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節課的時候頭突然疼起來
演弄得心力交瘁。
燦送矢島勇介離開幸村家。離開房間的時候,她回頭看看望着自己哭泣的幸村惠。
幸村精市想必就是繼承了這個女人明亮的眼眸吧,它們看着自己就好像是幸村精市在看着自己。想到這裏燦的心情好了許多。
那樣心疼的眼神。心疼一個只有十四歲的女孩子竟然要通過這樣一番充滿克制和自貶的表演來保護她所珍視的這一家人。
作者有話要說: 我偶爾也很想寫一些肥皂鏡頭來看啊~~~XD
☆、下篇(6)
6.
1996年8月中旬的一天中午。神奈川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感受到流動的風——那個燥熱的夏天已經過去了。
那段沖動熱烈的日子也已經過去了。星野燦深知過了這個中午她就再也不能以一個孩子的身份自居了。一家人絲毫沒有交談的聲音,都默默地忙自己手中的活。燦記得幸村惠在教自己和她的女兒幸存舞織毛衣的時候說,忙碌可以使人忘記苦悶。
她于是把這句話記到了此時此刻,發瘋似的尋找和收拾自己的東西,直接目的是消除自己在這個房間居住過的痕跡,根本目的是,忘掉他,忘掉她,還有它——時光、故事、經歷……随便吧,怎樣都好。
燦的樣子看上去像是中毒了一般的倉促模樣。一個多月沒有剪過的頭發在她大幅度的動作之下蓬亂起來;幸村送給她的他自己的海魂衫也狼狽的挂在她的肩膀上。同樣混亂不堪的還有她的眼睛,它們再也看不到別的東西,除了即将到來的別離。
衣服、用具、書籍、種種文件……燦故意弄出了很大的動靜,用以掩蓋自己心中發出的那種空曠的聲音。像玻璃瓶裏永遠也蓄不滿水時不停搖晃發出的聲音。她很想讓眼前的東西永遠也收拾不完,這樣她就可以永遠也留意不到心裏逐漸被痛苦淹沒的樣子。
在她收拾到寫字臺底下的時候,突然發現了有東西卡在角落的空隙裏,她跪在地上伸出胳膊去摸。
竟然是一個網球。
【“吶,燦每天這樣會不會無聊?”
“比如,沒有什麽愛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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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小燦一直是短發?”
“有沒有想過要再留起來?”
“吶,小燦喜不喜歡網球?”
“吶,其實打網球和世界上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一樣的。只要你喜歡,就可以——做得很好。而作為回報的——它會在你難過的時候給你最好的安慰和依靠,讓你知道你不是毫無憑借的。”】
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幸村精市幸村精市……
她的嘴巴已經再難合起來。她只能把球死死地抓在手心,低着頭凝視,忍受着自己的眼圈和鼻子都逐漸紅起來,手指上出現了晶瑩的水珠。
“到東京要給我打電話。還有,房子、學校那些事情,落實下來以後都要通知我,有問題也要及時告訴我……”
“知道啦。”燦安慰似的笑着,拍了拍幸村精市的肩膀,“什麽啊,一臉愁得要死的表情——我不讓阿姨和小舞她們來車站送就是不想看她們這種樣子,很肉麻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顧好自己的,放心吧。”
“我至少要确定你住的地方和學校啊。”
“很煩啊你。”燦嗔怪地笑,“怕了你了。反正我絕對不會住在他家的——這是我回東京的條件之一。回去到開學這段時間他會先給我找一間短期公寓,等到開學或許會住在冰帝的宿舍吧。”
“冰帝?”
“是啊。也不知道是怎樣的學校。”她聳聳肩笑一下。
幸村精市看到她篤定樂觀的笑容,心裏的某個地方卻被隐隐的揪起。星野燦以為幸村精市不知道她的模樣使用盡了力氣才裝出來的,其實他清楚得很。他那麽了解她,從他們十二歲的那個夏天就開始了。
“燦學姐要記得回來看我啊!”切原赤也吸吸鼻子,很好的保持了自己沒心沒肺的笑容。
燦看着他用力地勾起了唇角,伸出手揉亂他海帶一樣的頭發。
網球部的正選都來車站送燦去東京——他們常去幸村家做客,和燦也很熟悉。只有仁王雅治站在稍遠的地方靠着牆壁,一臉的煩躁和漠不關心。燦明白,有的時候她和仁王兩個人就像是盟友一樣,一樣愛騙人。這種結盟不用語言,心照不宣。
“大家都回去吧,火車就要來了。”燦如果看到鏡子裏的自己一定會很費解,為什麽天氣這麽熱她的鼻尖卻發紅。
“小燦要加油啊。”
“沒事情也要記得打電話來不然部長一定會沒了魂的……”
“絕對不能松懈,星野。”真田嚴肅的聲音卻并沒有抹殺燦的一些傷感。
整個島國的新幹線總是到達的那麽準時,準時得殘酷。
“那麽,大家再見了……”燦目光溫暖的看過每個人,最後停在幸村身上。他那麽溫和笑着,燦上去抱了抱他。
“那麽,再見了,精市。”她在他耳邊說。
喉嚨一哽,她知道自己已經堅持不住了。如果再不趕快上火車,決心就要耗盡了。那時候會很難踏上回程的路。那樣的結果會有多嚴重她清楚。幸村叔叔将會失業、幸村一家會失去唯一的經濟來源,沒有人會開心尤其是自己。
她忍住留下來的欲望。她的理智總能戰勝任何東西,不管在遇見他以前,還是現在。是吧,精市。
她從幸村旁邊抽身,飛快的奔上了車。絕對不能回頭。不能留戀。不能流淚。
誰也沒想到,火車還有一分鐘要開動的時候,仁王雅治突然走到幸村身邊,漫不經心地吹了個口哨:“不上車嗎?只有一分鐘了哦,你不怕後悔嗎?”
仁王雅治的眼睛裏隐約有一絲怒氣,一向一絲不茍的真田卻沒有要分開他們的意思。但是幸村就像是一副失去了瓤的皮囊,臉上只剩下疲倦的笑容。
他知道他什麽也做不了,他不能上車,那樣會動搖了她的決心,還有他自己的決心。
仁王雅治得到了答案,又吹了一聲口哨,扔下了隊長徑自上車。他看見星野燦靠在窗戶上,安靜地看着窗外向自己微笑的幸村精市。
火車開動,他下車了。幸村仍保持着那個勉強的微笑,一直追随着離開的火車。他知道燦也在看向自己,他們的目光在某個點輕輕地交彙着。
她多想讓他開口留下她好讓她也可以任性一次。
他知道他沒有能力挽留她,他只有目送她的權利。
他們一直在對着彼此遠去的方向微笑,直到火車開到了相互看不見的地方。然後她在火車上,眼淚無法抑制地流下來。
而他膝蓋一軟跪在地上,在他網球隊所有的同伴面前失聲痛哭。
“我沒有告訴過你,我的名字。”
【如果你心依然】
“要說愛好,或許畫畫還能算,可是無奈我實在是不求上進,也自知沒有那個天資。”
【希望你今晚能在我身邊】
“算是吧。也許很小時候也留過長發……我記不太清了。”
【因逞強而疲憊】
“好厲害。”
【是我太不成熟了嗎】
“等一下哦精市。再等一下就好了。”
【每一次我想起你】
“是啊。你知道,默寫總是比臨摹或者寫生要難得多。”
【如今我才能說我想你】
“不行!以後畫更好看的送給你。這張一點也不好。”
【如今我才能說我想你】
“你看,這只是單純的把你的臉拓下來而已……空間感不夠。最重要的是,缺乏神韻。畫作沒有神韻是不行的,就會失去存在的意義。”
【說抱歉是如此難】
“什麽啊,一臉愁得要死的表情。”
【我們過往的回憶】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顧好自己的,放心吧。”
【無法抹滅就這樣不要消失】
“很煩啊你。”
【溫暖地溶解然後明白】
“是啊。也不知道是怎樣的學校。”
【溫柔的水滴在我心裏蔓延】
“那麽,大家再見了……”
【如此煩悶地我正想念著你】
“那麽,再見了,精市。”
【請不要放開握著的手】
【不為了別人】
【只想為了你唱這首歌】
【永不結束的故事在這永恒的光芒裏】
【一直想傳達給你永遠永遠】
作者有話要說: 我果然不适合寫煽情戲啊(笑)……
寫這段的時候一直在單曲循環,聽的是伊藤由奈的《endless story》,想起電影版《NANA》裏面娜娜去送蓮從火車上跳下來然後跪在雪地上哭的場景,不小心就把我家主上幸村也寫成了這個鏡頭,但是實在不舍得讓他跳火車罷了。
差一點就把我自己寫哭了,因為歌曲的緣故。不知道單純看文字的時候是什麽感覺,或許是失敗的吧啊~最後一段回憶了燦對幸村說過某些的話,然後每句搭上了《endless story》翻譯成中文的歌詞(我果然夠矯情哈……),似乎很有戲劇的畫面感但有覺得放在小說裏也夠敗筆的……總之就是很不安啊。
請大家不要客氣地給出意見吧!
☆、上篇(1)
作者有話要說:
【滄水記】
水風輕,蘋花減老。月露冷,梧葉飄黃。
遣情傷,故人何在?煙水茫茫。
——柳永 《玉蝴蝶》
【上篇】
1.
後半夜的天氣突然冷了下來,窗外流動着氤氲的霧氣,隔開了原本可以清晰看見的一切。這場戲本來可以以無傷大雅收場,但是到了現在,舞臺上的演員卻全都看不見結局。
怎樣的金碧輝煌也難以雕飾出佐藤和美此刻的狼狽。她被星野燦擺了一道:渡邊修是跡部景吾的表哥,兩人不太合……是很不合。佐藤和美是很小時候處于雙方父母事業心和渡邊修定下娃娃親的孩子。佐藤和美在英國結識了跡部景吾,意外地變的總是向他的方向靠近,但心裏隐隐地知道,那與愛情無關。星野燦看似不經意的表象下面其實早就洞悉了他們這個圈子裏的一切。不僅僅是這些事實,還包括那些不堪的、虛僞的、利益的,卻又不得不去面對的現實。
還有這背後造成他們命運的又是怎樣邪惡的東西。
——是利益,吧。
佐藤和美喉嚨抖了一下,慌忙用手抹了一下眼睛。她長到了十七歲感到了人對于命運力量的無法抗拒,第一次感覺到了。
“嘿。”短促沙啞的一個“嘿”,一只手扶上她的肩膀。
和美沒有回頭。她不動聲色地握住了那只手,捧着它,貼在自己的臉上,緩緩地向上移動。最終停留在了她顫抖的眼睑上。
“修……I’m so sorry.”她的聲音比自己想象的要啞。
渡邊修很希望自己能夠說點什麽,但是卻不清楚該說什麽。對于眼前的女孩子,他早就縱容慣了。其實他早該清楚的,她不會屬于他。
“你,是不是真的和景吾……”使用省略號很可怕,但他真的不敢再說下去。他說不下去。往前數一百年,這該是一件多麽羞恥的事情,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表弟……他經常被星野燦略有嘲諷地說是好好先生,溫柔大度,可是他才發現他遠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麽寬容。他不想責怪佐藤和美和跡部景吾,因為他認為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是對的。
他只是不能原諒自己的身體裏還有不能控制的傳統和封建,不能原諒心底裏其實無法接受這件事情。
“沒有。”和美不看他,她的聲音突然冷到了極點,“我沒有和你表弟在一起。”
她故意用了“你的表弟”這種說法,是在責備他的懷疑,還是她心中對這件事情的抵觸和厭倦。她應該也很讨厭這樣的自己吧。讨厭現狀卻沒辦法改變,這件事讓人更讨厭。
渡邊修真的不想怪她,因為他也是一樣的——不該是這樣的,這算哪門子事情。這發生在現代社會是多麽荒唐,一個人完全活成了沒有靈魂統治的傀儡。
“和美,我……如果你是喜歡景吾的,我會同意。”他能做的,只是不讓自己這個糟糕的人拖累別人的幸福。看着霧氣裏擴散開的朦胧月色,感到悲傷和無奈的自己只是不希望拉上別人一起奔向一條錯誤的道路。
佐藤和美的肩膀在他的手掌之下逐漸顫抖的厲害,渡邊修慌了神,他繞過去到她對面,看見了一張妝容被稀釋過的臉。
“和美你……別哭啊。”
但是卻沒有辦法替她擦掉眼淚。因為他們此刻不是情侶在鬧別扭,而是感到在命運之繩下的同病相憐,因為他感到同樣對于自己無能為力的痛苦,因為他不确定他是不是還應該邁出這個在錯誤道路上的下一步。
本來他們可以按部就班、自欺欺人地演好這出默劇。只是星野燦她照亮了這層暧昧的霧光。
——為什麽我們沒有擁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為什麽我們無法自己選擇幸福。
——為什麽我們連真正的自己是如何都不知道。
“修,你還是這麽溫柔呢。”佐藤和美努力地諷刺他,卻無法控制落下來的眼淚,“真差勁啊,你,對我這種女人為什麽還是這麽溫柔……”
“因為……我不知道。”渡邊修就在嘴邊的三個字,還是改口了。這是他對佐藤和美的虐待,也是對自己的虐待,“可能我就是這樣糟糕的男人吧。”
可能我們都是經歷着荒唐事情的錯誤人類吧。犯錯是要贖罪的,我來替你贖。我來懲罰你。懲罰我們。
他認真地扶住和美的肩膀:“你看着我。”
佐藤和美慌亂的低下頭。
“我讓你看着我!”他吼,和美吓得如同脫兔。她終于肯聽話。
“告訴我,你喜歡跡部,對嗎?”
她沒有說話。
“那你不喜歡我對嗎?”
“我……”像一灘泥似的掴在地上的和美突然挺直了胸,但随即又了無生氣地陷了下去。
無法回答。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差勁的人是她才對。
渡邊修失望地放開了她。他曾經覺得自己很怕絕望,可是現在才發現失望才是真正可怕的東西。絕望時候是不會有痛感的,而失望,是把你生生的從雲端打落到谷底。佐藤和美曾經是他那麽疼愛的女孩子,疼到想把她融進自己的身體裏面,但他如今面臨着自己對她的愛慕只是虛假的事實。而且他什麽也沒有幫她做到,他甚至無法幫助她了解她自己想要什麽。
“我不想再這麽下去了……我很累了。”和美突然無力地開口,讓渡邊修擡起了頭。
“你也是,修。我們都該有幸福的權利,對吧。至少是了解自己的權利。”
他不願意看她:“可是,如果你辦得到後者卻辦不到前者,那會更難過。”
“可是如果想,兩件事情至少辦成了一件,這樣相會不會輕松一點。”她疲倦地笑,“我只做自己當下想做的事情,你知道我是這樣的人。其實我知道你也是。”
他怔了一下。
“我所看見的,是真正的渡邊修。”她露出安慰的容顏,“因為修是我在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同伴啊。”
他被打動了。
☆、上篇(2)
2.
“這麽說,你想讓我放棄報複?”佐藤和美氣定神閑地喝着下午茶,眼光幽幽的滑過真弓的臉。櫻井真弓這個人她了解,她來主動拜訪自己已經是件常理之外的事情了,何況讓她說出這種話。
真弓懇切地點了頭。
佐藤和美真是笑也笑不出來。她放下精致的瓷茶杯站起身來,走到真弓面前上下打量她:“真弓小姐,您沒瘋吧?還是今兒個太陽從上面掉下來了?“
放在平時,真弓早就不動聲色地還擊回去了,她可以把話撂得讓佐藤和美立刻滾出自己的視線。但是現在她只能狠狠地握着拳頭一再提醒自己,這一次她是有求于人。
“理由呢。我要聽理由。”和美已經在落地窗前面對着窗外的城市站立了許久,才說出這麽一句話,“為什麽讓我忍了星野燦這次。還有……為什麽你來替她求情。”
為什麽?櫻井真弓才想問為什麽。她并沒打算把那個體重上藐視了學齡前兒童、身高上充分體現了島國人民特色的瘋女人星野燦當朋友,說是為什麽友情而來,別說和美會笑話她,她自己說不定都會笑場。那麽還有什麽?那天星野燦在鴻門宴之後面對自己的酒後失言?那些在神奈川的故事聽上去是很悲慘,但是櫻井真弓是不會為了那些無聊的八點檔放棄自我娛樂的精神的。
是星野燦的目光。其實她心裏清楚得很,是那種哀怨但是絕對不屈從的眼神。可是真弓知道,每一次不屈從對燦來說,其實又是一次準确的傷害。星野光代、幸村精市、幸村惠、前田佐緒理、高山娜美、矢島勇作……這些名字,她竟然在醉酒之後也能銘記于心,因為那幾個片段的背後,是她能夠想象到的慘烈畫面。她也是知書達理的女子,知道比起自己的趣味,一個女孩子經歷過現實的□□露出了那樣的眼神是怎樣的意味。燦是在用自己都無法認可的卑鄙方式還擊別人,也傷害她自己。
只能說住在天上的那個老頭子真會開玩笑。櫻井真弓,竟然有被感動得為其屈膝的一天。
但是,她講給和美聽,和美也是不會罷手的。她那麽不了解她,又那麽了解她。
“我是一定要讓她付出代價的。”佐藤和美轉過身來。她身後射進來的刺眼陽光将她置于無法言說的光明裏,“她給我那樣的難堪,她讓我、景吾和修三個人變成現在這樣,我要是不讓她付出點代價,我怎麽叫佐藤和美。”
她以一種語焉不詳的口氣表達了她的城府。真弓知道這是真正的她,讓自己無濟于事的她。她既然這麽說那必定是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我不知道你會怎麽幹。”真弓向前一步,“不過我提醒你,星野燦是我的人,你敢動她,你知道是什麽後果。”
和美好脾氣地笑笑:“別這麽說嘛親愛的,玩玩而已,我知道那個孩子也不簡單對吧?餐桌上擺我一道,我想也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意思吧?還是說,根本就是她的意思?”
真弓的指甲陷進了手掌心。
“我說,你真打算就這樣了?”忍足侑士試探着,他不知道大少爺現在憤怒到什麽程度。或是憤怒已經無法概括了?
跡部景吾在冰帝球場裏拼命地大力發球,每一次都甩起汗珠,他已經這麽做了兩個小時了。
“喂喂,你好歹理我一下。”忍足無奈地推了推眼鏡,“你總不會告訴我到了這個地步你還事不關己吧?”
“煩死了你!”跡部瞪了他,走下了球場。忍足把毛巾扔給他,他只是煩躁地在臉上抹了兩下就扔在地上,“她自己捅的簍子自己收拾,本大爺才懶得買單。”
“和美?還是……星野燦?”
“你能不能不裝傻充愣啊?你知道本大爺說誰!”
忍足歉意地笑:“好吧,可你這個受害者就不打算采取行動讨回公道?”
“像星野燦那種專會挑撥的爛女人,你能不能不提啊,啊嗯?!”他正在煩惱,誰說他不想讨回公道?他竟然還會覺得她有特別的氣質,竟然還一直試圖接近這個轉校生!他三番五次的試過了,好的,報應來了。他終于知道她特別在何處了,她是個心從裏到外黑透了的女人!今後不光是自己和渡邊修、和美的問題,如果他們的圈子裏在企業的合作上有了矛盾,那女人的身價就是這筆高昂的損失!
Fuck!他不想計較那麽多,他覺得自己還小;但是他并不敢說,自己不應該計較。何況最重要的是,驕傲的人遇到判斷錯誤還被判斷傷害的時候,他們就又會想起自己無聊的自尊了。
“好的,我以後盡量不提……”忍足不懷好意地笑了一笑,又意味深長的開口,“可是……似乎不太現實吶。”
跡部景吾感覺到了話裏有話,猛地擡起頭。他的下一句話就是既本能又失态地怒斥一句:“你來幹什麽!”
“看來有人很不待見專會挑撥的爛女人啊。不過沒關系,我來就是想通知部長一聲,你們的球隊經理前兩天告訴我說,你們在京都大賽之後會到外縣合宿一周?我想,我也在邀請之列的這件事情,應該讓部長知道吧。”
站在跡部景吾五米之外的星野燦,正看着他娴靜地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上篇(3)
3.
冰帝輸了。
這成了一周以來整個學校最大的新聞。星野燦就算把所有的課餘時間都用在窩在天臺上,也還是沒有逃脫被名為“學校”、實為消息瘋傳的最好溫床的巨大影響力,而成功的“被知道”了。消息瘋傳,不管真假。
天臺的門在秋風凜冽中突兀地被人推開,因為鏽跡斑斑的陳舊而傳來巨大的動靜。
燦安靜地吃着自己的午餐。身邊安靜的趴着一只看上去很犀利的流浪貓。
腳步聲。而後在燦的面前投下了一片狹長的陰影。燦的筷子停了一下,又很快的埋頭吃飯。
“你連看也不看一眼啊。”燦能想象身後的人皺着眉頭一副唯吾是尊的樣子。
“我吃好了。”她接着又旁若無人地收拾了餐具。剛剛站起身,卻被身後人一把抓住手腕。
餐具乒呤乓啷地掉在了地上,狼狽散開的樣子像是對燦遭遇洩憤的嘲笑。燦自己連同她被扭着的手腕惡狠狠地被置于跡部景吾的憤怒之下。
僵持了一陣子,燦突然恍惚地笑了:“你這是幹什麽。”
他的淩厲目光卻沒有容她置喙。
燦顧自地點了點頭,翻着眼睛轉移了視線:“明白了,看來是輸了比賽沒處發洩,跑到這兒來躲清靜來了。那我就不打擾了。”
她用力地甩開了他的手,不動聲色地彎下腰撿起餐具。
跡部景吾愣愣地看着眼下的女子。不知為何,自己的憤怒到這個她面前就會通通碰壁,這件事比憤怒本身更讓他惱火。不管她是不是挑撥離間,不管自己對她的想法有多大的改移,她始終沒有逃出吸引着他的怪圈。他被自己身體中這種莫名其妙的煩躁逼得沖動起來。
他做出了他自己後來想想都後怕的決定——未待她直起身來,跡部景吾連抱帶拖地把她逼到了欄牆角。
燦的小腿被擦破了,但是沒有疼到讓她目光渙散——她平靜地直視着面前把自己推在身下的嬌慣少爺。她讓他看到她的眼睛沒有死,她目光如炬,她生勢不息,可以有欺壓也會有踐踏,會經常被人瞧不起,像被說出是“專會挑撥的爛女人“的事情也是會有的,但是她就是曠野上永遠一息尚存的野草,她無所謂對生命的敬意,形如她只為尊嚴而活。
“別用那種該死的眼神看本大爺。”他壓低聲音,狠狠地抓着她的下巴,那個彰顯着她身體內流動的血液的國籍的下巴,俏麗、誘人,這些詞彙都無法堆砌,只能單純想到“優雅”來形容。
可是,什麽叫“優雅的下巴”,誰也說不上來。跡部景吾也是。
呆滞的、怨恨的、堅定的,還有惡意的眼神。燦盯着他:“你想幹什麽。”
硬生生地說成了陳述句。
“這裏沒人。你得知道本大爺想幹什麽都可以……”他的眼神和聲音都變得危險。他慢慢俯下了身體。四目相對就像是冰和火碰撞在一起。
他竟然怨怒地吻了她的脖頸,不,那不是吻,而是嗜咬。他修長的手指因為沒有握住球拍而不安分起來,正在在她的身體上尋求怒火的出口。他就像是被圍困的獸類,而星野燦,不過是他本能被激發時的替代品罷了。
“呲。”她冷冷地從牙縫中發出一聲嗤笑。
星野燦像是被折磨成破絮的身體裏還包裹着不忘自尊的心。那聲嘲笑很小但是足以讓跡部景吾停止他的侵略,因為他也有強烈的尊嚴,不容有疑。
“你笑什麽?!”他擡起身來,愠怒更增。
燦滿臉瞧不起地看着身邊的牆。
“回答本大爺!”他強烈地搖晃着她薄弱的肩膀,不想摸到的是一把驚心的細骨頭。他甚至猶疑這把骨頭是否能支撐起這個充滿反抗的身軀。
他不知道她的身體其實是由精神在掌控。
她幽幽地把目光收回來,極度輕蔑地飄過他精致的面孔:“你還想幹什麽呢。總不是還想收了我這個‘專會挑撥的爛女人’吧?”
跡部景吾突然驚醒過來。他幹了什麽?面前這個頭發淩亂、脖子流着血、衣服被扯下一半的破敗不堪的女人真的是他的傑作?冰帝網球部在都大會意外敗北于名不見經傳的中學,和美和渡邊的事情根本還沒有了結,他卻跑到這裏來虐待他的女同學?就算她是罪魁禍首,自己這又是在幹什麽!如果她不進行精神上的抵抗,事情接下來又會走向哪一步?
在他的眼睛驚慌瞪大的時候,星野燦已經踉跄着從他的禁锢裏抽身。她用手理順了短發,整理了衣服,回頭看了跡部景吾一眼,淡靜地問他:“有紙巾嗎?”
“啊嗯?”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燦看着丢了魂的人嘆了一口氣:“我的脖子。”
不是“流血”,而是“脖子”。這個女人的話為什麽總是放錯重點?她看似不經意的做法中有什麽含義?跡部景吾與她面對面的時候仍然充滿疑問,不管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麽,對彼此有多少成見。
燦一副“就知道不能指望你”的表情,到角落的水管處自己清理了傷口,回來之後竟然又挨着他坐了下來。看見他一臉的驚訝,她端了端手裏的飯盒:“雖然被你打翻了,剩下的還是可以給貓吃。”
真是諷刺。一向得意于自己洞察力的跡部景吾居然沒有注意到天臺上那只流浪花貓。他拉住她的手腕制止她:“不衛生。”
“不礙事。”她很溫和,好像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
“吶,幫我找一塊石頭。要鋒利一點的。”她在一邊喂貓,頭也不回地指示大少爺。
燦接過他的石頭端詳:“不行,再找更鋒利一些的。”他心有不甘,心情卻無比平靜。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這個可以。”她滿意地笑了一下。在他驚訝的神情當中,拿着石頭從自己的下颌骨一路劃下去。
“喂你幹什麽?!”跡部景吾一把搶過沾着血液的石頭,手忙腳亂地蹲下來看她。
燦顯得很安靜:“如果我說絆了一跤的話,無論如何也不會只摔破脖子的吧。可是如果是摔跤被大一點的石頭從臉上一直劃到脖子,還是會有人信的。”
“你這是……”他利用她洩怒,她還在幫他掩飾。
“沒有在幫你掩飾。”燦輕描淡寫地道出了他的心事,“專會挑撥的爛女人,可不會為別人的名譽着想,她不過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在記恨?不過這種嘲諷和計較的小市民形象讓他頗為心動。
“吶,你。”燦漫不經心地拾好餐具,看也不看他,“輸了一點都不可怕,但是如果認為輸了就可以理所應當地向別人撒嬌也好、傷害別人獲取安慰也好,而堕落下去,這樣的話才很可怕。”
他愣了一下。手裏卻被眼前人塞進了什麽東西。
是紙條。
“我回教室了,你慢慢休息。”她用力拉開了天臺的門,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跡部景吾舉棋不定地打開紙條。他很少如此猶豫。
【其實打網球和世界上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一樣的。只要你喜歡,就可以做得很好。而作為回報的,它會在你難過的時候給你最好的安慰和依靠,讓你知道你不是毫無憑借的。】
他看着紙條上的字,突然覺得抱歉。
作者有話要說:
☆、上篇(4)
4.
“你這是怎麽弄得?讓我看看。”
“別碰……疼。”燦皺着眉頭推開真弓的手。她想起自己午休的時候在天臺上近乎自殘的行為,這要是讓櫻井真弓知道還了得。不僅臉和脖子上有傷,連膝蓋都被劃破了。
可是她是為了什麽,被欺負成這樣還不肯說實話。燦也在心中暗暗嘲笑自己,她知道這個時候隐瞞感覺也是自欺欺人——她已經強烈的感覺到自己越來越無法殘忍,無法像在認識幸村精市一家以前那麽不計成本地揮灑她的涼薄。可是如果說她因此袒護了跡部,理由似乎也不是很充分:報複一個給自己下馬威的佐藤和美而放過一個對自己造成物理傷害的跡部景吾?誰信。
“帶你去醫務室?”櫻井真弓試探着。
燦大搖大擺地揮揮手道:“沒你想得那麽嚴重,我這不是已經處理好了麽。”
“所謂的處理好,就是那個創可貼?”真弓咧嘴,但因見了燦一副心不在焉明顯是“你拖我也不去”的神情只好作罷。
“吶,我說,周末我們要去神奈川合宿,你要不要也來?”真弓識趣地岔開話