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顧家頂梁柱
兩個人分別,江枕棉拿着手機搜索公司附近的酒店,面上沒什麽表情。
系統分析了半天,也沒明白剛剛到底怎麽回事,茫然地問:“宿主,你怎麽不和她回去睡啊?”
江枕棉定好酒店,把手揣進兜裏,往擡手招了輛出租,“這叫欲擒故縱,誘敵深入,先發制人,你的三十六計是不是看的盜版?”
系統發出人工智障的聲音:“我沒明白。”
有什麽好不明白的,單看顧知白的表現,分明是對她有意,但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回避了她的問題。
她是有些難過,但好在心裏早就預演過表白會失敗的可能性,比起傷心,更多翻湧的情緒是不服輸的鬥志。
這時候緊追不舍才是錯誤的做法。
江枕棉選擇以退為進,适當拉開她們之間的距離。以往她總是主動的那一方,像個跟屁蟲似的圍在顧知白的身邊,驟然失去這種陪伴,顧知白定然會不習慣。
不失去怎麽知道我這個大寶貝有多麽珍貴,哼哼。江枕棉望了一會兒窗外布滿霓虹燈的街道,忍住給顧知白發消息的沖動,把手機調成靜音。
酒店的床單總是不軟,一動起來就會有嘩啦嘩啦的聲音。江枕棉翻來覆去,把睡不着的鍋推到它上面。
這大概就是冷戰的滋味吧,她想着,比發燒還讓人煎熬。
失眠的不止她一個,顧知白的內心已經陷入了天人交戰當中。
一道聲音說你做得對,這才是保護自己的正确做法,不被虛無的感情控制,這就是你跨入理性道路上的第一步。
一道聲音說你怎麽能這樣做,難道你對她毫無感情,毫無在意,竟然能狠心傷害對方,将她的愛意棄之如履,實在是冷酷。
一道聲音說你做的沒錯,這人來路奇怪,尚且不知道她是否真心,只需要享受她的關懷,不用考慮負責的問題,做個自私的人,才能迎來幸福。
三種聲音,三種想法,它們各說各的,在顧知白的腦子裏吵成一團,讓她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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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路開着車回到家裏,打開房門,按下牆上的開關,亮起的燈光瞬間驅散黑暗。
這裏的裝修都是按照她的想法弄的,每一塊瓷磚,每一個吊燈,都是她親自挑選,是專屬于她自己的天地。
她每次回到家中,都會覺得放松,可今天,她忽然覺得家裏好空,好安靜。
顧知白按亮手機,消息頁面一動不動,要不是有新的紅點出現,她甚至開始要懷疑微信是不是壞了。
微信當然是好的,就是沒有她想看到的內容。
這是一個漫長的夜晚,曾經的夢魇又纏上顧知白,她在尖銳剎車聲中驚醒,手腳發軟,滿身虛汗。
床頭的鬧鐘顯出現在的時間,兩點二十四分。她從床上起來,灌下幾口涼水,現在好了,她從裏到外都涼透了。
這個時間,窗外漆黑一片,只有遠處的女神像地标發着亮光。
憂戚是無形的潮水,纏住她的四肢,扯着她的靈魂,試圖将她分成兩半,一半包含所有的情感,一半得到自由。
她呆坐了一個多小時,才重新上床,沒再失眠,沒再做噩夢,一直睡到鬧鐘響起,叫她起床。
睡眠不足造成的第一後果就是困,疲憊感重重壓在她的身上,像是背了兩百斤的負重。
顧知白喝着苦得要命的咖啡,眉頭緊緊皺着,無比後悔昨天的舉動——不是婉拒江枕棉,而是半夜不睡覺像個為情所傷的非主流一樣對窗枯坐。
夜晚容易讓人情緒不穩,這是真的。
一夜過去,聰明的智商又重新占領高地,開始痛斥昨晚的自己。
本就心煩意亂的顧知白,在接到家裏的電話時更是煩躁。
來電的不是別人,正是已經卸任的老顧總,顧知白的親生父親。
顧父上了年紀,六十多歲,生病留下的後遺症讓他的身體一直不太好,而他們父女之間平時也很少聯系,就算有聯系也基本都是工作上的事。
顧知白現在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去奢求親情方面的溫情,在她心裏,家庭甚至成了一種負擔。
顧父的聲音透過喇叭顯得有些失真,“你明天回來一趟,見個人。”
顧知白沒有一口答應下來,反而問道:“要見誰?我手上工作很忙,最近都不太有空。”
顧父的語氣不容置疑:“那就把工作推了,明天必須到。”
說完他就挂了電話,不給顧知白繼續拒絕的機會。
顧知白握着手機,想了想,給江枕棉發了一句早上好。
江枕棉當然看到了,她故意在将近八點的時間回了一句同樣的早上好,沒有親昵的語氣詞,沒有可愛的表情包,幹巴巴的。
緊接着就是第二句,“酒店的早餐好難吃啊。”
看着是和之前一樣,卻處處都不一樣。
仿佛有一朵蒲公英攥緊顧知白的衣領裏,只有些微的不舒服,卻無法忽視。
這一整天都是這樣,她們的聊天頻率明顯下降不少,顧知白總不能直接去問為什麽吧。而且江枕棉像是早有預感,提前就說了,經理要她交新的設計稿上去,要忙起來了,可能沒有那麽多時間聊天。
這她還能說什麽。
第二天她推了所有的工作,回到家裏,剛進門不久,就看到她的母親穿戴整齊正要出門。
顧母比顧父小了十幾歲,又經常去美容院,保養得宜,穿着精致講究,是十足的貴婦人形象。
她一掃到樓下的女兒,臉一下幾垮了起來,絲毫不掩飾對顧知白的不待見,拉高了音說:“喲,這不是咱們顧家的大忙人嗎,怎麽今天有空知道回家了?”
顧知白看她一眼,緩緩說道:“是爸爸叫我回來的。”
顧母剜了她一眼,陰陽怪氣道:“你們都是顧家的頂梁柱,肯定很多話聊,我就不打擾了,摻和不進去,免得被人說不懂裝懂。”
顧知白慢條斯理地說:“母親的确不懂商場上的事,不摻和是對的。”
“你!”
顧母臉色一變,這是故意擠兌她呢。當初顧父住院,她執意要讓知耀攬過大權,卻被這個女兒截了胡,從那以後兩個人算是撕破了臉,只要見面總得吵上幾句嘴。
本來就是,女孩子家家,只需要學習怎麽管家,做個名媛淑女,和別的家族聯姻就足夠了,她是這麽做的,她母親也是,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怎麽到顧知白這兒就變了樣。
這個豪門圈子,誰家繼承人不是兒子,偏偏他們顧家是個女兒,況且知耀有什麽不好,把人分配到小小的分公司去,擺明了是跟她對着幹。
顧母心裏氣急了,卻不敢說什麽狠話,她現在的日常開銷都從顧知白的賬上走,上次她們吵架,這人竟然停了她的卡,害得她只好找借口說身體不舒服,一周都沒出家門一步。
顧母恨恨看了她一眼,哼了一聲,挎着手提包,“走了,打牌去了。”
顧父正在花園裏坐着輪椅吹風,見到顧知白過來,點了點桌上的手機,“看看,薛家的小子,也是留學回來的,晚上你倆吃頓飯。”
手機裏的青年穿着一身淺灰西裝,五官清俊,薄唇微抿,不茍言笑的模樣。
顧知白只低頭看了一下,不帶半點猶豫地說:“吃什麽飯,薛家是做影視公司的,和我們沒有商業上的往來吧。”
顧父神色不虞,沉聲說:“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成立家庭,為我顧家傳遞血脈,不然偌大的家業以後讓誰來繼承。”
“這是相親宴,我和老薛都商量好了,合适的話明年就訂婚。”
顧知白只覺荒謬,“你問都沒問過我一句,就擅自定下婚約,我不同意,也不接受。”
“我是顧家家主,也是你的父親,做事還不用先問過你!”顧父一拍桌子,瞪着眼睛說,“誰不是聯姻過來的,我娶你母親的時候,你爺爺也沒問過我。”
“商業聯姻,面上過得去就行。只要你生下個小繼承人,除了離婚,我再也不管你,哪怕你在外面包養十個外室,我也不會過問一句。”
“餐廳已經訂好了,穿得漂亮點,別遲到。”
顧知白語氣堅決,目光冰冷,“我是不會去的,我的婚姻要自己做主,如果你想和薛氏聯姻,顧知耀也是一個好人選。”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要是不去,就把總裁的位置讓給你弟弟坐。”顧父說,“免得你媽整天在我耳邊吵來吵去,說我偏心。沒有下任家主的名頭,你自然不用聯姻,也沒人管你和誰結婚。”
股份的大頭還是掌握在顧父手裏,他完全有能力不讓顧知白繼續執掌顧氏。
這個威脅,着實逼上了顧知白的命脈,她費勁一切努力,從前是想要出頭,想要話語權,想要存在感,現在是想要自由選擇的底氣。
可顧父像是一座大山,直接砸斷了她的前路。
顧父閉着眼睛假寐,像是完全不在意她怎麽選。
顧知白沉默了許久,聲音壓得很低,說得很慢,“好,我會去的。”
作者有話說:
江枕棉(搓着手實施欲擒故縱的小把戲,回頭一看竟然被偷家了,大驚失色,痛苦流涕,抱住顧知白的大腿):不要走!不要走!我不要放你走!
顧知白(眼眸噙淚,瓊瑤式搖頭,泣不成聲):阿棉,你要相信我是迫不得已,我的心還是屬于你的,不論是海枯還是石爛,都不會改變我對你的愛意!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