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是個好聽的詞語。
鐘某人被重新放回床上;江齊也在我身邊躺下。
我睜大眼:“你也要睡嗎?”
他反問:“不可以?”
好吧我閉嘴。
“雖然說是水到渠成,但我不想等太久。”他勾了勾我的頭發,“所以,我還需要多努力。”
鐘某人咽了口口水。
嗯,多親近一點,總是好的。
你高興就好。
同一張大床,江齊與我,不過一拳之隔。
第一次跟除了爸爸、哥哥以外的男人躺在同一張床上,有點刺激。
離得好近。這樣歪頭看他,實在是太考驗我的定力了。
四目凝視着,擦出來的火花,那可真是噼裏啪啦。
鐘某人擔心自己萬一沒忍住、撲過去了該怎麽辦?畢竟現在就好想抱着他啊……
快點睡覺!對沒錯!睡着了就好了!我趕緊翻身,把床頭櫃上的眼罩拿過來,戴好。
眼睛看不了東西,其餘的感官就會敏感許多。周圍鋪天蓋地,都是他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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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秘的、強烈的、讓人心跳加速、血脈噴張。
隔着一層薄被,他的手搭在我的腰上。
雖然只是很輕地搭着,但從掌心傳過來的那些溫度,着實讓我的呼吸粗重了幾分。
心癢難耐啊。
神經繃緊的鐘某人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睡着。好像迷迷糊糊間,聽到外面傳來一些響動,細細唰唰。
我動了動有些僵的身體,很快就被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沒事,只是下雨了,接着睡。”悅耳的聲音輕聲哄着,後背也被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我覺得格外舒服。
慢慢地,就進入夢鄉。
☆、留宿(二)
我感覺自己睡了很久,但實際上也就一個多小時而已。
鐘某人睡覺并不安分。不是說會有打呼、磨牙這些情況,而是特別喜歡亂動,翻身、踢被子是常有的事。
但我這次醒來,發現自己依然是右側着的姿勢,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周身環着一個溫熱的懷抱。
附在背上的那只手,掌心灼熱。
江齊的呼吸細緩綿長,連我摘眼罩的動作都沒能将他晃醒。
他不會是在裝睡吧?
我忽然就來了興趣,湊近,睜大着眼,一根一根數他的睫毛,同時用手指比劃着。
他的睫毛真長,濃密挺翹。
我就這樣看着他,做着極其無聊的事情,但興致卻高。
直到他睜開眼,我都沒有數完。
“你就不能等一會兒再醒來嗎……”差一點點啊,鐘某人嘆。
江齊額頭貼過來,笑:“要不,我再閉上?”
鐘某人學着他以前的樣子,伸手捏他的臉蛋,手感不錯。
難怪他喜歡捏我的臉。“随便你喽!”說完我就快速收回手,起身。
來日方長嘛,不着急。先溜再說。
理想是好的,但現實是鐘某人沒能溜掉,再次被拉了下去。
後腦勺朝下,砸在了江齊的手心上。
我吓得差點就彈了起來:“江齊你幹嘛!”把左手墊在我的腦袋下面!這麽大的沖擊力!如此嘚瑟你的手是完全好了嘛!
他不在意我的張牙舞爪,翻身将重量壓在我的身上,胸腔震動,呼吸在脖頸纏繞:“不幹嘛,就是想抱抱你。”
情話本就纏綿,用神仙一般的聲音說出來,那效果簡直比陳年老釀還要上頭。
鐘某人的酒是解了;但就在他說話的那一刻,我又醉了。
這個男人,他簡直把我的魂都勾走了。
“好,抱抱抱抱。不過,我們不能再賴在床上了。”雖然現在才剛過五點,但因為下雨,外面的天已經很暗了。
烏雲大片大片,雨很大,風也很猛。
看新聞說,臺風要提前登陸了。
幸好,二老早已到家,現在應該在倒時差呢。不過,鐘旭給我發“晚上最好別回來”,什麽意思?是擔心路上安全嘛?
也對,這麽大的雨,臺風都要登陸了,的确是少出門比較好。
會很難打到車吧?從這到那距離可不遠。
詢問之下,鐘旭給我的解釋是:“事情已暴露,哥哥先行一步。”
好家夥!我咽了口口水。
可憐的鐘旭!他得先我一步接受會審了,我還是不回去給他添亂比較好……
鐘某人這邊可是自身難保呢!
江齊在廚房煮面。我坐在沙發上,透過玻璃門,看着他居家、忙綠的身影。
我現在嚴重懷疑他早有預謀,但是我沒有證據。
是直接定罪,還是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當然,這其中不排除我也有想留宿的心思……
天時地利人和,如此絕好的機會!鐘某人的內心生出一些期待。
不行鐘毓,你得矜持!老鐘要是知道了,估計得打斷你的腿!不然,就是打斷你男人的!所以,你一定要冷靜!
“江齊!”理智終究沒能占據上風,我裝模做樣地問他,“待會我們還回去嗎?”
☆、留宿(三)
江齊熄了火,轉頭看我:“怎麽?不放心我?”
“我有什麽不放心的?”我聳肩,笑,“不放心你的人可不是我。”
鐘某人說的是實話。
期待是有的,但我也只是單純想想而已……
我跟鐘旭從小都是被放養的,夜不歸家這種事情實屬正常。但是吧,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還是頭一遭。
所以,為了長遠的未來考慮,這件事絕對不能給二老知道。
江齊把面條撈好,端出來:“先吃。”
我在餐桌旁坐下,看着他摘下圍裙,有些遲疑,說:“不回去的話,我這兒沒有你可以換洗的衣物。”
鐘某人沉默。所以,我該如何說服自己你是早有預謀的……
“是我考慮不周。”他低頭,抿着唇笑。
好吧我知道了:證據已擺在眼前,不用再說服自己,你男朋友他就是早有預謀。
打一開始我就覺得,跑這一趟實在是多餘。因為江齊的公寓雖然離酒店更近,但直接打車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這一反常的舉動,該如何解釋?
男朋友沒打算給我解惑。具體什麽情況……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偶爾做一些不被人理解的事情,也很正常,對吧?
小遠讓我明天不要來了。
小遠全名藺遠,是我大學室友。前不久七夕,人家跟她的鄰家竹馬結束長達七年的愛情長跑、正式邁入婚姻殿堂。他們婚禮的日子定得好,正趕上國慶小長假。
作為伴娘團之一的鐘某人,也要跟着忙起來了。
原定明天是要陪小遠去試婚紗、順便挑一挑伴娘禮服的,現在日子又往後推了。
“我閑人一個,肯定是沒問題的。小雙跟星子怎麽說?”我發信息問她。
陳雙跟李星都不是H市人,畢業後一個去了S市讀研,一個回家當美術老師。這都快要開學了,日子不好調啊。
她回:“哎呀,我辦事,你放心。”後面還附上張“大佬在此”的表情包。
行吧,配合她的演出:“向大佬低頭。”
最近事情有點多,鐘某人懵懵的。
嘆了口氣,換來江齊的側目。然後吧,他可能就有點誤會。
“我晚上睡書房。”他說。
男朋友還以為我在擔心今天晚上呢。
談不上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鐘某人只順着他的話應了一聲:“哦。”
腦海裏卻是天人交戰。
鐘毓,你真慫!
慫什麽呀,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底氣不足)
有賊心沒賊膽!(嘲笑)
着什麽急呀,這不就是早晚的事嘛……
臉又有一點燒了。
暴風雨來襲,這注定不是一個寧靜的夜晚。
江齊早早就進了書房,熄了燈。
而鐘某人一直在浴室倒騰。
洗漱用品不缺,鐘某人只缺衣服。
江齊的公寓裏沒有女生的衣服,他只給我拿了件他自己的襯衫。
“當初買大了,我就穿過一次,你将就一下。”他說這話時也沒看我,把衣服遞過來,人就走了。
步伐不穩,有點像……落荒而逃。
男朋友可真可愛。
但當我穿上之後,就沒這種想法了。
貼身衣物都換下,身上就只剩這一件男式襯衫,下擺堪堪遮住大腿根|部。
真空,兩條腿還是光着的,穿的還是男朋友的衣服……
好沒安全感!超級羞恥!
☆、坦誠(一)
我對着鏡子拉拉扯扯,恨不得讓這件襯衫再長一截。
嗚嗚嗚嗚……
鐘某人放棄掙紮。男朋友應該睡了,就這樣吧。
在用吹風機吹內衣,希望它們能幹得快一點。
明天可不能像現在一樣。
鐘某人有點慶幸自己早上沒有使勁捯饬。江齊的公寓是不可能會有卸妝水這種東西存在的,能找到男士洗面奶我就已經很知足了。
十點半。我輕手輕腳溜回卧室。
關門,關燈,蓋被子,戴眼罩。
放輕松鐘毓,得慢慢習慣……捂臉。
身邊鋪天蓋地都是江齊的氣息。我有點想他。
半晌,我聽到開門的聲音,一驚,拉開眼罩。
同時,卧室的燈一亮。
是男朋友。
“有沒有吓到?”江齊讪讪,“我以為不會吵醒你的。”
他腳上是普通的棉布拖鞋,身上穿着深灰色睡衣,頭發有些亂,面上卻沒有倦容跟睡意。
他的眼眸,甚至比這燈光還要閃耀。
隐隐的期待從心口破土而出,被蠱惑到的鐘某人呼吸重了幾分:“沒,沒事。”
“阿毓,”他站在門邊,叫我的名字,這樣纏綿,聽得人心口發燙,“我睡不着。”
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聽得我渾身一軟。天地良心,睡書房明明是他自己說的,我沒有強迫!
沒問他為什麽睡不着,鐘某人只裹着被子往旁邊移了移:“那我們,聊天?”
是不蓋被子的純聊天,被子、我一個人的!
床頭的小臺燈亮着,溫暖又暧昧。
江齊在我旁邊躺下。我背對着他,沒有轉身。
心跳如雷。
他緩緩開口:“有一件事情我還沒有告訴你。”
“嗯?”我疑惑。
他湊近:“不過,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沒有告訴的事情,但我已經知道……鐘某人心一動,問:“你是指,元神?”
“嗯。”他把頭埋向我的後頸,無奈輕笑,呼出的氣息濕熱,“現在坦白,好像有點晚了。”
“不晚,”我深吸一口氣,“我只是懷疑來着。”
轉頭看他:“你什麽時候覺得,我已經知道了?”
《美人為略》我配合宣傳,與各位大大互動良好,日常依舊對着元神各種花癡舔屏……跟以前沒什麽差別啊,他怎麽看出來的?
江齊只笑:“那你為什麽懷疑我就是元擇?”
鐘某人眨眼:“你又沒有刻意隐瞞。”除了一開始會帶偏話題。
“你是掩飾的功夫還不到家。”江齊隔着被子抱住我,動作輕緩,“會入這個圈子,是個意外。”
“在你面前,我只是江齊,我不希望元擇這個身份給你太多幹擾。還有以前的一些事情,對不起。”
是指之前靈秀小喵被黑嗎?這跟元神有什麽關系……我哭笑不得:“你說什麽對不起啊。”
“‘靈秀小喵’的确喜歡‘元擇’很多年了,但鐘毓喜歡上江齊的時候,江齊就只是江齊。”
鐘某人翻過身,笑:“兩個我喜歡的,都是你。”
“元擇”的身份會給他鍍上一層光環,但我認識的江齊,他已經足夠耀眼,耀眼到,能讓我奮不顧身,奔向他。
☆、坦誠(二)
在這裏,鐘某人以親身經歷奉勸各位小姐姐:千萬不要在床上對你們的男朋友說情話!千萬不要!
原本挺平靜的一個人,情話一說,瞬間就跟安上了馬達一樣,比火焰還要灼人。
毫無疑問,鐘某人被收拾了。
更深露重,一夜情濃。
我不知道自己第二天是什麽時候醒過來的。就一直抱着被子,哼哼唧唧,不願意起床。
跟江齊荒唐了好久,感覺自己的睡眠嚴重不足。
腦子裏好像就只剩男朋友在耳邊說的那句話,無限循環:“今晚,我不想放過你了。”
他的确沒放過我。被子不見了,衣服也不見了,被火燃着了的兩人緊緊纏繞,激|情無限。好在他最後還剩那麽一點點理智,沒有貫徹到底。
但某些場面太過限制級……已經足夠鐘某人好好消化了。
他哪像是狐貍啊,他分明就是一匹狼!我果然是被他良善的皮囊遮住了雙眼!
肚子餓了,但我不想起床。我現在只想好好休息!
後來還是江齊把我從被子裏掏了出來。
他要給我換衣服,我急得直接把他趕了出去。
現在可是大白天啊,循序漸進總得有個過程!我急了可真是會咬人的!
絕對比他昨天晚上還要用力!(捂臉逃跑……)
衣服都放在床頭,整整齊齊。鐘某人看着身上某些還沒消散的痕跡,感覺自己熱得耳朵都要冒煙了。
美色誤人,縱情傷身啊……所以,一定得克制!
換好衣服,沒眼看一旁皺到不行的襯衫、以及床上的淩亂。我想收拾來着,但又覺得燙手。
好難為情啊。
不會越線,這是我們從一開始就建立起的心照不宣。但昨晚,靈魂都燒起來了,哪還能拒絕?
那是一種我們從未體會過的歡愉,從頭發絲到腳趾,渾身的細胞都在躁動叫嚣。
那是一種真真切切的坦誠,從身到心,再無遮掩。
天吶我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真的不能再想了……
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江齊問:“我進來了?”
我直接蹦了起來,站定。
嘶,用力過猛了,身體有點酸痛。
男朋友此刻完全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溫潤到不行。但奈何,他昨夜大尾巴狼的形象給我留下的烙印深重,所以就連他眉間的如沐春風,在我眼裏都染上了幾分魅惑。
鐘某人對自己的男朋友已經有了不一樣的認知。
臉有沒有紅我不知道,反正我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是熱的:“那個,我先去刷牙。”說完跻着拖鞋就要越過他出去。
江齊手臂一橫,直接就把我撈住。
鐘某人被迫擡眼看他,笑得讨好:“怎麽了?”
男朋友的精神極佳,神采奕奕。他的回答很簡單:“送你去刷牙。”
在我還在考慮這個“送”是怎麽個送法的時候,江齊已經伸出雙臂,直接把鐘某人給架了起來。
雙腳驟然離地,我下意識地抱住他,睜大着眼,不解。
江齊只托着我,一路抱着,把我送去了洗手間。
額,姑且當這是一種情趣吧。
☆、會審(一)
臺風來得快,去得也快。雨還在下着,但再沒了之前的那種氣勢。
江齊送我回去。
路上我想起來一件事情:“我爸媽回來了,我得回家,不會再住在我哥那裏。”
雖然說都在H市,但到底不在一個區裏,隔得還是挺遠。
之前是因為Z大離鐘旭家更近、二老又經常出門,所以我日常都是往我哥那兒跑。畢業後,家裏一時沒人,所以我就暫時蹭着鐘旭,兩個人相互有個照應。
但其實,在知道鐘旭談戀愛之後,我就盤算着要搬出去了。(這不是怕他們不方便嘛……)不過沒能成功。
你看啊,為了配合我哥的地下戀情,我不能回家,不然爸媽問起來肯定會露餡;我自己找了一些房子,但江齊跟鐘旭都不滿意;若若去了雲南,吳皓千裏追妻,我沒辦法投奔她;小遠現在是已婚人士了,我不能去打擾人家新婚……
算來算去,還是賴到了二老回來。
江齊也是無奈,但實在不敢造次。
“不能每天都見面了。”我摸了摸他的頭發,輕嘆,小有遺憾。
但像我們倆這種情況,應該不多見吧?
确立關系直到現在,兩個人都不用忙着工作(大部分時候都不用),然後就住在隔壁,推個門就能見到,整天都膩在一起打發時間……
我們哪裏像剛談戀愛的小情侶,明明是一對已經在一起生活很多年的老夫老妻……
像老夫老妻多好啊,鐘某人巴不得每天都能跟男朋友待在一起(捂臉)。
主要是現在大情況不太允許……
只能安慰自己距離産生美了。
腦袋被一只大手蓋住。江齊笑:“這是你給我的暗示?”
我轉頭看他:“什麽暗示?”我剛剛有暗示什麽嗎?
“沒有。”江齊嘴角微揚,“我只是問問。”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的頭發遭殃了。
說沒有一定就是有……鐘某人自我懷疑中。
但直到下車我都沒想明白。
算了先別考慮這個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父上跟母上沒回家,現在在鐘旭那兒。
出了電梯,我跟江齊分開:“你先回去,我探探口風。”很快就要接受會審了,緊張。
我小心翼翼打開門,探頭向屋子裏張望。
嘶,這也太安靜了吧。反常。
“幹什麽呢!”客廳裏,沙發上,老鐘同志的視線從報紙上移開,準确無誤盯上我,“不進來?”
被發現了……我蹑手蹑腳進門,笑得狗腿:“爸~”
老鐘同志放下不知道多久以前的報紙,摘下自己的老花鏡:“過來坐。”
我換好鞋,“噠噠”小跑過去。
老鐘同志精神不錯,看上去好像比出國前還胖了一點。
“媽呢?”我左右張望。怎麽就老鐘同志一個人?
鐘旭的卧室門一開:“這兒呢。”不是母上大人又是誰。
鐘旭在後面露出個腦袋,目光略帶幽怨。
我:……
本來想給二老一人一個熊抱的,但看現在這氣氛,還是算了吧。
母上大人直奔主題:“你哥談戀愛了,你知道吧?”
☆、會審(二)
如此直接……我親愛的母上大人,您真的不考慮讓我緩一下嗎?
我眨眨眼,谄笑:“知道、有幾天了。”
母上大人眼神犀利,那種教導主任該有的氣勢又出來了:“那你、有沒有什麽想告訴我們的?”
我下意識看向鐘旭。結果他不知道是心虛還是什麽的,居然把頭給轉開了。
我:!
所以,他已經把我供出來了?
白瞎了我昨晚才對他建立起來的感動。
但現在可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在二老的注視下,鐘某人縮了縮脖子,端正坐姿:“有。”
終于到了這一刻,穩住鐘毓,咱們能贏!
是老鐘同志開口問的:“找男朋友了?”
聽上去挺溫和的,沒什麽異常。但鐘某人只點頭,沒敢說話。
還是老鐘同志:“談多久了?”
我低着頭:“兩個月了。”
才瞞了兩個月,跟鐘旭的相比,應該能減輕刑罰吧……
“那個男孩子怎麽樣?”是母上的聲音!我尋聲望去。
鐘女士的面上沒什麽情緒波動,與平常無異。
但我還是心慌慌的,絞着手指:“他很好的。”
江齊真的很好,但光憑我一張嘴,很難讓二老信服吧。
“有時間見個面。”母上大人在一旁坐下,“他沒什麽意見吧?”
哪敢有意見啊!我忙點頭:“他沒意見的!我跟他說!”
轉頭看老鐘同志。他又重新戴上了老花鏡,看自己的報紙。
他悠悠開口:“談朋友是好事。怎麽,還怕我跟你媽棒打鴛鴦啊?”
所以,這一關就這麽過了?這也太順利了吧!我怎麽感覺這麽不真實呢。
又偷偷看向鐘旭。他已經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畢竟承受了大部分的火力呢……哈哈哈突然好想笑怎麽破。
鐘女士把我拉去了房間。
門一關,我立馬坐直了身體,一副乖到不行的模樣。
母上大人問:“昨晚沒回來,住他那兒了?”
這個“他”指的誰,顯而易見。
天哪老媽怎麽知道的……鐘某人心虛,眼神閃爍:“嗯。”
以前母上大人可從來不過問這些的。
見鐘女士眼神不太對,我忙紅着臉擺手澄清:“但媽我們什麽都沒有!我們很規矩的!”
好吧其實我們也不太規矩……
但真的就只有一點啦!我得努力挽回男朋友在老媽眼裏的形象!
随後鐘某人就收到了來自母上大人的摸頭殺:“你從小就比較懂事,媽媽相信你會保護好自己的。”
“而且,你也該談戀愛了。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跟你爸結婚證都領了。”
好像的确是這樣唉。
所以,我也可以結婚了?
內心活躍,但嘴上什麽都沒敢說。
不急不急。
(我跟關淮的事情我沒有跟二老說過。所以,他們并不知道我跟這個高冷的男閨蜜還有過這樣一段短暫的情緣。)
“我們之前還擔心你不願意多接觸男孩子,盤算着回來後托人給你介紹幾個,”母上大人笑,“現在你有了男朋友,我們也可以省去這個心了。”
所以說,鐘某人差一點也要加入相親大軍了?
幸好幸好,幸好我提前遇到了江齊。
☆、會審(三)
“媽,”我挪了挪位置,離母上大人更近一點,絞着手指,“其實,他家住就在隔壁。”
我指了指門外。
“嗯。”鐘女士點頭,沒有絲毫意外的樣子,“你哥跟我說過了。”
鐘某人扯出一絲笑,內心磨牙。
所以,鐘旭他到底出賣了我多少!誰能給我透個底!
惴惴不安中,我居然得到了母上大人的誇贊:“不錯,還知道要跟我們坦白。”
不是第一時間也沒有關系嗎?這絕壁是親媽!感動嗚嗚嗚……
“雖然那孩子就住在隔壁,但見面先不着急,可以往後推一點。”鐘女士語氣略顯無奈。
鐘某人不解。
母上大人說:“先讓你爸緩一緩,我怕到時候拉不住他。”
額,鐘某人忘了,見家長的時候,男朋友最難過的一關一定不是鐘女士,而是老鐘同志……
對對對,見面先往後推,晚一點沒關系,不急不急。
“阿毓啊,你見過他父母了嗎?”鐘女士問。
“沒有。”我搖頭,“他說,要先見過我父母。”
“這樣啊。”母上大人臉色好了不少。
帶女孩子回家,首先要征求得對方父母的同意。這一點在鐘女士那裏,還是很加分的。
母上大人正色:“所以,你原本就打算,把他帶回來,讓我們看看?”
“對。”我垂眼,撓頭,“因為他爸媽雖然沒見過我,但好像早就知道這回事了。我、我還沒想好該怎麽跟你們說,所以就琢磨着,不如,等你跟爸回來了,這些事情都可以當面告訴你們。”
“其實,是他想讓你們早點知道他的。”鐘某人龇牙,“我的話,開始的時候我會覺得,兩個月就見家長,有點早。”
“但他人真的很好,所以後來,我也想讓你們早點見到他。”
我望着母上大人鄭重起來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道:“媽,我跟他,是認真的。”
我很少在母上大人面前有如此嚴肅的模樣。上一次,還是高一暑假決定要藝考的時候。
鐘女士沉默片刻,輕嘆:“行了行了。”
“我相信你們是認真的,我也相信江齊他是個好孩子。你這麽在意他,媽媽不會多說什麽的。但你爸可就沒我這麽好說服了。”
聽完,鐘某人有點焉。
母上大人笑:“還是見一面吧,帶他回一趟家。你放心,如果他真像你說的那麽好,你爸也不會反對的。”
“我們就看看你對象,又不會吃了他。”
“嗯。”我眼眶熱熱的,俯身抱住母上大人的腰,腦袋蹭了蹭:“媽媽你真好。”
“唉,”鐘女士掐了掐我的臉,感慨,“家裏的臭小子、小丫頭都長大了,都要被人給拐走了。”
本來我聽到前面半句話還挺傷感的,但到後來只剩滿臉黑線,擡頭:“媽,什麽叫被拐走?!”
“都要到別人家去了啊。”鐘女士捏住我的鼻子,“不過,我跟你爸,終于可以甩掉你們兩個拖油瓶了。”
父母是真愛,孩子是意外,在老鐘家可謂是非常真實了。
要擱以前,鐘某人可能還會調侃兩句;但今天,內心就只有傷感:“媽……”
喉嚨一哽,後面的話沒說出來。
鐘女士還在輕喃:“真好啊。”
我終是沒忍住,眼淚從眼角溢了出來。
☆、會審(四)
從房間裏出來,母女倆眼眶都紅紅的。尤其是鐘某人,倆眼睛腫得都跟核桃一樣。
這可把坐在沙發上的兩個男人急壞了。
老鐘同志把報紙往旁邊一丢,急忙站起來,老花鏡都沒來得及摘:“這,這不就說說話嘛,怎麽還都哭上了呢!”
鐘旭把我拉過來,面上也沒了淡定。
“老鐘,你過來。”母上大人眼皮子一擡,把老鐘同志叫到了書房。
見狀,鐘旭也把我拉到了房間裏。
“你跟咱媽都說什麽了?”他問。
“沒說什麽呀。”我揉了揉眼睛,“就是有點傷感。”
鐘旭眉毛一壓,仔細品位起“傷感”這個詞。
“媽現在就是覺得,才出去幾天,自己精心養大的蘿蔔就都被拱走了。”
雖然說“被拱走”這個詞用在我跟鐘旭身上不太搭,但在鐘女士心裏的确就是這樣。
至于那什麽“拖油瓶”的言論,傻子才會當真。
鐘旭摸了摸鼻子:“當初不是你說的,要一起招供。”
“我那不是只顧想着,兩個人,能分攤一下火力嘛。”我忍不住辯解,“誰知道會變成這個樣子。”
鐘旭只得嘆氣。
我問他:“話說,我跟江齊的事情,你都跟爸媽交代了多少?”
“這事我可真不是故意的。本來昨天晚上我都沒讓你回來,爸媽只顧着說我,算是讓你躲了過去。”後面他話鋒一轉,“但誰知道今天早上爸就問起了你,我遲疑那麽一會兒,就露出了馬腳。你又不是不知道爸媽的火眼金睛,就我這道行,瞞不過啊。”
我眯眼仔細盯着他瞧。他接着道:“我真沒交代什麽,就只說我跟江齊已經了認識很多年,他就住在隔壁。”
好吧,看他如此真誠的樣子,勉強相信他。
“媽讓我晚點再帶江齊回家。”我給男朋友發了個消息說明大致情況,然後問鐘旭,“你跟嫂子呢?爸媽怎麽說的?”
“你嫂子家那邊的情況你也知道,我們不會摻和的。”鐘旭接着說,“畢竟都談了這麽久,爸媽想早點見她。”
難道,這就是談戀愛兩年跟談戀愛兩個月的差別……
禦姐上司家的情況我的确聽說過一點。裴家,那可是個大家族,枝節錯雜,明争暗鬥,說是虎狼之窩也不為過,那些權利鬥争甚至比電視劇裏演的還要精彩。
不過,裴家的手可伸不到H市來。禦姐上司挺有主見,早早就離開了那個是非之地。
這樣看來,事情也沒我們想得那麽複雜。在老鐘家,二老一向都很開明,我之前幻想出來的那麽多棒打鴛鴦的戲碼一定是因為平日裏狗血偶像劇以及家庭倫理劇看得太多了……
捂臉嘆氣。真是羞愧啊。
江齊回信息說他都可以。時間讓我來定,他訂地方。
讓我定時間,那主要就是看我爸媽什麽時候方便了。
我坐在床上,盤着腿,回複他:江大律師,你要加油啦!
畢竟,我只是打了個頭陣;重頭戲可還在你這。
你一定要加油,早日得到我父上母上的認可。
我相信你。
☆、無标題(一)
鐘旭帶禦姐上司回來的那一天,我提前找了個借口溜了出去。
我主要是覺着吧,我留在家裏,會有點尴尬。這四方會晤,我在一旁聽也不是,跟誰搭話也不是,躲回房間也不是。所以,為了不給爸爸媽媽、哥哥嫂子添亂,我還是出去比較好。
當然,我這個舉動并沒有任何其它的意思。這都是事先跟鐘旭、禦姐上司說好了的;父上跟母上也都同意了。
這裏我說的家,是指我跟鐘旭從小長大的地方:那次我回去後的第二天,我們就收拾東西回來了。
也就是說,我跟江齊已經有六天沒見面了(視頻通話不算)。
我出門忘記拿男朋友家的鑰匙;不過沒關系,我記得他家的密碼。
今天周四,顧楊在學校。他現在都高三了,江齊對他的看管更加嚴厲:手機沒收,只給他配了個不能上網的老人機;周末連事務所都不去了,就在家辦公,一邊監督他的功課。打游戲?想想就好,看他表現。
這高三生活還沒堅持到三個禮拜(他們高三提前兩周開學),顧楊就已經跟我吐槽過無數次他舅舅的慘無人道。
“哎呦,我舅舅這麽刻板無趣,到底是怎麽吸引到萬千少女的芳心的?”彼時電話那端,他正窩在廁所一角,對着我嚎。
這倒黴孩子還敢提!以前,要不是他,老是跟我吐槽他舅舅怎麽怎麽沒人性,怎麽怎麽死板,害得我老長時間對江齊的印象就是個渾身冒冷氣的老古板,哪裏還有什麽心思想去認識!巴不得敬而遠之的好不好!
所以我壞笑着回應:“聽你這口氣,開學考考砸了?嘶,被訓得挺慘吧?”
那端的顧楊痛心疾首:“小鐘姐,你變了,你再也不是那個愛我的小鐘姐了……”
聳肩:“大侄子啊,你怕是對‘愛’這個字有什麽誤解?我對你舅舅,那才叫‘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