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四年後。
陽光燦爛的花房門被人推開, 挂在上面的風鈴發出清脆的響聲,坐在花叢中的女生從滿地的花枝綠葉中擡起頭。
“歡迎光臨。”
剛說完看到進來的是熟人,杏眼彎彎, 姣好的面容露出好看的微笑。
“是你呀, 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嚴淩雲從一堆淩亂的花束找尋落腳的地方,走到夏初雲身邊,“今天學校沒事,過來看看畫室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沒有。”
夏初雲帶着手套拿着一把大剪刀, 咔嚓兩下, 修剪玫瑰花的枝條, 腳邊已經堆了不少修剪好的,豔紅帶着水珠。
嚴淩雲環顧四周, 看店裏就她一個人便問道, “老板娘人呢?怎麽就你在店裏。”
“她去婚慶現場了,讓我幫忙看店。”
嚴淩雲聞言從角落拖出一個不起眼的小板凳, 照着夏初雲對面坐下, 撿起地上另外一把剪刀也開始修剪玫瑰花。
“你這一周七天有四天在花店三天待在自己畫室,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花店老板兼職畫室呢。”
夏初雲聽罷哼聲笑笑, 一小節舌頭抵着唇瓣掃過, 感覺到嘴巴有點幹,嚴淩雲也注意到那小節嫩紅的舌尖,靈活的像小蛇一閃即逝。
他不經意掃過, 用沒戴手套那只手拿起桌上的保溫杯遞過去,“喝點, 嘴巴幹的起皮了。”
夏初雲不疑有他, 正好口渴, 接過之後頓頓仰頭喝了兩口溫水, 紅潤的嘴唇頓時變得潋滟,像帶着水珠的玫瑰花瓣。
“要不是當初老板娘心善,給我一個窮苦大學生房租減半,樓上這畫室肯定就開不起來了,再說我也挺喜歡待在花房的,沒事幫老板娘捯饬捯饬這些花啊草啊的,心情會變好很多。”
夏初雲說這話時,語氣輕快神情放松,看得出她是真的挺喜歡花店的,嚴淩雲盯着她看了幾秒,臉上跟着揚起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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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兩人一邊閑聊一邊收拾,很快送來的玫瑰花就弄好了,夏初雲把地上的殘枝落葉清掃倒進一個大垃圾袋,然後拎着準備丢去街邊的垃圾桶裏。
嚴淩雲接過她手裏的垃圾袋,“我來吧,我把花收拾一下。”
夏初雲聞言便松開手,說了句謝謝,轉身去整理收尾工作。
嚴淩雲聽到那句謝謝時,頓了一下,兩人認識這麽久,她始終跟自己那麽客氣,幫她任何一件小事都會立馬說謝謝,看着大大咧咧開朗明媚,卻始終和所有人都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嚴淩雲倒完垃圾回來,花房裏除了濃郁的花香以外還彌漫着一股醇厚的咖啡味,他擡頭一看,果然。
夏初雲從樓上端下來兩杯咖啡,上面還拉了花,遞給他那杯奶泡勾勒出一顆松樹的形狀。
“嘗嘗,我新學的,當做剛才幫我修剪花枝的謝禮。”
嚴淩雲低頭就着杯子邊沿輕嘗一口,入口絲滑回味悠長,“很好喝。”
夏初雲睜大了眼睛,“真的假的,別騙我。”說完自己低頭去嘗,啧啧兩聲,确實還不錯。
兩人靠在沙發背上,品着咖啡欣賞着滿屋子花草,陽光透過透明玻璃灑進來,給花房鍍上一層金線,窗外人走車停喧嚣熱鬧,和屋內靜谧的氣氛恍然兩個世界。
嚴淩雲聞着咖啡香,視線不由自主的轉過去,落在身側的女孩身上,栗子色的短發貼着白皙的下颚,明媚漂亮的五官加之生動活潑的性格讓她在大學時很受歡迎,以至于在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女生的師範學校接連幾年被評上校花的名頭,對面理工學校的男生沒少蜂擁意動過,其中也包括自己。
但也是衆所周知的,夏初雲有喜歡的人了,在碰到她第一個追求者時,她就說過自己有一個喜歡了很多年的人,不會接受任何人的表白,可是從來沒人見過她喜歡那人在哪裏長什麽模樣,一度有人懷疑她是不是為了拒絕狂熱追求者編造的借口,但嚴淩雲和夏初雲認識四年,曾不經意看到夏初雲手機加密相冊裏,她和那個男生的合影,他知道在夏初雲心底真的有這麽一個男生,占着最重要的位置。
從那之後,嚴淩雲便一直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夏初雲身邊,好不容易混到現在兩人關系熟稔起來,他無時無刻不在心動往前一步,可不管怎麽相處,兩人始終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咖啡還沒喝完,門口停下一輛快遞車,小哥坐在駕駛室朝花店內喊,“夏初雲,快遞。”
夏初雲連忙放下咖啡,應了一聲往外走,嚴淩雲跟上去。
小哥下車打開後座的車廂,滿滿一車的包裹,他指着大半邊江山,“這些都是你的。”
夏初雲的畫室最近搞了一次裝修,大二剛開業那會她沒錢也不願意找關岳要,自己拼拼湊湊打零工存點錢租了花店樓上做畫室,裝修比較簡單,後來随着她生意口碑越來越好,過來學畫的人也多了,夏初雲自己看着畫室覺得簡陋了點,索性關門歇業半個月,把畫室整個翻新一遍。
現在進入收尾階段,大件東西都買好了,零零碎碎的畫布畫框還有顏料什麽的從網上淘了一批,每天花店門口快遞不停。
夏初雲看着快遞車後那堆東西,十分熟練的從花店裏拉出一輛拖車,三人在門口一塊卸貨。
裝了滿滿一拖車的快遞,堆的快有她人高了,幸好今天嚴淩雲過來了,不然這一車快遞她一個人還真搞不定。
快遞簽收後小哥便開着小車走了,夏初雲深吸一口氣把着拖車扶手往後拉,嚴淩雲在車尾護着快遞防止掉下順便借力往前推,夏初雲邊後退邊拉拖車,到臺階處時,拖車沒扶穩,往旁邊歪了一下,眼見車上摞高的快遞就要滑下來砸到人,夏初雲不敢松手,她一松手整車快遞就全掉了。
夏初雲閉着眼睛準備承受快遞砸下來的痛意,結果耳邊刮過一陣風,随即嘭的一聲響,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傳來。
夏初雲睜開眼,就看到擋在她面前的嚴淩雲,一手扶着快遞一手高高舉起替她擋下那砸落的快遞。
夏初雲愣了愣,嚴淩雲皺着眉道,“趕快拉上去,不然車上快遞都要倒了。”
夏初雲反應過來,雙手使勁一拉,拖車從臺階上爬上去,待穩住之後她連忙探出頭看向嚴淩雲。
“怎麽樣,你沒事吧?”
“沒事,先把東西拉進去。”
兩人合力将一車快遞拉進花店,夏初雲連忙讓嚴淩雲坐下,撸起袖子看他胳膊上的傷。
嚴淩雲笑着說,“沒事,就擋了一下。”
夏初雲皺着眉嚴肅道,“落下來那個快遞裝的是顏料,死沉了,砸到手臂肯定很痛,你把袖子翻上去我看看。”
嚴淩雲拗不過她,只好把襯衫袖子挽起,露出被砸青的胳膊,很長一道紅痕,看起來傷的不輕。
夏初雲在看到那道傷痕後,細細的眉毛擰成一條,一張飽滿的小臉也皺起來,嚴淩雲還有心思逗她。
“看着吓人而已,哪個男人身上還沒幾道印子了,我平時在學校打球傷的都比這嚴重,你別放心上。”
夏初雲噌的一下擡起頭看他,杏眼露出不滿,嚴淩雲立刻閉上了嘴。
她記得畫室好像還有兩瓶雲南白藥,夏初雲站起身跑上樓,翻找幾下,在抽屜裏找到噴霧,噔噔蹬又跑下去,嚴淩雲坐在沙發上保持着夏初雲離開時的樣子,挽起的手臂擱在腿上,傷痕大咧咧的擺着。
夏初雲靠坐過去,兩人之間隔着一腿的距離,幸好嚴淩雲手臂被砸沒有出血外傷,只是青紫腫起來,看着可怖。
夏初雲先拿着紅瓶保險液對着傷口噴,濃重的藥味彌漫在空氣裏,等了四五分鐘傷處幹了又換成白瓶噴了一遍,弄完後,夏初雲找了個小袋子把兩瓶藥放進去交給嚴淩雲。
“你自己回去記得噴,先紅後白,這兩天用手的時候注意點。”
嚴淩雲看她盯着傷口一臉愧疚的樣子,開口道,“別看了,真覺得抱歉的話,今晚請我吃飯吧。”
夏初雲收回視線,無語的瞥了他一眼,“就算你不受傷我也準備請你吃飯,別想拿這個來抵消我的愧疚之情。”
嚴淩雲笑笑,“行,那就多請幾頓,夏老板畫室生意好有錢,吃貴的。”
花店老板娘回來後,夏初雲讓嚴淩雲選吃飯的地方,嚴淩雲選了家江景餐廳,夏初雲二話不說開車帶他過去。
兩人從電梯上去,進門時服務員熱情接待,引導至他們提前定好的位置,當夏初雲看到餐桌上擺着蠟燭和玫瑰時,眼神微閃。
嚴淩雲看到她面色有異,開口戲谑道,“我聽學校的人說這邊吃飯可以看到江景,味道也不錯,沒想現場還這麽有情調。”說罷轉頭看向服務員,“我們不是情侶,把桌上那些東西撤了吧。”
服務員愣了幾秒,看看嚴淩雲又去看夏初雲,來這吃飯不是情侶?
夏初雲被看的尴尬,擺擺手,“沒事,放着吧,吃頓飯而已,不影響。”
兩人落座點好菜,沒過多久便上菜了,一頓飯吃的特別安靜,偶爾響起刀叉和盤子交錯的聲音,伴随着餐廳悠揚的小提琴,各個角落坐着愛戀的情侶,餐廳氛圍暧昧讓夏初雲有些無措。
她只好低頭狂炫飯,不敢到處亂撇,嚴淩雲察覺出她的不适,中間幾次想挑起話題又被夏初雲胡亂敷衍過去,之後便沒再開口。
好不容易吃晚飯,夏初雲拿着包就要去結賬,結果服務臺告訴她已經結過賬了。
夏初雲走回去,站在桌邊,“說好的我請你吃飯。”
嚴淩雲笑笑起身,“下次吧,這次算我的。”
夏初雲還想說什麽,被嚴淩雲抓着肩膀轉過身,“走吧走吧,很晚了,送你回家。”
夜深了,小區保安亭還亮着燈,嚴淩雲送到樓下朝離開的夏初雲揮揮手。
“明天見。”
夏初雲腳步一頓,想說讓他明天別來了,可剛吃了人家的飯,不好意思說那麽決絕,只好點點頭。
樓道的感應燈亮起,夏初雲站在電梯前,透過玻璃門朝外看,嚴淩雲還站在臺階處沒走,見她望過來朝夏初雲擺擺手。
“叮。”
電梯門打開,夏初雲收回視線走進去,緊接着門口傳來滴的一聲,樓道門被人推開。
“稍等一下。”
進來的人出聲阻止快要關閉的電梯門,夏初雲站在裏面聽到熟悉的聲音,忽的腦中猛地炸開一瞬,邁進去的大半個身子停在電梯夾縫裏,像被人抽掉了靈魂,僵硬的站在原地。
來人裹着晚風,涼絲絲的走進來,停在夏初雲身後,看着面前僵硬的某人。
“站在電梯門縫很危險。”
夏初雲後知後覺,以及其緩慢的速度轉過頭,看着眼前的男人,陌生又熟悉的五官,狹長的黑眸垂着,眼底印着自己傻兮兮的表情。
電梯門被人為阻礙許久,忽的開始往中間收攏,徐長野眼疾手快,拉住夏初雲的胳膊用力一扯,夏初雲猝不及防往前踉跄兩步,雙雙後退離開了電梯。
等她回神時,鼻尖充斥着清冷的雪松味,身體跌落溫暖的懷抱,像是夜晚無數次做過的美夢,此刻顯得格外不真實。
樓道門外,還沒走的嚴淩雲眼睜睜看着夏初雲被一個陌生男人抱在懷裏走出電梯,不掙不紮,臉上露出他從未見過的表情。
嚴淩雲反應過來立刻沖到門口拍的玻璃門砰砰響,“夏初雲,你沒事吧,你怎麽樣?”
嚴淩雲激動地聲音将夏初雲從夢境拉回現實,硬生生把視線從面前的男人身上撕開,轉到門口。
嚴淩雲見她轉過頭,指了指感應門,示意她打開,夏初雲還沒來得及過去,徐長野先她一步走過去,打開門,嚴淩雲看了他一眼飛快沖進去,抓着夏初雲的胳膊,擔憂道,“沒事吧,怎麽出來了。”
夏初雲感覺到另外一道視線随之落在自己身上,略微不适的掙了掙肩膀從嚴淩雲手中掙脫出來,往後拉開了點距離,“我沒事。”
嚴淩雲也察覺到自己反應過激烈,尴尬的收回手垂在一側,三人呈一個三角形站着,氣氛無端有些凝滞。
徐長野先一步動作,走到電梯旁按下按鍵,剛才關上的電梯沒有上升還停在一樓,一按就打開了,他走進去一只手擋着電梯門朝外面看了眼。
聲音不鹹不淡,“上來嗎?”
這句話在嚴淩雲看來很有歧義,他很确認大學四年從未在夏初雲身邊見過這個男的,但從剛才一切動作還有說話中,都透露着和夏初雲的一股熟稔,他側頭去看夏初雲,夏初雲臉上依舊帶着奇怪的表情,停滞幾秒後往前走進電梯內。
電梯門關上的瞬間,夏初雲對着門外的嚴淩雲道,“我沒事,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視線徹底被阻斷,狹隘的電梯轎廂裏,夏初雲貼着牆壁站在角落,視線落在有限範圍內,連呼吸都變得黏膩起來。
她腦子很空又很亂,很想擡頭去看身側,那人還在不在,夏初雲懷疑自己又在做夢了,畢竟徐長野剛走那段時間她沒日沒夜的做夢,夢裏都是他的身影,以至于有段時間她精神開始恍惚,還是關岳看她不對勁,帶去心理治療了一段時間才好。
透過反光的牆面,夏初雲不着痕跡的悄悄擡眼,試圖從鏡子裏觀察那道身影,結果視野裏剛搜尋到一片衣角,寂靜的空氣便被一道充滿磁性的聲音打破。
“看來我離開這幾年,你生活過得挺滋潤。”
夏初雲嗖的挪開視線,像只怕生的鹌鹑低着頭,過了幾秒又反應過來,自己幹嘛這樣後怕又心虛,便不動聲色的挺直背擡起頭。
裝作不經意啊了一聲,側頭去看身旁的男人,“什麽意思?”
話剛落音,電梯叮的一聲,到達所住樓層,徐長野長腿一邁往外走,不鹹不淡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開了畫室,交了男朋友,還能去浪漫的餐廳吃着燭光晚餐欣賞江景。”
說完不待身後人反應,便朝着家門口走去,徐長野離開這麽多年,家裏的指紋鎖也沒有删掉他的指紋,手指按在上面滴滴兩聲,門就打開了,玄關處還放着一個行李箱,看得出來主人很着急,估計打開門将行李箱丢進去轉身就走了。
夏初雲落後一步,在原地琢磨了幾秒剛才徐長野那話,杏眼逐漸睜大,眼底漸漸溢滿欣喜。
徐長野怎麽知道自己開了畫室,還污蔑她交了男朋友,去江景餐廳吃飯,除非他親眼見到,否則不可能知道那麽仔細。
夏初雲跟着前後腳走進屋子,錯眼便看到玄關處的行李箱,更加堅定了心底的猜想。
幾年不見,還是這麽悶騷,明明回來了也不發消息,自己悄沒聲的跑去畫室,看見嚴淩雲和自己在一起不出聲打擾,還偷偷跟着去了江景餐廳。
夏初雲跟在徐長野身後,一瞬不眨盯着他的後背看,四年過去了他好像又長高不少,背也挺闊了許多,成熟不少,徹底褪去那股青澀的少年氣,但只要走在自己身邊依舊是那股熟悉的感覺。
徐長野拖着行李箱往屋子裏走,滾輪摩擦過地面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他停在之前住過那間房門口,看着門鎖沒有說話。
夏初雲福至心靈,上前擰開門鎖,裏面的東西一樣都沒變,“你的房間我和爸每周都會打掃,很幹淨的,東西也沒動,你可以直接進去住。”
徐長野掃了她一眼,把行李箱拉進去,夏初雲跟小時候一樣,小尾巴似的也跟着走進去,猝不及防前面的人一個轉身差點撞上。
“呀。”
夏初雲發出驚叫,摸摸自己鼻子,又拍拍胸脯,穩定一顆跳動的小心髒。
徐長野轉頭看她,“你跟進來幹什麽?”
夏初雲歪頭啊了一聲,“我看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沒有。”
離開四年,夏初雲差點忘了徐長野以前可是在這個家裏住了不止四年時間,對這個家熟悉程度和夏初雲不相上下,完全不需要她的幫忙。
這時門口傳來動靜,滴滴兩聲有人推門進來了,關岳拎着從燒烤攤買回來的兩大袋小龍蝦,一邊脫鞋一邊朝房裏喊。
“回來了沒?回來了過來吃夜宵。”
夏初雲探出頭,“爸。”
關岳看了她一眼,問道,“徐長野呢?”
說着徐長野從夏初雲腦袋上伸出一只手搖了搖,“叔叔,我在呢。”
關岳笑了,“趕緊洗手過來吃夜宵,特地買回來給你接風洗塵的。”
夏初雲穿着拖鞋噠噠噠跑出去,站在餐桌旁邊問她爸,“爸,你知道徐長野回來?”
關岳一邊擺盤一邊回答,“知道啊,今天還是我去機場接的他,不過人家到家放下行李就說去畫室找你,看看人家對你多上心。”
夏初雲心跳快了一秒,立刻又道,“那你知道他回來怎麽不跟我說,你去機場接他也不和我說?”
關岳從塑料袋抽出冰鎮過的啤酒,淡然回答,“你不是說你畫室最近裝修,忙的頭昏腦漲,一切大小事務都不要在這段時間打擾你嗎?”
夏初雲被噎,氣急敗壞,“可這......可徐長野......”她憋了半天,實在無法反駁。
上周她忙畫室裝修,分身乏術,關岳心血來潮說想周邊農家樂休閑放松一下,非拉着夏初雲一塊,結果去了兩天,夏初雲回來後畫室裝修沒人盯,好幾項都返工重裝,鬧得她頭大,那天回家她就鄭重其事的和關岳宣布最近一段時間家裏大小事務都不準來打擾她,一切等畫室裝修完再說。
好家夥,在這等着她呢。
夏初雲看關岳笑的跟只千年老狐貍似的,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氣的拿起桌上的開瓶器,一口氣撬開了八瓶啤酒,氣泡咕嚕嚕冒出來,淌了一桌子,她轉身就鑽回房間。
徐長野換了衣服從房間出來,餐桌上只有關岳坐在那,正往兩個大酒杯裏倒啤酒,見人過來放下酒瓶。
“怎麽樣,能喝不?”
徐長野點點頭,“陪叔叔盡興。”
關岳聽着舒心大笑,“行,長大了,可以陪我喝酒了。”
徐長野這一走就是四年,中途除了逢年過年給關岳打個電話問候,其餘時間甚少聯系,關岳從不怪他,知道他有他的難處,而且每年過年他的卡裏都會收到一筆不菲的資金轉入,關岳去銀行查過,彙款人是徐長野,他沒說什麽,默默收着這筆錢,另開了一個賬戶彙進去存着。
“這次回來不走了吧?”
徐長野點點頭,“不走了,那邊的事都打理好了。”
“那就好,回來就別走了,以後住家裏,你的房間一直空着,雲雲時不時就會進去打掃一下。”
徐長野側頭去看夏初雲緊閉的房門,關岳也順着視線看過去,嘆了口氣。
“你們倆從小一起長大,幾乎時時刻刻都黏在一起,高三那年突然發生那麽多事,緊接着你就出國了,雲雲開始很不适應,經常半夜溜到你的房間一坐就是一整夜,她不想讓我知道隐瞞的很深,後來是我察覺到她情緒不對勁,帶她去醫院心理治療一段時間才好的,醫生管這叫分離恐懼症,是因為你們待在一起時間太長了,陡然分開,情緒變得焦慮不安。”
徐長野聽着,瞳孔驟縮,難掩的情緒從深處流淌。
關岳喝了口酒,“別說她,就是我在你離開那段時間都覺得不是滋味,不過好在她只是輕度的,雲雲從小積極樂觀性格開朗很快就好了,人總是需要一個适應的過程。”
徐長野聽罷,感覺喉嚨發澀,說不出聲音,酒杯被攥在手裏握的緊緊的,這些他都不知道,離開前他和夏初雲約定過這幾年不要聯系,他們都知道對方性格,一旦聯系就會忍不住抛下所有義無反顧奔向對方,所以徹底斬斷聯系是最好的辦法。
一頓夜宵吃到了十一點,徐長野這一天坐飛機外面跑挺累了,關岳便說散了讓他回房休息,結束的時候,關岳通紅的臉起身,徐長野怕他站不穩還準備過去扶他,結果被關岳一手掃開。
“這點酒還喝不倒我,放心吧。”
徐長野還是将關岳送回了房間,轉身時看到另一扇門打開了一條縫,一個腦袋窸窸窣窣探出來像做賊似的,陡然撞上徐長野的視線,那個腦袋兔子一般就要縮回去。
徐長野眼疾手快,一把上前拎起夏初雲睡衣背後那只兔子耳朵,将人定在門口,一雙狹長的眼眸意味分明的瞥着她。
喝過酒後帶着暗啞性感的聲線在靜谧的夜色中徐徐穿透耳蝸,“跑什麽?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