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封劍緣由
逢渲一聽,不由擡頭看向清書曲,眼中詢問之意明顯,清書曲長長呼出一口氣,又問道:“那你可知曉為師的樂仙之名又是何時傳開的?”
“是三百年前,”這個問題逢渲倒是答得出來,但剛說出答案他突然一愣,“難道說這兩者有什麽聯系?”
清書曲點了點頭,開口講述道:“三百年前,鬼修亂世,修真界道修及魔修均受其害,于是我們兩方不得不聯合起來,共同對付數以百萬的鬼修,除了已經接任了宗門大師兄,我與你其他幾位師叔師伯亦在其中,那時我還是主修劍道,道魔兩方聯合,傾盡全力進行最後一戰,終是将鬼修們逼入了百鬼哭魂淵封印了起來,那時我們上闕仙宗負責的是山哭嶺,到了收尾之時,前方需要援助,于是其他人都趕去前方支援,我和玄澤師兄、玄樞師妹留下清理雜兵,但是……我們中計了。”
“調虎離山?”見清書曲在這頓了頓,逢渲便開口問道。
“對,正是調虎離山,”清書曲從袖子裏摸出自己的竹骨扇,拇指摩挲着扇骨上的花紋,“其他人剛離開沒多久,山哭嶺便立刻被巨大的幻陣罩在其中,我們三人被分散開,我當時不過金丹中期修為,卻‘運氣極好’的遇上了一位元嬰初期的鬼修大将,差一點就被他奪了神識,控制着向自己人揮劍……不過還好,我及時清醒了過來,只可惜輕舟到了對方手裏,還染上了鬼氣,由于是我的本命靈劍所以還會影響到我……幸好我兼修音律,也恰好在佛門進修過一段時間,一段清淨經直接把那三千鬼修整得半死不活,簡直解氣。”
清書曲說的平淡,但個中兇險逢渲還是能猜出幾分,而且若非精通音律,就算那清淨經再怎麽克制鬼修,也達不到敗退三千之勢。
逢渲佩服之餘,又問道:“師尊封劍,是因輕舟沾染了鬼氣?”
清書曲“嗯”了一聲:“回到宗門之後,我尋了許多方法都除不淨輕舟之上的鬼氣,而且若我靠近輕舟,那鬼氣還會直接纏到我身上來,蝕骨一般,真是夠折磨人的,最後還是已經閉關為飛升做準備的師尊告訴了我一個方法,可以找一個天賦超然、修煉絕世劍訣、有着和輕舟同品級靈劍的劍修,将輕舟放在他那裏保存着,以對方身上自帶的劍氣洗刷輕舟之上的鬼氣。”
[這不就是在說劍聖師尊嗎?]
逢渲心道,随後他點點頭:“原來如此,不過師尊這次受傷又是怎麽回事?難道是鬼氣還有殘留?”
“放心吧,不是,”清書曲笑着搖了搖頭,然後臉不紅氣不喘的編起了大瞎話,“靈劍都是有靈性的,我把輕舟丢到一邊三百年,也相當于是讓他沉睡了三百年,起初拿回來輕舟還沒完全蘇醒,懵懵懂懂的也沒什麽,但剛剛和玄澤師兄比劍時用的大招太多,它一下子清醒了,怨氣就上來了,于是就給了我一點顏色瞧瞧,要是師兄他們知道,我因為本命靈劍鬧脾氣導致自己受傷了,非笑死我不可,說起來輕舟應該是百萬年前上古之時的劍了吧,這麽大年齡有點脾氣也無可厚非,而且我也沒傷得多重,現在都好多了,所以……阿渲,幫為師保密好嗎?”
逢渲皺起眉,明顯不相信清書曲的鬼話,只是清書曲不肯說他也問不出來,逢渲無奈卻也只能答應,他板着臉很嚴肅的讓清書曲有事記得喊他,然後才兩步一回頭的出了門。
待逢渲踏出房間關上門,而清書曲也在感受到對方徹底離開後,緊繃着的神經瞬間一松,右手捂着口唇低低的咳嗽起來,殷紅的鮮血自指縫流下,滴在床褥上,濺出一朵血色的花,清書曲展開竹骨扇,抹去嘴角的血塗在竹骨扇的一處花紋上,花紋發出溫和的青光,青色的流光順着清書曲執扇的手到達他的眉心,沒入其中,随後清書曲長長的呼了口氣,看着竹骨扇上變得淺淡的花紋,笑的苦澀:“幸好還有你,不然我為了不讓自己突破,三番四次強行壓制境界所受到的內傷,足以讓我死好幾回的了。”
清書曲靠在床頭,擡手掐了個法訣清理了血跡,垂眸間滿是疲憊之色,他對逢渲所說的封劍緣由亦是丘陽居他們所以為的原因,但這只是其一。
山哭嶺幻陣之中,清書曲遇到的并不止那位元嬰期的鬼修,在那之前他還遇到了另一人,雖已被清書曲斬于劍下,但那人所言之語如夢魇一般折磨了清書曲三百年之久:“……大乘之後,便是你的死期。”
清書曲看着自己的掌心,又一次痛恨起自己超然的天賦,精劍道,善音律,所以他修煉起來如順水推舟,進階迅速,而略通大道推演之法,則使他能推算出,修至大乘之後,他确是死期将近,清書曲閉上眼,唇角勾起,口中無聲喃喃:“讓我再茍延殘喘一段時間吧……”
逢渲離開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開始打坐修煉,但卻如何也靜不下心來,逢渲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眉頭又一次皺起,許是因為前世他所相熟的師長中,只有清書曲于道魔之戰時隕落,而今生這人又成了自己的師尊,所以逢渲便不由多關注了清書曲一些,但想想清書曲似乎還藏着掖着不少秘密……
[啊——真夠頭疼的!算了,這些都和我無關,反正已經決定了要保師尊性命,到時候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大不了護他一世,待償還了因果我才好安心飛升。]逢渲這般想着,躁動不安的心也平複了下來,他閉上眼開始修煉,以至于不曾意識到他自己無意間所提到的“因果”二字。
第二日,修煉了一夜的逢渲走出房門活動身體,正巧看見了後院小亭中的清書曲,對方一襲叢竹暗紋的天青色長袍,于小亭中席地而坐,一頭青絲僅以黛色發帶松松束着,自挺直的後背傾瀉而下,垂至地面散落開來。清書曲正在為膝上放着的一架古琴調音,似乎不曾察覺到逢渲的到來,古琴漆黑的琴身透出古拙蒼茫之感,其形簡潔流暢,落落大方,琴弦之上銀色流光閃動,竟有空間大道之意。
然而這樣一把一看就不是凡品的琴卻被逢渲無視了個徹徹底底,他快步走到清書曲身邊,問道:“師尊,你沒事了嗎?”
清書曲手上的動作不變,也未擡頭便答道:“嗯,自然是無事了,你先去用早膳吧,今日你便開始練習《輕舟劍訣》第一式,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再過來問我,你宮師伯這幾日要熟悉《太昊劍訣》二重境,順帶将兩部劍訣要整合在一起,所以想讓他提點你還得再等上幾日。”
逢渲回了一句“是”,便準備離開,卻突然望見清書曲膝上的古琴,腳步頓了頓,問道:“這古琴也是師尊的靈器嗎?”
清書曲聽到這話,突然彎唇一笑,似乎心情極好:“是啊,它是我的本命靈器。”
逢渲一時被那張笑臉晃花了眼,好久才反應過來,逢渲在心中唾棄了自己一番,然後突然覺得奇怪:“這才是您作為音修的本命靈器?那霜露笛呢?”
無怪乎逢渲這般驚訝,畢竟前世的清書曲向來只持一笛一扇,這架琴和輕舟一樣,從未出現過。
不只是逢渲,就連顧離人他們都以為霜露笛才是清書曲的本命靈器。
“霜露笛只是高階靈器,因為比較輕便所以……”清書曲話未說完,但逢渲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說白了,只是懶。
“對了,阿渲,你有興趣修音律嗎?”清書曲一拍手,擡頭興奮地看着逢渲。
【小家夥,有興趣修音律嗎?】
逢渲愣了愣,他前世在靈道峰遇到來找宮垣的清書曲時,對方也這樣問過他,只是那時他一心專于劍道,而且清書曲也不過是玩笑般的口氣,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但這一世,有了百年的經驗,興許修劍之餘确實能學點別的,只是今生要學的劍訣可不似前世那般簡單啊。
逢渲暗暗無奈:“師尊,我怕是……”
“好的,你決定要學了,”清書曲直接打斷了逢渲的話,并沖對方眨了眨眼,“我和你大師兄都可以兼修兩道,想必你也是可以的,阿渲,為師相信你!”
說完也不給逢渲反應過來的機會,直接把人趕去用早膳。
坐在二菜一湯面前的逢渲正十分低落的思考人生:[也許我該去找幾本佛經讀讀了,竟然因為師尊幾個眨眼愣在一邊忘記反駁了……]
等等,你這一臉嚴肅就是在思考這個?!
羅乙觀。
觀門處,正在掃地的小道姑手中動作突然一頓,她擡頭看向遠處緩緩走來的人,一身白底潑墨道服,柔順的長發以木質發冠高高束起,一柄浮塵持于手中,柳眉間一點朱砂,使那淡然冰冷的容顏稍微有了些柔和之色。
小道姑向着來人作了一輯,喚道:“散人。”
來人微微颔首,如容貌一般清冷的聲音響起:“貧道不在觀中之時,可有何異樣?”
小道姑點了點頭,引着對方來到羅乙觀深處的一處房間:“演星盤有變化。”
一雙美眸微微垂下,看向那演星盤,良久,朱色唇起:“看來,要去一趟上闕仙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道姑姐姐終于出場了!!!這位小姐姐可膩害了,她就是目前這修真界中唯一……嗯,下章再說吧,然後有關逢渲提到的“因果”,只有牽涉過深,才會染上因果,言盡于此,不知道各位能不能猜到個中緣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