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欲擒故縱
江枕棉有些想說不用這麽麻煩,化了就化了,但是看到對方這麽認真,她的心底也生出了被重視的感覺,配合着,動作小心地把雪人放進盒子裏。
辦公室的裏間是小休息室,角落立着一個冰箱,顧知白把它裝進最下層,想着以後要換一個玻璃小盒來裝。
等她出了裏間,江枕棉正在一旁拍掉衣服上的雪,顧知白一眼就看到對方通紅的手,她一握住,頓時被皮膚上傳來的冰冷驚到。
“怎麽這麽涼?”
江枕棉連忙用力把手抽了回來,背在身後,“剛剛抓雪了嘛,一會兒就好了。”
挽着頭發的女總裁定定看了她一會兒,輕聲說:“把手伸出來。”
她的語氣不嚴厲,江枕棉卻像是被貓盯住的老鼠,莫名感到一陣危機,乖乖地把手伸了出去。
顧知白就嘆了口氣,握住這雙堪比冰塊的手,拉着她坐到沙發上,“我就是幫你暖一下。”
她的手柔白細膩,像是溫玉。兩個人挨得這樣近,雙腿也靠在一起,江枕棉的臉慢慢紅了,嘴唇嗫嚅了幾下,像是想要說些什麽,可那些話卻始終堵在喉嚨裏,一個音節也沒跑出來。
她的嘴巴不曾出聲,眼神卻直白地把所有想法都袒露殆盡。她的瞳色很深,面無表情地盯着人,或者目露嘲諷時,便好似沉沉夜色,透着一股陰郁冷淡。
可她望向顧知白,燈光落進眼中,如同夜幕上閃爍的星子,愛意便宛若夜幕中緩緩流淌的星河,安靜沉默,卻洶湧。
顧知白沒有看她,目光落在手上,仍能感到澎湃的情意從這人身上溢出,沁到空氣中,将她圍住,無孔不入。
過了好一陣,她松開手,輕柔囑咐道:“以後不要再空着手直接去碰雪了,會把手凍傷的。”
“姐姐是不是心疼我了?”江枕棉調笑般問。
“是,”顧知白說,回望進她的眼裏,“心疼你了。”
沖動是噴湧的岩漿,瞬間灼痛了江枕棉的心髒,想表白,想把自己所有的焦慮渴望一股腦說出去,想觸碰她的額頭,臉頰,鼻子,嘴唇,或者哪裏都可以。想撫摸她的發絲,用手背,用指腹,用嘴唇親吻她身上的每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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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張了張口,“我……”
——我不确定,要是失敗了呢,或許連朋友都沒得做。
對方正目露疑惑地看着她,江枕棉催動着打了結的舌頭,吐出一句:“我想吃上次吃過的牛舌了。”
顧知白搖頭失笑,“你啊。”
“我看看有沒有空位,今天就帶你去吃。”
手上的熱度存在感格外明顯,江枕棉忍着心中的異樣與失落,臉上揚起驚喜的笑:“哇,姐姐真好!開心。”
見她這樣,顧知白索性停下了手裏的活兒,打電話問了餐廳,正好還有兩個位置,“運氣還不錯,走吧。”
“哎?姐姐不工作了嗎?”江枕棉說。明明之前基本要加班到八點的。
“看你饞成這樣,要是再不出發,一會兒恐怕要餓的把我吃了。”顧知白捏了捏她的臉,輕笑着說。
“那也說不定哦。”江枕棉口齒不清地說,只不過怎麽吃就是另一種說法了。
餐廳的位置不算太遠,開車半個多小時就到了。侍應生穿着白色襯衫黑色馬甲,盤條靓順的,引着兩個人去到靠窗的空位。
這裏每張桌子之間都隔了很遠的距離,還有樂隊在一旁演奏着舒緩的音樂,環境典雅,賓客們也是穿着西裝禮服,說話輕聲細語,慢條斯理的。
前菜剛剛上好,兩人還沒吃,桌旁就站了一個年輕男人,穿着不俗,語氣熱切地打了招呼:“這不是小淼姐嗎,什麽時候回國的,也不說一聲,怎麽兩個人偷偷一起吃上飯了?”
他的話是沖着江枕棉說的,顧知白的臉色卻一下沉了下來,聲音冷淡,“她不是你嘴裏的那個人,你認錯了。”
年輕男人一怔,看了看江枕棉,又看了看顧知白,不知道腦補了什麽東西,“是,是嘛,哈哈……我今天出門沒戴隐形,剛剛在門口瞧着身形像,是我看錯了,瞧我這眼神兒。”
他露出尴尬地笑來,“不好意思啊,顧姐,不打擾你們吃飯了,改天我再上門賠罪。”
顧知白神色不辨喜怒,擺了擺手,這個人走了,像是抽走了周圍的空氣,讓聲音無法傳遞,直接陷入安靜。
顧知白瞧着像是正在斟酌詞句,而江枕棉聽完剛剛幾段話,cpu都要燒了。
什麽小淼姐,不是,言情霸總文還有替身文學呢???
就算有那不也得是小白花女主是替身,海歸女配是正主嗎?怎麽女配中的女配,也搞替身這一套。
作者,你不要太荒謬了!沒東西寫可以不寫,這什麽狗血套路啊!
她倒是沒什麽危機感,就算自己是替身,那也是替身上位的追妻火葬場文。
原書劇情裏,也沒提到這一點,她不清楚具體情況,也不會胡亂猜測。
她相信顧知白的人品,不會做這種睹人思人的事。
顧知白凝視着她的雙眼,輕聲說:“我不想讓你誤會,也不想隐瞞什麽,只是覺得沒什麽說的必要。”
“他剛剛說的人叫宋輕淼,是我的前任。像我們這種富二代,從小都互相認識,宋輕淼是我高中時候的戀愛對象,那時候懵懂無知,兩個人就在一起了,家裏人不知道,同輩的人有不少清楚的。”
“後來她出國,我纏了她一段時間,最後分手了。你和她長得有一點像,不過她是長頭發,更妩媚一點。”
她神情鄭重,一字一句說道:“我和她早就沒有了聯系,現在對她也毫無感情,絕對不是把你當成她。”
江枕棉握緊手中的刀叉,聽着自己心跳的聲音,聲音有些發緊,“什麽叫把我當成她,在姐姐心裏,我和她之前的地位,是一樣的嗎?”
兩人視線相撞,江枕棉的神色中透出一點忐忑不安來,又帶着赤.裸裸的期待,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錯漏了什麽。
顧知白怔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的解釋,有點兒超出朋友這個身份的範疇了。
如果她們是單純的友情,完全沒必要說這麽詳細,簡單一句對方認錯人了完全足夠将這件事翻篇。
瞧瞧她是怎麽說的,仔仔細細說了前因後果來龍去脈還不止,又慌慌張張地說什麽,不是把她當替身,生怕對方産生誤會。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她對江枕棉有好感,這是事實,卻是絕對不能承認的。
顧知白避開她的視線,垂眼笑了下,“再不吃,菜就不好吃了。”
這是婉拒。
江枕棉急速跳動的心瞬間停滞,她沉默片刻,勾了勾唇角,“姐姐說的對。”
短短兩句話,像是一捧冰水澆到她的頭上,熄滅滾燙的血液。她坐在溫暖靜谧的室內,卻好似墜入宇宙,無聲的寒冷淹沒軀體,凍結她的內心。
炙烤過的牛舌鮮美一如既往,可江枕棉的心境卻不似從前那樣。她有心想像平時一般,說些熱鬧的俏皮話,裝作剛剛無事發生,可是實在難過,提不起精力,話還是那些話,說出來卻變了味道。
顧知白盡管清楚地知曉問題出在哪裏,但她一句不問。她的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兒,違背自己的意願,說出拒絕的話,傷害自己喜歡的人,怎麽能稱得上是一件快樂的事。
但要她妥協,卻又難如登天。
顧知白實在不相信自己的自制力,能夠在陷入愛情之後還能保持自我。
互相傷害是下下之策。她本想着,兩個人就保持這種暧昧的關系,永遠不要捅破這層窗戶紙。
可她說漏了嘴,對方又趁機試探。
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草草結束。她們剛剛出門,天上又下起了雪,已經晚上十點了 ,江枕棉的學校宿舍這個時間封寝,她是肯定回不去的。
顧知白猶豫着,要不要帶她會自己家住,她心裏是這樣想,卻怕對方不會同意。
只是還沒等她開口,江枕棉就說道:“天好晚了,明天還得上班呢,姐姐快回家吧。我的話,找個酒店住一晚就好了。”
顧知白看向江枕棉,和剛剛在餐廳裏的那幕正好相反,後者躲開了她的視線,只擡頭看着雪花飄灑的漆黑夜空。
“去我家住吧。”顧知白還是開口邀請道。
“這太麻煩姐姐啦,而且公司已經開始傳我們兩個的閑話了,我倒是沒什麽,對姐姐肯定影響不太好吧。”
江枕棉轉過頭,笑容淺淡,聲音被打着旋兒的冷風吹散,“我能照顧好自己,姐姐不用擔心啦。”
對方的語調和之前一樣,尾音上揚,帶着俏皮可愛的感覺,可顧知白卻分明感到一陣疏離。
她想再解釋點兒什麽,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怎麽說起,欲言又止地呆立了好一陣,雪花被寒風帶着從兩人中間的空隙穿過。
江枕棉打了個噴嚏,笑着說:“哎呀,太冷了,我們快走吧,不然要凍感冒了。”
顧知白咽下了幾欲出口的話,臉色有些蒼白,她抿了抿唇,低聲附和道:“是啊,太冷了,你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