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代明君8
“父皇放心,已請太醫瞧過。只是風寒,靜養幾日便無大礙。”
聽百裏舉如此說,武元帝才将注意力又放到了蚩尤弓上。他手滿懷愛意的撫弄,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欣喜,“果然是蚩尤弓,世人都說蚩尤弓失傳,得蚩尤弓者得天下。可他們可曾想過,此寶物竟就藏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妙,妙啊。”
百裏玉溫端坐在席上,藏在袖袍裏的手緊緊攥成拳頭。
他讨好了父皇十幾年,父皇也只是對他的語氣與旁人稍有不同罷了。
他送了這麽多年的禮物,父皇就算再喜歡也只是命人收下,從未見他這般失态過。
他太天真了!父皇嘴上說喜歡文人雅士,可骨子裏怎麽會忘記當年征戰沙場時的豪情萬丈?那才是他最精彩的幾年啊!
錦繡宮中,屠容容撐着頭,盯着空落落的床底泫然欲泣,[我的一百萬兩黃金啊,就這麽喂了狗,那可是我兩年的營業額。]
系統:[用的都是我的勞動力,宿主大人。]
[你失去的只是勞動力,我失去的卻是腦力啊。]屠容容腦袋有些飄忽,[系統,為何本宮會覺得有些頭暈。]
[尊敬的宿主大人,為了讓您的謊言看起來更加真實,我剛才刺激了您的大腦反應區,讓大腦以為身體生病,從而引起了機體的患病反射。換句話說,您得風寒了,還是很嚴重的那種。]
屠容容失去意識前,只來得及罵一句[shit!]
…………
大殿上并未安放的多餘的桌椅,周貴妃笑吟吟起身為百裏舉加上桌椅,桌椅依次排序,便排到了最末靠最偏僻的地方。這安排既挑不出毛病,又暗示了百裏舉此刻的地位。
席間笙竹袅袅,舞娘衣袂飄飄。
宴會後半段,武元帝的興趣幾乎都放在了百裏舉身上,時不時向他投去欣慰的目光。兩人距離極遠,聲音幾乎是用喊的。周貴妃朝大皇子使了個顏色,大皇子不情不願站起,“兒臣見父皇與三皇弟交談甚歡,特此鬥膽懇請,與三皇弟交換坐席,方便父皇交談。”
“不用了,”武元帝正和百裏舉聊到興頭上,手随意擺了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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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貴妃與大皇子皆是一喜。
帝王無情,陛下什麽樣的人未曾見過,又怎會對三皇子另眼相待。如今對他表現親密無非是因蚩尤弓,果然陛下心底裏還是不把他當回事兒,否則怎麽任由他坐在角落?
兩人還沒高興多久,就聽武元帝接着道,“舉兒,來父皇身邊坐下。離得太遠,說話的确費勁兒。玉溫也坐,你心細,你若是不說,朕還未察覺喉嚨有些幹澀了。”
百裏舉也不推辭,站起來來到武元帝身邊稍稍側身坐下,落落大方道:“兒臣多謝父皇賜座。”
大皇子不甘心地坐下,看向百裏舉時臉上堆滿笑意,眼中卻是十分不善。
舞娘一舞作罷,接着又來一人。
一身輕紗紫衣,臉上帶着面紗,只露出一雙妩媚誘人的眼睛。
她舞的是貴妃醉酒,須臾片刻,便大膽地從大臣旁邊端起酒杯一口飲盡。動作柔美動人,衆人叫好聲一片。女人跳了一會兒,便拿着酒杯轉到了禦座前。腰身後彎,便是将一杯酒水送到他面前。
弦音漸歇,衆人屏住呼吸。
武元帝今日心情好,接下了酒杯放在一邊。
衆人這才呼吸恢複,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然而,變故只在一瞬間。
女子起身瞬間,從腰間抽出一柄薄如蟬翼的長劍,徑直刺向武元帝。
待衆人驚慌失措反應過來,那柄長劍已經被一只手緊緊攥住,分毫都無法前進。
侍衛一擁而入,将女人團團圍住,武元帝眼中鮮紅,只看見了一只鮮血淋漓的手,“還愣着幹什麽?!傳禦醫,快點傳禦醫!給朕将此女拿下,留活口,朕要親自将她大卸八塊!”
禦醫來的時候百裏舉手上的血已經流了一地,那柄劍薄如蟬翼,刀刃更是比之尋常寶劍更加犀利,入肉極深。百裏舉用盡全力一握,割斷了筋骨。換言之,他的一只手十有八九是要廢了。這劍勢如破竹,若非不是百裏舉攔下,明日便是武元帝駕崩的消息。
武元帝勃然大怒,掀案而起,無數湯汁撒在地毯上,和着血水攤成一片髒污之色,“你們這些廢物,都是做什麽吃的?!為何會混進刺客?!還有你們!今日若非舉兒果斷勇敢,你們是不是已經想好怎麽幫朕收屍了啊?!”
…………
屠容容陷入昏迷不知多久,一覺醒來,頓時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武元帝站在床外,雙目赤紅,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床邊跪着個禦醫,見她醒來趕緊回禀,“啓禀陛下,娘娘醒了。”
屠容容有些詫異,武元帝眼睛充血,面容倦怠,活像兩天沒睡覺的樣子。她可不認為自己能讓他留戀到兩天不睡覺,“臣妾參見陛下,陛下怎麽來了。”
武元帝難得沒有擺出平日那副目中無人的表情,“朕送舉兒回錦繡宮,見你昏厥在宮殿中。這些狗奴才,怎麽做事的,見你昏倒也不知去傳太醫。昨日這是朕來了,若朕不來呢?舉兒還說你已經找過禦醫,何曾找過?為何這般不愛惜自己?”
“是臣妾不讓他們叫太醫的,臣妾不過風寒,靜養幾日便好。陛下剛才說舉兒,怎麽不見他?”
武元帝的表情更加猶豫,還摻雜了些許愧疚,“娉婷,舉兒他護駕有功,受了傷,此刻正在休息。”
他眼睛緊緊盯着王貴妃,就見她原本慘敗的臉色又白了幾分,最後卻強打起精神,抓着頭頂的镂空的雕花坐起,故作堅強問:“可有性命之憂?”
武元帝搖頭,“并無性命之憂,只是傷到了手筋,七年未見,方見一面就因朕而落下殘疾,是朕對不起他,朕十分愧疚。”
王娉婷生的極美,性格又溫婉,武元帝曾經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女人。
十多年他們曾有過一位公主,不過兩年,公主不慎跌入井中,夭折了。當時溫婉的王貴妃歇斯底裏了兩天,險些将乾坤殿翻個底朝天。
發完瘋以後,她以各種理由拒絕侍寝,到了最後,直接用修佛當了最後也是最堅實的盾牌。
後宮不是沒死過孩子,孩子是她的,不也是他的嗎?
他不是不難過,別人的母妃也不是不難過,可沒有一個人如王貴妃這般刁鑽。武元帝就算再喜歡她,也生了厭,任她自生自滅,不再召幸。
百裏舉受傷,武元帝本以為王貴妃又會責怪自己,卻見她聽自己說完神色放緩,“用一只手換陛下一條命,舉兒也定覺得值得。陛下既是舉兒父親,又是天下的父親,舉兒不會為自己受傷而哭,卻會為陛下受傷而自責。”
武元帝聽完王貴妃的一席話,更加覺得眼前這人懂事了,不僅美麗、大方還識大體,“多謝你的蚩尤弓。你把舉兒教的很好,那日初見,朕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王貴妃只是笑笑,央着武元帝帶她去看了重傷昏迷的百裏舉。到了床前,王貴妃淚眼朦胧,終是強忍不住,豆大的淚珠子滴落在百裏舉包紮好的繃帶上。武元帝看着心疼,又加上丞相又是相商,趕緊借着這個臺階逃一般離開了。
武元帝離開後,王貴妃哭着把其他人也遣了出去。
待衆人走盡,屠容容臉一變,嫣然淺笑,婀娜多姿,媚态天成,“可以啊,幹得不錯。”
原本昏迷不醒的三皇子,聽到這話緩緩睜開了眼。眸中清明,哪有什麽失血過多的模樣。
兩個戲精對視一眼,俱是長嘆一口氣,異口同聲贊道,“你演的真好。”
英雄惜英雄……
芳華宮裏,周貴妃氣炸了肺,“李後那個賤人真是陰魂不散!當娘的死了,現在兒子又跑出來膈應人!”
百裏玉溫古茶輕抿,“母妃稍安勿躁,就算他出來了又如何?不還是變成了個廢人?他傷到右手,拿筆都拿不穩,還想以後批閱奏折?父皇不會選一個殘廢當繼承人,另外王貴妃膽小如鼠,這麽多年來就算知道我是殺死她女兒的兇手也不敢找我報仇,只敢藏着。就這兩個老弱病殘,何足畏懼?如果您實在擔心,再過半個月父皇便要去避暑山莊避暑,到時候天高皇帝遠,後宮死兩個人,等父皇再回來,便是死無對證。”
“只怕事情沒有這麽簡單,百裏舉如今得了帝心,半月後的避暑之行,或許這次會多上兩個人。”周貴妃蹙眉,“只要他們兩人威脅不到你,我們便不動手。一旦動手,難免留下把柄,何必因他們這些蝼蟻污了我們母子的羽毛。”
“母妃所言極是。”
兩人一番算計,第二日周貴妃便被氣沖沖的武元帝叫去興師問罪。
無論是內務府對錦繡宮的缺衣少食還是房屋缺乏修繕之職,亦或是太醫院的不聞不問,都被武元帝統統算在了周貴妃的頭上——六宮管理失職。
武元帝一通責備,當場下旨命周貴妃禁足反省三日,不得參與此次避暑之行,留下管理後宮。
他沒有帶周貴妃,卻帶上了七年來不聞不問的王貴妃以及手傷未痊的三皇子。
待三個月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從避暑山莊回來,百裏舉已是搖身一變,被封了譽王,同時授予欽差大臣。賞封地,賜府宅,地處皇城之下,并允其繼續住在錦繡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