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引發
朱标見常氏等人也在, 同樣驚訝, 便問她們何故來此。
“湊巧去找三弟妹, 便随她一塊兒來四弟妹這湊熱鬧了,沒想到殿下和五弟、魏國公都在。”常氏馬上恢複端莊溫和的姿态,對朱标笑道。
朱标特意去看了一眼常氏,心裏面對她倒是有幾分內疚。因常明珠的事兒, 他有些遷怒于她,曾對她說了幾句重話, 也對她有一些冷落。
常氏這個人表面上瞧着溫柔端莊,其實骨子裏比誰都要強,凡事都想要周全。朱标其實并不是想讓常氏如何, 不過是希望她能記住這次教訓,認個錯便罷了。誰知他氣早就消了, 常氏卻一直稱病對他避而不見。
終究是夫妻,哪有隔夜仇。特別當他如今見到常氏消瘦了一圈, 再想到她辛苦為自己生了兩個聰明可愛的兒子,更是心疼了。
朱标特意對常氏笑了笑, 攜手常氏在廳內上首位坐下。常氏見太子對她如此态度, 臉上陰轉晴,心裏更是開心不已, 落座的時候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你今日怎麽來了?”朱标笑問朱橚。
朱橚道:“魏國公戍守雲南的時候,得知當地人都很崇拜一味神草,便命人采了些許曬幹帶回給我,問我是何物。我也拿不準, 正好聽說魏國公要來瞧女兒,便一遭來湊熱鬧來問一問四嫂。畢竟四嫂所藏的醫書可是天下第一多,連我都比不過。”
朱标因而想起了父皇曾把天下醫書都賜予四弟妹的事兒來,直嘆四弟妹頗受父皇寵愛,竟連吳王這親兒子都比不上她了。
“不單父皇呢,母後也喜歡得緊,每次我們幾個去見母後,母後總是把四弟妹留到最後才肯放走。”謝氏跟着‘稱贊’道。
“卻不知徐國公如何教得四弟妹如此可人讨喜?”常氏接着謝氏話,半開玩笑地問徐達。
徐達撚着胡子邊笑邊搖頭道,“不敢居功,都是已故雲塵道長的功勞,也是青青這孩子自己懂事。我這個做父親的只是來借她的光了,說來慚愧至極呀。”
“徐國公謙虛了,若沒您,四弟妹哪能得此姻緣呢,跟四弟共挽鹿車,結琴瑟之好!”謝氏說罷,轉眸特意看一眼徐青青,問她是不是這個道理。
“不及三嫂。”
徐青青的話咋聽是謙虛之言。但在謝氏聽來,這就是濃濃地譏諷。
謝氏到今天早上才發現,自己身邊的丫鬟有一對上品血玉镯,是宮裏的貢品,連她也不過只有一對,這卑賤的丫鬟居然跟她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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拷問之下方知,這丫鬟居然在過年的時候便跟晉王睡在一起了,倆人背着她在暗地裏勾勾搭搭,互通款曲,她竟蠢得一點都不知情。
如今再細細想來,當初晉王去鳳陽離別時,那一反常态地一步三回頭地望着她,怕是根本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身邊的那個賤蹄子。難怪當時她覺得晉王往她這邊瞅的眼神有點偏。
她當時竟還覺得晉王在不舍自己,甚至在事後還特意在秦王妃和徐青青面前顯擺了一番。何其丢臉,何其可笑!她竟被當成傻子一般耍得團團轉,真真是越想火氣越大。
徐達本欲要幫忙說兩句,結果看自己女兒不過吐出四個字,便四兩撥千斤地把晉王妃氣得差點五官變形。
徐達不禁在心中感慨,自己果然是老了,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長江後浪推前浪。
“殿下因何故而來?”常氏見謝氏那邊敗下陣來,忙岔開話題,用随和的語氣去問朱标。
朱标笑道:“還不是五弟,一見到草藥就什麽事兒都忘了,可還記得今天我們約好了一起騎射?”
朱橚恍然大悟,忙起身跟朱标道歉。轉而責怪身側人,竟沒有提醒自己。
“瞧瞧,果然是忘了徹底,當時只你我二人說定,你身邊人不知道,休錯怪了他們。”朱标素來寬容仁和,連下人都不忘體恤。
朱橚撓頭,笑着再次賠罪。
“罷了,你們研究醫藥,治病救人,是正經的大好事兒,騎射什麽時候都可以,倒不必非在今日。”朱标随即問朱橚和徐青青,可研究出那‘神草’為何物,可有什麽效用。
“這草藥莖葉被曬幹,又有些揉碎了,不太好辨認。不過經我們仔細對比排除,倒琢磨出來了。當該是南國神草,此物産自雲南地界,《酉陽雜俎》裏有提過,長得像蓍草,在晚上百莖并為一莖,故而人人說神。”
“百莖并為一莖?這世上竟真有這般神的草?”朱标驚訝問。
朱橚和徐青青互看了一眼,不禁都笑了。
“哪有那麽神,不過是傳說誇大其詞罷了。其實這藥還有一個名兒,大家應該都聽說過——三七。”朱橚解釋道。
此話一出,大家頓時笑起來,原來是三七。
“怎生還把三七說得那麽神了?”謝氏樂道。
“其實這沒什麽奇怪,民間總有一些誇張的說法。比如人參,很多當地人會說這人參是會跑的娃娃,挖參的時候要用紅繩先拴住才行。不過這三七确是一味好藥,說它神也不為過,所謂補氣第一是人參,補血第一便是三七了。”徐青青解釋道。
朱标贊同點頭,補血的藥材的确非常重要,特別是對于戰場的兵士們來說。
“不知三嫂找我到底有何要事?”徐青青問謝氏,謝氏看眼屋子裏的衆人,又看向常氏。
常氏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在與謝氏四目相對的時候,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一下。
謝氏從常氏的态度中讀懂了她的意思,這才笑着回應徐青青,“這麽多人在,我倒有些不好意思說了。”
“都是一家子人,誰還能傳什麽,你盡管說就是。”常氏馬上配合道。
徐青青便端起茶碗,慢悠悠地飲着蜂蜜水。
“我這兩日一直睡不好,總能聽到奇怪的聲音,我懷疑是我的住處有不幹淨的東西。因聽說四弟妹以前在鳳陽做女冠的時候,作法最靈驗,所以我想來求四弟妹幫幫忙。”謝氏說罷,就一臉難受的模樣看向徐青青,眼神極盡祈求。
“我早已脫了道籍,沒了道門諸神和諸位祖師爺的庇佑,能有什麽能耐。這做法事是最嚴肅謹慎不過的事,定要尋真正的道士才行。”徐青青解釋道。
朱标點點頭,問謝氏怎生不去道錄司去尋個正經道士來驅邪。
“寝房這種地方,我不想外人入內。尋思着四弟妹是自家人方便,才想來求四弟妹。不過四弟妹既然不願,那我也不好強求了。”謝氏低下頭去,遺憾地嘆道。
“不是我不願,是我不行。”徐青青語調輕淡地糾正謝氏的用詞。
此言一出,場面略尴尬了起來。
“對不住四弟妹了,怪我過于為難你了。”謝氏很輕微地抽了下鼻子,顯得尤為楚楚可憐。
“不為難,因為我真的不行。”
既然謝氏繼續強調,徐青青就繼續解釋。
“為難,尚且還可以通過努力做到。不行,則是憑你任何努力都不可能做到了。如讓一只公雞去下蛋,怎可能會下得出來?
脫了道籍,我便不是道門中人,再拿法器去作法事,那就不倫不類了。既是敷衍三嫂,也是欺騙自己,更對不起曾經師門的祖師爺和各列班神明。”
徐青青這一番解釋句句在理,衆人忽然意識到謝氏的要求似乎有些為強人所難了。
說了是做不到,晉王妃卻非認定人家是不願意。兩者可是有本質的區別。
“三弟妹若想驅邪除穢,回頭命道錄司給三弟妹介紹一個厲害的女道長就是。”朱标忙從中調和。
謝氏讪笑應一聲,心裏很不爽徐青青居然不給她面子。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多留了,不好再叨擾四弟妹。”謝氏說罷,便起身告辭。
太子妃常氏見狀,忙也要跟她一起走。
因太子在這兒,她便跟他小聲解釋:“我瞧着三弟妹好像不高興了,我去勸勸她?”
朱标點頭,倒覺得還是自家媳婦兒懂事識大體,不愧是當大嫂的,忙點頭應承,令她去吧。
秦王妃随即也被太子妃拉走了。
徐青青看向徐達,父女二人進行了眼神交流。
徐達笑哈哈道:“既然這神藥之說已解,也就無事了。這會兒時候還早,不如老臣陪着太子殿下和吳王一塊兒去騎射?”
“那太好了,徐國公馳騁沙場多年,騎射之術必定相當了得,本宮和五弟早就想讨教學習了。”朱标應承。
徐青青便親自送三人離開。
四人往外走了沒多久,那廂就有人來報說馬棚出事了!
“何事?”徐青青問。
“忽有一匹馬驚了,掙脫了缰繩,發了瘋地在馬棚裏亂撞,便弄驚了其餘的馬。”
太監萬春表示,他已經派人去控制馬匹,須臾即可處置妥當,只是要煩勞太子殿下和吳王殿下、魏國公略等片刻了。
三人自然都不介意此事。
太子忽然想起剛離開不久的太子妃,正要問及,那廂又來人傳話,太子妃請他去馬棚走一趟,有事發生了。
馬棚不是馬驚亂了麽?還能有什麽別的事發生?
四人立抵達馬棚時,常氏、謝氏和秦王妃早已經等候在哪裏了。
朱标不解:“到底何事?“非要他們來馬棚?
“殿下,請看!”太子妃将一個泥塑的娃娃遞給朱标,“才剛馬驚亂,妾身和三弟妹的屬下們就都幫着一起制服馬匹,結果在馬棚裏發現了這個東西。”
朱标接過娃娃,見娃娃的脖子上還拴着紅繩,不禁想起了巫蠱之術,臉色冷了下來。
他随即物色嚴厲地質問徐青青:“這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