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去的外行只有我一個人,那多尴尬!
“會。他們說,這是新添的要求。”
他輕笑:“說是慶功宴,但照目前情況來看,實際上這應該算是一個小型聚會。”
那就行。我其實都沒關系的,因為在場的人除了江齊我都不認識,差別不大;但江齊不一樣,他本來就不怎麽參加這種場合,我主要是怕有一些不太熟悉的人,他會不喜歡。
聚會、飯局一類的活動江齊參與得不多,但這并不表示他适應不了。如果他都不在意,那我又有什麽好擔心的?
等到了當天,鐘某人才認識到自己有多麽天真。
不喜歡、不适應的,從頭到尾都是我鐘某人!
男朋友那輛被撞的路虎已經修好了。但,保險起見,江齊沒有自己開車去,是上次在他家見到的那位助理順路來接的我們。
坐在副駕駛上的,是女助理的男友,也是他們事務所的律師成員之一。
他們很和善,但落在我身上的目光裏卻隐隐帶着一絲擔憂?
總感覺毛毛的。我拽了下江齊的袖子,小聲問他:“他們剛剛那個眼神,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江齊難得沉默。他仔細思索了一番,側身覆到我耳邊,小聲回答:“可能等一會,你會遇到一兩個你不喜歡、并對你帶有敵意的人。”
鐘某人盯着他,盯得眼睛都酸了,但礙于前面兩位一直都有留注意力在這邊,所以沒好意思發作。
直覺告訴我,有情況!
許是我的表情過于危險,江齊再次傾身過來,特意放慢了語速蠱惑我:“我是清白的。”
聽聽,真委屈的亞子,擱這給我玩戰術呢……鐘某人氣不過,偷偷擰向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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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願看到他略顯扭曲的面容,我露出一口白牙,純良一笑。
☆、慶功宴(二)
鐘某人又開始胡思亂想了。片刻後幹脆坐正了身體,直接發微信問他:“你沒什麽想和我說的嗎(微笑)”
“叮咚——”微信消息提示音,來自江齊的手機。
我才剛玩起手機,他就來了微信……咳,有點欲蓋彌彰。
江齊只看一眼,手指敲得飛快。回複很短:“連同事都不算”
後面緊接着跟上一句:“不熟”
還好,我開了靜音。鐘某人自我安慰。
接着給他發了個“微笑”表情。
瞅着那一行“對方正在輸入……”,我等待他的下文。
屏幕裏顯出一句“趁現在還來得及”
嗯?這是什麽劇情走向?
正思索着,耳邊傳來溫熱的呼氣,像鵝絨一般劃過耳廓,很軟,但有點癢。
江齊的聲音輕而緩,一點點送入我的耳中:“要不要跟我一起溜掉?”
鐘某人的眼睛裏寫着疑惑。溜?都箭在弦上了你要帶我溜掉?不對,我為什麽要溜!我鐘毓,應該去宣誓主權才對!
“不行!”我抓住他的手,送給他一個沒有感情的假笑,“待會,好好配合我啊。”
給你一次表現的機會。
我們去得比較早,大廳裏還沒多少人在。
進門不久就有人看到了江齊,然後向這邊走來。
他們雖然是來找江齊說話的,但眼睛還是多看向我,好奇地打量。
江齊站在一旁,耐心寒暄的同時,有些禮貌疏離。
“是女朋友?”待肯定回答後,“郎才女貌,般配。”
“該如何稱呼?”自報姓名後,“好名字啊!”
……
雖然過程有點尬,但奈何鐘某人和男朋友架子都端得穩,所以還算是淡定的一批。
一圈結束後,我終于松了口氣。但我知道,終極目标還沒有出現,不可放松警惕。
餘光捕捉到江齊的凝視,轉頭看向他,輕笑:“你是有多不喜歡這種場合?”
不會還在為沒跟他一起溜掉而有小情緒吧?最開始答應說要過來的人明明是你好不好……
“還行。”他垂下眼,無奈,“我只是習慣性想跑路。”
鐘某人樂了:“所以你還有過前科?”
“前科”可不是個好詞,男朋友失笑:“沒有。我一般是能推就推,真推不掉也會拉人來救場。但現在,身邊暫時沒出現可過來救場的人。”
助理帶着她的男友不知道去哪了,其他同事也都還沒過來,他身邊還跟着個小女朋友……壓力的确是夠大的。
鐘某人心思一動,挑眉:“其實,現在溜走,也是可以的。”
“不用好好配合了?”他問。
我聳肩:“那就是随口一說。”這種場面,我也不是特別适應啊。
江齊會心一笑。兩個人心照不宣,就要往回退。
高跟鞋跟噠噠響起。
“江律。”身後又有人叫住了他,是個女聲。
鐘某人拉着江齊停下。雖然知道現在應該要嚴肅,但我就是忍不住。
原諒我聽成“犟驢”了……真的好想笑。
男朋友怕是猜到我在笑什麽,手指輕輕掐了我一下,以示警告。
咳咳,嚴肅嚴肅,我要忍住。
“江律這是要去哪?”
☆、慶功宴(三)
江齊沒有回答她,眉眼淺淡:“抱歉佟律,先失陪。”
鐘某人還沒看清這位“佟律”的模樣,就被他牽着,跟在後面。
“銅綠”,嗯,也是很優秀的。
出了門,我憋着笑小聲喊他:“江律。”
原諒我以前沒接觸過律師圈子,對這類簡稱也不太适應,所以總是能開腦洞……
但一旦被帶偏,我就很難回歸正軌的……
他扭頭問:“很好笑?”
的确有一點,不過我沒有惡意。
“話說,如果有哪位律師姓‘貝’,像這樣稱呼他,是不是不太好?”
我只是單純地好奇,結果脖子驟然被一只鐵臂圈住。
江齊低頭,臉上帶着職業假笑:“這個問題不需要你費腦筋。”
好啊,那鐘某人就着他的話将話題一轉:“那我們就來談一些需要我費腦筋的問題。”
“我不喜歡、甚至還會對我有敵意的,是這位佟律嗎?”我笑眯眯地問他。
剛剛,男朋友居然連正式交鋒的機會都沒給我,就把我拉跑了?
這個态度,值得推敲啊。
江齊想了想:“不算吧。”
鐘某人內心警鈴大作。他居然遲疑了幾秒!回答還只是個模棱兩可的“不算吧”!
這說明什麽?說明中間一定有苗頭,而且他所指的另有其人!鐘某人要面對的潛在情敵不只一個!
我抓住他的手臂,考慮該怎麽下手比較好。
江齊圈着我,接着說:“她脾氣不太好,經常怼人。如果真吵起來,我們兩個加起來都不是她的對手。”
鐘某人不解:我是作為家屬來參加聚會的,為什麽要和她吵架?
還有,我為什麽要以己之短搏人之長,跟一個律師耍嘴皮子?
男朋友這擔心有點多餘。我是這麽分不清場合的人嗎?
不過這個暫時跳過,下一個問題才比較重要:“那之前你說的人,到底是誰?”
“大學校友,同系不同班,同行非同事,顧楊的遠房小姨。”江齊老實交代。
鐘某人聽完那叫一個酸。
都已經認識那麽久了,從事同一個行業,還沾親帶故……
“你不是說沒人追你嗎!”磨牙,“那位顧律……她是姓顧對吧?她就沒對你采取過什麽措施?”
江齊無奈:“學生時代我沒見過她幾面;後來出國了,更不會有什麽交集。”
鐘某人讪讪。這情節,莫名有一絲熟悉……
“但H市的律師圈子就這麽大,有合作也有競争。我只跟她有工作上的接觸。”
心虛的我聽到他後面這句話,就決定把這一頁翻過去了。當初我請前男友去打探消息的事情他都能一笑而過,所以現在,我不能因為一些沒影的事情對他步步緊逼。
該有的信任我是一分都不會少的。
“我們,打車回去?”我問他。
“不然呢?”江齊側眼,“你要是想坐地鐵也可以。”
不過,我們最後還是沒能成功溜走。
因為還沒出酒店大門,我們就正好和那位“顧慮”碰上了;好巧不巧,後面一群進來的,就是男朋友的同事。
大型抓包現場……
☆、慶功宴(四)
利落的短發,精致的妝容,高挑的身材,精煉的職業裝搭配上高跟鞋,眼前這人,渾身上下都散發着自信與魅力。
僅一道眼神的交彙,我就知道這位“顧慮”不簡單。
別問為什麽,就憑我這些年來看小說的經驗以及自己的直覺,絕對不會錯的(常若:呵呵)!
她同時也在打量我,目光閃爍。
結論:互相都看不順眼。
男朋友說得沒錯,的确,我不喜歡,她對我也有敵意。
走是別想了,先退到一旁寒暄。
同事們明顯是想吃瓜的,一個個離開得很不情願。
“顧慮”對着江齊的時候,臉上會帶有溫柔的笑:“江齊,好久不見。”
鐘某人內心吐槽:誰想見你了,我們本來都打算回去了好不好!
“嗯。”江齊只簡單應了聲,然後轉頭看我,眼中閃過委屈:溜不回去了。
我拍拍他的後背以作安慰。
“顧慮”是不屑跟我打招呼的。她也不在意江齊的冷淡,直接轉頭笑道:“江齊他的确已經痊愈了,伯母您看,我沒騙您吧?”
她的身後的确有一位長者。
鐘某人心一懸,手改為抓着江齊的衣擺,擡頭看他,求助。
他偷偷做嘴型:是葉南媽媽,我也不知道。
還好還好,吓死我了!
穩住,鐘毓你可以的!
“阿姨您也來了啊。”江齊笑得無辜,顯示他正在狀況外。
“阿姨就是順路,跟着小櫻來看看你。”葉南的媽媽是位慈祥的美婦人,身上有一種歲月沉澱下來的雍容。
她嘴上雖然說着來看江齊,熾熱的目光卻沒從鐘某人的身上移開過……
跟顧櫻不同,她的眼中全是好奇和興奮。
就當是提前适應了(?),深呼吸。
男朋友牽着我的手,大大方方介紹:“這是我女朋友,鐘毓。”
鐘某人來了底氣,盡量不讓自己露怯,微笑:“阿姨您好。”
“好,好。”葉阿姨說了兩個“好”,直接越過顧櫻,走到我身邊。
緊張,深吸一口氣。
但說實話,餘光瞥見“顧慮”不太好的臉色,我還挺開心。
葉阿姨突然對着江齊嘆道:“葉南那小子,要是能跟你一樣省心就好了。”
“他又惹您生氣了?”江齊笑。
葉阿姨很是嫌棄:“算了別提他,”
一轉眼,面上帶笑:“不是說有聚會嘛,小齊你帶路,讓阿姨和你女朋友說說話。”
男朋友看向我,眼含擔憂,無奈:“您可別把我女朋友吓跑了。”
葉阿姨擺手:“去!快帶路!”
轉頭看我時,又恢複和藹端莊的樣子:“小齊這孩子,就喜歡瞎操心。”
鐘某人只得附和,點頭。
“你今年多大了?”葉阿姨笑眯眯地問。
“二十二。”
“五歲,這年齡差好。”
我接着點頭附和。
這時,顧櫻在一旁問:“鐘小姐還在讀書?”
看似無意,實則有坑……鐘某人謹慎起來:“不是,我已經畢業了。”
江齊在前面補充:“本科Z大藝術系,知名作者、漫畫家、插畫師。”
葉阿姨跟着後面誇:“學藝術,難怪這麽有氣質。”
顧櫻沒什麽表情;鐘某人聽完……有點慌。
☆、慶功宴(五)
鐘某人給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無業游民外加混吃混喝來着,現在男朋友用一種特別誇贊、十分驕傲的口氣把我的另一層身份說出來,怎麽聽怎麽別扭。
他是不是看了我的微博認證?三個,絲毫不差。
還有,阿姨我好想問您,氣質也是分種類的,不知道您口中說的,我是屬于哪一類……
算了還是別自取其辱吧。
“小齊也是Z大的,不過比你早好幾屆。哎江齊,你從Z大出來有九年了吧?”
葉阿姨問他。
江齊點頭:“是大九屆。”
葉阿姨笑:“我現在不帶馬原了,不然,說不定還能比這小子提前認識你。”
我好奇:“您在Z大任教?”
葉阿姨笑的時候眼尾會有紋路,但這絲毫不影響她臉上那種經過歲月沉澱的魅力:“在法學院,不過,再帶幾屆也該退休了。”
“院長要是聽到您又在念叨着退休,只怕又要頭疼了。”顧櫻在一旁打趣道。
“他頭疼是他的事。”葉阿姨一點都不在意。
鐘某人怎麽聽出一點不一樣的意味……(後來我才知道,那位院長是葉南的父親。)
“轉眼我們都畢業九年了,”顧櫻喃喃,“真是懷念那些在Z大的時光。”
顧律師,你真的不用刻意強調“我們”的,是生怕我聽不出來嗎?還那些在大學裏的時光……
江齊的大學時光裏,有葉阿姨,有顧櫻,沒有鐘某人。
那時候,我還在Z大N公裏外的附中讀書。
不知道江齊在上大學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找一個初中生當女朋友……算了跳過這個話題,反正,顧律師應該是沒想過的。
反觀葉阿姨就厲害了:“懷念大學時光?包括期末考試?”
江齊抗拒:“您別說了。”
鐘某人腦補葉教授的內心活動:看來還是我對你們太仁慈了。
上了樓,在大廳外。
葉阿姨:“就是這啊。”
“是的。”顧櫻環住她:“伯母我們進去吧。”
“不了。”葉阿姨揚眉,“我一進去,這聚會可就變了味了。”
江齊:“您都到這了,不讓他們來跟您打個招呼?”
慶功宴教授過來了,這驚喜大不大!
“不了,我到這邊來其實有其它事情。”葉阿姨又對着顧櫻說,“謝謝你載我過來,進去好好玩,伯母就先走了。”
“伯母……”
我看到顧櫻臉上的笑僵了。
她不知道葉阿姨有其它事情,然後她很熱情地要帶葉阿姨過來參加慶功宴……
中間有貓膩啊。
葉阿姨步履輕快地離開了。路上有幾位認出她來,同她寒暄。
顧櫻無奈對着江齊:“我一個人過來,等會少不了要被罰酒。”
鐘某人內心是:這關我男朋友什麽事!
“嗯。”江齊應完牽着我,面色如常道,“我們先進去了。”然後就直接把她丢在身後。
莫名暗爽怎麽回事。
走遠了,江齊輕松不少。
我拍拍他:“什麽情況?”
這位“顧慮”給他這麽大的壓力嗎?
江齊拉着我往邊上走:“就半生不熟,沒有話可以說,不自在,也不好拒絕。”
☆、慶功宴(六)
可憐的顧櫻,聽到這話會不會想哭?
他倆是同一屆的……想到這,我問他:“這位顧律師,也跳過級?”
江齊搖頭:“沒聽說過。”
“其實你是想問她的年齡吧?”他側過臉,嘴角上揚。
鐘某人下巴一擡:“是又怎樣?不過在你這,我是不指望能打探到什麽消息的。”
這些東西一般他都不在意,問男朋友還不如回去問顧楊。
江齊嘆:“你該慶幸打探不到什麽。要是我什麽都知道,那你才應該擔心了。”
我擰眉:“可是什麽都打探不到也很可疑吧?”萬一是故意的呢?
好吧其實後面這句話自己心裏想想就可以了千萬不要說出口,我只是正常推測列舉情況而不是真的對男朋友有所懷疑……
江齊聽完無奈,又嘆:“我不是都交代了嗎?”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松開他的手,改抱住他的胳膊,笑,“我跟她又沒什麽關系,幹嘛這麽在意她?不需要打探,你的态度,我很滿意!”
這種不拖泥帶水的做事态度我最喜歡了。
江齊停下來看我,目光深邃。
我僵着笑,接着道:“再接再厲啊!”
潛在情敵不懼威脅,我何必因為這個惹男朋友不開心?
畢竟,相比較我,男朋友的情史真的就是一張白紙了。
雖然他老是給我一種,他已經身經百戰的錯覺……
終于見到了男朋友的同事。
極大的熱情,搞得我都有點懵。尤其是那些年輕的男同事,那叫一個感激涕零。
“江鐵樹終于找到了他的小嬌妻,可喜可賀,普天同慶。”一個跟男朋友關系比較好的同事哈哈笑道。
我懷疑自己過來,就是一個接着一個發掘男朋友不同的綽號的。
嗯,不虛此行。
江齊聳肩,只是淺笑,眉目間含着細碎的光暈。
說是要求帶伴過來,但好像很多人都是單身。于是,和兄弟姐妹等親屬一起的,随便跟同事組合湊數的(兩個男的是不是有點過分了),直接一個人的……當然都要罰酒。
江齊這張臉在這擺着,即使我坐在他旁邊宣誓主權,也阻擋不了一些單身女性投過來的目光和打量。
鐘某人開啓了假笑模式。
男朋友以身體不适為由,擺在我跟他面前的,是果汁。
不太喜歡喝。但我現在沒有事情做,就看着旁邊人說笑,一小口一小口地抿。
吃飯的時候,甚至有一位稍微年長一些的同事舉杯,“來,壯士……哦不,弟妹,我代表H市律師界廣大的單身男同胞,敬你一杯!感謝你終于把你身旁的這位江鐵樹拿下!”
鐘某人表示……囧。然後遲疑了一小會,舉起自己的果汁。
江齊笑出了聲。
我有些惱,在底下偷偷掐了他一下。
讓你笑,哼。
中途江齊出去了一會兒。他不在,于是周邊的人都非常光明正大地把目光投到我身上,開始八卦。
大致內容是:戀愛中的江大律師真的讓他們大開眼界。
“如此紳士”、“如此貼心”、“如此溫柔”……總之就一個字:驚。
說得鐘某人都不好意思了。
☆、喝酒(一)
這時,談笑突然中止。因為顧櫻端着酒杯過來了。
知情的不太自然,不知情的一臉茫然。
鐘某人心裏明白,過來找茬的,毋庸置疑。
“鐘小姐。”她喝了不少酒,神态微醺,兩頰卻不現粉紅。
顧櫻直接在江齊的位置上坐下,就坐在我身邊,這樣面無表情地看着我。
原本打趣的人都自動切換成了看戲的狀态。
客套誰不會啊:“顧律師。”一副隐含期待、認真等待下文的模樣。
顧櫻的眼神是冷冰的。她在認真審視着我,好一會兒才舉杯:“我敬你。”
那裏面裝的酒,白酒。
再拿起手邊那只剩半杯的果汁似乎不太合适了。
那位跟江齊關系比較好的同事開口想圓場:“顧櫻你不能再喝了。”
她只是笑,眼中帶着一絲挑釁和輕蔑。
唉什麽情況,為什麽總有人要把我當成軟柿子捏!這位“顧慮”,你憑什麽拿這種眼神看人!你到底哪來的優越感!
顧櫻,她成功地激起了我的勝負欲。我起身,把桌上的酒瓶拿過來,倒了大半杯。
那位年長一些的律師勸:“小顧和小鐘啊,你們都冷靜一點。”
我回他一個感激的眼神,然後正面對抗一旁的“顧慮”:“不敢,該是我敬你。”說完,首先仰頭,将酒送至嘴邊,一飲而盡。
這味道真刺激……心中這樣吐槽着,面上卻十分淡定,連眉頭都沒眨一下。
一杯到底,夠誠意吧。這下換我挑釁了,一挑眉毛:“請。”
顧櫻将手裏的酒杯晃了晃。她的目光依舊放在我身上,空洞,不含一絲善意。
一杯同樣見底,放在桌上發出清脆的一聲。她問:“酒量不錯?”
鐘某人話沒說太滿:“應該還不錯。”
不差就是了,至少到現在我都沒越過線。
父上大人曾經想探我的底。結果他自己都快撐不住了,我還一點事都沒有。
我似乎……不會喝醉,但酒精會對我起一點十分微妙的作用。
問題不大,在可控制的範圍之內。
顧櫻勾唇,将擺在面前的兩只杯子滿上。這時候,周圍已經有不少人看過來了。
愛恨情仇大戰,精彩無比,不容錯過。
“還來嗎?”她笑。
“當然。”我面色不變,端起來,也跟着笑,“我跟江齊,祝顧律師早日覓得佳偶。”說完一杯下肚,毫不含糊。
顧櫻終于變了臉。
江齊就是在這時回來的。從廳門到我這的短短距離,他走得飛快。
在我喝第二杯酒的時候,他人還沒趕到,先叫了我一聲;但我忽略了。等他到身邊,我笑着把空杯子放在桌上,眼睛裏還是清明的:“你回來了。”
聲音軟糯了幾分。
江齊的臉色非常不好,對着我也是一樣。他直接對顧櫻下逐客令,語氣生硬:“你還有事嗎?”
顧櫻張嘴,應該是想說什麽的;但對上江齊的視線,終是禁了聲。
她低頭,将那杯酒咽下去:“抱歉。”
她握着杯子,邁着大步離去。
氣氛尴尬啊。
江齊拉着我,另一只手拿好包:“抱歉,家裏有點事,我們先走了。”
這邊都要結束了,不去唱KTV直接離開是可以的。
于是經過一番周折,我跟江齊終于可以回家了。
☆、喝酒(二)
我明明是清醒的;但江齊他不放心,非環着我肩膀、扶着我走。
“鐘旭有沒有跟你說過,我不會醉?”我笑嘻嘻問他。
“我就離開這麽一會兒。”他問,“喝了多少?”
我用手指比給他看:“就兩杯。”
走着走着才想起來。“包給我。”他手才剛好,不給他拎。
江齊卻把手機塞給我:“你還是先回你哥的信息吧。”
“什麽啊。”低頭看,驚:“原來你說有事是真的!”
我還以為是他不高興找的借口呢。
的确是大事:H市機場,母上跟父上一小時後到!鐘旭要我跟他一起去接機!
老爸老媽真是的,回來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還要鐘旭來轉達!
鐘某人是又失寵了嗎……
“你要一起嗎?”我征求江齊的意見。
他環着我出門,搭在肩上的手指彈了彈:“都喝酒了,還要去?”
男朋友滴酒未沾,鐘某人卻兩杯下肚…帶他過去的确不太好。
想想,給鐘旭發語音:“哥我有個聚會,現在在外面;結束後還要去試衣服。你去接機吧,我就不跟着一起了。晚上晚點回來。”
多大事啊。
轉頭看江齊。剛好有輛車停在面前,他幫我開門。
我笑:“不去了。”
他應了聲,陪着我坐在後面,向司機報了個地名。
“我們要去哪?”這地方我沒聽過啊。
“我剛開始工作時住的公寓。”江齊讓我挨着他,“你現在應該需要睡一會兒。”
我靠上他的肩膀:“不,我等到了再睡。”
才兩杯酒,休息個幾十分鐘就能解了。
“江齊,”鐘某人看着他精致的下颔線,突然覺得有點幹,舌頭舔了舔嘴唇,同時雙手打開伸過去,“抱抱。”
他很配合地擡起雙臂,讓我環住他的腰。
車裏雖然開了空調,但空氣還是偏幹偏熱。兩個人抱在一起,簡直就是在互相傳遞熱量。
但我不想松開。
蹭蹭他的肩膀:“我想吃雪糕。”
江齊應下:“等會下車去買。”
趁機提要求:“我要吃巧樂茲!”
他笑:“沒問題。”
“親愛的,你公寓有沒有眼罩?”我皺着臉問,“沒有它我可能睡不着。”
這個親昵的稱呼着實讓江齊愣了一會;當然,我也是第一次這樣稱呼一個人。
沾酒之後的鐘某人,黏人加話痨。
被摸頭:“你不用擔心這個。”
好耶,那就不擔心了。
輕輕揪住他的袖子:“親愛的,我喝酒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其實不用問,明眼都能看出來。
男朋友是不是也覺得,女孩子就不應該沾酒?
他認真答道:“沒有。但喝酒傷身,盡量少碰一點。”
哦,這樣啊。
“你放心,其實我真沒喝過幾次的。”這玩意兒特別難喝,我又不用應酬什麽的,幹嗎要自己找罪受?
“那就好。”江齊唇角揚起。
鐘某人的眼神迷離起來。
男朋友怎麽可以這麽好看!他又在引誘我犯規了……
“鐵樹開花了!”我撲向他,對着他的腦袋比出兩個剪刀手,笑呵呵道,“快看,江鐵樹頭上開了兩朵花呦~好不好看?”
司機沒忍住,回頭瞅了一眼。
江齊抿唇無奈,将我重新捉回懷裏:“你确定自己真的沒醉嗎?”
我怎麽會醉?開玩笑!我這是在逗你玩、活躍氣氛好不好!
☆、喝酒(三)
鐘某人癟嘴:“醉的人可不會是我。”人家“顧慮”在宴上就已經借酒澆愁了。
不過,我才不會擔心她呢。
聽到這個,江齊嘆:“早點逃掉多好。”
我在一旁附和:“對啊,我那天就不應該應下來。”
兩個人相視無言。
紅燈。車停了下來。
“葉南的媽媽見過我了。”鐘某人突然開口,“我爸媽也回來了。”
“我知道。”
江齊眉目平和,“阿毓,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我有點詫異他為什麽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雖然戀愛的時間不長,但我們一步步走到了現在,都已經是箭在弦上了,總不能偃旗息鼓吧?
“你的意思是……咱們,地下戀?”
江齊再次被我的腦回路驚到,哼:“別想冤枉我。”
“哦。”鐘某人眨眼,一臉淡定,“那我沒準備好,咱們還是玩地下吧。”
然後他就捂住了我的嘴巴,瞪:“想得美。”
我見着他有些羞怒的樣子,笑彎了眼。
等下了車,還有段路要走。
就幾分鐘的事情。但奈何,下午二、三點的太陽,對我們着實不太友好。
這天氣,又幹又燥的,偏偏東邊天邊還沉着厚重的雲層。
是要下暴雨的節奏啊。
但當下,鐘某人熱得連吃雪糕的心思都沒有了,直接嚷着要江齊帶我去公寓。
空調一打開,我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江齊去卧室整理床鋪了。我打量着周圍。
公寓不大,風格裝飾也很簡單,雖然已經有段日子沒住人了,但還是很幹淨的樣子。
應該是定期有人來打掃吧。
我走近卧室,靠在門旁,看着江齊鋪薄被。
從我這個角度看,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身上的襯衫和西褲都是我之前逛專櫃的時候買的,雖然跟我今天穿的不是情侶裝,但顏色和款式都差不多。
腿長就是好,上身效果甚至把模特都給比下去了。
這個男人啊,你說,他有着清貴出塵的好樣貌、無可挑剔的好身材不就夠了嘛,為什麽還這麽溫柔、這麽會撩……
這麽,引人沉溺。
“看什麽?”印在我眼中的人回眸一笑,好不明媚,“還不過來。”
我這是第一次進江齊的卧室。本來還沒覺得什麽,但看他在床邊向我招手,突然就有點緊張了。
喉嚨好幹。
我為什麽要來他的公寓?
來睡|覺的……
天哪!這個答案為什麽這麽羞恥!
鐘某人無法控制地、臉就熱了。
江齊疑惑,将我拉過來,問:“臉紅也是酒精作用?”
手心傳來源源的熱量,無比窘迫的鐘某人不想說話。
“到時間我叫你。”
一直裝鴕鳥的鐘某人在片刻的僵硬之後,腦門被彈了一下。
很輕的一下。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下巴便被挑起。
江齊的俊臉近在咫尺,溫熱的呼吸輕柔,那一雙眼睛波光潋滟:“在想什麽?”
他又在壞笑了,像一只狐貍,看上去不懷好意。
鐘某人屏住呼吸,推開他,快速蹬掉拖鞋把自己裹進被子裏,聲音嗡嗡地:“我要睡了。”
“咚咚——”一聲一聲,心跳如雷。
是腳步聲,緊接着柔軟的床就往下陷了一點。
鐘某人要炸了。
江齊扯掉被子,将我撈出,抱在懷裏。
“阿毓,我們要見家長了。”
☆、留宿(一)
聽着他的聲音,感受着他同樣頻率的心跳,那一刻,身體遠比靈魂更加誠實。
我抱住了江齊的腰。
我好像想了很多,沒有章法,沒有邏輯,心卻慢慢安了下來。
這是,我愛的人啊。
我們會牽着手走過餘生;我們會收到身邊所有親朋好友的祝福;我們會有可愛聰明、像我又像他的孩子……
這樣一種感情,早就不單單是喜歡了。
都認定他了,還怕什麽?
“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他又故意上揚了尾音,再配上那副壞壞的表情,簡直不要太誘人。
他要騙我說情話。
內心明白,但喝酒之後、粘人話痨的鐘某人很配合:“是一種親密、長久的關系。”
我看到江齊的嘴角接着上揚:“有多親密、有多長久?”
讓他得了便宜……鐘某人把頭埋起來:“就是一種很親密、很長久的關系啊……哎呀你別問了好不好,這種事情我一個人說了又不算數。”
他卻俯下身,準确無誤将額頭貼向我。
“這個世界上,求而不得的事很多,要苦心經營的事也很多,但我跟你不一樣。”
“怎麽個不一樣法?”我望進他的雙眸,那裏面,深邃且深情。
他不語,回了我一個綿長的吻。
細碎溫柔。
“兩廂情願,自是歡喜。”江齊附在我的耳邊輕語,“我們,水到渠成。”
他的呼吸太熱了,像是分分鐘要把給我蒸熟。
兩廂情願……這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