇帝陛下誤會,我等萬萬沒有此意。五王子只是欽佩魏北侯,口無遮攔了些罷了,還請皇帝陛下千萬莫要放在心上!”
耶律齊也連忙道:“小王只是不想魏北侯嫁了這麽個只會逞口舌之快的人而已,心直口快慣了,絕無冒犯皇帝陛下之意!”
大殿一時冷寂,皇帝面色沉沉,看不出喜怒,就連跳舞的舞女也跪伏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陸則忽然起身,拱手道:“陛下。”
皇帝目光輕移,就聽陸則道:“陛下,既然五王子如此作想,臣也不介意同五王子比試一番。”
皇帝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目光掃過衛晏,卻見他也是一陣錯愕,心下不免訝然,問道:“愛卿此話當真?”
陸則神色堅定,道:“當真。以免五王子覺得我大周的讀書人都是縮頭烏龜,污了我大周的臉面。”
皇帝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揮手道:“既如此,朕允了。”
衛晏收到陸則安撫的目光,心下雖然知道他有分寸,卻也不自覺坐直了身體。
大殿之內竊竊私語之聲不絕,就連耶律齊都沒料到他會同意,面上頓時浮現一抹殘忍的笑:“陸大人大氣,只是比試間傷人難免,陸大人若是受了傷,可莫要怪小王。”
陸則颔首:“自然。”
衛晏垂在膝上的手緊了緊。
耶律齊一時爽快大笑:“既如此,我也不欺負陸大人。陸大人且随意找件武器,莫要說我欺負一介文人。”
陸則聞言也沒拒絕,目光微轉,落到衛晏身上:“侯爺,佩劍可能一用?”
衛晏唇瓣微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揚手一扔,陸則便牢牢抓住。
舞女已經識趣退下,兩人行至大殿中間,耶律齊沖他伸出了手,面上滿是自信滿滿的得意洋洋:“陸大人,你先請。”
陸則看了他一眼,也沒客氣,提劍揮了過去。
這場比試開始的很快,結束的也很快。
耶律齊雖武藝不甚精通,但也是自幼習武,底子放在那,再加上陸則看起來文弱,不像是有武術功底的樣子,耶律齊本以為他是必勝的。
可當那鋒利的劍尖指向他的喉嚨時,對上陸則黑沉的眸子,耶律齊仿若一瞬間回到了當初在戰場上,從衛晏手裏死裏逃生的時候。
冷汗不自覺浮到了後背。
陸則這一手極快,快到別人都沒反應過來,他便收回了劍,伴随着“铿”的一聲,劍身入鞘,他拱手道:“五王子,承讓了。”
衛晏僵硬的身子慢慢軟了下來,看着陸則的目光滿是笑意。
耶律齊良久才反應過來,眸帶驚慌:“你、你”
陸則順勢将他扶了起來,道:“我大周讀書人精通君子六藝,本官不才,于劍道不算精通,不過僥幸而已。”
耶律齊臉色越發難看,皇帝也剛才陸則那一手中回過神來,見此眸中閃過一抹笑意,沉聲道:“朕視魏北侯如親弟,其夫君也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這件事,五王子莫要再提。”他頓了頓,又道:“我大周宗室青年才俊甚多,如果西秦當真有聯姻之意,送來幾位公主,朕也歡迎。”
耶律齊這才回過神來,勉強站起身道:“小王領命。皇帝陛下的話,小王回去後也會禀與父王。”
皇帝一揮手,舞樂繼續,殿內又熱鬧了起來,人人面上帶笑,只西秦這一行人,面上不怎麽好看。
此後直至宴會結束也未在有什麽風波,等到西秦使臣離席,殿內才慢慢散去。衛晏又跟着皇帝去了禦書房,臨行前給他打了個手勢讓陸則等着他一起,陸則自然無有不應。
各家的馬車都停在皇宮大門之外,此時時間已晚,各位大人都已經走的差不多,唯有陸則的馬車尚在那停着。
陸則在馬車裏坐着,忽地聽到車夫喚了一句侯爺,連忙就要拉開車簾,衛晏正好此時上來。
二人對視一眼,皆是相對而笑。
衛晏語帶促狹:“這回不擔心我見了那五王子會變心了?”
陸則頓了頓,道:“保不準就有人喜歡那種類型的。”
衛晏坐在他身側,聞言睨了他一眼:“那定然不會是我。”
車夫已經驅着馬兒慢慢往前走,此時天色盡黑,周遭也無別的聲響。
二人貼在一起,衛晏聽他說了今日之事,忍不住問他:“你是何時學的那些招式?怎地我都不知道?”
外行看熱鬧,衛晏卻是看得出來陸則的确沒有習武功底,之所以能贏了那耶律齊,一是用了些技巧,二是耶律齊本身輕了敵。
陸則捏着他的手笑道:“我每日早早起來去晨練,莫非一點效果都沒有?”
衛晏看他:“你就是在練這個?在耶律齊還沒來之前?”
陸則道:“不是說那耶律齊有聯姻的打算?”他一根一根地捏着他的指頭,道:“若是消息當真,那他難免會找我麻煩。別的我都不怕,唯有武藝我是落了下乘的。我想了想,同孫副将商量了下,定了一套招式,能借着技巧快速取人性命,卻只能用于出其不意的前提下。”
他看着衛晏:“你之前不是說那耶律受盡寵愛,一向高傲自負,再加上他之前在戰場上險些被你擒獲,想來本身能力也有限,我才想着一試。”
此話自然是假的,陸則經歷過諸多世界,本身實力便是不俗。即便這具身體能力有限,對付一個耶律齊也是綽綽有餘了。
衛晏神色複雜地看着他:“你偷偷摸摸做了這些事,怎地也不同我說?”
陸則理直氣壯道:“當初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事先同你說了,倒顯得我怕了那耶律齊。”
衛晏忍不住笑,往他身邊湊了湊:“你若同我說,我還能同你對練呢。”
“對練?”陸則揚眉道,一手毫無征兆地扣上了他的腰,把人帶到了自己懷裏,咬了咬他的耳朵,含笑開口道:“侯爺是說這種?”
衛晏一時不備,還真被他得手,心下不免詫異道:“你這段的時間的訓練倒是頗有成效。”
陸則扣着他的腰緊了緊,咬了咬他的下巴,桃花眼朦胧暧昧,他壓低了聲音,別有所指道:“成效可不止在這一方面,侯爺可要試試?”
衛晏低頭看着他,片刻後,咬上了他的唇。
當天晚上,卧房一片混亂,四更天的時候,還叫了一趟水。
侍女們眼觀鼻鼻觀心,早已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